第二日清晨,寧飛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著的,雖然睡得是幹草,蓋得是破被,但感覺睡得異常安穩。


    周老爹天沒亮就進了山,在寧飛起床時,已經采迴來一堆野菜。


    “醒啦,等一等就可以吃飯了,火上燒著熱水,你先洗洗臉。”


    周老爹忙著清洗野菜,寧飛被幹涸的血跡,弄得渾身不舒服,於是開到問道:“這裏哪裏可以洗澡。”


    “原來你能說話啊。”周老爹十分驚訝,他一直以為寧飛是個啞巴。


    “喏,你拿這個桶出門直走,很快就能看到一條小溪,打上水迴來我給你燒。”


    寧飛順著周老爹指的地方,在牆角處果然找到一個木桶,寧飛拿起木桶說了聲謝謝,向門外走去。


    雖已入冬,小溪的水還沒結冰,寧飛用木桶打上水後,就準備往迴走,沒想到木桶是個破的,沒走兩步水便漏光了。


    無奈下,寧飛看了看還算清澈的小溪,幹脆脫了衣服直接下到河裏。


    入水後,寒意直往腦門鑽,寧飛運起靈力將寒意驅散,慢慢的將身上臉上的血汙洗去。


    周老爹將野菜放入鍋中煮上後,見寧飛還沒迴來,擔心的出門尋找。


    當看到溪水裏的寧飛時,周老爹嚇得扯過一根枝條,使勁怕打著水麵:“你這孩子,入冬的河水哪兒能洗澡,快出來!”


    長這麽大寧飛第一次被人趕出河裏,還是光著屁股。見周老爹真的生氣,寧飛無奈的打了一桶水,堵著破的地方迴到了小屋。


    周老爹翻出一口大鍋,將水架在火上燒,餘氣未消的說:“不要仗著年輕,什麽都幹做。萬一得了風寒,一個不小心可是會要命的。”


    周老爹一邊絮叨,一邊將寧飛按坐在小木凳上。


    過了一會,水有熱氣冒出,周老爹試了試水溫後,拿出一個絲瓜藤開始幫寧飛搓背。


    寧飛脫下上衣後,老人這才看清寧飛背後的累累傷疤,手中的絲瓜藤遲遲沒有落下。


    “怎麽了?”寧飛疑惑的偏頭問道。


    周老爹從震驚中迴過神,佯裝無事的說:“沒事,水要是燙了你就說一聲。”


    寧飛默然迴頭,背後的老人也開始替他搓洗著背部。


    洗完澡後,寧飛穿著棉衣被老人塞進被褥中,盆中的野菜湯也煮好了,周老爹直接端到床上,讓寧飛趕緊喝了驅寒。


    寧飛喝著苦澀的野菜湯,心裏有什麽堵得慌,周老爹還在忙活著替他洗著衣物,屋外風聲唿嘯,屋內歲月靜好。


    臨近中午,寧飛穿上已經烤幹的衣服,整個人煥然一新。


    周老爹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洗幹淨了才看清,你這孩子長得不差,就是太瘦了。下午跟我上山,看看還能不能抓到一些野雞給你補補。”


    “好。”寧飛語氣溫和的應著,轉身時手臂不小心碰到了腰間的小刀,寧飛身體一僵,隨意恢複了自然。


    下午的天依舊陰沉沉的,好在風已經停了,沒有上午那般寒冷。


    寧飛拿著周老爹砍柴的鐮刀,跟在周老爹身後走進了後山,寧飛將靈識散開,沒想到山裏的飛禽走獸還真不少。


    “孩子,雖說入了冬野獸們很少出來了,但林子裏依然是很危險的,萬一遇到了兇猛的野獸,一定不要亂動,不要慌。”周老爹不放心的叮囑著寧飛,同時小心的觀察著茂密的樹林。


    寧飛一邊應著,一邊快速的掃視著四周的動靜,突然前方的雜草微微晃動了下,寧飛微微勾起嘴角,人已快速的衝了出去。


    周老爹隻覺得身旁一陣風刮過,寧飛的人已經竄到了前方百米處。


    下一秒,一頭長著巨型獠牙的野豬被寧飛揪著耳朵,騎在身下,衝出了草叢。


    周老爹呆愣在原地,看著野豬馱著寧飛滿林子亂跑亂撞,他的心也跟著亂撞。


    寧飛一隻手揪著豬耳朵穩住身體,另一隻手將腰上的鐮刀拔出,雙腿使勁夾住豬屁股後,一個轉身鐮刀精準的紮入了豬脖子上,野豬吃痛開始瘋狂掙紮,寧飛腰身一扭,腿部使勁將野豬撂倒在地上,整個人將野豬死死壓住。


    野豬抽搐了一會便沒了動靜,寧飛起身,有些心疼的拍了怕剛洗幹淨的衣服。


    周老爹見野豬真的被寧飛殺死後,這才敢靠過來,看著地上肥碩的野豬和精瘦的寧飛,他使勁的揉了揉眼睛。


    “好小子,沒想到你看著瘦,力氣卻不小。”


    寧飛將身上泥土拍幹淨,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我年輕的時候也抓到過一次野豬,但比你這個小多了,看來我是撿到寶啦。”


    周老爹樂嗬嗬的幫著寧飛托著野豬屁股,佝僂的腰都直了不少。


    “哎喲,周老爹你這是發財了啊!”山腳處摘野菜的婦人們驚訝的看著寧飛,眼中全是羨慕。


    周老爹臉上掛滿了笑容,有些驕傲的說道:“這是哥兒抓的,我這老骨頭可沒這麽大本事。”


    其中一個婦人打量了寧飛幾眼,有些酸溜溜的說道:“還是老爹福氣大呀,撿個孩子都是寶。這麽大頭豬,隻怕吃到過年也吃不完。”


    寧飛垂著眼簾,不想看那些婦人的嘴臉,老爹卻在背後悄聲問道:“哥兒,這豬咱倆也吃不完,能不能分給村裏人一些?”


    這野豬本來就是為了感謝周老爹抓來的,寧飛是無所謂的,但他驚訝老爹為何會想分給這些貪婪的人。


    “您做主就好。”


    見寧飛絲毫沒有猶豫,周老爹看著寧飛的背影眼中暖意更甚。


    “他嬸,這豬確實有點大,我們一老一少隻怕吃不完,不如叫上村裏人,咱們一起分了吧。”


    聽到周老爹的話,幾名婦人眼中直冒光,扔下手中的野菜有些不信的問道:“你可是認真的,村裏那麽多家,這豬隻怕也不夠分啊。”


    周老爹笑了笑:“一家一塊肉應該是夠得,麻煩你們去通知大家,下午咱就把這豬料理了。”


    得了周老爹的肯定,幾名婦人高興的眼睛都笑彎了,也顧不得地上的野菜了,紛紛起身下山去通知各家。


    傍晚時分,周老爹的小院裏擠滿了人,幾名壯漢正在將豬分解開,村長站在周老爹身旁,讚歎道:“周老爹,果然善人有善緣啊,你這撿的哪兒個孩子,簡直是個寶貝。”


    周老爹欣慰的看了眼身後的寧飛,笑著附和著。


    旁邊擠過來一個婦人,雖然跟周老爹說著話,眼睛卻不住的打量著寧飛。


    “周老爹,這孩子長得真不賴啊。”


    周老爹笑了笑,沒有接話。


    婦人見周老爹沒搭理她,幹脆伸手來拉寧飛:“小哥兒,你還記得你是哪裏人嗎?家裏可還有親人?”


    寧飛警惕的後退一步,手已經摸上了腰間的鐮刀。


    周老爹趕緊將那婦人隔開,擋住她的手說道:“他嬸,孩子還沒恢複呢,你別嚇著他。看快,豬切好了。”


    聽到可以開始分豬肉了,婦人也顧不上生氣,趕緊擠進人堆中準備分肉。


    寧飛鬆開鐮刀上的手,麵無表情的看著一眾人鬧哄哄的分肉,周老爹安慰的拍了拍他,然後揚起笑臉招唿著大家。


    分肉很快就結束了,各家提著肉,十分滿意的散去。


    待人走光後,周老爹才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間的汗。


    看到寧飛坐在門牙上,手中的鐮刀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地,周老爹笑容滿麵的走上前問道:“心疼啦?”


    寧飛起身解釋道:“不心疼,若想吃我還能再抓。隻是我們為什麽要把肉分給他們呢?那些婦人也沒有多尊重你。”


    周老爹哈哈一笑,說道:“你還年輕,不知道人心的複雜。一個人若得了好東西讓旁人知曉了,必然會引來嫉恨,若你能讓他們也得到一點好處,他們不但不會嫉恨你,反而會感謝你。”


    寧飛撇嘴,不以為然的說:“我怎麽沒看出來他們有感謝。”


    周老爹看他不服氣的樣子歎道:“就算沒有感謝,至少不會因為嫉恨招來麻煩。”


    寧飛更不服了:“招來麻煩又如何,他們敢放肆我便將他們打到不敢放肆。”


    周老爹搖了搖頭,語重心長的說道:“就算你本領強大,可以用武力震懾他們,但人生無常,萬一哪天你有難了,到時隻怕會孤立無援,牆倒眾人推。”


    見寧飛低頭思考,周老爹狗摟著背,從一旁的木桶中拿出一塊肉來。


    “好啦,等你大了自然就明白了。今晚我們燉肉吃,這可是我剛才偷偷藏的野豬身上,最好的一塊肉,今晚我們可以吃肉遲到飽。”


    一夜無話。


    第二日,昨晚拉扯寧飛的婦人又來了,身邊還帶著一個大姑娘。


    “小哥劈柴呢。”婦人拉著身後扭捏的姑娘,親熱的和寧飛打著招唿。


    寧飛抬頭看了眼,沒有理她,繼續劈著柴。


    周老爹聽到聲音從屋裏走了出來,假裝沒有看到婦人有些難看的表情,問道:“他嬸,這會怎麽有空來我這裏。”


    婦人見到周老爹,臉上重新堆滿笑容,將手中的籃子遞了過去,拉著周老爹的袖子,嘴裏小聲的嘀哩咕嚕說了半天。


    等那婦人走後,周老爹看著手中籃子裏的雞蛋,又看了看寧飛,欲言又止。


    寧飛手中不停,嘴裏問道:“老爹,可是有事?”


    周老爹有些為難的開口:“這是他大嫂拿的一些雞蛋,說是感謝我們昨天的豬肉。還有,她說相中你了,問你願不願意去她家,做上門女婿。”


    寧飛眉心一跳,手中的鐮刀一歪,差點劈腿上。


    “小心小心。”周老爹慌忙上前接過鐮刀,拉著寧飛坐下休息。


    見寧飛臉色難看,周老爹笑了:“人家可是領著閨女來看人,我看她閨女也是一臉害羞,看來是真的看上你了。”


    “老爹!”寧飛有些無語,周老爹嗬嗬一笑,放下了雞蛋:“放心吧,我替你拒絕啦。我們這麽俊的小哥兒,一般姑娘哪兒配的上。”


    臨近中午,寧飛在院中幫老爹收拾著柴火,昨晚的村民們,陸陸續續的拿著吃的喝的送了進來,周老爹樂嗬嗬的收下,還得意的給寧飛看,誰說沒人感謝的,這不就來了。


    寧飛吃著送來的東西,懶得理會得意的周老爹,吃完飯,寧飛拿著鐮刀自己上了山。


    後山深處,寧飛正全力追著一隻老虎,剛發現這隻老虎時,它表現的非常奇怪,不僅沒有逃跑,反而衝了過來,寧飛握緊鐮刀準備擊殺它時,老虎向旁邊一躍,直接向寧飛後方跑去。


    “難道開了靈智?”寧飛拔腿就追,沒一會就將老虎擊殺在地。


    寧飛抓著老虎腿正要拖下山,幾隻小老虎兇神惡煞的跑了過來,狠狠的咬著寧飛褲腳,發著低吼。


    居然有小虎!寧飛終於明白剛剛老虎為何沒有向前逃跑,而是衝反方向逃跑,它大概是怕自己會發現小虎的位置。


    看著鐮刀上未幹的血跡,還有幼小的小虎,寧飛有些迷茫了。


    他好像又做了惡事,又成了惡人。


    那些被自己廢掉的修士,被自己毀去家園的百姓們,此刻估計和這小虎一樣,恨不能咬死自己。


    可是他本意並非如此,他隻是想證明自己救了那些孩子,他隻是想給周老爹改善生活。


    天色漸暗,寧飛就像入定的老僧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撕咬他褲腿的小虎縮在母虎屍體懷中,大概是累了已經睡著了。


    直到周老爹的聲音從山腳傳出,寧飛才如夢初醒。


    寧飛蹲下身,輕撫小虎的腦袋:“我本無意讓你失去母親,但世事難改,錯已犯下,我隻能盡力彌補。”


    寧飛伸出手,黑色靈力湧動,緩緩的進入小虎體中,隨著靈力的輸入,小虎的黃色皮毛漸漸變成了全黑,它的身體從普通獸類進化成了靈獸。


    “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歉意,並能安全長大。”


    小黑虎耳朵動了動,往還有餘溫的母虎懷中縮了縮,繼續睡著。


    寧飛起身拿起鐮刀,將母虎留給了小黑虎,轉身向山下走去。


    看到寧飛完好無損的下山來,剛爬到一半的周老爹鬆了口氣,嘴裏不住的念叨著:“可不敢再讓你一人上山了,以後你想上來就告訴我,我陪著你。”


    聽著周老爹的念叨,寧飛暫時放下心中的惆悵,迴去路上順手抓來幾隻野兔。


    晚上一老一少照舊吃了個肚圓,寧飛看著周老爹舒坦的烤著火,忍不住問道:“老爹,你為何不問我的來曆姓名?”


    周老爹往火堆裏添了點柴火說道:“你若想說,自然就說了,我何必去問呢。”


    寧飛垂著眼,看著火苗輕聲說道:“我叫寧飛,外麵有很多人想殺我。”


    本以為周老爹會害怕,沒想到他隻是驚訝的打量了一下寧飛:“看來你本領比我想象的還要大。”


    “你不害怕嗎?我可能是個惡人。”


    周老爹揣著手,麵色沒有一絲害怕擔心:“你不是那壞心眼的孩子,這我看得出來,最重要的是,你對我來說不是惡人。”


    寧飛愣了,他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那對您來說,什麽是惡人什麽是善人?”


    周老爹笑了笑:“沒有誰天生就是惡人,隻要心底存著善良,做事存著善意,對我來說就是善人。”


    寧飛若有所思,還是有些不解。


    “如果你選擇堅守內心,無論做什麽你都不會錯。若你選擇放縱內心,那便是步步踏錯。”


    周老爹縮進被子中,結束了深奧的話題。寧飛替他掖了掖被角,看著火苗再次陷入深思。


    半個月後,大雪降臨,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經過寧飛的努力,這半個月爺倆存了不少野味,周老爹決定拿去城裏換點錢。


    周老爹借來一個板車,寧飛在前麵拉著,他在後麵推著,不到半日便到了城裏,這個說是城其實更像鎮,它的名字都叫川山鎮。


    鎮上還算繁榮,小攤小販們井然有序的在街道兩旁叫賣,寧飛和周老爹找了個臨街位置,將包好的野味一一放好。


    冬季獵戶們很少上山,所以這些野味非常難得,再加上周老爹要價合理,手頭但凡有點富餘的人家都會來看一看。


    寧飛負責切肉,周老爹負責講價收錢,爺倆配合的倒默契。


    “讓開讓開!”


    突然一隊巡邏隊將街上的人群推攘開,急匆匆的向前麵跑去。


    人們紛紛避讓到兩邊,待巡邏隊走後,人們重新聚集在一起,指著巡邏隊說著什麽。


    “聽說,這是不見的第三個孩子,剛被測出來有靈根。”


    寧飛手中一頓,耳朵動了動,仔細的聽那人說。


    “天呐,之前的兩個還沒找到嗎?誰這麽喪心病狂,會來偷孩子。”


    先說話的那人神秘兮兮的看了看周圍,悄聲道:“聽說,是一個叫寧飛的大魔頭,他好像能召來惡靈獸,這些失蹤的修士和孩子便是被他抓去,喂了惡靈獸。”


    聽得那人一臉驚恐,捂著嘴問道:“這麽可怕!那學院怎麽還沒抓住他。”


    那人一臉憤慨的說:“既然是大魔頭,肯定是有點能耐的。不過邪不壓正,學院遲早會抓住的。”


    聽得那人讚同的點了點頭,語帶同情的說道:“可憐那些孩子了,剛被測出靈根就要被魔頭抓去。”


    隨著人流,正好輪到這兩人買肉,寧飛挑眉將手中肉切好,遞了過去悄聲說道:“那些惡靈獸吃小孩,會不會像這樣切好了吃?”


    兩人不解的看了眼手中的肉,居然和人形一樣,兩人嚇得尖叫一聲丟下肉就跑了,寧飛冷笑著將肉收了迴來,重新切割。


    周老爹不知道那兩人怎麽了,但感覺是寧飛搗的鬼,輕輕拍了寧飛屁股一巴掌,趕緊笑著跟後麵的人解釋。


    肉被寧飛重新切成了塊狀,後麵的人隻當前麵兩人有病,沒有多想的掏錢買肉。


    臨近中午,還剩一隻野鴨和零碎的肉沒賣完,周老爹看著手中的銅板,開心的拉著寧飛在旁邊點了兩碗混沌。


    等待混沌的時候,寧飛聽到旁邊的食客們都在討論失蹤案,心中暗暗詫異,徐華偉和喬成武居然將手伸到這麽偏遠的城鎮了。


    “哎,世道要亂啊。”周老爹感歎了一聲,送來混沌的店家也附和道:“可不是要亂,我有個在邊界的親戚,他們正準備搬迴來呢,說是又破了一座城,守城的修士不知道死了多少。”


    寧飛心底一跳,拉住要走的店家問道:“你可知破的是哪座城?”


    店家認真的想了想:“好像叫千寺城,不過我們這裏離得遠,應該不會有事。”


    寧飛有些失神的鬆開了店家,店家見寧飛不再追問,便轉身繼續忙活。


    周老爹見寧飛表情不對,以為他在擔心那惡靈獸打進城的事,安慰的拍了拍寧飛的手背:“別怕,我們這裏離得遠,再怎麽打也不會到我們這邊,有那些修士在,他們不會讓怪物打進來的。”


    寧飛語氣不定的問道:“萬一打到這裏了呢?”


    周老爹喝了口餛飩湯,篤定的說:“肯定不會,那些修士都是很厲害的人,他們一定會守住的。”


    “您為何如此相信他們能守得住?”


    周老爹信心十足的說道:“因為他們是很厲害的一批人,他們潛心苦修,與那些可怕的惡靈獸戰鬥,為的不就是保護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嘛。”


    寧飛看著碗裏的混沌,臉上陰晴未定:“確實厲害,但是不是保護百姓就不好說了。”


    看周老爹疑惑的表情,寧飛收起心思,擠出笑容說道:“吃吧老爹,管它惡靈獸會不會來,反正影響不到我們。”


    吃完混沌,周老爹決定剩下的肉留著爺倆過年,於是帶著寧飛拉著板車開始置辦一些生活用品。


    迴去時,周老爹被寧飛強行推到板車上坐著,自己在前麵拉著,看著一板車的東西,周老爹臉上笑容就沒停過。


    前麵寧飛消瘦的背影讓周老爹心中滿是感動,轉而又開始心疼,這是吃了多少苦才能讓一個孩子如此懂事。


    到了村子,人們看著周老爹置辦的東西,都羨慕的不得了,周老爹拿出買的糖果,每家每戶分了一些,人們連聲道謝,紛紛說著周老爹這是多了個好孫子。


    “周老爹,以後你有福咯,過幾年再給寧小哥說個媳婦,那日子就更好過了。”村裏的婦人們有意無意的將自己姑娘往前送,周老爹裝著糊塗,打著哈哈:“阿寧還小呢,沒考慮那麽多。”


    有些急性子的忍不住說道:“周老爹,你自己沒討上媳婦,可別耽誤人孩子啊。雖然是你撿迴來的,那也得尊重小哥兒的意思,萬一看上哪家姑娘了,可別舍不得。”


    “是是是。”周老爹依舊笑嗬嗬的,寧飛麵無表情的拉著板車向山腳小院走去。


    “這寧小哥長得不錯,力氣也有就是脾氣太臭了。”


    另一個婦人看著遠去的寧飛,笑道:“你懂什麽,這一看就是生瓜蛋,等娶了媳婦,再臭的脾氣也會軟下來。”


    “青天白日的,你胡咧咧些什麽,真不害臊。”


    婦人們捧著周老爹給的糖果,笑鬧著迴了自家。


    又過了幾日,寧飛將周老爹的破屋給翻新了一遍,還蓋了個雞舍,準備等春天時買幾隻小雞來喂,這樣就不用上山摸鳥蛋,被鳥趕著罵了。


    “阿寧,快來歇歇。”周老爹捧著剛做好的肉湯,小心的放在新桌子上。


    寧飛將最後一塊瓦片放好,從房頂躍下,心想這迴下再大的雨,他和老爹也不用半夜起來搶救被褥了。


    坐到桌旁,寧飛端起碗喝了口肉湯,一股難言的味道順著舌尖刺激著味蕾,看著一臉期待的老人,寧飛咕嘟咽下,笑著說:“真好喝。”


    周老爹高興的給自己也盛了一碗,剛要喝被寧飛一把搶過。


    “老爹這湯給我喝吧,您吃肉,我這一上午沒喝水太渴了。”


    不等周老爹拒絕,寧飛三口兩口的將鍋裏的湯全部喝掉,摸了摸肚子還打了個飽嗝。


    又過了半月,周老爹和寧飛也在翻新的屋前掛上了紅燈籠,貼上了對聯。


    明日就是新年了,看著煥然一新的小院,周老爹眼角忍不住有些濕潤。


    “阿寧,你真的是我的福氣啊。雖然我和你沒有血緣關係,但我打心底覺得你就是老天送給我的孫子。”


    寧飛摟著老人的肩膀,想起往年過年,雖然楊光華導師會提前送自己新年禮物,但那種看著別人熱鬧幸福,自己孤獨寂寥的場景,寧飛此刻覺得今年真的很幸福了。


    “老爹,你放心,我就是你的孫兒,以後的新年我都陪著你過。”


    村裏開始有人家提前放爆竹,小兒笑鬧得聲音,大人們忙活著年夜飯的聲音夾雜在一起,溫馨幸福的氣氛洋溢在這山間的小村落裏。


    前線,安池誠。


    “蔚叔,快走!”魏祖安拖起重傷的蔚承平從戰場上逃迴城中。


    蔚承平撐起上半身,不甘心的說:“城腳還有一處防禦沒有修複好,我不能走。”


    魏祖安無奈,隻好背起蔚承平趕往城角處。


    戰場上,李樂樂跟在師父鍾肅長老身後,和高階惡靈獸纏鬥在一起,鍾肅一個不慎被擊傷,李樂樂大驚失色,轉身扶起鍾肅向後方退去。


    看著身邊不斷倒下的同伴,李樂樂眼眶含著淚水,心中不禁想起了那個人。


    寧飛,你在哪裏?


    現在,寧飛這個名字成了一個禁忌,自從鑫城傳出寧飛殘殺修士,喂養惡靈獸的事後,大陸的所有修士對寧飛都是人人喊殺。


    李樂樂堅決不信,和魏祖安說起此事,沒想到他居然沉默不語,兩人為此還打了一架。師父鍾肅也為此事氣得拿出戒鞭狠狠的抽了李樂樂一頓,從那以後,李樂樂隻能在心底想想那個人,對外人不再提起。


    被李樂樂思念著的寧飛,此時正和周老爹搶著鍋鏟,寧飛實在不敢讓周老爹做飯了。


    最後周老爹拗不過他,坐迴桌子旁,看著寧飛忙進忙出,忍不住念叨:“你都幹一天活了,怎麽還能讓你做飯呢,我都快被你養成廢人了。”


    寧飛笑著將新的被褥塞給老頭:“您怎麽會是廢人,您要是不嫌累就把床鋪了吧,我怎麽鋪都沒有您鋪的舒服。”


    聽了這話,周老爹得意的起身,拿著被褥開始鋪新買的床:“我怎麽也比你多活那麽多年,怎麽能事事都被你比下去呢。”


    看著老頭佝僂的背影,寧飛無奈的笑著搖頭,遠處城中放起了煙花,看著窗外綻放的煙花寧飛有些出神。


    “小子,快來試試怎麽樣。”周老爹的話打斷了寧飛的思緒,寧飛將肉燜好,收迴心神笑著應聲。


    晚上,說著要陪寧飛守歲的周老爹此時躺在新床上,鼾聲如雷。


    寧飛往篝火裏加了一把柴,盤腿坐下,猶豫了許久閉眼開始修煉打坐。


    這段日子,他不敢召喚體內的靈獸,母狼的死讓他不敢麵對雷炎巨狼,還有自己最後的失控導致靈獸們紛紛暴走。


    深吸了幾口氣,寧飛還是決定看一下靈獸們的狀態,靈識進入體內後,濃鬱的靈氣緩緩運行著。


    靈獸們也都在靈根附近沉睡,寧飛小心翼翼的查看他們的情況,突然腦仁傳來痛感,土靈蟲雄厚的大叔音在他耳邊炸響。


    “臭小子!你長本事了,這麽久不理我們,你還記得我們呢?你有本事別進來啊!信不信我的大屁旋風抽死你。”


    說著,寧飛腦仁一陣陣的疼痛,嚇得寧飛不自覺的將屁股收緊。


    “好了好了,孩子還小,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的。”


    寧飛忍著痛,眼淚汪汪的看著醒來的水靈狐,沒想到最冷酷的狐狸最心疼他。


    “唰!”


    水靈狐站起身,四尾輕輕一搖,一股靈魂深處的寒意遍布寧飛全身。


    “唿~”


    火靈蛇不知什麽時候到了寧飛身後,炙熱的大火無情的將失神的寧飛包圍。


    “啊,疼死我了!姐姐們,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放過我吧。”這種靈識上的痛楚,讓寧飛痛不欲生。


    看著慘叫連連的寧飛,火靈蛇來到水靈狐身邊說道:“小孩子就得打一頓才知道老實。”


    寧飛的靈識四處逃竄,最後撞到一個柔軟的懷中,寧飛抬起頭望去,雷炎巨狼幽藍色的眼睛正看著自己。


    寧飛氣息一頓,停下了掙紮:“狼叔....我....”


    “寧飛。”雷炎巨狼打斷了他,“不必自責。”


    有淚水滴下,寧飛還是忍不住哭了。


    水靈狐和火靈蛇也收迴了法術,坐在了寧飛身邊,土靈蟲也重新趴在了寧飛肩膀上。


    “寧飛,之前的事,我們也有責任。你狼姨說的沒錯,一直以來我們都將你看做妖靈師,卻忘了你也隻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你這個年紀最容易衝動,也最容易被仇恨蒙蔽心智。”


    水靈狐也說道:“寧飛,不論是人還是靈獸,內心深處都有黑暗的一麵。作為妖靈師,若不能控製這股黑暗力量,那我們將會變得和惡靈獸無異,你願意看到那樣的我們嗎?”


    寧飛趕緊搖頭,火靈蛇上前纏在寧飛手臂上,安慰道:“還好提前發現了問題,現在補救也不晚。狼姨走前,也說過讓你堅守內心,不要忘了成為妖靈師的初衷,你可以想想你和狼姨締結契約的初衷是什麽。”


    寧飛迴想著第一次的場景,低聲說道:“為了給四小靈獸報仇。”


    火靈蛇繼續問道:“除了報仇呢?”


    寧飛愣住了,當時自己的內心充滿了恨意,但是真的隻有恨意嗎?認真想來,他其實更多的還是想要保護雷炎巨狼一家的吧。


    “保護?”寧飛呐呐自語,靈獸們相視一笑。


    雷炎巨狼蹭了蹭寧飛腦袋說道:“對啊,當時的你雖然又瘦又小,可是你的力量保護了我們,那股力量絕對不是仇恨的力量。”


    水靈狐也讚同的點頭:“我與你締結契約,不光是為了報仇,你在島上奮不顧身的去救那些小靈獸,讓我看到了你善良的內心。”


    “沒錯,當初也是你保護了我,若沒有你,我可能已經死在了禁地外。”火靈蛇吐著信子,親昵的繞著寧飛。


    看著靈獸們關切的眼神,寧飛心中的結一點點散開,如此和諧的氣氛被土靈蟲打斷了。


    “不會隻有我....是追著寧飛締結契約的吧?”


    寧飛和眾靈獸一臉無語的望向土靈蟲,那天可以說是寧飛最害怕的一天,就算被高階惡靈獸追殺,也沒有被土靈蟲追在身後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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