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在房間裏坐了近二十分鍾,李浮圖並沒有等蘇嫦曦來叫,自己推門下樓,看到蘇承基正坐在沙發上跟蘇嫦曦聊天,估摸著正在被蘇嫦曦逼問在書房裏兩人究竟聊了些什麽事情,蘇承基笑容和煦,哪裏看得出在外麵唯我獨尊叱吒風雲的跋扈姿態。這場景,讓慢悠悠下樓的李浮圖同誌都有點感慨,所謂的大佬,到了家裏,與為人父為人夫的普通人也沒有多大的差別。


    走下樓梯,李浮圖看了看牆上的表,將近五點鍾,距離吃飯還有一段時間,咳嗽了聲,看了蘇承基一眼,平靜道:“如果沒事我先迴去了,晚上還要陪我的幾個朋友喝酒。”


    “不急,既然都是兄弟,一頓酒也不急在一時,明天也可以喝,今天你既然來了,那怎麽也應該吃頓飯再走,要不然傳出去隻怕外麵要說我蘇某人待客無道了。”


    蘇承基淡淡開口道。


    李浮圖微微一愣,還沒迴過神來,旁邊的蘇嫦曦已經笑顏如花,格外嬌媚,她站起身,跑到李浮圖身邊,拉著他的胳膊,把他拖到沙發上麵,笑道:“好的,浮圖,我爸他沒事的時候最喜歡下棋了,我去拿象棋,你們先殺兩盤,我和孫嬸出去買菜。”


    李浮圖終於反應過來,看著明顯靈動活潑起來的蘇校花,心中溫暖,蘇承基這句話,無疑是在隱晦著表明蘇家已經開始接納他的訊號了,而蘇嫦曦看到父親如此表現後的興奮,也將她的小心思透露無疑。


    看著蘇嫦曦精神煥發的跑上樓,蘇承基麵色重新恢複平靜,而心下卻在唏噓不已,看了看坐在他對麵的李浮圖,這小子,優秀他確實承認,但也不至於讓那麽多女人走火入魔吧,而且連自己的掌上明珠都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他蘇承基在外麵確實一言九鼎無人敢反抗,但在自己女兒的感情問題麵前,他做不到獨斷專行。


    蘇嫦曦從二樓書房裏折騰出一副象棋,順手把棋盤拿下來,上等人有錢人玩的東西就是不一樣,一副象棋就價值不菲,棋子全部都是由檀木製造,散發著淡淡的木香,水晶棋盤擺在桌子上麵,楚河漢界,每一條橫縱交錯起來,在燈光的折射下,平添一份殺伐氣息。


    就這幅象棋的價格,隻怕就足夠讓普通人不吃不喝奮鬥好幾個月甚至幾年。生活差距如此之大,那麽多人仇富,不是沒有道理的。


    蘇承基也不客氣,從女兒手裏接過棋子和棋盤,便自顧自的低頭擺子,李浮圖似乎有些尷尬,搓了搓手,輕聲道:“我不太會下棋。”


    “沒事,我爸也不會的,別看他擺子的模樣雖然很高手風範,但他都是裝出來嚇唬你的,實際上水平充其量也隻算一般,平日裏沒事的時候和我下我都可以贏他,估計你們會是個旗鼓相當的‘好’對手。”


    蘇嫦曦嬌聲笑道,似乎心情極好,容貌嬌媚,一點都沒有給自己老爹麵子,三言兩語就將在外不可一世的蘇爺的老底抖了個幹幹淨淨。被自己閨女出賣的蘇承基剛要抬頭反駁,正好看到蘇嫦曦脈脈含情像個小媳婦注視著自己的男人一般凝視著李浮圖,作為父親的蘇承基心中頓時百味陳雜,當下很大聲的幹咳了一聲。


    本來應該害羞的蘇嫦曦氣勢十足,沒有臉紅扭捏,像個小母老虎一般,狠狠瞪了父親一眼。


    蘇承基苦笑一聲,沒了氣勢,低頭擺子,嘟囔一句:“女大不中留啊。”


    蘇嫦曦揮了揮小拳頭,拎著包叫上孫嬸出門買菜,李浮圖本來有些不放心,但蘇承基擺擺手,輕描淡寫道:“沒事,會有人跟著的。我是她父親,她的安危,恐怕我比你更要看重。”


    李浮圖嗯了一聲,定了定神,慢條斯理開始擺子。


    “聽說華亭最近的變故,都已經驚動的中央,中央已經調了人來華亭調查,那個高官,貌似是李崢嶸中將親自屆臨上海了。”


    蘇承基突無預兆的說了一句,前言不搭後語,有些莫名其妙。身份到了他們這種高度,其實很難再用單純的黑白來區分,所以才會多出灰色這麽一個字眼,麵麵俱到手眼通天,能到蘇承基這個位置上的,誰沒自己的關係網?


    蘇承基挪動了一下自己的卒子,看了看李浮圖,眼神玩味,如果李浮圖真是個沒錢沒勢的平頭青年,就算蘇嫦曦再如何喜歡他,他也不可能接受這麽一個人來做自己的女婿。這並不是瞧不起窮人,他蘇承基能有今天也是從一貧如洗一步步打拚出來的,可是到達了今天這個位置,他看似風光無限,但暗地下卻存在著很多他也不可能掌控的事物。蘇嫦曦因為他這個父親而榮譽,但也同時因為他,而擔負起了普通人家的孩子所不必背負的風險,那晚的刺殺,如果不是因為她是他蘇承基的女兒,又怎麽可能會遇到?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並不僅僅是黑幇電影中那些古惑仔嘴中演出來的幾句輕飄飄的台詞,他蘇承基的女兒要嫁,隻能,並且必須要嫁給一個能給她一片安穩天地的強者。


    李浮圖眉頭微挑,抬頭看了眼蘇承基,不動聲色道了句:“是嗎?”隨後就再次低頭,看了看蘇承基的棋風,果真不是一般人不走尋常路,第一步就拱卒,有點意思。


    “李將軍的李,貌似和你是一個姓啊,還真是巧。”


    蘇承基淡淡笑道,左炮中移。


    李浮圖終於皺眉,拿在一枚馬的手僵持在空中。


    氣氛似乎瞬間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蘇承基麵色看似平淡,但眼神卻在微微閃爍,盯著李浮圖,不放過他的任何一絲表情變換。


    “確實很巧。”


    李浮圖沉默了良久,才輕聲道,沒承認,也沒否認,將馬向前跳了一步,似乎心思有些出神,將馬放在了蘇承基的炮眼上麵。


    蘇承基果然也是‘高手’,竟然沒看到這步棋,皺了皺眉,一下子把炮向旁邊挪了一步,也沒有再繼續逼問那個問題,輕聲道:“走我們這條路的,或許什麽人都缺,但永遠少不了心狠手辣之輩,年紀大了,膽子小了,但心思卻隻會越來越陰狠,為什麽?夜路走多了,誰都會害怕,所以無論對誰,再怎麽心腹,也會留下一招後手,製衡,禦下,這些東西,無論做什麽都要掌握,但官場黒道,就尤為重要,我在這條路上走了二十年,見多了被心腹坑死的大哥,死相慘不忍睹倒也罷了,最後連老婆孩子都要淪為別人胯下的寵物。看得多了,內心自然就會更加陰暗。我跟你說個段子,前些年在華亭同樣有個站在高處的大哥,結果最後的下場是被自己的女婿親手捅死扔進了黃浦江,家業女兒陪給別人不算,就連自己保養的不錯的老婆最後都臣服在了女婿身下,這不是笑話,說說你對這件事的看法?”


    “滑稽。”


    李浮圖輕聲道,拿起自己棋盤上的炮,毫不客氣的打掉了蘇承基的一隻馬。


    蘇承基一陣心疼,強忍著悔棋的衝動,輕聲道:“最後那個人被我派人勒死,同樣扔進了黃浦江,我找到那對母女的時候,兩人早就被進門前表現很謙遜的好老公好姑爺給玩弄到精神失常的地步,我出手,當然不是為了可憐她們,我需要往上走,他擋了我的路,就要死,至於那對很可憐的母女,也是我的人殺的,我親自下的命令。所以說雖然我每年都會扔出去幾百萬做慈善,但真不是什麽好人,在這條路上走得時間越長,對人性這東西,就會越失望。”


    他看了看李浮圖,見對方還是一副麵不改色的沉穩模樣,心中不禁浮現一絲讚賞,不管家世相貌,單就這個年輕男人的心性,就值得讓人稱道。他像這個年紀的時候,可做不到如此不動如山。


    低頭看著已經拚殺到白熱化地步的棋盤,沉默了一會,蘇承基最終開口道:“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幹脆挑明了說,我不是好人,膝下也隻有一個女兒,到了現在這個位置,對於向上爬,我已經沒有多大的*了,現在我最大的心願,就是看到嫦曦能夠幸福。誰讓嫦曦傷心,那就是我的敵人,我蘇承基雖然不是什麽善人,但我願意努力去做一個好父親,誰辜負了我的女兒,那我就會讓他付出難以承受的代價,不顧一切,不管他是什麽人,又有著怎樣的身份!”


    鏗鏘有力,攝動人心。這個時候的蘇承基,又恢複了睥睨天下的上海灘大總管的蓋世風采。


    李浮圖安靜聽著,麵如止水,不起半點波瀾,一盤棋至尾聲,李浮圖隻剩下一馬兩炮充當最後的攻擊主力,他緩緩跳馬,將軍,淡淡說了一聲:“你輸了。”


    蘇承基迅速迴神,皺著眉頭,看了看棋盤,煞有其事的盯了半天,嗯了一聲,點點頭道:“重來。”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看到自己的馬隻要稍微往下跳一步,就可以輕易踩死李浮圖的馬,化解這一波攻勢。


    李浮圖一陣無奈,害怕如果繼續再跟他殺下去,很可能會把自己的棋藝也拉低一大截。


    跟臭棋簍子下棋,越下越臭啊。


    李浮圖內心感慨了一句,指了指蘇承基的馬,輕聲道:“你可以踩掉。”


    蘇承基帶著疑惑的語氣“嗯?”了一聲,低頭看了看棋盤,隨即恍然大悟,老臉一點都不紅,直接悔棋,順勢將李浮圖的那隻馬幹掉,揮揮手,淡淡道:“繼續。看我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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