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瑜的見識果然不容小覷,她不過是玄冰勁的秘籍匆匆翻看了兩遍,便是理解的七七八八了。之後教導秦川時,也是盡心盡力,深入淺出的將秘籍的內容都告訴了秦川。


    秦川本身就有異能在身,在傅瑜解釋完的時候她就開始嚐試著將異能按照玄冰勁內力的修煉方法來運行。然後很快,她的眼睛就再次亮了起來,雖然依照傅瑜教導的方法,能量的運轉略感滯澀,但也證明自己之前的猜測確實可行。


    當然,在這種關係重大的事情上,秦川並不是個莽撞的人,所以事後她也果真按照傅瑜之前的交代,特意去找秦哲陽問過玄冰勁的修煉方法,以便和傅瑜的說法驗證。


    別說,秦哲陽這人雖然資質尋常武功低微,但卻是見多識廣。尤其是對於家傳武學玄冰勁,他雖然無心研究卻也知之甚詳,此刻秦川來問,他自然更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聽完之後,秦川在心裏默默的梳理一番,發現秦哲陽和傅瑜說的起碼有九成相同。她再按照秦哲陽教授的方法將異能運行了一遍,之前那種滯澀之感果然消減了大半,至於剩下的那些許差錯,恐怕就需要她自己來摸索嚐試了。


    憑著廣博的學識見識,傅瑜再次躲過了一劫。秦川並沒有懷疑她和自己一樣,從未修習過內力,剛得到解惑的她,甚至還在心裏還盤算著將這內功的修煉方法改進一番之後再教給對方呢。


    而另一邊,秦哲陽卻沒太將這事兒放在心上。早先秦川來要玄冰勁的秘籍時,他便問也不問的給了她,現在替秦川解惑之後,他依然無心多問。


    說來也是因為他自己本身就武功低微,秦川如今雖然因為身體大好,可以修煉內功了,卻也早就過了打磨筋骨最佳的年齡,想來也不會有什麽大的成就了。修煉玄冰勁既然無法已經注定成為武林高手,便隻能算作強身健體,自然不必在乎這一時半會兒。


    當然,秦川沉思的時候,秦哲陽也沒打擾。一直等到她一臉興奮的睜開眼睛後,秦哲陽才放下手裏的茶盞開口道:“好了,川兒。玄冰勁是我秦家祖傳的功法,很是高深,你私下裏有時間再慢慢琢磨吧,不懂的就再來問我。”


    秦川一聽話就知道,秦哲陽是不打算就玄冰勁的事兒再多說什麽了,不過他應該還有其他事和自己說。當下收斂了心思,肅容問道:“爹可還有事吩咐?”


    秦哲陽點點頭,隨手從自己寬大的袖子裏拿出一封大紅請帖遞給秦川道:“衛國公生辰將至,特命人送了這帖子來。川兒以為如何?”


    接過請帖之後秦川隨意掃了一眼,上麵果然寫著邀請秦家家主參加衛國公生辰宴的事兒。隻是衛國公這名號,倒似有幾分耳熟,秦川眯著眼略微一想,便也想起了這衛國公是何人——衛國公王允,時任豫州留守,也是將來亂世中一梟雄。


    秦川的思緒飄飛了一瞬便又被她強自拉了迴來,畢竟亂世梟雄什麽的現在說起來還太早,隻是眼前這事兒又該如何處置才好?


    豫州距江州不過數百裏之遙,快馬一日可至。若放在平時,即便隻是為了避嫌,王允也定不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將請帖發到秦家來。可如今這世道誰都看得清楚,對方既然已經有恃無恐的將帖子發了過來,那秦家就不可以毫無反應。


    秦川拿著帖子略一沉吟,便開口道:“爹,豫州那邊,我去吧。”


    秦哲陽其實也是這個意思。他抬頭看了秦川一眼,見著秦川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淺淡,似乎並沒有因為此事煩擾,當下就撫須點了點頭道:“好,你親自去一趟,我也放心。”


    得到迴應,秦川順手就將手裏的請帖收了起來。抬頭再看,卻發現秦哲陽似乎依然沒有放人離開的意思,隻好再問:“爹還有什麽事嗎?”


    秦哲陽聞聲沉默了片刻,這才道:“前次潞州的事處理的很好,但我也看得出,那並非出自你的手筆……或者至少也是有人提點過你。我也不問是何人了,隻是若是可以,這此豫州之行你帶上那人吧。她手段老辣,非你可比,總有能幫上你的地方。”


    這話題略出乎秦川的意料,尤其是秦哲陽那句“手段老辣,非你可比”,聽在秦川耳裏實在古怪。她倒是有些自知之明,並不曾因為傅瑜手段比她厲害而不悅,隻是以前的傅十二不過是一個山賊頭子罷了,她又是哪兒來老辣手段可得秦哲陽一讚?


    雖然早先選擇將潞州的事情交給傅瑜,就是因為相信她有能力處理好這件事,但事情得以如此圓滿的解決,甚至得到了秦家當家人的讚許,卻還是出乎了秦川的意料。


    心頭有一絲懷疑翻滾而出,卻又被她暫時壓下。這樣的懷疑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秦川很明白,她現在可以憑著直覺毫無保留的繼續信任傅瑜,但有朝一日,當這些懷疑積累成山壓過底線,她總歸還是要找傅瑜問個清楚的。


    一瞬間收斂了心神,秦川麵上仍舊是不動聲色的迴道:“爹你放心,孩兒知道的。”


    秦哲陽對秦川確實放心,聞言便也不再多問,點頭道:“既如此,你就先迴去準備準備吧。衛國公八月初五的生辰,距今也還有小半個月,鋪子裏的事也不必盯那麽緊,你且先準備好了壽禮,到時快去快迴以免節外生枝。”


    秦川聞言自然點頭稱是,心裏也不免輕鬆了幾分。她其實對經商看賬本什麽的沒有半點兒興趣,不過是因為接手了原主的身份,所以順帶也要接手她的責任。繼而為了避免因為自己一竅不通敗壞了秦家的家業,她這些天來也隻得做出兢兢業業的樣子,勞神費力不討好。


    父女二人說完了話,秦川迴到院子之後也不顧今日已是多番打擾,便徑自去了客房找傅瑜商議此事。


    傅瑜聽後卻是一臉的不置可否,最後隻淡淡的點了點頭,表示可以同行。


    秦川略微偏著頭打量傅瑜,卻是越看越覺得看不透。明明當初在黑水寨時,這人還是一身通透,她又是什麽時候開始變得迷霧重重的呢?


    秦川想不通,打量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傅瑜身上,看得傅瑜渾身不自在。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秦兄,你這樣看著我是有什麽事嗎?”


    一手放在桌案上,手指仿佛不經意般按照某種節奏輕巧著桌麵,秦川抬眸對上傅瑜雙眼:“十二,今日爹誇你手段老辣,非我可比。”


    多的,秦川並沒有再說,她也隻是提這一句。就好像她每次有了懷疑,都不會隱瞞,反而會刻意的在傅瑜麵前提出。這是一種信任,也可以說是一種試探,她下意識的在等待著,等待著傅瑜主動開口對她解惑,亦或者,向她坦白。


    傅瑜聞言,眼中有情緒一閃而過。聰慧如她,其實是明白秦川的意思的,也知道如果自己不說,對方大約還是會選擇信任,可是這樣的莫名信任又能經得住幾次消耗?她並不想和秦川漸行漸遠,但借屍還魂這種事,又怎麽能宣之於口呢?


    看得出傅瑜的為難,秦川果然沒有繼續問下去。兩人的關係其實一直很古怪,在信任和懷疑間徘徊,直覺的信任,理智的懷疑,矛盾得讓人無所適從。


    沉默持續了片刻,秦川便也知道今天大約是不可能等到答案了。於是她幹脆的起身告辭:“豫州那邊的事情我會準備好,你這段時間就好好休養。你的傷勢再過半個月也該大好了,這些天就多練練功吧。對了,玄冰勁你先不要練,等我將這功法弄懂之後再說。”


    聽得出來,秦川字字都是肺腑之言。說完之後她也沒再多留,毫不留戀就轉身離開了。


    傅瑜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一直不動聲色的麵上終於露出了一絲苦笑。


    她都不知道,秦川什麽時候也可以對別人如此傾心以待了?可疑惑甚至是懷疑的同時,她也不得不承認,偏偏就是這樣的傾心以待,讓人心動不已,甚至無法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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