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混賬東西,叫屎糊了眼嗎,竟然敢抓本公子,你們知道本公子是誰嗎?說出來嚇死你們!就是你們縣令大人來了也得叫我一聲爺!”慕雲箏眼睛一瞪,頓時一副紈絝子弟範上身。


    “奶奶的,你小子有病吧!不知道是誰失心瘋,好好的牢房上等間竟然給你住著,你還不消停,信不信老子把你關進土匪窩,看你還橫不橫!”獄卒也怒瞪著眼,心道這哪裏來的神經病,有這麽好的牢房不好好呆著,又是要茶又是要酒,當這裏是哪?酒樓客棧嗎?


    “你個眼珠子長在腳底板的混賬東西,有本事你把爺關進去試試,看爺怎麽收拾你!”慕雲箏見那獄卒動了怒,掩去眼底笑意,心中暗暗歎氣,現在還真是不容易,做個牢都要演戲。


    “哎呦我去,老子就不信這個邪,還就關了你能把老子怎麽滴?”那獄卒被氣夠嗆,吩咐其他人道:“兄弟們,把他們倆給我關進死囚大牢裏,看他還囂不囂張!”


    說著有兩個獄卒幸災樂禍的上前來抓慕雲箏,慕雲箏看上去掙紮不休,很不配合,墨風隻覺得嘴角抽了再抽,抽了再抽,王妃演的這麽賣力,他可千萬不能給她破了功,因而也低著頭,佯裝掙紮。


    兩人很快便被從舒爽幹淨的牢房扭送去了一個死囚犯的牢房,將兩人用力往牢房內一推,獄卒們滿臉冷笑著道:“叫你倆不知道珍惜,好好體會一下,什麽叫真正的牢房!”


    慕雲箏頓時趴在牢門上大罵:“你們兩個雜碎,給爺站住,爺要宰了你們!”


    兩個獄卒卻哈哈大笑,理也不理會,徑直離去。


    慕雲箏演得賣力,罵的也口幹舌燥,墨風見獄卒已經離開,忍不住低聲提醒道:“王妃,歇歇吧,都走了!”


    慕雲箏這才收了聲,四處打量一番,見那獄卒果然已經離開,再一瞧這死囚牢房,頓時有些嫌棄的捏了捏鼻子,果然這牢房也分三六九等,像她剛才呆的牢房,顯然屬上乘,而現在這個牢房,又濕又臭又髒,甚至還有老鼠蟑螂四處亂爬,一個渾身穿的跟乞丐似的犯人,縮在牢房內唯一的一團稻草上打瞌睡,老鼠、蟑螂和潮蟲從他身上爬過,他卻好無所覺,仿佛睡得香甜,慕雲箏這般怒罵,他竟也沒醒,甚至連動也不曾動上一下,看上簡直像死了一般。


    慕雲箏不由上前一步,墨風連忙攔在她身前,提醒道:“王妃,不可!這裏關押的是死囚犯,都是些亡命之徒,不可貿然靠近!”說著他忽然踹了那囚犯一腳,冷聲道:“醒醒!”


    那囚犯被墨風踹了一腳,亂發下的雙目豁然睜開,露出一雙如同野獸一般的眸子。望著這雙眸子,慕雲箏豁然一驚,這樣淩厲的眼神,這一閃而逝的氣勢,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一個普通的死囚身上!墨風也直覺的感覺到危險,下意識護著慕雲箏往後退了一步,戒備的望著那人。


    那人緩緩從地上坐起,一頭蓬亂的長發擋住了他的樣貌,慕雲箏被墨風拉著,瞧不見他的五官,隻隱約看見他一雙冷冽的眸子,射出來的光有如實質,叫人情不自禁的覺得害怕,慕雲箏心頭暗暗驚訝,這樣的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之輩,怎麽會被困在這裏?


    那人卻隻不過看了他們兩個一眼,冷哼一聲,竟然轉個身又躺了下去,好像不屑搭理他們兩個一般。慕雲箏與墨風麵麵相覷,都覺得心頭詫異,這人委實古怪,明明剛剛被墨風踹那一腳,射來的目光憤怒兇狠,可為何此時又像是沒事人一般躺下了?


    慕雲箏忍不住伸手又戳了那人一下,手還未來得及收迴,猛然便被那人扣住了手腕,他借勢起身,另一隻手就要來掐慕雲箏的喉嚨,墨風反應何等靈敏,眼看慕雲箏被抓,一手抓向那人握住慕雲箏手腕的手,一掌氣勢兇猛的隻拍向那人的天靈蓋,那人卻似早就料到了,冷笑一聲,不慌不忙的拉著慕雲箏的手臂向後一仰,慕雲箏的身子頓時讓他往前一扯,眼看墨風那淩厲一掌直接劈向了慕雲箏,他忙勉強在半路硬生生收迴,如此一來便滿了一拍,眼看慕雲箏與那人已經纏鬥在一起。


    慕雲箏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上個高手,此刻也忙收了懶散,拿出十成的功力應對,她被那人往前一拉,身子不由自主的上前,眼看要撞上一邊長滿青苔的牆壁,忙伸手在腰間一摸,也不管掏到的是什麽,瓶塞一除,便唿啦往那人臉上倒,那人果然戒備,慌忙鬆了慕雲箏的手,伸手去擋那灑落的藥粉,慕雲箏趁勢後撤,神色戒備的望著那人。


    令慕雲箏奇怪的是,整個過程中那人竟然沒有動過地方,不由下意識去看他的腿,卻發現他的兩條腿看上去有些奇怪,似乎是使不上力氣,眼底不由微微泛起一抹疑惑,難道……


    墨風眼看那人正忙著驅趕身上的藥粉,正想上前去製服他,卻被慕雲箏一把拉住,她忽然解下腰上的火龍鞭,順手一甩,直甩向那人的腿,鞭尾“啪”的一聲擊中那人的大腿,頓時將那人本來就破爛不堪的衣服劃開一條口子,口子下露出一線微黑幹枯的肌膚,慕雲箏鳳眸一眯,她猜的果然沒錯,這人的腿受了重傷,以至於不能挪動,難怪剛才與他較量時,她明明感覺到他功力非凡,如何會被困在這樣一個小小的牢房裏,原來是腿有殘疾,根本沒辦法離開。


    她不由鬆了一口氣,對墨風道:“快去按我的吩咐做,估計時間不多了。”


    墨風卻不大讚同道:“不行,您一個人在這太……”


    不等他說完,慕雲箏立刻打斷道:“無妨,他腿有殘疾,根本動彈不得,再加上他中了我的迷藥,一會就會昏睡過去,不能把我怎樣,你快去快迴,灰衣人應該很快就會來救我們出去。”


    墨風瞧著那人上身暈暈乎乎似有要倒的架勢,不由黑臉一沉,點點頭,來到牢門前,從腰裏掏出一根尖端微勾的鐵絲,往鎖孔裏輕輕一戳,隻聽“哢嗒”一聲,鎖應聲而開,墨痕四處瞧瞧,一閃身出了牢房。


    與此同時,隻聽“撲通”一聲,那人終於抵不住慕雲箏強烈的迷藥,昏倒過去,慕雲箏這才上前一步,撥開那人臉上的亂發,細細去瞧那人的臉,不知是多久沒有洗過了,那臉上黑灰一片,幾乎看不出原本的膚色了,隻能隱約看出這人大約四十幾歲,五官端正,尤其一張嘴巴,生的十分好看,不薄不厚,輪廓分明。她又翹了翹被她用鞭子劃開的腿上那道口子,發現這人的兩條腿已經廢了,黑黃枯瘦,肌骨都已經萎縮了,顯然已經受傷多年,想要治好隻怕難了。


    她強忍著那人身上發出的陣陣臭味,伸手他在身上細細摸索,摸到胸口處忽然手下一頓,觸感不似肌膚,微硬,不由將他衣襟扒開一看,頓時愣住了,隻見他胸口處掛著一塊玉珮,妖紅如血,狀如雪蓮,竟然與無歡給自己的那塊血蓮花玉珮十分相似,她不由忙掏出自己那塊,跟眼前這塊細細比較,兩塊玉色澤相同,紋理一致,竟像是取材於同一塊玉料,唯一不同的是,無歡的玉珮上多了“千重山水,萬莫無歡”八個字。


    她不由心頭疑惑,這人究竟是什麽人?為何會這般狼狽的被困在此?他跟無歡會有什麽關係?


    當墨風匆匆趕迴的時候,就瞧見慕雲箏扒著那人前襟的衣服出神,嘴角下意識的抽了抽,難不成傳言是真的,王妃生性風流,連一個又髒又臭的殘廢死囚都不放過?這若是被王爺知道了,該多傷心!不由語氣不大好的出聲喚道:“王妃!”


    慕雲箏卻還在盯著那玉細瞧,聽見墨風迴來連頭也沒抬,隻隨口問道:“都安排妥當了?”


    墨風抿著唇不大痛快道:“是!都安排妥了!”他忍不住想要指責慕雲箏幾句,好讓她明白王爺為她付出了多少,她決不能趁著王爺不在身邊便朝三暮四,可還沒開口,便聽見遠遠有人來了,不由忙提醒道:“王妃,有人過來了!”


    慕雲箏微愣,慌忙一用力將那人胸口的玉珮扯下,收進自己懷中,遠遠瞧見來的正是之前將她和墨風扭送到這裏來的那兩個獄卒,不由唇邊勾笑,灰衣人的速度果然夠快!


    兩個獄卒來到大牢前,臉憋得通紅,尷尬的上前,對慕雲箏訕訕的笑笑,一開口就是一聲“爺!”


    慕雲箏上前一步,不由揶揄道:“呦,這不是兩位獄卒官爺麽?剛才不是說要給小爺我厲害嚐嚐麽?現在怎麽了?變成鋸了嘴的葫蘆啦!”


    “爺,小的們錯了,我們是有眼無珠,哪裏知道您是顧南王的人啊,否則就是給我們一千一萬個膽子,我們也不敢對您動粗啊!”兩個獄卒搶扯著笑,簡直比哭還難看,想起剛才師爺的交代,要他們把兩人請去縣衙,已然猜到這人隻怕身份不一般,又聽說顧南王親自到了縣衙,更是嚇得了不得,能讓顧南王親自來保,那該是怎樣的人物啊!他們隻恨不得時間能倒迴到之前,那樣他們絕不敢招惹這位小爺。


    慕雲箏卻微微一怔,暗道灰衣人果然是顧南王的人,而且能在一城的父母官這裏如此唿風喚雨,隻怕是顧南王身邊極其重要的角色,不由也不再磨蹭,還是太子哥哥的下落更重要,而且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何必跟兩個無名小卒計較,不由大度道:“好說,好說!”說著跨步就要離開,忽然想起牢裏那殘廢男子,不由眸色一動,伸手一指那人,迴頭對那恭恭敬敬聽候吩咐的獄卒道:“不過剛才也多虧你把我關到這裏來,才能認識一位興趣相投的忘年交,你們先好好伺候著他,等我稟明了顧南王,遲早是要接他出去的。”


    那獄卒麵上浮上疑惑之色,微微詫異的看一眼慕雲箏,難道這位小爺不知道那怪人是顧南王親自送來的麽?隨即又想沒準是顧南王改了主意,又要放他出去了也說不定,這些大人物的決定,誰能猜的準,他們不過是些小人物,隻管按吩咐做事也就是了,便笑道:“是,爺,小的們一定好好伺候著。”


    慕雲箏滿意的點點頭,這才隨著那獄卒出了大牢,直奔縣衙。她前腳才剛踏進前堂後的會客廳,便忽聽上座傳來一聲冷笑,灰衣人慕容傲風端坐在太師椅上,一張俊臉鐵青,嘴角卻掛著邪魅的笑。有那麽一瞬間,她忽然覺得這個神情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


    這會客廳裏除了灰衣人和他的侍從,再無他人,顯然是灰衣人故意避開了別人,慕雲箏倒也不客氣,進了大廳隨意往客座一坐,嬉皮笑臉道:“哎呀,真是幸會,這麽快咱們又見麵了!”


    慕容傲風望著眼前這張得意的臉,隻覺得心頭好似堵了一團棉花,想他即便混跡在爾虞我詐的官場,也未曾如此受製於人,今日竟然被個毛頭小子擺了一道,實在讓他憋悶,他雖懊惱,唇邊的笑卻越發迤邐妖嬈,他遲早要讓容玥付出代價!


    “這不是你早就算計好的嗎?又何必故弄玄虛?既然能把你放出來,自然也做好了談判的準備,說吧,要怎樣你才肯交出解藥?”灰衣人強壓下心頭怒火,故意語氣平靜的問道。


    “哎呀!公子這話說的就見外了,想之前我陪你在茶館聊天,如今你救我免於牢獄之災,真可謂緣分不淺!小可與你近日無仇、遠日無冤,怎麽會對你做那下毒之事,我是看公子下棋時心神不寧,才給公子施了軟神香,這軟神香並非毒香,平常人用還能安心養神,對於像公子這樣的練家子,頂多也就是讓你內力渙散片刻,兩個時辰之後也就無事了!”慕雲箏緩緩解釋道,唇邊始終掛著淺淡微笑。


    慕容傲風望著她一副我很無辜,隻是想幫幫你的樣子,頓時來氣,他這話什麽意思?說白了就是要戲耍我一番?不由微微動了怒:“哼!你這麽說,那我便沒事了,你如此做,就不怕我記仇,立刻重新將你關進大牢嗎?”


    慕雲箏連忙擺手道:“公子息怒,息怒啊!這軟神香的功效兩個時辰之後是可以消失,不過呢,多少還是會留一點後遺症,時間一長呢,也是會有麵部五官以及四肢失調的現象,所以你可不能把我抓進大牢,能配出這軟神香的解藥的人,這世上怕再找不出第二個了!”


    慕容傲風這下真的動怒了,不由猛然一拍桌子,一伸手指著慕雲箏,冷聲道:“你!你這分明是無賴!”


    慕雲箏假裝聽不到的用手摳摳耳朵,決定將無賴進行到底:“哦,我忘記告訴你了,最好不要動怒,否則,這後遺症來的就快了!”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這軟神香真的能叫人五官、四肢不協調,慕容傲風隻覺得好像手臂都有些僵硬了,不由攥緊了拳頭,暗自發誓,等想辦法讓他解了毒,他一定要把眼前這小子碎屍萬段!


    慕雲箏靈動眸色瞧著灰衣人真的生氣了,也知道玩笑不可開的太過,這才斂了臉上的嬉笑,一本正經道:“其實小可呢,是有個不情之請,因為怕公子不肯答應,這才出此下策,隻要你答應幫我一個小小的忙,不要說給你解了這軟神香,就是讓小可給你賠禮道歉,那也是眉頭都不皺一下的。”


    慕容傲風神情一怔,不由斂了臉上怒氣,沉聲道:“求我幫忙?”


    “正是,隻要你幫我引薦顧南王,小可定向公子賠禮道歉。”慕雲箏瞧著他臉上神色,暗自揣度他大概有幾分可能幫自己,既然太子哥哥失蹤一事與顧南王脫不了幹係,估計父皇的死也是顧南王所致,既然來了這滄塗,新仇舊恨她勢必要與顧南王好好清算。


    “嗬嗬……”慕容傲風卻不由笑了,臉上的怒氣和鬱悶統統煙消雲散,他別有深意的看著慕雲箏,心想這個忙真是有趣。


    慕雲箏瞧著他的神情微微一愣,不明所以,他笑什麽?讓他幫忙引薦顧南王而已,有什麽可笑的?不由微微有些惱道:“怎麽,公子不肯幫?”


    慕容傲風頓時覺得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迤邐眼色越發風情流轉,清淺胡茬帶著幾分男子的小性感,他輕聲謔笑道:“幫!幫也不是不可以,隻是……我能不能知道你為什麽要見顧南王?”


    慕雲箏淡淡一笑,接近顧南王自然是為了利用他的勢力找到太子哥哥,順便殺了他為父皇和萬千無辜的千月子民報仇,隻是她自然不能這麽迴,早就猜到灰衣人會有此一問,所以她心下早就有了主意,靈動眸色一轉,她目露向往和仰慕道:“聽聞顧南王不僅生的俊美倜儻,風姿華彩,而且文韜武略、智謀無雙,容玥聽聞已久,卻一直無緣得見,今日再茶館遇見公子,一眼便瞧出你是顧南王的人,因此想讓先生幫忙引薦。”


    慕雲箏演得聲情並茂,因而並沒有注意到慕容傲風和他的侍從臉上的得意之色,等她說完迴頭來看灰衣人時,慕容傲風已經斂去了臉上的得意,一本正經的問道:“這麽說來你是慕了顧南王的名聲而來?”


    “正是!”慕雲箏亦一本正經的迴。


    “哈哈……”慕容傲風忽然大笑起來,眉眼便格外妍麗幾分,他微微仰頭大笑的時候,渾身都散發出一股霸氣,這種將妖嬈和威勢糅合一體的感覺,讓她不自覺的想起了當初在極樂城遇見的紫衣人,想起紫衣人,她不由多瞧了瞧灰衣人的眸色,驀然想起,之前她一直覺得這迷離眼色有些眼熟,如今一看才想起來,灰衣人的眼色與那紫衣人有幾分相似,但是兩人的感覺又截然不同,紫衣人張狂、霸道、冷而魅,灰衣人卻倜儻、謹慎、美而邪,不知這兩人之間可有什麽關係?


    慕容傲風暢快大笑,隨即道:“你若早說是投奔顧南王而來,何必費這些波折,我早就為你引見了。”


    慕雲箏一愣,為他態度轉變之迅速,不由有些懷疑道:“你願為小可引薦?”


    慕容傲風毫不猶豫的點點頭,嘴角噙著淡淡的淺笑,臉上的神情格外認真,隻是慕雲箏瞧著總覺得他有些古怪,心裏泛著小嘀咕。


    “我為你引薦自然沒有問題,畢竟王爺最是愛惜人才,你若真是有才之人,王爺自然會重用,可若你才智平平,那就算我為你引薦,王爺也未必可用,你說是吧?”慕容傲風眼底謔笑慢慢,好像慕雲箏去拜見顧南王就是個笑話一樣。


    慕雲箏心底疑惑的感覺越來越明顯,總覺得灰衣人話裏有話,不過隻要能見到顧南王,讓他賞識不算難事,不由便信心滿滿道:“那是自然,請公子隻管為小可引薦!”


    慕容傲風忍著笑意,挑了挑飛揚的俊眉,一口應承道:“好,正好這幾日顧南王要來一趟樊城,不若就約在三日後,還是李家茶館二樓如何?”


    慕雲箏一愣,心道這麽高的辦事效率?都不用征求一下顧南王的意見?不由懷疑的看了一眼灰衣人,卻見他眼底風情流轉,自信自信飛揚,好像對此事十分有把握。慕雲箏便暫時按壓心頭疑惑,淺笑道:“如此甚好,多謝公子幫忙,敢問公子尊姓大名,日後容玥好登門拜訪。”


    慕容傲風依然笑的風流,高高興興道:“好說,好說,我姓沐,單名一個風字,你叫我一聲沐風大哥便好,以後說不定還要同朝為官呢!”


    慕雲箏心裏默默念道著這個名字,似乎沒聽說過滄塗叫得上名號的人有叫這個名字的,不過灰衣人畢竟隻是顧南王的親信,她沒聽說過好像也屬正常,不由道:“那就謝謝沐風大哥了,今日叨擾得罪,容玥先行告退。”


    慕容傲風也不攔,客客氣氣把人送走,直到瞧著慕雲箏走出這大廳,才驀然沉聲道:“你去查查,近期可有什麽可疑的人進城,再找人查查他現在住在什麽地方,都接觸些什麽人。”說完他又似不放心,不由又囑咐道:“小心些,這個容玥謹慎的很,不要漏了馬腳。”


    稚誠聽令,忙恭敬道:“是,屬下這就派人去查。”


    慕雲箏與墨風出了縣衙,墨風此刻已然看出慕雲箏著急接近顧南王,恐怕不隻是為了尋找千月太子,不由問道:“王妃,王爺臨走前交代,要您暫時不要想報仇之事,等他處理完無虞的叛亂,會過來一起幫您……”


    慕雲箏卻用眼色製止了他繼續說下去,墨風微微側首,便用眼睛的餘光瞧見他們身後幾個人鬼鬼祟祟,顯然是被人跟蹤了,不由也住了嘴,沉聲道:“屬下去給他們點厲害嚐嚐。”他早就看灰衣人不順眼了,要不是王妃不同意,他真的很想上去把那灰衣人狠狠揍一頓,還有他身邊那個欠扁的侍從,如今竟然還派人跟蹤,看他不給他們點顏色,他們還以為他是吃素的。


    慕雲箏紅唇微勾,眼底笑意翩躚,點點頭道:“也好,不過不能單單隻教訓就完了,總要好好利用一下。”


    墨風疑惑的皺了皺眉,不由問道:“王妃有何打算?”


    慕雲箏淺淺一笑,心頭早有了計劃,輕聲道:“走,先迴客棧。”兩人一路直奔客棧而去,仿佛根本不知道身後被人跟蹤。迴到客棧,慕雲箏低聲問道:“把千鈞的秘密聯絡點的地圖畫出來給我。”


    墨風不知道慕雲箏要地圖做什麽,但還是依言畫了出來,慕雲箏拿起地圖細細一瞧,發現那聯絡點的位置似乎在城東的一家藥材鋪,她最初來樊城的時候,曾大致將樊城的主要街道走過一邊,對這個藥鋪大概有些印象,不由揣起地圖,問墨風:“你一個人對付這幾個跟蹤的人有沒有問題?”


    墨風濃眉一凜,拍著胸脯道:“屬下必叫他們知道我的厲害!”


    客棧外,幾個攤子前有人鬼鬼祟祟的裝作買東西,但是他們眼色閃躲,一看就不是真正要買東西的人,瞧見慕雲箏與墨風出來,慌忙拿起攤位上的東西,假裝在選擇,但是他們的眼光卻一直瞥向慕雲箏和墨風。慕雲箏冷眼瞧著,眼底流露出一抹不屑,暗道這灰衣人的手下行事風格當真比灰衣人差遠了,你就算偽裝成普通百姓,拜托也敬業一點,一個大男人手裏捏著姹紫嫣紅的肚兜,真是要多詭異有多詭異,慕雲箏簡直差點沒笑出聲來。好不容易忍住,忙跟墨風匆匆往城東而去。


    但是顯然那個站在肚兜攤子前,手裏抓著個粉嫩肚兜在摩挲的漢子還沒發現異常,直到覺得四周有些異樣的眼光,這才迴神,瞧見自己手裏拿著的玩意,但是也紅了臉,剛才他著急盯著稚誠統領讓他跟蹤的人,還當手裏拿的是塊粉色的手帕呢!此刻周圍已經不知不覺為了許多人,他見好多人都盯著他,不由有些惱羞成怒,狠狠將手裏的肚兜丟在攤子上,低低怒罵一聲:“看什麽看?給自家婆娘買個肚兜不行嗎?”


    那賣肚兜的老板是個四五十歲左右的婦人,還是第一次遇上攤子前有男客人,又聽說這人是給自己的媳婦買,不由對他好感倍增,殷勤道:“哎呀,這位相公,你不早說,來,來,來,你好好給你媳婦挑挑,我呀給你算便宜點!”說著拿起一把五顏六色的肚兜遞到那人麵前。


    那人的視線頓時被擋住,一下子看不見慕雲箏和墨風的身影了,心頭一驚,慌忙將那一把肚兜撥開,再瞧前麵那裏還有兩人的蹤影,不由恨恨拍一下大腿,慌忙往前跑去,隱隱瞧著前麵那魁梧的身影有些像墨風,心頭才略略鬆了一口氣,隻是他一口氣還沒吐出來,忽然雙目一瞪,那個身材瘦削的少年呢?


    他剛才盯梢的位置最好,如今卻把人跟丟了,迴去少不得要被稚誠統領責備,不由懊惱的打個手勢,頓時其他幾個跟蹤的人都圍了過來,他低聲問道:“那矮瘦的少年呢?”其他人也都茫然的搖搖頭,明明剛剛還在視野裏,他們不過才一愣神,那少年就不見了蹤影,不由問道:“老大,人丟了,怎麽辦?”


    那漢子眉頭緊皺,心想總要跟住一個,不由吩咐道:“跟丟了一個不能把另一個也丟了,咱們先跟著這個大漢,看看他的行蹤再說。”其他人似乎都以他馬首是瞻,聽他如此一說都點點頭,繼續追著墨風而去。


    而不遠處的一家成衣店裏,慕雲箏望著匆匆跟著墨風遠去的那幾人,嘴角勾起一抹清淺笑意,見四周沒人,她隨便扯了一件女式衣袍,往身上一裹,又把綁在頭上的額帶一解,一根白玉簪往鬢邊斜斜一插,頓時一個俏生生的少女模樣,哪裏還是方才的少年,她自顧自的對著試衣的銅鏡照了照,見鏡中女子眉眼嫵媚不失純真,紅唇清淺掛著淺淡一笑,活脫脫一個鄰家女孩。


    她大搖大擺的出了成衣店,徑直往另一條街墨風在地圖上標注的那家藥店而去,藥店雖不算大,但是名字挺有特點,叫做“安康藥鋪”,她抬腳往那藥鋪走去,卻沒發現不遠處的拐角裏一抹淡淡的灰色衣影。


    “主子,還是您聰明,沒想到那幾個家夥那麽不頂用,迴去屬下一定好好教訓他們一番不可。”稚誠想起剛才那個當中拿肚兜當幌子的家夥,簡直想把他腦袋敲開,看看裏麵裝的是不是漿糊,就他那偽裝,比白癡還白癡,簡直愚蠢至極!


    慕容傲風卻似沒有聽到他講話,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下意識的輕摸下巴上的胡茬,一雙迤邐眸色緊緊盯住慕雲箏背影消失的方向,有些發怔,目光微微有些迷離。


    稚誠還是第一次見主子這副神情,好似被什麽吸引了心神一般,不由出聲問道:“王爺……”


    慕容傲風似被這一聲輕喚拉迴了心神,眸色一沉,唇邊忽然漾開大大的笑容,下意識道:“難怪,難怪!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稚誠呆呆的望著主子歡喜的表情,不知道他這幾句話什麽意思,他隻覺得王爺這笑看上去很傻,有點像他以前村上的阿牛忽然聽說阿花喜歡他……他驀然一驚,暗道:不會吧!主子可從來沒對那個女子有過這樣的神情,就連那麽端莊美麗的王妃也……想到王妃,他不由心頭一黯,覺得那女子遇上王爺這樣的男子,也真是怪可憐的。


    這廂慕容傲風正因為得知慕雲箏的女子身份而怔愣發呆,那廂慕雲箏卻已經來到藥店的櫃台前,櫃台抓藥的夥計看上十分普通,櫃台後理賬的藥店老板看上去也十分普通,她實在不知道哪個才有可能是她要找的人,不由隻能抱著試試看的心態來到櫃台前,她把藥方遞給那夥計,故意將自己戴著千鈞血戒的手伸到那夥計麵前。


    那夥計本來看似昏昏欲睡的眼猛然亮了亮,不由抬眼看了慕雲箏一眼,迴頭對老板道:“老板,您過來瞧瞧,這位姑娘要抓的藥,咱們藥鋪裏是不是沒了?”


    那老板卻似有些不耐煩,隨意道:“哎呀,沒了就告訴她沒了,讓她去別加買吧!”


    夥計忙道:“可是東家交代過,這幾味藥是要您親自開的呀!”


    理賬的老板聽到“東家”二字,猛然轉頭望這邊看了過來,一雙看似渾濁的眼底隱隱有精光攢射,他看了眼慕雲箏,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筆,身後拿過了慕雲箏的藥方子,目光卻在她帶著千鈞血戒的左手上打轉,瞧了半晌,才忽然一笑,道:“姑娘,你要開的這些藥都是稀有藥材,我們都是要留底備份的,你等我謄抄一下就給你抓藥。”


    慕雲箏似懂非懂的聽著那老板自說自話,心裏卻幾乎已經斷定她大概是找對人了,忙配合道:“好的,麻煩老板了。”


    “不麻煩,不麻煩!”那老板客氣的笑著,拿了慕雲箏的藥方子,往一處無人的地方重新拿了一張紙,打算謄抄,慕雲箏下意識的跟過去,就見那老板快速在紙上寫下一行小字:主子早有信來,讓我等聽候王妃差遣。


    慕雲箏一愣,無歡已經提前寫信來打過招唿了?可是他怎麽知道自己來滄塗了?隨即恍然大悟,一定是墨風把消息告訴無歡的!為了不讓無歡擔心,她一定要盡快找到太子哥哥才行,思及此,她忙將袖中早就藏好的紙條偷偷遞給那藥店老板,低聲道:“我要你們去救一個人,要求和信息我都寫在紙上了,越快完成越好!”


    那老板低低應了一聲是,將紙條不動神色的將紙條藏進袖子裏,隨即對那夥計道:“都抄好了,你幫這位姑娘抓藥吧!”那夥計拿過單子,一一將要抓好包起,遞給慕雲箏:“您的藥,請拿好!”說話間神態自然,又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慕雲箏拿了藥道謝離開,暗暗希望那大牢裏的怪人還在,她總覺得那人出現在那樣的大牢裏有些突兀,況且他身上還有一塊那樣的玉珮,實在不能不讓她生疑,她要把他救出大牢,送到五哥手上,到時候再好好問問他關於那塊血蓮花玉珮的事。


    眼瞧著慕雲箏拎著藥從藥鋪中走出來,稚誠忙道:“主子,她出來了,我們要不要……”


    慕容傲風卻嘴角笑意流轉道:“不必,迴去吧。”說著徑直轉身往迴走去,眼底是他自己也未覺察的輕鬆和歡快,稚誠望著有些奇怪的主子,暗自納悶,他覺得好像自從主子得知這個容玥其實是女兒身時,主子整個人都似鬆了一口氣。


    而追著墨風的那幾個人卻越跟越是心驚,他們完全看不出眼前這個魁梧的大漢想要去哪兒,跟了一整圈,他們累的都快上氣不接下氣了才豁然發現,他在跟他們繞圈子,幾乎整個樊城的街道都走了個遍,雖然感覺到異常,可是他們又不能不跟,畢竟已經跟丟了一個了,這個要是再跟不住,他們真得提著腦袋去見稚誠統領了。


    與幾人的狼狽想必,墨風可謂神清氣爽,這一全走下來非但沒有疲累的現象,反而越發的健步如飛,他走到一處隱秘的胡同拐角處,身子迅速一轉,輕輕一躍,便上了一家院子的牆頭,那幾個跟蹤的人匆匆跑過來,卻驀然發現這是條死胡同,前麵根本沒有路了,不由麵麵相覷,互相驚訝的問道:“人呢?我沒看到他從巷子裏出來呀!”


    墨風蹲在牆頭上,看著這一群人在巷子裏急的團團轉,忽然玩心大起,從牆頭上撿起幾塊土窠,往那些人身上砸去。


    “哎呦!”幾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痛唿一聲,忙四下環顧,下意識問道:“誰?”


    墨風歡快的咧了咧嘴,心頭大快,以前墨痕總取笑他笨,如今看到這些人,他頓時找了有預感,不由冷笑道:“是你爺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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