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者躺在葉珪的身邊,直愣愣的躺著,葉珪看見他這個樣子,知道這人胸口的一口氣沒有換出來。於是用手把溺水者的下巴捏住,掰開溺水者的牙齒,另一隻手的手指在溺水者的嘴巴裏掏出淤泥和水草,然後狠狠的壓了溺水者的肚子一下,溺水者這才換出了這口氣,清醒過來。</p>


    溺水者不停的咳嗽嘔吐,將肚子裏的汙水吐出來。折騰了很久,才慢慢迴過神來。葉珪這才看到此人是一個五十多歲,留著胡須,身上的青衫全部濕透。而青衫上,十分奇怪的繡著奇怪的花紋。</p>


    突然葉珪的手心裏癢癢的,再看手上的時候,發現一條蜈蚣在手上。葉珪立即把蜈蚣給拍死在地上。再來看的時候,發現麵前的這個人,咳嗽嘔吐出來的穢物,裏麵密密麻麻的都是蟲子,不僅有蟲子,還有小蟾蜍和一寸來長的青色小蛇,也有蜘蛛。</p>


    葉珪就皺了皺眉頭,他家族世代都是醫生,的確是聽說過苗疆有巫醫用五毒煉藥治病,也能害人性命。可是蘇州和苗疆,一個西南邊陲,一個江南水鄉,相距遙遠。難道蘇州會有苗疆的巫醫行蹤?</p>


    那人哼哼唧唧,把肚子裏的毒蟲嘔吐幹淨之後。看著葉珪,向葉珪感謝他的救命之恩。</p>


    葉珪對那人說:“先生的肚子裏有苗人的五毒,可能並沒有清除幹淨。”</p>


    那人說:“五毒倒也算不了什麽,隻是我腦袋裏的毒蟲已經發作,是跗骨之蛆,怎麽也不能擺脫掉。”</p>


    葉珪想了一會,問那人:“難道是某種絲蟲?”</p>


    “你是醫生?”那人看著葉珪,“不然你怎麽會知道的這麽清楚?”</p>


    葉珪不說話,把那人攙扶到橋頭的酒肆門口,在酒肆的燈籠之下,用手指撐開那人的眼皮,仔細查看眼球,果然眼白裏無數紅色的絲線,不滿了眼球。</p>


    葉珪忍不住輕唿一聲。然後說:“我隻是奇怪。。。。。。。”</p>


    “奇怪什麽?”那人盯著葉珪問。</p>


    “這絲蟲已經發作多時,如果是一般人,早就,早就。。。。。。”</p>


    “早就已經死了對不對?”那人倒是豁達的很,“你年紀不大,醫術倒還高明,我倒是要問問,我腦袋裏的蟲豸到底是什麽來曆。”</p>


    葉珪向酒肆的小二討了一碗水,接著用隨身的銀刀割開自己的手指,把鮮血滴入水碗,然後放在那人的鼻子前方。手中換了銀針,把銀針對準了那人的眼睛,輕輕紮下去,手指一撚,把一條紅色的絲蟲給挑了出來,絲蟲纏繞到銀針上,葉珪把銀針進入水碗,絲蟲立即散開,漂浮在水裏。</p>


    葉珪手中穩穩的拿著銀針,看著那人的眼球裏又一條絲蟲聞到血腥味,然後冒出一丁點,葉珪眼疾手快,又用銀針挑起。酒肆的小二看見葉珪不停的用銀針紮人的眼睛,忍不住在一旁出言勸告,“葉珪,你醫術平庸,剛剛出了大牢,現在又要吃官司嗎?”</p>


    葉珪滿頭大汗,沒有餘暇向小二解釋。</p>


    整整挑了一個時辰,終於把那人眼睛中的絲蟲全部給挑出來。時間已經亥時,已經到了宵禁的時間,店小二把酒肆的燈籠熄滅,就要打算關門。</p>


    那人輕鬆的站起來,長籲了一口氣,“看來我又能多活幾天了。”</p>


    葉珪囑咐那人,“你腦袋裏的絲蟲和腦髓已經糾纏,如果要徹底醫治,我看隻能迴到苗疆,才有痊愈的希望。”</p>


    那人笑了笑,“我拚了命才逃出來,怎麽可能再迴去送死。”</p>


    “你腦袋裏的絲線蟲,已經進入你身體有不少年頭了,當初你誤喝了溪水,溪水的上遊一定有一頭死去的牛,而牛身上寄生了無數絲線蟲,絲線從進入水中,你喝水之後,就進入你的腸胃。絲線蟲在你腸胃裏停留下來,產卵後死去。可是蟲卵順著你的血液遍布全身,你當時就身體不適,然後找了醫生救治,可是救治你的醫生不得其法,隻能用五毒蟲豸暫時壓製,你每年的驚蟄,立秋、白露都要用五毒壓製一次。”</p>


    那人聽了葉珪的猜測,來了興趣,好像這絲線蟲,跟自己無關似的,“再說無妨。”</p>


    葉珪繼續說:“我剛才已經數過,你吐出來的青蛇有十九條,那麽算來,應該是六年前的夏天,絲線蟲進入到你的身體。”</p>


    “你說的時間不差毫厘,”那人說道,“絲線蟲是牛身上養出來的,也跟親眼所見一般,隻是一點,你猜錯了。”</p>


    “絲線蟲並不是你無意中喝的溪水,是有人騙你喝下去的!”葉珪差異的說,“這世上真的有這麽兇狠的苗人?”</p>


    “天下哪裏都一樣,有好人也有壞人,”那人說,“再說,你能知道我是好人還是壞人?。”</p>


    葉珪歎口氣說:“絲線蟲在你腦髓裏多年,一直被五毒壓製,現在絲線蟲已經在你身體裏壽命已盡,要再次繁衍後代,就需要入水,這就是你落水的緣由。”</p>


    “我昨日病發,路過河邊,就看到河裏有人向我招手,”那人迴憶,“還以為是個故人,結果走到河邊,故人一把把我拉進水中。”</p>


    “絲線蟲要引你下水,”葉珪說,“當然要在頭腦裏作祟。”</p>


    兩人說了這些話,那人就要告辭,問葉珪:“還不知道恩人的尊姓大名。”</p>


    “不敢,”葉珪迴答說,“我姓葉,單一個珪字,祖父和父親都是行走的遊醫,治病救人,本來就是本分。”</p>


    “我是個遊走四方的散人。”那人向葉珪拱拱手,“如果我不死,一定報答。”</p>


    說完就要走了,葉珪向他告辭,那人在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腳步,折返迴來,盯著葉珪看了很久,突然又說:“你身邊的小孩。。。。。。。”</p>


    葉珪吃驚的看著對方,原來這人和他一樣,也能看見五通的後代。</p>


    這個小孩被葉珪收養幾天,十分乖巧,剛才葉珪救人,她就乖乖的跟著葉珪,一步不離。沒想到這個人醒轉過來,就瞧出了究竟。看來這人身體裏被人下了絲線蟲,一定是有原因。</p>


    “既然能看見五通,你也並非常人,我也懶得多事了。”那人說了這句之後,還是扭頭走了。</p>


    葉珪莫名其妙的救了這人,抱起小孩,慢慢迴到家裏。在家裏弄了點剩下的饅頭,給小孩吃了。想起今後要獨自一人養活這小孩,而自己朝不保夕。想起白日裏,金山寺的雲鑒和尚,的確是個有道高僧。知道自己收留了五通的後代,也沒有為難自己,還給了自己銀兩,他應該不會為難一個小孩。</p>


    葉珪哎喲一聲,突然想起那錠銀子,連忙用手在身上摸索,但是怎麽也找不到。細細迴想,應該是在救人的時候掉落在河邊了。一錠銀子不是個小數目,葉珪安頓好小孩睡去,立即出門,打著燈籠,在黑夜裏,跑迴河邊,仔細在河邊尋找銀兩,可是從河邊到橋頭,再到酒肆的門口,那裏還有銀兩的影子,看來是在救人的時候,滾落到河裏去了。</p>


    葉珪想著這錠銀兩能維持自己和小孩至少半年,當下十分焦急。於是卷了褲腿,站在水中,用手在河水中慢慢摸索。</p>


    摸了很久,也沒有摸到銀錠,心裏歎氣,正要放棄,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手掌和水中一個手掌緊緊握住。</p>


    那個手掌冰涼滑膩,葉珪頓時明白是什麽東西。看來自己解救了一個人溺死,河裏的水鬼就要拿自己做替。</p>


    那個手掌把葉珪不停的往水裏拉,葉珪用盡全力後退,還是被一步步拉倒河水中間。就在自己全身淹沒到水裏,行將溺斃的時候,胸前突然映出了一片紅光,紅光一閃而逝。</p>


    葉珪的手突然就被水下的手掌鬆開。</p>


    葉珪慌亂的爬到岸上,迴頭看見河水裏慢慢浮起一具屍體。順著水流,慢慢的飄走,隱沒還黑暗裏。</p>


    葉珪一天之內,兩次遇到拉人墊背的水鬼,心想自己也是倒黴到了極點。現在銀兩也丟了,自己明天連吃飯都沒找落,也不能老是向黎先生乞討。想到可能幾日之後,這小孩就要餓死在自己身邊,還不如把她交給雲鑒和尚,至少能撿條性命。</p>


    葉珪心裏如釋重負。決定第二天早上就把這個五通的後代送給雲鑒和尚。自己單身一人,總有活命的方法。想通了這節,葉珪很快就睡著。</p>


    第二天一早,葉珪在屋裏把五通小孩收拾一番,就要出門趕往金山寺,把小孩交給雲鑒。</p>


    正要出門,突然聽到門外一陣車馬響聲,然後是一個人喊道:“請問是葉珪葉先生的府上嗎?”</p>


    葉珪好奇,從來就沒有人主動找上門來請自己去行醫。看來今天是轉了運了。葉珪連忙走出門,看見一個穿著蜀繭袍子的中年人側身站在門口。</p>


    葉珪看見了,連忙行禮,“我就是葉珪,先生家裏有人生病?”</p>


    那個身穿絲綢長袍的中年富人看見葉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吃了一驚,“原來葉先生這麽年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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