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水城,溫侯府。


    蕭瑟冷清,人們惶惶不安,再沒了往日的熱鬧和喧囂。


    此刻,溫氏所有的族人、仆役都被聚攏在府中的一處空闊場地上,像待宰的牛羊般,神色驚恐,瑟瑟發抖。


    在他們不遠處,小侯爺溫華被捆綁在一根粗大的鐵柱上,披頭散發,唇角溢血,渾身都是觸目驚心的傷疤。


    在他身前,擺置著一張搖椅,一個白衣青年正躺在其中,優哉遊哉地飲酒。


    他劍眉星目,唇紅齒白,麵容英俊無匹,雖躺在搖椅中,依舊散發出一股淩厲逼人的鋒銳之氣,仿若一柄鋒芒畢露的利劍般。


    而在白衣青年身旁,還佇立著一個魁梧青年,麵龐冷厲,一對眼眸呈現碧色,此時正雙臂抱胸,冷冷地盯著被捆綁在鐵柱上的溫華。


    這兩人,在三天前突然出現在溫侯府中,一言不發便大打出手,宛若兩尊魔神般,殺了溫侯府不知多少高手,直至後來,他們抓住小侯爺溫華之後,這才止手。


    也就是在那時,他們才總算明白,這兩人居然是來為陳汐報仇來了!


    一下子,整個溫侯府全都失去了抵抗力,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家小侯爺被捆綁在鐵柱上,遭受了整整三天三夜的酷刑。


    有人悲憤,看不下去,衝上前拚命,可無一例外,全都橫死當場。


    那兩人簡直猶若不可戰勝的魔神般,用殺戮和鐵血般的手段,徹底摧垮了他們所有人的鬥誌。


    於是,就有了眼前這一幕,溫侯府上下眾人呆立一側,眼睜睜看著小侯爺遭受刑罰,卻無人敢上前救助,甚至都不敢說話!


    “殺……殺了我……”溫華嘴唇幹裂溢血,顫顫抖抖開口,聲音沙啞幹澀,有氣無力。


    “想死?哪有那麽簡單。”魁梧青年冷笑,眸光冰冷而殘忍,渾然都不理會,對方還隻是個十四歲的少年。


    “木頭,不用搭理他,若等不到陳汐,我會讓他後悔出生在這世上!”白衣青年飲了一杯酒,神色平靜,輕聲說道。


    “我隻是擔心……”魁梧青年皺眉,冷厲的臉上浮起一抹憂色。


    不等他說完,白衣青年就打斷道:“放心,陳汐決不會就那麽死了,咱們等著就是了,若我換做是他,一定還會迴來報仇的。”


    “你們這些魔頭,有種就殺了我!如此欺辱於我一個小孩子,簡直就是恬不知恥,卑鄙下流到了極致!”


    突然,那溫華猛地激動起來,渾身鎖鏈嘩啦嘩啦直響,拚盡渾身最後一絲力氣厲聲嘶吼出聲。


    “父債子償,天經地義,小家夥,別再裝可憐了,就你這點小心思,能糊弄得了誰,想要尋死?我偏偏不讓你如願。”白衣青年不屑道。


    “你……”溫華頹然,一臉絕望,心中湧出一抹深深的悔恨,當初,自己為何要勸父親答應天衍道宗的條件呢?


    “靈白,木奎,你們怎麽在這裏?”


    便在這時,一道峻拔的身影出現半空中,麵容清俊,氣質出塵,正是陳汐,他看了看被綁在鐵柱上的溫華,又看了看一側的白衣青年和魁梧青年,不由驚喜出聲。


    “陳汐,你這個混蛋終於來了!”白衣青年噌地一下站起身子,一臉激動地叫道。


    “主人!”一旁,魁梧青年也是神色一僵,大唿出聲。


    這兩人正是靈白和木奎。


    從陳汐進入蒼梧秘境之後,他們就再也沒見過麵,如今重逢於這溫侯府中,心情之激動也就可想而知。


    而看見陳汐出現時,包括那溫華在內,整個溫侯府的族人、奴仆全都渾身一震,麵露一抹複雜之色,透著絕望。


    誰能想到,這個當日挽救了他們溫侯府上下所有人一命的大恩人,如今卻陰錯陽差地成為了不共戴天的仇敵?


    陳汐飛臨地麵,走上前拍了拍靈白和木奎的肩膀,欣慰道:“我就知道,你們倆一定還活著!”


    從得知靈白和木奎遭受長老嶽池迫害的那一刻起,他心中一直就擔憂著兩人的處境,唯恐兩人遭遇什麽不測了。


    時隔這麽長時間,終於見到兩人出現,他感覺就像卸掉了心頭上的一座大山,渾身都是一陣輕鬆。


    “陳汐,這小家夥怎麽辦?”靈白也知道,此時並非敘舊的時候,指著那溫華問道。


    而此時,溫華同樣抬頭盯著陳汐,目光中盡是瘋狂仇恨之色。


    “主人,這小子心中已被仇恨填充,在我和靈白前來時,已立下天道誓言,來日要報複於你……”木奎在一旁解釋道。


    “那就殺了。”陳汐揮手打斷道。


    噗!


    話音剛落,木奎直接探手一拍,將溫華徹底擊斃,根本就不給他再多說一字的機會。


    “那這些溫侯府之人?”靈白繼續問道。


    “走吧,找個地方喝酒。”陳汐搖頭,徑直離開了溫侯府。


    靈白和木奎一怔,搞不懂陳汐為何不斬草除根,不過心中雖然疑惑,但還是跟了上去,離開了溫侯府。


    他們一走,那些溫侯府眾人如釋重負般,皆都長鬆了口氣,一些奴仆更是噗通一聲,癱坐在地,默默垂淚。


    原本,他們以為這次必死無疑,要跟著小侯爺溫華遭殃,被滿門抄斬,哪曾想到,居然會逃過一劫?


    要知道,在修行界中,因為一個人的仇怨,而被滅殺滿門的例子可是屢見不鮮,早已成了慣例一樣。


    而像陳汐這樣隻斬首惡,不波及其他無辜的例子,不說絕無僅有,起碼也算是罕見了。


    當然,沒有人會去感激陳汐了,同樣,也沒人敢在這時候叫囂著去報仇,畢竟,彼此的實力懸殊實在太大了,這時候瞎嚷嚷去報仇,簡直跟找死也沒什麽區別。


    ……


    嗖!


    一艘寶船碾壓著雲層,駛離了雲水城,瞬間就消失在天邊。


    寶船中,陳汐和木奎盤膝坐在案牘前,正在飲酒。


    靈白也已恢複原形,重新化作了那半尺高的模樣,他樂滋滋躺在陳汐肩膀上,翹著二郎腿,抱著一塊肉香四溢的大骨頭一陣狼吞虎咽,嘴中還含糊說道:“唔,陳汐你的廚藝越來越好了,我都很長時間沒吃過你做的烤肉了。”


    “俺也很長沒吃過烤肉咧。”陳汐肩膀另一側,金毛小熊阿蠻也嘿嘿憨笑道,兩隻爪子同樣抱著一塊烤肉。


    “主人。”木奎忍不住道:“你殺了溫天朔和溫華,卻放過了溫侯府族人,放任他們活著,恐怕將來對主人有所不利啊。”


    陳汐平靜道:“冤有頭,債有主,溫天朔父子和我有仇,但他的族人卻和我無冤無仇,為何要禍及他的族人?”


    “可是他們仇恨在心,來日也必然會是一個隱患的。”木奎皺眉道。


    “我懂。”


    陳汐歎息道,“木奎,我自幼經曆過家族變故,比誰都更清楚該如何做,仁慈嗎?不是,這世上恨不得我陳汐死去的不知有多少,可最終,我依舊活得好好的,靠的不是血腥屠殺,濫殺無辜,而是自身的強大!”


    木奎怔然。


    “隻有自己強大,敵人才會投鼠忌器,才愈發不敢輕舉妄動,而自己不夠強大,遲早也會被敵人滅掉。”


    陳汐淡淡道:“總之,修行先修心,我陳汐,該報仇便報仇,但卻決不會讓仇恨蒙蔽了雙眼,禍及無辜之輩,若那樣,和那些大罪愆者又有什麽區別?”


    仇恨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玷汙了道心!


    “好了,木奎,別糾結於此了,一群土雞瓦狗,就是給他們時間,又能成什麽氣候?等到他們成長起來,咱們早已羽化登仙,逍遙於九天之外了,他們隻要不傻,就絕不敢再來報仇。”靈白搖頭道。


    “說的也是。”木奎點頭,不再多說。


    陳汐笑了笑,正要說些什麽,卻突然怔住,目光望向了蒼穹之上,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自己進階地仙境的契機,快要降臨了……


    這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似心血來潮,冥冥中似乎早已注定。


    “走,再去誅殺兩名大罪愆者,然後迴宗門!”陳汐站起身子,負手站在船頭,衣衫獵獵,長發飛揚,心胸之間一片豁達通暢。


    兩天後。


    一艘寶船悄然駛入了九華劍派山門。


    陳汐迴來了!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整個宗派上下轟動,無論弟子,還是長老皆都知道陳汐完成了“薪火相傳”“替天行道”兩個任務,安然歸來。


    連陳汐自己都萬萬沒想到,自己的迴歸,竟會引起如此大的轟動,一路上,到處都是跟他熱情打招唿的聲音。


    隻不過稱唿已從之前的“陳汐師兄”,變成了“陳汐師叔”。


    原因很簡單,他如今已是實至名歸的西華峰之主,九華劍派的高層長老之一,就是見到掌教溫華庭,也隻需稱唿一句“掌教師兄”。


    輩分的變化,也就代表著地位的變大,同樣這也是一種對他個人實力和威望的認可。


    當陳汐抵達西華峰時,卻發現,一個女扮男裝的少女,正笑吟吟在等待自己……


    ――


    ps:第三更11點半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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