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雅微笑,道:“因為,你也是不屑於抄襲的人啊。”</p>


    東門佑一噎,麵上不由得一紅。</p>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當時寫歌的時候,應該是遇到瓶頸了吧。”輕雅毫不在意地繼續說道,“你是公開練習,所以,就算你沒有明說,應該有很多人都猜到你遇到瓶頸了。所以,有人送上來一段旋律給你抄,或者,又不止我的一段旋律,還有其他人的旋律,供你選擇。”</p>


    東門佑眸光微閃,道:“你怎麽知道?”</p>


    “因為,做這件事的人,肯定希望你成曲啊。”輕雅理所當然道,“比起你沒能成功作曲,在作曲中抄襲別人的段落,會更為致命。而那人肯定不保證你一定會選中我的小調,所以,他肯定會多給你幾種選擇,引誘你上鉤。”</p>


    東門佑皺眉,道:“你是說,有人故意給我下套,要搞垮我?”</p>


    “未必。”</p>


    輕雅理所當然道:“聖樂坊有實力的作曲不止你一個,所以,無論是你最後遭殃,還是被你抄的人最後遭殃,這都不重要。總之,前麵的擋路石少了一個,這就足夠了。”</p>


    嗯……這個做法好像有點耳熟。</p>


    嘛,反正很常見就是了。</p>


    比起自己努力,想辦法幹掉比自己厲害的人,是個比較省事的辦法。當然,這樣的情況,肯定會造成一定的整體水平下降。但那又如何?比起別人遙不可及,自己拿到甜頭才是重要的。</p>


    輕雅已經習慣不是所有人都有遠見,活著就很辛苦了。</p>


    東門佑聞言,道:“你的意思是,對方不止是要害我,還要害其他人。”</p>


    輕雅點頭,道:“搬到一個算一個,搬到兩個賺一個。”</p>


    “誰?”東門佑皺眉道,“是誰要這麽做?”</p>


    輕雅一呆,他哪兒知道。</p>


    若不是看東門佑的曲子的確非常用心,他都要以為,東門佑和康采學是故意抄襲來搞他的。</p>


    不過,輕雅抬頭,看了眼正在逗妹子的荊燚。</p>


    有荊燚在,還會發生自己的曲子被抄襲的事,多半,是荊燚鬧著在耍人。當然,這個耍人,不是說荊燚把曲子透露給了旁人,而是說,荊燚故意隱瞞下了這個消息。至於為什麽,大約,就是像現在這樣,公開揭露吧。</p>


    平日裏,輕雅是不需要管這些陰謀算計的,可既然撞上了,也不能就這麽輕易放過了。</p>


    “不管是誰要這麽做,那都不是我要考慮的問題。”</p>


    輕雅說著,麵向皇上,冷然道:“方才我已經證明過,這句小調的確符合祭祀禮樂的標準。可見,東門佑的確違反了祭祀禮樂的演奏條例,還請皇上秉公處理。”</p>


    皇上眼皮直跳。</p>


    他們的預期,是想在西洋樂團來之前,殺雞儆猴,讓那些私下買賣曲子,和仗勢欺人的抄襲,稍微收斂一下。沒想到,輕雅果然不按常理出牌,竟然直接質疑對方違規演奏祭祀禮樂。</p>


    嗬嗬……</p>


    皇上嘴角一抽,一擺手,道:“玨老弟,交給你了。”</p>


    “是。”</p>


    師玨應聲,即刻開口道:“經核實,東門佑確有違規演奏祭祀禮樂的舉動。但,因暫且不知其具體影響狀況,現,將東門佑送至在禁閉室禁足,待狀況明了後,再作最終判決。”</p>


    “什麽?禁閉!”</p>


    康采學吃驚道:“大司樂,這段小調有祭祀禮樂的效果,我們都不知道啊。不知者無罪的!”</p>


    師玨淡淡道:“這首曲子既然是他完成的,那麽,無論出了任何問題,他都理應負責。”</p>


    “你!”康采學明白過來了,道,“你不就是想讓佑兒承認抄襲嘛!他沒抄!”</p>


    “我並未如此說過。”師玨依舊淡淡道,“無論他是抄襲或否,他在私自演奏祭祀禮樂的時候,就已經違規。這點,和他抄襲或否,並無幹係。”</p>


    康采學一噎,就是說,哪怕現在,東門佑承認抄襲,承認他不知道小調的功效,但,私自演奏祭祀禮樂的罪名,也是板上釘釘的了。</p>


    忽地,康采學恍然大悟。</p>


    難怪,君未名那麽淡定,因為他知道,抄襲或許會爭論不休,但是,私自演奏祭祀禮樂,是大罪。</p>


    “既然如此,他為何無罪!”</p>


    康采學指著輕雅,大聲道:“方才的小調,他也演奏了許多次,為何他沒有私自演奏祭祀禮樂的罪名!”</p>


    “白癡。”</p>


    單璣冷笑一聲,搶話道:“年前的明日有雪,這麽快就被遺忘了嗎?我家君上可是因為祭祀禮樂的作曲,才被優選入聖樂坊的。他會創作與演奏祭祀禮樂,這是理所當然的,不存在私自演奏的事情。”</p>


    康采學悚然一驚,之前那個鬧得沸沸揚揚,連皇上和巫家都驚動的明日有雪,居然是這孩子寫的?</p>


    難怪,這孩子沒什麽名氣。</p>


    都不能太過公開的作曲,哪兒來的名氣。</p>


    不過,有祭祀禮樂這個效果在,名氣都是虛的,實力才是真的。</p>


    康采學氣得渾身發抖,卻又無可奈何。</p>


    在趙氏天朝,能創作出祭祀禮樂的人,惹不起。</p>


    而此刻,康采學也有些明白,為什麽東門佑會選中這個調子。</p>


    祭祀禮樂,那種玄妙而不可言說的感覺,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沉迷其中,不可自拔。所以,在那麽多小調都沒能動搖東門佑的時候,這個小調,打破了東門佑的堅持,讓他背上了抄襲的名頭,得到了一首出彩的獨奏曲。</p>


    或得,或失……無可評說。</p>


    很快,東門佑被人帶下去了。</p>


    他沒有掙紮,認命地離開了。</p>


    “好啦。”</p>


    單璣習慣地挽住輕雅的胳膊,笑眯眯地看著康采學,道:“剛剛私自演奏的事情結束了,我們下麵來說一下,抄襲的問題。”</p>


    康采學一愣,道:“與你何幹?”</p>


    “要送我的禮物,被別人偷走了,難道我不應該追迴?”單璣笑眯眯道,“再說,小孩子長成什麽樣,全看大人是怎麽教的。東門佑既然是你的徒弟,那肯定是你教出來的抄襲。否則,以他的自負,是絕對不屑於抄襲別人的曲子,哪怕是一句小調。我說的對嗎?”</p>


    康采學默了片刻,斬釘截鐵道:“佑兒沒有抄襲,這是雷同!”</p>


    “雷同?嗬!”</p>


    單璣好笑道:“方才說抄襲的是你,現在說雷同的也是你。怎麽,當我們是新人好欺負?那你可真是看走眼了。我倆呀,還真是你啃不動的硬骨頭!”</p>


    聞言,輕雅眉頭一皺,道:“你要罵人家是狗,能別把自己比成骨頭嗎?聽著好奇怪。”</p>


    單璣一噎,瞥了輕雅一眼,道:“我的禮物都被別人偷走了,你就別計較這種細節了。”</p>


    輕雅眨眨眼,下意識地看了眼荊燚的方向,然後閉嘴。</p>


    雖然單璣的表情在笑,但輕雅就是感覺,她在生氣。不要跟生氣的女孩子對著幹,這是荊燚說的。輕雅乖乖聽話,看著單璣笑著發脾氣,不作任何阻攔。</p>


    單璣轉迴目光,昂頭俯視康采學,道:“康樂正,你故意教出抄襲的門徒,意欲何為?”</p>


    “我沒有!”</p>


    康采學義正言辭道:“不過是旋律相像而已,不能判定雷同!佑兒和這小子根本不認識,佑兒根本沒有抄襲的機會!”</p>


    “是嗎?”</p>


    單璣輕笑一聲,道:“好,就算是雷同。他的創意是什麽?靈感是什麽?怎麽就能這麽巧的選中這十個音,組成這麽一個小調,還帶著我家君上的特色?”</p>


    康采學冷靜應對道:“靈感和創意不過是腦海中的一抹亮光,誰知道什麽之後會有,有怎麽可能表述得出來!非要說表述的話,那麽,這句成品小調,就是表述的產物。難道這小子的作曲,不是這樣產生的嗎?”</p>


    “哎,還真不是。”</p>


    單璣笑眯眯道:“我家君上的作曲,從來都是聽自然之聲,而後重組成曲。他所創作出來的每一首作曲,都更像是為自然代言。其實,東門佑亦然。他這首枯木,是去了花園裏,觀賞枯木有感而發。並非像你說的這般,靈光一閃。所以,你根本不懂作曲。”</p>


    康采學一噎。</p>


    他是不懂作曲,但他一心教導東門佑,也是盡心盡力的。可是,東門佑為這首曲子,廢寢忘食乃至走火入魔,他作為師父,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徒弟發瘋。</p>


    最後,東門佑用這意外聽到的小調,他知道。可,他們並沒有要抄,甚至也想去協商一下,看看能不能算合作。然而,演奏的那人悄然不見,根本找不到能談的機會。</p>


    康采學左右合計一下,最終決定,還是冒險讓東門佑用這句小調。其他的,由他來收尾。</p>


    大約,因為是第一次抄襲的緣故,康采學第一時間,就露怯了。</p>


    尤其是,他知道,為了避諱抄襲,他們用了倒置的方法,不怕再遇到原創。可惜,所謂的假原創,用的就是倒置過的調子,而他們複原的,反而是真原創的調子。</p>


    結果,就鬧成這樣了。</p>


    輕雅默默看著倆人對話,忽然開口道:“我忽然覺得,你們這麽吵,沒什麽意義。挑事的都沒找出來,倆受害者吵個什麽勁兒。”</p>


    (未完待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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