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蘊榮有些頭疼,卻也知道輕雅不喜歡繞彎子的說話,便幹脆直言道:“抱歉,我沒有打算要借九公子的刀。我隻是太過武斷的以為,演奏會這麽點的時辰,鬧不起什麽波瀾,沒想到,是我高估自己了。這背主的家夥,稍後我會自行處理,不勞九公子費心了。”</p>


    輕雅莫名其妙,道:“我沒有刀,我隻有零食,管夠。”</p>


    方蘊榮差點被噎到。要不是早就關注過輕雅的喜好,他都要以為,輕雅是故意氣人的了。</p>


    緩了口氣,方蘊榮耐心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他背主,我早就知道。如果是我故意讓他惹惱你,然後你把他給殺了,那我就是借刀殺人。但是我並沒有想這麽做,我隻是想把他帶出來,讓他發生點意外。人我都找好了。”</p>


    “哦。”輕雅恍然,看了眼那小廝,道,“可是,他好像罵我來著,而我現在是九皇子的打扮。如果我不處理他的話,就會影響九皇子的人設,會讓別人覺得我軟弱可欺。”</p>


    方蘊榮依舊耐心道:“若是九公子不處理,而我也不處理的話,那才是軟弱可欺。但事實上,我已經要處理他了,也就不勞九公子多麻煩一次了。是以,這小廝交由我來處理,豈不更好?”</p>


    輕雅想了想,點頭,道:“那你處理吧。”</p>


    方蘊榮點頭,道:“九公子大可放心。”</p>


    輕雅想了想,又看了眼嚇呆的小廝,拿出一個小瓷瓶給他,道:“這是化屍水哦,強腐蝕性的,別沾到自己。不過不多,就夠一個活人的劑量。你別不舍得用。如果倒了一半,就隻能化一半,真的,我試過。”</p>


    方蘊榮接過,道:“多謝九公子。”</p>


    “不客氣,我們是朋友嘛。”輕雅說著,點頭道,“對,一起吃過零食,就是好朋友。”</p>


    方蘊榮笑了,真是個單純的小孩子呀。</p>


    旁邊,那小廝被兩個人的對話嚇傻了。雖說他有背主的膽,卻依舊隻有仆人的心。聽著別人明目張膽的算計一個小廝,作為那個被算計的小廝,是真真的給嚇傻了。自然,也就安靜了。</p>


    不過,為了之後不被打擾,輕雅還是叫來了茶侍,把那小廝另外拎到一旁,暫時關起,等事後再說。</p>


    方蘊榮也不反對,依舊好脾氣地,請著輕雅一起,坐在窗畔的位置,看向街對麵的舞台。</p>


    “咦?這是開始了嗎?”</p>


    輕雅奇怪地看著舞台上往來走動的漂亮姐姐們,又抬頭看了看日頭,道:“好像還沒到辰時呢吧?是我記錯了嗎?”</p>


    “還沒有開始。”方蘊榮接話道,“這是開演前的最後彩排。”</p>


    輕雅一臉茫然,道:“要這麽正式嗎?還彩排?”</p>


    方蘊榮嘴角一抽,道:“九公子,今日乃是小年,已經足夠正式了。”</p>


    “哦。”輕雅點頭,又奇怪道,“可是,彩排不都應該是昨天嗎?為什麽要表演前夕彩排?這不是全被提前來的賓客看到了嗎?一點神秘感都沒有了。”</p>


    方蘊榮被輕雅問得,已經無法當他是大師對待了,隻能如哄孩子般應道:“雪是昨夜下的,今早才有的積雪。就算她們在昨晚已經做好彩排,但舞台上都是雪,她們肯定要重新彩排才可以。不然,在舞台上被雪滑倒,可不是開玩笑的。”</p>


    輕雅更不懂了,道:“不對啊,明明是寵兒說,她希望表演的時候能看到她最喜歡的雪,所以我才弄的下雪。所以,她應該早有應對方法了啊,不會等到最後才匆忙彩排的。啊,你瞧舞台上被她們搭了一大塊玻璃板,根本不需要踩在雪上的。我們現在看到的雪,都是玻璃隔板裏麵的雪,不妨礙演出的。”</p>


    “這個……”方蘊榮也有點暈,道,“我也不清楚她們為什麽要這麽做,或許隻有她們自己才知道了。”</p>


    “哦。”輕雅隨意地點頭,看向舞台上。</p>


    方蘊榮也沒有說話,同樣看向舞台上。</p>


    舞台上。</p>


    正在彩排準備的,除了有單璣她們仨妹子,還有從明珠樓找來的一眾幫手。</p>


    可惜,因為經營時間較短,明珠樓的女子們,都沒有徵羽樓的樂技好,玩不轉太多的技巧。所以,為了彌補歌曲變化的劣勢,在舞台設計方麵,單璣安排了不少花活。</p>


    而單璣臨時安排彩排走位,是她發現自己犯了個蠢。</p>


    前中街舞台,是露天的,而且是完全沒有頂棚的那種。所以,昨夜的降雪,全都積攢在了舞台上。</p>


    當然,這一幕,是單璣所希望的。</p>


    然而她忘記了,這舞台上麵,還留著輕雅演出時候,為了防摔疼,而墊了毛線織的毯子。被積雪覆蓋後,這大塊毛織毯子,早已變了樣。</p>


    單璣無法確定,自己的曲目之後,是否能完全將毛毯清理幹淨,畢竟,她專注的是曲目,不是毛毯。所以,為了以防萬一,單璣要求所有人,重新適應毛玻璃板的踩踏感覺。以免毛毯真的不能用之後,無法進行接下來的演出。</p>


    如果耽誤演出,那就太可惜了。</p>


    單璣不想浪費輕雅積攢的人氣,更不想浪費他特意為自己招來的雪。就算,這一切是她耍小手段弄來的,但她相信,輕雅是不會因為這個跟她生氣的。應該說,若是她直言給輕雅,讓他幫忙攢人氣,那麽,事情很可能變得更過分。</p>


    那樣,就變味了。</p>


    單璣更喜歡這樣,耍個機靈拿到的東西。</p>


    差不多準備好了,時辰也近了。</p>


    單璣清了場,並將舞台上臨時搭建的玻璃板撤下去,露出舞台上無人踩過的積雪。然後,她拿出報幕的立牌,字朝觀眾,放在舞台角落。之後,她踩著點,從舞台後方,一步一步,走向舞台中心。</p>


    忽地,單璣抬頭,看向對麵茶樓,二樓正中的窗口。</p>


    恰好,對上了輕雅的視線,微微一笑。</p>


    驚豔!</p>


    好驚豔!</p>


    輕雅直接看呆了。</p>


    單璣依舊是一襲紅裙,不過,這不是平日裏穿的那種素麵紅色棉裙,而是專門為了演出縫製的,紅緞麵,繡白色百合紋樣的,留仙裙。</p>


    不止是裙式,她的麵上也花了妝容,朱紅小嘴,眉心胭脂,以及淡淡的腮紅,在雪地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的鮮亮。</p>


    簡直美極!</p>


    隻是不知道為何,她的發式,依舊是一根麻花辮,隻有一條紅緞繡百合紋的發帶箍著,並在辮子根上係了個蝴蝶結。而辮梢處,另有一個小蝴蝶結。</p>


    稍素,可是好看!</p>


    輕雅越看越喜歡!</p>


    而後,輕雅目光微偏,看向趙芾媛和白粉衣。</p>


    她們的衣裙裝束,和單璣是同款,隻不過,顏色花樣有些不同。趙芾媛的是淺紫色衣裙,繡著深紫五瓣丁香。白粉衣的是水藍色的衣裙,繡著嫩粉色的芙蓉花。</p>


    嗯,也很漂亮。</p>


    除此之外,其他人都是淺綠到深綠漸變色的裙子,好像綠葉一樣,襯托著美麗的三朵嬌花。不僅如此,那些綠葉們,居然很乖巧很聽話地,坐在舞台後麵候場,沒有出現任何鬧劇。</p>


    唔,輕雅有些佩服,單璣真是好手段,居然能讓她們乖巧聽話不鬧事。</p>


    當然,輕雅並不知道,單璣是用他的名頭,才嚇唬得那些人如此老實。而那些人為了不被雷劈,自然,也就沒有鬧事的心思了。</p>


    此刻,單璣站在舞台正中,抬手,空抓。</p>


    隻見,那舞台上的積雪,忽然繞著單璣,盤旋而起,卻又在達到齊腰的位置後,飄然散落。而後,在單璣麵前,出現了一張如白雪般的琴案,同時,在單璣身後,出現了一把白雪般的琴凳。</p>


    哇哦!</p>


    觀眾一片嘩然。</p>


    不知道的,以為這是什麽戲法,隻有少數幾個看懂的人,知道琴案琴凳,都是用雪花凝結而成的。</p>


    隨後,單璣抬手,輕輕拂去琴案上的一層雪,露出了下麵的瑤琴。</p>


    然,其實這個瑤琴不是藏在雪裏的,而是單璣借著拂雪的時候,用戲法的手段,從小橙子裏麵拿出來的琴。因為,琴弦沾上水汽,會對音色有影響,而這琴又是從明馨那裏臨時借來的,無論如何都不能弄壞,所以,單璣隻能舍棄比較驚豔的表演,換了個討巧的方案。</p>


    不過,就算如此,也引起了陣陣驚唿。</p>


    單璣輕笑一聲,抬頭,俏然做了個噓的手勢。</p>


    恍然被什麽蠱惑了一般,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不敢打擾單璣的表演。</p>


    單璣手覆琴弦,琴聲起,曲聲揚。</p>


    清涼的旋律,自琴弦蕩漾,慢慢,擴散到中都的每個角落。</p>


    “居然是這首曲。”</p>


    輕雅記得自己寫過的所有曲子,是以聽一耳朵,他就發現了,這首曲子,是自己初見單璣的時候,與她合作創作的雪作花。</p>


    當時,輕雅覺得,那首曲子寫得很棒,還可以控製積雪塑成百合花的樣子,特別好玩。可是現在聽起來,莫名覺得當時有些青澀,還有些幼稚。</p>


    要知道,這首曲子,本來就是一首單人演奏的曲子。可是他們當時控製不好,隻能把曲子和控製分開,一人負責一部分,才勉強把這首曲子演奏完成。而此刻,單璣一個人,就可以完成當初他們兩個人,費盡力氣才搞定的曲目。</p>


    啊——成長了。</p>


    (未完待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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