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欽平大吃一驚,道:“他是巫族少主?!”</p>


    “不錯。”荊燚挑了下眉頭,道,“但凡是皇族中人,都應該知道,這巫族少主代表著什麽。而且,這個身份,已經在中都宣揚過,並非秘密。所以,這個殺令極有可能是偽造的,當然,也不排除陽奉陰違的可能。”</p>


    段欽平默然,目光不由得看向那邊船上的輕雅。真沒想到,這個看上去如尋常小孩無二,甚至還有些憨愚的孩子,竟然有著好幾家少主的身份。若說其他少主不過是江湖頭銜,算不得什麽,但是這巫族少主……段欽平輕笑一聲,皇朝想要代代永續下去,就不能損傷巫族分毫。所以,不管這孩子有什麽過人之處,又或者一無是處,皇族都不會派人誅殺。</p>


    “陽奉陰違,或許未必。冒充偽造,也不容易。”段欽平沉吟片刻,目光轉向池新芮,道,“池副將,我記得,親翊所有命令,都是寫在傳令竹箋上的。所謂持竹箋則行令,交竹箋則複命,如此,這誅殺令的竹箋,應該還在你身上才對。”</p>


    池新芮嚴肅道:“軍令機密,恕本將不能泄露。”</p>


    荊燚頓時笑了,道:“都已經執行完還失敗的軍令,也好意思稱作機密?別逗我成不?”</p>


    池新芮更是皺眉,軍令不可泄露,這是他的底線!</p>


    段欽平抬頭,給旁邊的仆從遞了個目光。</p>


    仆從點頭,忽然接近了池新芮,猝然出手。周圍,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便看到仆從手裏已經拿到了,池新芮前襟夾層中的竹箋,雙手奉到段欽平麵前。</p>


    “你……”池新芮猛然抬頭,狠狠指著那仆從,又劃轉手臂指向段欽平,道,“你怎麽敢竊取軍令機密!”</p>


    段欽平默然不語,淡淡迴了個警告的眼神。</p>


    池新芮悚然一驚,搖晃著後仰了些許,被身後的侍衛堪堪扶住。至此,池新芮才恍然發現,船上其他兩方的實力,都比自己這邊要強上許多。而他這個所謂的親翊副將,就好像是一個笑話。池新芮掙紮不得,隻能沉默以對。</p>


    “前輩。”段欽平接過竹箋,略略掃了一眼後,遞給荊燚,道,“這字跡,的確是皇上的字跡,不像是仿的。”</p>


    荊燚探頭瞧了一眼,道:“假的,仿的挺真。”</p>


    段欽平一怔,他怎麽沒看出來半點異樣?</p>


    “這裏,紋路不對。”荊燚抬手一指竹箋上的一處暗花紋,解釋道,“按池新芮所說,這命令是昨天下的。你該知道,當下是閏六月,而這紋路上畫的是六月,並且沒有日子的紋路。很明顯,這命令是假的。”</p>


    段欽平仔細看過,如荊燚所說,的確沒有。</p>


    旁邊,池新芮也仔細瞧了瞧,不由得冷汗如雨。分辨傳令竹箋的真偽,是基礎中的基礎,而他卻下意識的認為沒人會有膽量仿造皇家之物,所以忽略了這一點。沒想到,還真有人敢仿,簡直膽大包天!</p>


    忽而,段欽平輕咳一聲,道:“前輩的消息渠道,著實讓人意外。”</p>


    荊燚笑吟吟道:“相較驛站聯的消息渠道,彼此彼此。”</p>


    段欽平微微頷首,手持仿冒傳令竹箋,淡然看向池新芮道:“事到如此,你還有何話說?”</p>


    池新芮欲言又止,躊躇半晌,認命道:“此事,的確是本將疏忽,本將甘願受罰。但,本將隻接受朝廷處罰!”</p>


    段欽平點頭,道:“出了此處,我會安排羽林的人,將你帶迴中都受罰。”</p>


    池新芮默了,一言未發。</p>


    兩旁,荊燚與段欽平二人,不語地看著池新芮。如此靜默了半刻鍾後,段欽平輕歎一聲,道:“看來,他應該並不知道更多信息了。”</p>


    “這個倒是意料之中,畢竟親翊是單線管理模式,很多事他不知道才正常。”荊燚笑吟吟道,“再說,有這個竹箋,已經能知道不少信息。竹子的來源,墨跡的成分,筆鋒的材質,暗花的工藝,條條都是線索,夠查一陣的了。”</p>


    段欽平微微猶豫,道:“您來查?”</p>


    “都行,我隨意。”荊燚笑吟吟道,“不過,若是我抓到了幕後黑手,肯定不會留下活口。若是你還想問出什麽,那就你看著辦。”</p>


    段欽平緊緊捏著竹箋,微笑道:“前輩真是灑脫。”</p>


    “這不是灑脫,這叫技術高人膽大。”荊燚慵懶地往後一仰,懶散地依靠著船沿,道,“那就這樣,這事歸你處理了,我撿個現成的就行。”</p>


    段欽平點頭,將傳令竹箋收入懷中,道:“既然如此,晚輩就獻醜了。”</p>


    荊燚一笑,偏頭看向北岸方向,道:“昨天俘虜那倆馬上就到,你來安排人送迴中都。”</p>


    段欽平應道:“定不辱命。”</p>


    旁邊,池新芮已然認罪,靜默垂首,不敢插話。原本以為,這個傳令竹箋的事,隻有親翊內部才會知曉。不過,聽他們說了這麽多,池新芮忽然發現自己太天真了。實力麵前,所謂的秘密不過是個笑話,連這種名不見經傳的江湖人都能知道的事,更別說那種必然存在的有心人。隻是,池新芮想不明白,到底是誰仿冒了傳令竹箋。若是以武犯禁還好說,若是奔著……池新芮眉頭緊蹙,看來要趕快往迴報信才行。</p>


    說話間,一艘小船緩緩而來。小船穩穩橫在荊燚那邊的船頭處,船上,是被俘虜的那倆人。隻見,那倆人被黑布遮著左眼,血跡斑斑,同時,那倆人的右腿被攔膝斬斷,血汙一片。除卻兩處明顯血跡,這二人看上去灰頭土臉,好不狼狽。</p>


    “怎麽會這樣?!”段欽平見狀,大吃一驚,道,“前輩,這兩位好說也是朝廷官員,您無權動用私刑!”</p>


    荊燚淡然一笑,挑了挑眉毛,根本沒當迴事。</p>


    池新芮抬頭看到二人慘狀,心頭也是一驚,連忙迎上前去,道,“他們做了什麽?怎麽能這麽對你們!”</p>


    小船上的二人相視一眼,一人垂下了頭,一人勉力掙紮著起身,道:“大人,救……”</p>


    噗!</p>


    池新芮隻覺得胸腹一痛,隨即不可思議地看向眼前的人。這個滿身血汙的人,竟然拿著一把匕首,刺殺自己!</p>


    那人一擊命中,立刻用力準備抽迴匕首。池新芮一痛之後瞬間反應過來,左手迅速按住身上的匕首,右手立起一掌,直接朝著那人的麵門而去。那人見狀,鬆手向旁側一閃,躲開了池新芮的攻勢。而後,那人順力一個旋身,彎腿矮身,猛然用力一蹬,越過池新芮,直撲荊燚!</p>


    “天呐!”</p>


    這邊,白粉衣看到對麵動態,驚唿一聲豁然起身,張口便聚氣一個水球準備丟過去。</p>


    “別動。”</p>


    輕雅抬手一撈,將白粉衣聚起的水球攔了下來,丟到湖裏,道:“都說過了,在這裏不可以用禦水術。而且你要相信,師父有本事解決的。”</p>


    白粉衣焦急得很,生怕荊燚出什麽事。</p>


    輕雅安撫地摸了摸白粉衣的頭,若有所思地看著白粉衣手上的鳴音氣球,但心裏一點都不著急。隻是,輕雅也有點不明白了,為什麽九皇子的梗就用不爛呢?原本的九皇子已經死透了,而輕音的替身也放入江湖了,怎麽還有人抓著虛名不放?</p>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p>


    “哎,我閃。”</p>


    那邊船上,荊燚笑嘻嘻地叫了一聲,當即起身後仰,順勢加力往後倒去。</p>


    撲向荊燚的人微微一愣,卻也沒有試圖停下身形,而是慣性地繼續往前撲到。荊燚往後仰的速度較快,而那人撲過去的速度卻在減慢,二人的距離很快拉開。那人用右手在左胳膊上一摸,忽然,手中便多了一根細長的鋼針。那人甩手一揮,直擲荊燚!</p>


    “哇塞,好惡心!”</p>


    荊燚怪叫一聲,淩空轉向,讓自己的身形往橫著的小船上飛去。</p>


    那人不料荊燚還有這麽一手,頓時打空,緊接著撲通一聲,墜落入水。那人雖然落水,但丟出的鋼針被荊燚避開,直直朝著輕雅的方向飛了過去。</p>


    “小心!”</p>


    白粉衣示警一叫,同時,張口禦水,要攔那鋼針。</p>


    旁邊,輕雅被叫聲驚得愣了一瞬,接著猝然抬手往上一揮。應著輕雅的揮手,湖麵一股水柱挺立而起,攔在輕雅與鋼針中間。不過是眨眼間,那鋼針猛然紮入水柱,受阻而停下。隨後,那鋼針猝然一震,自己化為灰燼,混入水中不見了。片刻後,水柱自行落下,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悄然無息了。</p>


    “哇塞。”白粉衣驚詫地瞧著輕雅,道,“你居然連禦水術都會!”</p>


    輕雅呆然道:“什麽禦水術,我不會啊。”</p>


    “你剛剛用的那個就是啊。”白粉衣一臉羨慕道,“人族就是厲害,我要學好久的東西,你這麽小就會了。”</p>


    輕雅怔了怔,稚氣道:“我也不知道剛才是怎麽弄出來的,再弄就不會了。”</p>


    白粉衣扶額了,道:“咱說真話成不?我不嫉妒的。”</p>


    “我說的就是真的呀。”輕雅皺眉看著自己的手,道,“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呢。”</p>


    (未完待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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