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牧輕歎,道:“過去的事,就不提了。”</p>


    輕雅呆呆看向陸洴,這人說話不會咬到舌頭嗎?而且宦牧居然都能跟上啊,這麽快的語速,輕雅都沒太反應過來呢。</p>


    正巧,陸洴也向輕雅看了過來。</p>


    目光對上,陸洴一怔,皺眉道:“阿牧,難道這個孩子,就是九皇子嗎?”</p>


    宦牧呆了片刻,好笑道:“不是。這孩子,是和我一起走江湖的同伴,是個江湖樂手,叫輕雅。小雅,這是原梟銳禁軍的老朋友,暗器高手,陸洴。”</p>


    輕雅乖巧點頭,道:“洴大叔好。”</p>


    “輕雅?”</p>


    陸洴想了想,恍然道,“哦——是不是今年的那個天下第五的天才樂師,雅大師?”</p>


    宦牧怔然,道:“你聽說了?”</p>


    “聽什麽說啊,傳言哪兒有那麽快,當然是讓眼睛傳話過來的。”陸洴道,“不過我聽說,這次樂師大會出現了兩大神跡,一個是燚大師的晴天飄雪,另一個就是雅大師的古老畫卷。真沒想到,做到那種神跡的樂師,竟然隻是一個孩子。”</p>


    “那個不是神跡。”輕雅呆然道,“那個是樂曲自然產生的畫卷。”</p>


    陸洴笑然道:“怎麽可能!平常的樂曲就是樂曲,怎麽可能會有畫卷一類的效果。阿牧,你說是不是?”</p>


    宦牧點頭,道:“的確如此。”</p>


    輕雅一呆。</p>


    不禁微微轉頭看向身後的輕音。</p>


    這種事情,比起輕音能做到的神跡來講,簡直不值一提。</p>


    原來,這種東西,也可以被稱為神跡嗎?</p>


    隻要演奏出旁人無法演奏出的效果,就可以被稱作是神跡。</p>


    這樣的話,也挺好。</p>


    輕雅微微一笑。</p>


    宦牧看了一眼輕雅,對陸洴說道:“洴兄,這孩子本就有天賦。在樂師大會時,又受到了燚前輩的點撥。如今的他,能做到這種神跡,也算正常。”</p>


    輕雅乖乖聽著,又學到一個借口。</p>


    陸洴接受了這個說法,笑然道:“不過阿牧,我還真沒想到,你居然敢去見燚前輩。我記得那次之後,你有好幾次能找到燚大師,最後都沒有見得。”</p>


    宦牧笑笑,道:“這次也是意外,不過,卻感覺了了一樁心願。”</p>


    陸洴又看了看輕雅,對宦牧道:“怎麽,你這次來,打算在附近多留幾日?”</p>


    宦牧點頭,道:“小雅想見識一下民樂坊,所以我會帶他在附近稍停段時日。會停多久還不清楚,不過走之前,肯定還會過來打個招唿的。”</p>


    陸洴一怔,道:“民樂坊?難道你說的是……”</p>


    宦牧笑然點頭,道:“這裏能讓小孩子進的,也隻有那裏了。”</p>


    “這和小孩子沒什麽關係吧?幹淨的民樂坊又不止那一個。”陸洴疑惑道,“阿牧,不是我說你。那裏的事,你也該放下了。兄弟之中,可就你還在為曾經的事情鬱鬱寡歡了。說真的,沒必要。”</p>


    宦牧笑笑,道:“在郢中,旁的樂坊都是假幹淨,隻有那裏是真幹淨。”見陸洴還是疑惑,宦牧笑然道,“放心,我有分寸,不會有事的。”</p>


    “好吧,你覺得好就好,我也隻能說這麽多了。”陸洴微微皺眉,低頭看看輕雅,疑惑道:“孩子,你真的不是九皇子麽?”</p>


    輕雅怔然,轉頭問宦牧道:“韭黃子是什麽?韭黃的兒子嗎?”</p>


    宦牧輕咳,道:“九皇子,是皇上的第九個兒子,不是韭黃的兒子。”</p>


    “哦,”輕雅轉頭應陸洴道,“我不是九皇子。”</p>


    陸洴仔細打量著輕雅,對宦牧道:“阿牧,你給我交個實底,他到底是不是九皇子?”</p>


    宦牧輕笑,道:“這個……其實我不清楚。是燚前輩說,這孩子是乞丐出身,而在乞丐之前,查無所蹤。若他真是九皇子,我想,燚前輩是不會不知道的。所以我認為,他應該不是。”</p>


    陸洴皺眉,道:“但是阿牧,他真的很像。十歲孩子,喜歡樂律,和尋找條件一模一樣。”</p>


    “這要說一樣,那像的人也太多了。”輕雅不悅地直接說道,“天下有那麽多的孩子,十歲左右會樂器的,肯定不止我一個!遠了不說,就說參加樂師大會的,除了我以外,還有另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子呢。”</p>


    陸洴一怔,對宦牧道:“你看吧,這孩子不大,脾氣還不小。說起話來這麽橫,一看就像個嬌生慣養的皇子。”</p>


    “我才不是皇子!我是江湖樂手。”</p>


    輕雅氣鼓鼓地說道。輕雅不喜歡別人知道自己是乞丐,但更不喜歡有人說他是其他莫名其妙的東西。</p>


    什麽韭黃子,真是莫名其妙的!</p>


    陸洴皺眉。</p>


    宦牧笑笑,道:“他真不是,你別亂想。”</p>


    陸洴皺眉,道:“我還是讓人稍微查一下的好,萬一要是真的,那可就麻煩了。”</p>


    宦牧笑笑,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沒必要擔心。”</p>


    “怎麽可能不擔心?你還不知道罷。郢中前幾天剛找過一遍小孩子!”陸洴說道,“明麵上是說有貴族的小孩走失,但是官府隻是把城中的樂坊查了個遍,明顯就是在找九皇子。你們現在去樂坊,萬一被人發現了,說不定要被抓去盤問一番。”</p>


    宦牧笑道:“不至於,查過一遍,他們也不會再查第二遍。”</p>


    “這可難說,”陸洴道,“時間拖得越久,九皇子的事,就越來越急。中淮那邊都鬧出了殺人事件,你聽說了嗎?”</p>


    宦牧一怔,道:“竟有此事?”</p>


    “那幫禽獸不如的東西,從樂坊裏抓了倆孩子去,連問都不問就直接殺了,眼睛都驚呆了。”陸洴皺眉,道,“據眼睛說,那幫人對外還說是什麽頂替冒充所以才殺的,其實是找到條件的孩子問都沒問直接就殺了。簡直了,沒見過這麽草菅人命的。”</p>


    宦牧皺眉,道:“看來是有人不想讓九皇子迴去。”</p>


    “或者說不想讓真的九皇子迴去,”陸洴冷笑,道,“殺了真的,補個傀儡,那不是他們的拿手好戲。”</p>


    宦牧笑笑,道:“頂替恐怕不行。皇子生辰八字,外貌胎記,手腳掌印,自出生開始便會記錄在冊,並有備份的留檔記錄,而且每年都會重新記錄樣貌特征。誰要想冒名頂替,一對冊子,就知道不對了。”</p>


    陸洴一呆,恍然道:“對了,你還不知道。這個冊子,已經被毀了。”</p>


    “毀了?”宦牧驚訝道。</p>


    “嗯,還是皇上親自毀的。”陸洴認真道,“據眼睛說,皇上假裝宮內失火,燒掉了沒用的家具,殘破的書籍,還有九皇子的記錄冊子。但是清理廢墟的時候,眼睛說,他們隻找到了一份冊子,還有一份應該是被皇上自己藏起來了。”</p>


    宦牧笑笑,道:“如此說來,這可有趣了。”</p>


    陸洴點頭,道:“的確有趣。”</p>


    “你們說的那個九皇子,到底是什麽人啊。”</p>


    輕雅忍不住了,問道:“為什麽要找他啊,而且,為什麽找不到了還要殺人啊。”</p>


    宦牧和陸洴頓時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p>


    輕雅奇怪地偏頭,道:“不能說的事嗎?”</p>


    “倒不算不能說的事,隻是牽扯皇族,不好外傳。”宦牧笑笑,道,“不過既然此事有可能牽扯到你,所以告訴你也不是不可以。”</p>


    輕雅乖乖托腮,道:“那,說給我聽。”</p>


    宦牧想了想,說道:“這是說來也簡單。那九皇子為了學習樂律,私自離開皇宮,來到民間。至今不知所蹤,且生死未卜。”</p>


    “咦?”輕雅呆了呆,道,“還能有這種事,為了學習樂律離開皇宮?去聖樂坊不就好了。”</p>


    陸洴好笑道:“皇家律例森嚴,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的。”</p>


    輕雅好奇道:“那是怎樣的?”</p>


    陸洴道:“樂律在朝中,雖有大司樂名盛在外,但仍算是低賤之物。皇族自命高貴,是不允許皇族子女學習樂律的,更不允許他們喜好樂律。九皇子為學樂律離開皇宮,倒也理所當然。”</p>


    輕雅想了想,道:“這皇族也夠古怪的,還不讓學樂律。九皇子更逗,為什麽非要擰著來學樂律。皇宮有很多好玩的吧?換個別的學不也一樣。”</p>


    宦牧笑笑,道:“有些事注定如此,沒那麽多為什麽。”</p>


    輕雅不懂,偏頭瞅著宦牧。</p>


    “也罷,我就給你簡單的說下這前因後果。”</p>


    宦牧輕歎,道:“當年皇帝選秀,看上了聖樂坊一位歌女,封為伶妃,賜朝露宮。伶妃頗受寵愛,而後不過一年,便誕下九皇子。九皇子出生之後,無樂不歡,隻要聽不到樂曲之聲,便會不住地哭鬧。皇上寵極伶妃,便下令讓聖樂坊樂師,晝夜不歇地在九皇子身邊奏樂。”</p>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陸洴冷笑,道,“若非如此,那伶妃也不會心神不寧,衰弱而亡。”</p>


    宦牧笑笑,道:“的確如此。不過在此之後,皇上還算有始有終,厚葬了伶妃。”</p>


    陸洴冷笑,道:“厚葬了伶妃,卻差點讓九皇子陪葬。這樣的皇上也真是親爹。”</p>


    宦牧輕歎,道:“悲痛欲絕之時,會做出一些驚人的舉動,也可以理解。”</p>


    陸洴閉嘴,古怪地看了宦牧一眼。</p>


    宦牧繼續講道:“伶妃死後,皇上雖有命令九皇子陪葬,而後又聽人勸諫,撤迴了這條命令,是以沒殺九皇子。但九皇子也因此失寵,朝露宮門庭冷落。此後,九皇子長大,十分喜愛樂律,然而皇族規矩,他不可以學習樂律。九皇子四處求學未果,所以這才選擇,離家出走。”</p>


    輕雅呆了呆,道:“從皇宮跑出來,很容易嗎?”</p>


    宦牧笑笑,道:“不容易。不過聽眼睛說,那孩子是在年初的一次皇宮清掃中,混入垃圾車出的皇宮。此後,無人見過他的蹤跡。”</p>


    輕雅一怔,道:“年初?可是現在已經快年末了。”</p>


    “嗯。”宦牧應聲。</p>


    輕雅想了想,道:“是今年年初嗎?”</p>


    “對。”宦牧笑笑,道,“若是去年年初,肯定不隻是殺幾個小孩這麽簡單了,多半是要引發派係爭鬥。畢竟是個皇子,隨便弄個謀害皇子的罪名,就能殺一片。”</p>


    輕雅咧嘴,道:“官府果然很喜歡殺人哦。”</p>


    (未完待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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