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薛彤滿臉寫著不痛快。


    偏偏瞎子看不見臉色,荀若素閉著眼摸到了薛彤的鼻子,幹脆兩指一夾揉了揉,“你就是跟我有淵源吧,隻是死不承認……薛彤,你從棺材裏爬出來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我老祖宗確實厲害,但?也未曾厲害到青史留名,惡鬼尚且畏懼你,我老祖宗一個字,就能讓你乖乖的接受我?”


    一個人拚得魂飛魄散也要造出牢籠的執念當然可怕,若今日不是薛彤,而是其它什麽人,荀若素都覺得她會被梵文束縛住,但?薛彤從漫長的歲月中而來,在她手上魂飛魄散的惡鬼恐怕不少。


    除非天道出手,惡鬼成了大禍害遭雷劈而死,否則毀滅一個人的生生世世是要遭大報應的,荀若素的爹都差點永世不能超生,這樣的報應薛彤尚且不怕,掙脫荀家先祖製造的牢籠會更難?


    這一天多的時間裏,荀若素已經知道,除非薛彤自己願意,否則誰也不能強迫她。


    “你真想知道?”薛彤沉默半晌,“解決這件事後我告訴你。”


    荀若素伸出小指頭,“一言為定?拉勾。”


    “幼稚。”薛彤嫌棄。


    但?她還是將小指勾了上去,荀若素手冷的有些離譜,像是體內的熱氣散幹淨了,薛彤一瞬間以為自己摸到了結冰的寒鐵。


    荀若素很快將手抽了迴來,倒是薛彤下意識跟了上去,幾秒之後才徹底分開。


    荀若素道,“鬼擅長刮陰風,我已經習慣了,沒什麽大不了。”


    周圍又安靜下來,似乎從方才開始,彼此的界限感?不再那麽強烈……但也沒好到勾肩搭背,從“熟人”平穩過度到了“勉強朋友”。


    荀若素想了想,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她很少去計較跟周圍人的關係達到了哪一步,通常順其自然,可能一頓飯前,大家還客客氣氣不怎麽說話,一頓飯後就交換了聯係方式甚至相約下次再來,偏偏對薛彤小心眼兒,死活規劃著“要矜持,再好看的美人都不能一見鍾情。”


    兩天不到跌宕起伏,時間簡直被掰碎了,每分鍾都得塞進大事,才趕得上荀若素的心態變化……她在墳地裏見到薛彤時,也曾想過天地造化審美不錯,薛彤的驕矜傲慢使她顯得更加可愛,偏偏這可愛的大美人卻不幹人事?兒,死活將自己從棺材裏薅了出來。


    若不是初碰麵就結了怨,荀若素一定會願意多了解薛彤,可惜她們的相逢天時地利一樣不占,還沒相互了解就先成了冤家。


    陳槐月的執念已經被磨蹭到徹底沒了脾氣,它杵在井邊,反思自己為什麽還要留在世上,等?兩不開竅的來超度。


    陳槐月死時雖然年紀小,但?先後已經有兩段感?情,對她丈夫的是恨是怨,是驚懼害怕,對元戒的是依戀是成長,是眼前更廣闊的天空。


    但?荀若素因為知道自己死得早,不願拖累別人,初中時代就清心寡欲,小學還暗戀過班上紮馬尾的學習委員,之後再也沒有感?情經曆,路邊磚頭都比她風流多?情。


    薛彤……千年老妖怪管撩不管埋,愛上她的都能組成一個失戀者聯盟了,人鬼神佛擠滿三百平的院子,獨始作俑者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所以比起來,都不如陳槐月深刻。


    “我直說了吧,”陳槐月的執念比起她本人要囂張許多,實在等不及便自己開口道,“我就是想再看看元戒,有些話要當麵說清楚了,我才能放下。”


    這是執念自己出的主意,簡直像期末考試空手套來了正確答案。


    有了正確答案就不必強來,別說荀若素,就連薛彤都很少見到這種積極配合工作的顧客,使她忍不住嘀咕了聲,“怎麽最近都是特殊情況?”


    前有兩層須彌的張越,後有舉手投降的陳槐月,都是鬼中翹楚,幾十年才出這麽一位。


    “據說鬼存於世,最擅長說謊,”荀若素手捏銅錢,她看著眼前乖巧的“陳槐月”,“但?鬼也是受本心教唆,是心中一點放不下落地生根,迫使它想盡辦法留在人間……你真的甘願離開?”


    荀若素手中的這隻銅錢自方孔向?外繞著層疊紅線,一共八十一匝,測謊最有效,綁在對方手腕上,一個謊言就崩一匝,八十一匝全部崩完會遭雷劈——


    當然不是那種雄渾強悍,能把人劈死的雷,隻是一股電流,算是小懲大誡。


    荀若素記得自己親爹就時常被電。


    “陳槐月”並不通曉這些玄門道具,但?荀若素臉上的表情卻讓它不寒而栗,它現在連一縷幽魂都算不上,就是陳槐月心中的附屬品,主人家過於克製,影響它發?揮,真要動起手來,別說高深莫測的薛彤,就是荀若素都能將它摁在地上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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