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一過老太太就吩咐著讓人將一些貴重的擺設重新送迴了倉庫,重寧進了蘅蕪苑就見青木有條不紊的在指揮丫鬟和小廝收拾東西,這其中還有青末在擦拭一塊三彩釉的瓷器瓶子,青末一見重寧開心的咧著嘴笑了,“阿寧姐,你來了。”


    青木在一旁笑著自嘲,“呦呦,不知道的還以為阿寧是你親姐呢。”


    青末頑皮的吐了吐舌頭,“誒,阿寧姐帶什麽好吃的沒?”


    重寧笑嘻嘻的迴道,“就知道你嘴饞,這不早上做了玫瑰卷給你帶來個,你怎麽到的蘅蕪苑?”


    “嘿嘿。”她拿了玫瑰卷光顧著吃食,嘴裏含糊著叫人聽不清楚的,還是青木哭笑不得搖搖頭,對重寧道,“青末也算因禍得福,她這般不懂事的年紀又傻傻笨笨的,本是進不了老太太的園子,是趙媽媽去給老太太說情,念在青末廚房受了委屈,這才調到園子,歸在我的手下,來了蘅蕪苑這以後誰也欺負不著。”


    “是啊,青末吃了苦頭。”重寧仍是有著愧疚。


    青木是個明白人,勸著,“姑娘可別在心裏有梗了,這人誰沒個磨難,隻要苦盡甘來便是好的。”


    重寧笑了笑凝望著青木那張梨渦帶笑的豁達神色,不禁對眼前的動人女子升起一絲敬佩,對,苦盡甘來便是好的。


    兩人閑聊了一會兒就見趙媽媽進來了,一看見重寧就和藹的笑著,“姑娘來了,老太太在屋外園子坐著等著姑娘呢!”


    重寧與青木告別,在趙媽媽引著下來了園子,早上春意正濃,花枝露水晶晶亮亮折射出日光的光澤,仔細看水珠子如鏡子般映照出正手握佛珠的尹老太太,一臉容光。一進去重寧就見石桌子上精致的盤子裏擺放醒目的芙蓉果,重寧恭敬地問安,老太太將重寧又喚到跟前讓她坐下,細細打量了重寧,深意的笑容淡淡浮現在臉上,“你這丫頭老婆子還真舍不得放走。”


    “承蒙老太太喜愛,若是老太太喜歡我的手藝,以後隨時可叫重寧迴來,我也能跟著裴大叔多學著點。”


    老太太又一笑,拍拍重寧的手,柔柔的摩挲,及時疼愛的樣子,“手藝我喜歡,更喜歡你這丫頭。”


    重寧低下來做羞赧的模樣,“老太太這般待我,阿寧感激不盡。”


    “你這丫頭身上有秘密?”尹老太太望著芙蓉果冷不丁的道了一句,重寧微微一愣,笑容僵在臉上,心中砰砰的跳動起來,老太太果然不是一般人,隻是事實她決計是不能說的,重寧還沒張嘴,尹老天太摩挲著她的手越發輕柔,“人都有秘密,有些說出來是個好事,有些說出來反倒壞事,丫頭,好好守著自個的秘密,若是需要老婆子幫忙,盡管說道說道,我的日子現在可都是能數著過的。”


    重寧生平第一次有種衝動想將事情真相告訴眼前的老人,可是這畢竟是她的家事,怎麽能讓老人家再煩心,眼中積聚了不少感動的淚水,哽咽的說道,“老太太,重寧此生定不忘老太太您的恩情。”


    尹老太太抽迴手,從脖子裏摘下一個項鏈,這是一條極為普通的鏈子,銀子打造的空心弧度裏包裹著一個像杏仁一般的種子,說實話實在算不上好看,甚至可以說有些怪異,“這是那人送我的種子,說種子就是一切萬物的希望,我舍不得丟就炒熟了做了項鏈戴在身上幾十年了,送給你罷,它陪著我度過了無數的危難,想來更能帶給你好運。”


    “老太太,這般貴重的東西我怎麽可以要。”


    尹老太太硬是塞在重寧的手中,“這東西與我來說早已經刻在心裏,送給你才是我想要做的,別拂了我這老人家的一點願望。”


    重寧手中攥緊了鏈子,似乎有股無形的力量和溫暖擱在了手心,從指間一直鑽到心裏,她知道老太太口中的那人是誰,那個疼她到心尖上的至親……


    吸了吸發酸的鼻子,重寧起身給尹老太太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低頭的每一瞬間,似乎記憶裏爺爺每一張笑臉都清晰的閃現出來。


    “快起來罷。”尹老太太讓重寧起了身子,再寒暄了幾句,不一會兒外麵就吵吵鬧鬧起來,明顯是小孩子的聲音。


    “煊哥兒,老太太有事,這會子不能打擾。”趙媽媽的軟著話語勸道。


    “我不叫我媳婦走,我要見祖母,讓祖母幫我把二寶找迴來。”


    “煊哥兒別為難老媽媽了。”


    尹老太太放下手裏的珠串子,難得臉上露出發愁的神色,“丫頭幫老婆子一個忙兒,煊哥我真是拿這小機靈沒辦法,解鈴還須係鈴人,丫頭給勸勸。”


    重寧也是為難了,可誰讓她是佛中的“因”,這“果”還得自己去結,隻好硬著頭皮道,“是,老太太。”


    “去吧。”


    重寧再次福身,千言萬語的感謝都盡在這一動作裏,揚著笑容來了門口,煊哥一見是重寧八爪皮般的撲了上來,差點將她撲了一個趔趄,抱住重寧的腿,抬起臉,紫葡萄般的眼珠裏充滿了喜悅,粉雕玉琢的小臉上嘴巴嘟起,“原來你沒走,他們都給說你走了。”


    “我還不走呢,今個一天都能陪煊哥兒玩,如何?”


    煊哥一拍手道,“好哇。”


    “我帶你放風箏吧。”重寧瞧著這晴好的天兒,提了主意。趙媽媽看著小祖宗遇著重寧總算肯消停下來有些哭笑不得,連忙叫人去取風箏。


    重寧帶著煊哥來了尹府的大花園,那裏有一片綠油油的青草地,煊哥在重寧的指導放了風箏,可隻要重寧一丟手,煊哥就把控不不好線軸子,蔚藍的天空中一個燕子模樣的大風箏忽高忽低地飄著,煊哥兒禁不住有些灰心,“為什麽我就是放不好風箏。”


    重寧一邊逮著細線,一邊說道,“因為煊哥還小,等你長到大寶那樣的時候,這個風箏就能飛起來了。”


    “可是有你幫我放就行了,你當我媳婦兒留在宅子裏,就能一直陪著我玩。”


    “煊哥兒,我就像這風箏,剛才不是也試過了麽,放不好風箏就會從天空摔下來,粉身碎骨,況且我喜歡自由,不想住在大園子裏,等有一日你長大能控製好風箏的時候,才能讓它飛得更高更遠。”


    煊哥兒還小,自然聽不懂她話裏的深意,隻是叫重寧偷換了概念,不願意她成為他手裏放不好的風箏,忍不住認真道,“等我長大了,二寶就能陪著我了,是麽?”


    重寧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腦袋,點點頭,心中竊喜,等你長大了,就不會想著放風箏了。


    突然的,重寧丟了手裏的風箏,天上的燕子不受控製地飛遠了,重寧和煊哥兒一同坐在草地上,看著遠遠飄走的“燕子”,“煊哥兒放不好,就讓它飛走吧,給她自由。”


    煊哥兒點點頭,非要重寧給她拉手,“那你等我長大,等我學會放風箏了,我再討你做媳婦。”


    “行,你先學放風箏吧。”重寧給了他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剛把拉鉤的手放下,地上的小草葉子鋒利的如刀子般劃傷了重寧的指頭,一滴鮮紅的血珠頓時冒了出來,重寧吸了血珠子竟然感覺胸腔一疼,心口隱隱有些沉重。


    煊哥兒問,“二寶你沒事?”


    重寧迴過神來搖搖頭,可卻有種不祥的預感幽然生起。


    天色微微見暗,重寧約莫著時辰離開尹府,行到一半路的時候就遠遠的瞧見了張大叔,他焦急的跑過來,臉色不大好看,重寧蹙起眉頭,忙問:“張大叔,出什麽事兒了?”


    “寧丫頭,你娘吐血暈倒,快跟我迴去罷。”


    重寧頓時覺得有些懵了,稍稍緩了下神,“請大夫了麽?”


    “我出來那會,已經有人去喊王大夫,你嬸子和梧桐都在家裏守著,你趕快跟我迴去。”


    重寧一刻也不敢耽誤,和張大勇急急忙忙往百果村跑去。到了村子裏,身後的衣裳沾著汗水,已經濕乎乎的,額頭幾縷發絲也淩亂的貼著額頭,一腳踏進屋子裏,床邊圍了一圈人,素瑛和春嬸子不住的歎氣,梧桐正在水盆裏洗著毛巾,大家聽到動靜都不約而同的瞧著門口的人,眼神大多裏都是惋惜與憐憫。


    重寧走過去,眾人給讓了路,王大夫坐在床邊正在搭脈,臉上越來越浮現出憂慮,重寧穩著神兒地告訴自己覺不能慌,眾人都屏住唿吸隻等大夫的發話,重寧更是揪住眉頭不做一聲。


    “老夫也無能為力,她這應該是肺癆,積鬱成疾加之勞累過度,怕是不好治了,我先開幾副藥緩緩她的身子。”


    重寧表現的冷靜,然誰都能看到丫頭眼中的淚水在打轉,卻沒有一顆掉下來,反倒問,“王大夫,是你不好治,也就是說有人能治?”


    “說來慚愧,老夫學醫不精,倒是我師兄在這方麵頗有研究,隻是性子有些古怪,救不救的依著心情來,若是需要,我寫封書信你們帶著去宛城看看,說不定有轉機。”


    眾人還在擔憂,重寧已然果斷的敲定,“那麻煩王大夫寫信引薦,我們明日就起身去宛城。”重寧隔著衣服握住了那新的“護身符”,圓圓的種子收在手心,深深吸了一口氣。爺爺,保佑我和這些愛我的人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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