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碗粥就見了底。


    傭人趕緊又給她盛了半碗,放在她的麵前。


    顏暖的手握著湯匙,再次,機械的又要吃東西。


    啪!


    忽然,一份報紙被大力的扔在了餐桌上,顏暖抬眸,看了一眼來人,默不作聲,繼續喝她的粥。


    徹徹底底的無視躪。


    顏暖漠然的態度讓慕琪氣得美麗的麵容微微扭曲,但是很快,慕琪又恢複了甜美優雅的姿態。


    她走到顏暖麵前,伸出手,把報紙移了移,替她翻開了娛樂新聞的版麵,放在顏暖的視線範圍內,冷嘲熱諷:“顏暖,你不是很擅長勾丨引男人嗎?連爸爸都被你勾丨引了,真是厲害!”


    “不過。”慕琪話鋒一轉,做得十分精美的指甲指著報紙上的新聞配圖,語氣變得有些幸災樂禍,“你這就到此為止了,你喜歡的那個歐二少,現在已經有了新歡了,哈哈,看你還能得意多久,爸爸肯定也會很快就厭煩你的,把你踹了。”


    顏暖終於有所反應,抬眸,輕飄飄地瞥了慕琪一眼。


    慕琪神色得意,她今天終於有了可以重重打擊顏暖的事情,怎麽能不高興。


    真想看看顏暖要是知道她自己被歐晟鈺拋棄了,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顏暖看了看慕琪,唇角勾起一抹淺到幾乎看不到的笑意,慢慢的把視線投注到慕琪帶來的報紙上。


    瞳孔,劇烈的收縮了一下。


    她握著湯匙的手在顫抖,雪白的麵容近乎透明,有一種令人心悸的脆弱和優雅。


    報紙上,是一則新聞報道。


    顏暖沒有看標題,她的視線牢牢的釘在報道的配圖上。


    那是一張模糊不清的照片。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親吻。


    曖昧昏暗的地方。


    那個被歐晟淩說是適合歐晟鈺的女人,在親吻歐晟鈺,而看起來,歐晟鈺也沒有拒絕。


    餐廳寬敞而明亮,十分的安靜。


    顏暖坐在椅子上,臉色漸漸變得發白,小手不可抑製地顫抖,極其輕微。


    她不相信報紙上報道的事情。


    晟鈺會不要她?


    這種事情,根本是不可能的,一定是有哪裏誤會了。


    她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似乎整個人都變得脆弱起來,像紙片做的人兒,輕輕一碰,就會破碎。


    慕琪惡意地欣賞這副模樣的顏暖,美麗的臉色露出快意的笑容。


    她微微俯身,輕輕在顏暖的耳邊說:“顏暖,你靠男人,也到此為止了。”


    顏暖沉默著,半響,輕聲說:“是麽。”


    她到真的希望,到此為止,這樣她就不用再繼續被禁錮在慕家這個令人窒息的籠子裏。


    她站起身,無視慕琪那張臉,拿起報紙,往餐廳外麵走去。


    慕琪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除了一開始顏暖的臉色有些泛白,她居然沒有看到她有其他的表情。


    她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


    這種新聞也沒有辦法打擊到她?


    慕琪微微眯起一雙美眸,望著顏暖的背影,美豔的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顏暖拿著報紙,站在慕家主宅的大門口,等著慕澤深迴來。


    這一次,她無論如何,也要離開慕宅。


    去見晟鈺。


    顏暖在門口站了很久,久到雙腿都發麻,軟如麵條。


    淩靈三番四次的來勸顏暖迴去休息,她搖頭:“不用,我等慕澤深迴來。”


    淩靈沒有辦法,隻得給慕澤深打了電話,讓先生早點迴來。


    她作為管家,呆著慕澤深身邊這麽久,十分了解他。


    在慕先生的心裏,這顏小姐恐怕是勝過了任何。


    接到淩靈的電話,慕澤深很快就趕了迴來。


    他今天有一個重要的合約,必須親自到場簽字,否則,他也不會在和她一夜溫存之後離開她。


    遠遠的,顏暖看到黑色的布加迪威龍駛進了慕宅外圍的大門口,朝她這裏駛來。


    顏暖的手緊緊捏著報紙,眼睛目不斜視,盯著車子。


    車子在她麵前停下。


    門打開。


    慕澤深從裏麵跨步而出。


    見顏暖站在門口,邊走邊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套在她的身上。


    顏暖沒有拒絕,隻是一副乖巧的模樣。


    慕澤深皺眉,冷聲對一邊的傭人說:“怎麽不把她請進去。”


    傭人誠惶誠恐:“先生,我們請了,是顏小姐不想進去。”


    “她說不進去,你們就任由她在這裏吹風嗎?不知道給她加件衣服嗎?”慕澤深深邃的眸像鋒薄的刀片落在傭人身上,十分的駭人。


    顏暖止住了慕澤深責備傭人的話:“慕澤深,不關她們的事情,是


    我自己說不需要的,我想要在這裏等你迴來。”


    顏暖的這句話,對慕澤深來說就像從天而降的巨大驚喜,來得猝不及防,一時之間,臉部冷酷的線條柔和了下來,唇角也有隱隱的笑意:“暖暖,你在等我迴來?”


    “對。”顏暖點了點頭,她抬眸,逆著光,凝視慕澤深。


    慕澤深身材高大,這樣站著,她要看到他的臉,必須仰著頭。


    他的身上有淡淡古龍香水味,混著淺淡的香煙味,縈繞在她的鼻尖。


    “我最後,請求你一次。”她輕輕吸了口氣,緩緩地說,“讓我走吧。”


    天堂到地域之間,這一刻,對慕澤深來說,也不過是一瞬之間,她顏暖一句話的事情。


    笑容凝固在慕澤深的唇角,他盯著她的臉,深深望入她漆黑清亮的瞳孔之中。


    這雙瞳十分的明亮,就像裏麵有光一般,長如蝶翅的睫毛輕輕顫抖著。


    堅定而又平靜。


    顏暖絲毫沒有迴避,和他直視。


    捏著報紙的手,手心已經開始有汗水。


    慕澤深臉上的笑容撤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表情,他用灼熱的指尖勾著她的下巴,低醇的聲音十分陰沉:“暖暖,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除了這個以外。”


    “哦。”顏暖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沒有像往常一樣言語鋒利的反唇相譏,也沒有表達任何的不滿。


    隻是在撥開慕澤深勾著她下巴的手,斂眸,轉身又往房間裏走去。


    “不行的話,就算了。”


    慕澤深心裏有些不安,跟著顏暖後麵,直到走到他房間的門口。


    顏暖要關門,把慕澤深拒之門外。


    “暖暖。”慕澤深用手抵住門,跟著顏暖走進了房間,低聲問,“你真的那麽想要離開這裏嗎?”


    “沒有。”顏暖木木地迴答,“我已經放棄了,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再離開。”說著,她的唇角甚至還牽扯出一抹清淺的笑意,十分的單純動人。


    就好像綻放在幽穀裏的不知名的小白花,讓人心生迷戀。


    “慕澤深,我要洗個澡,你出去吧。”她說話的聲音仿佛都透著虛弱和疲憊,一雙漆黑的瞳卻又像往日一樣恢複了動人的神彩,看著慕澤深,似乎還帶著點笑意。


    慕澤深哪裏敢讓這樣虛弱的顏暖一個人呆在浴室裏,立刻低聲哄勸:“先別洗澡,你要是不舒服我用溫水給你擦擦,我這就去。”


    但是顏暖十分堅持,她低垂著眸,淡淡地說:“讓我洗個澡,我想,泡一泡水,會舒服點……”


    她覺得她現在已經有些發燒了,昨天被折騰了大半夜,剛才又在門口吹了那麽久的風,腦袋昏昏沉沉。


    渾身上下流著冷汗,十分的不舒服。


    慕澤深愣了一下,放柔了聲音,慢慢地點點頭,說:“那我去給你把浴室暖氣打開。”


    他去浴室把局部地熱開到二十五度以上,放好了滿滿一池熱水。


    顏暖進了浴室,慕澤深也跟著進去了,堵在門口那裏,他本來想幫顏暖洗,誰知道顏暖十分堅持要一個人呆著,聲音都尖利得變了調:“你出去!別看我!我這樣子不想被你看見!”


    “我有點不放心,我就站在邊上,就在這看著,我……”


    “出去!”顏暖猛的咳嗽起來,一聲聲仿佛從胸腔裏震動出來一眼的沉悶,“滾出去!”


    她的眼底發紅,麵容十分的扭曲,仿佛剛才乖巧柔順的樣子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慕澤深被顏暖那樣子嚇得心驚膽戰,隻能看著顏暖,一步步退出浴室,緊挨著門口忐忑不安的坐下等待。


    高大寬闊的背靠在牆壁上,頭仰著,視線沒有焦距的看著雪白的天花板。


    極度不安。


    這個時候的時間仿佛過得格外漫長。


    慕澤深在浴室門口度日如年,他坐著,沒有聽到裏麵傳來的任何聲響,想要進去,卻又不敢。


    突然,房間的門被推開了,慕珂出現在門口。


    她往房間掃視了一下,看到坐在浴室門口的慕澤深,語調發抖地問:“爸爸,顏暖在哪?”


    慕澤深沒有看慕珂,隻是說:“暖暖,她在洗澡……”


    慕珂一聽,頓感不妙,立刻打斷了他:“她進去多久了?”


    慕澤深想了想:“大概有半個小時了。”


    這時候離顏暖進去洗澡已經將近半個小時了,裏邊鴉雀無聲,一點動靜也沒有。


    慕珂敲了敲門,叫了兩聲顏暖,讓她開門,裏麵沒有任何動靜。


    她又轉過頭,渾身似乎在劇烈的顫抖,連話都哆嗦著說不清楚了:“爸爸,快點……把,把門……打開。”


    慕澤深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一邊拍門一邊高聲叫道:“顏暖!你醒著嗎?顏暖!”


    裏邊一片靜寂。


    慕澤深猛的抬腳踹門,隻兩下就隻聽嘭的一聲,門板撞到牆麵又反彈迴來,慕澤深一把推開門衝了進去。


    慕珂跟在後邊往裏走,但是沒走兩步,就隻見慕澤深一下子僵住了。


    她站在慕澤深身後,顏暖在慕澤深麵前的浴缸裏。


    慕珂一時看不見顏暖的情況怎樣,隻能看見慕澤深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仿佛發生了什麽讓他瞬間無法言語也不能動作的事情。


    就像在那刹那之間,發生什麽讓慕澤深駭然到極致的事情。


    慕珂問:“爸爸,怎麽了?”


    慕澤深沒有迴答,就這麽呆呆的站了幾秒鍾,突然一個箭步猛撲上前,緊接著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了浴缸邊上。


    慕珂隻看了一眼,就隻覺得一股涼氣從心底竄上來,她差點也沒能站穩。


    隻見浴缸裏的水已經被染成了淡淡的紅色,顏暖穿著衣服躺在裏邊,頭仰著,麵容安穩仿佛沉睡著的睡美人。


    她手肘搭在浴缸邊,手腕卻垂在水裏。


    上邊赫然是一道鮮血淋漓的咬痕,看那恐怖的出血量,可以想象得出,手腕的主人在咬的時候,下了多大的狠心和決心。


    慕澤深好像已經被駭呆了,臉上呈現出呆滯的神色。


    整個人神智都不清醒了,幾次想把顏暖從水裏抱出來,卻因為雙手劇烈的顫抖而沒能成功。


    最後還是慕珂衝上前把顏暖的手腕從水裏撈出來,厲聲命令:“去打電話給醫院!安排血漿和急救!現在就去,快!”


    從前她對慕澤深這個爸爸心存畏懼和崇拜,這是她第一次這樣和慕澤深講話。


    如果說上次顏暖折騰自己絕食和跳跳樓,慕澤深還隻是心裏恐慌悔恨、考慮是否讓她離開的話。


    那麽這次顏暖割腕搶救對慕澤深的打擊就是致命性的了。


    手術室的燈亮著,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了。


    慕澤深坐在走廊的靠背椅上,直愣愣的望著空氣。


    他外套上隱約沾著顏暖手腕上流下來的血,整個麵孔則蒼白灰敗毫無生氣,對比鮮明得讓人心驚膽戰。


    慕珂憂心地看著手術室亮起來的紅燈,在門口踱來踱去。


    是言楓打電話給她,拜托她迴家慕家去看看顏暖。


    於是慕珂就匆匆趕迴慕家。她懷著言楓的孩子,怕呆在慕家惹得爸爸不快,這幾天一直都住在小公寓裏。


    沒想到一迴家,便是那樣駭人的一幕。


    如果言楓沒有給她發短信。她實在是不敢想,顏暖現在是否已經……


    叮咚!


    慕珂手機響起,她低頭一看,是言楓。


    猶豫了半響,顫抖著,她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竭力平複自己紊亂的氣息。


    指尖劃過手機的接聽鍵,她輕輕“喂”了一聲。


    言楓低沉帶著焦急的聲音傳了過來:“慕珂,小暖有沒有什麽事?你迴慕家看到她了嗎?”


    慕珂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了。


    胸口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著。


    在猶豫。


    是告訴言楓真相,還是,隱瞞下來?


    言楓要是知道顏暖自殺的話……


    她不敢想,言楓會作出什麽樣的瘋狂舉動出來。


    慕珂扯了扯嘴角,欺騙言楓,讓她的心痛得幾乎要窒息。慕珂的手緊緊握著手機,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能夠平穩:“沒有事,顏暖她很好,她現在……”


    慕珂抬眸看了一眼緊閉的手術室大門,輕聲說:“在睡覺。”


    這話剛說完,慕珂就聽到手機那頭傳來言楓長籲一口氣的聲音,仿佛緊繃到極致的弦忽然之間就鬆了下來,焦急的語氣也變得有點舒緩:“那就好,那就好……”


    言楓喃喃說。


    慕珂屏住唿吸,苦笑。“慕珂!”言楓的聲音有些微妙,仿佛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嗯?”


    沉默了一會,言楓清朗略帶沙啞的聲音才又傳了過來:“謝謝你。”言楓隻是在今天的某一刻,突然覺得十分的不安,便讓慕珂迴慕家幫他看看顏暖。


    慕珂苦澀的笑容越漾越大,她下意識的用手去推她的眼鏡,鏡片反射出一片白茫茫。


    要是言楓知道她對他撒謊,恐怕,他會恨死她了吧。


    縱然他現在已經這麽厭惡她。


    可是隻要想到言楓有可能會更討厭她。


    慕珂的心就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道緊緊攥著,痛得幾乎喘不過氣。


    沒有關係,他恨她,總比他出事得好。


    “不用客氣,我和顏暖也是朋友,不管是以前那個,還是現在這個。”慕珂低低地說,“沒有其他的事情的話,就先掛了,我還有事。”


    “哦。”那邊,言楓低低的應了聲,聽到掛斷後手機


    傳來的忙音,心裏悵然若失。


    慕珂講話電話,慕澤深仍然是坐在走廊的靠背椅上。甚至慕珂在和言楓的講電話的時候,他動都沒有動。


    整個人就像在那個瞬間被剝離了靈魂。


    “爸爸。”慕珂走到慕澤深旁邊,輕聲安慰道,“顏暖一定會沒事的。”


    慕澤深聽若未聞,毫無反應。


    慕珂鼓起勇氣,輕輕用手在慕澤深的肩膀上輕輕一拍,啪的一聲輕微的悶響!


    慕澤深猛地渾身一顫,這時才迴了神:“……暖暖呢?手術好了嗎?”


    他往緊閉的手術室大門望去,門還是沒有開。


    “還沒好。”慕珂輕聲的說,“爸爸,我們能來談談顏暖的事情嗎?”


    “說什麽?”


    慕珂輕歎了一聲,看著臉色十分難看的慕澤深,問:“爸爸,你確實喜歡顏暖?”


    慕澤深這次沒有責備慕珂居然膽敢問他這種問題,隻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慕珂說:“爸爸,你喜歡她,又為什麽非得把她往絕路上逼?”


    慕澤深的肩膀劇烈的顫抖起來,聲音沙啞:“她一直說要離開我,去找歐家的那個小子,我受不了,她這輩子隻能有我一個人,絕對不能有其他人。”


    慕珂緊閉著唇,聽慕澤深講話。


    這確實是他慕先生的邏輯,想要什麽東西,隻要強取豪奪就可以了。


    可是他忘了,顏暖不是東西,她有感情,有意識,她的事情她可以做主。


    不是那些沒有絲毫情感的死物,也不是那些對他慕先生有所求的人。


    “爸爸,我知道您確實對顏暖有感情,可是您有沒有想過,現在她留在你身邊就是一個死,顏暖這次自殺沒有成功,那,下次呢?再下次呢?您知道一個人要用嘴巴咬破手腕自殺需要多大的意誌力嗎?比用刀割脈還要難多了,這次發現了是運氣好,以後還會有這樣的好運嗎?”


    慕澤深一震,臉上的最後一點血色都刷的褪盡。


    慕珂卻繼續說著:“爸爸,顏暖已經死過一次了,她比任何人都要惜命,這次被逼到這樣子,您還不放手嗎?”


    慕澤深一動不動的聽著,慢慢把臉深深埋進了掌心。


    他的喉嚨動了動,想要說什麽,薄唇劇烈的哆嗦著,卻說不出話。


    這個時候,手術室的燈暗了下來,緊閉的大門被緩緩打開。


    身穿白大褂的醫院院長走了出來。


    見慕澤深迎了上來,誠惶誠恐,甚至連慕澤深還沒發話問,就自動匯報手術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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