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77777“炎熙既沒錢又沒有社會關係,剛到美國時過得很苦。恰巧租了我的房子,我喜歡他吃苦耐勞的性子,多少照顧他些。後來,他畢業了,就從我那裏搬走了,之後不久就出了那次事故,我知道了以後去看他,當時那個慘啊,整個人給包成了粽子……”


    蘇意淺瞪圓了一雙眼睛,幾乎說不出話來:“什麽事故?”


    “就是飛機失事那次啊,你難道都不知道,他沒有和你說起過?”沈阿姨一臉的震驚,繼而又道:“後來一場火災,我的丈夫去世了,我也成了這個樣子,而他呢,卻開始順風順,就換做他一直的照顧我。跬”


    蘇意淺麻木的搖頭,一副不可思議﹕“那一次,不是隻活了兩個人麽,不是隻有一對漫畫家夫婦幸免於難麽,我明明查過的。”


    “難道你都不知道的。妗”


    “什麽……”


    “你說的那次是另一場空難,而炎熙遇到的那次,是在那之後的。”沈阿姨一副的不可思議,起身迴了自己的臥室,不一會取了一個信封出來﹕“他的臉是因為飛機失事才毀了的,所以他才會整容啊。”


    原來還有另一次空難,自己竟然都一無所知,蘇意淺一時瞠目結舌。


    信封是敞口的,裏麵隻有兩張照片,都是高中時莫離和她的合影,青澀而又懵懂的年紀,應該說他們那時是早戀一族。


    “你不知道那次空難,那麽你知道炎熙做整容的事麽,你其實一直都沒有認出來他的麽,他也沒有和你說起?”沈阿姨一臉的糾結。


    “怎麽可能認不出來,一個人即便變得再多,也總有一些東西是改變不了的,而且,他其實也應該是知道我知道的。”蘇意淺苦笑著迴答。


    她拿著照片的手一直在抖,分明在笑,眼裏卻含著淚,原來,自己的直覺是準確的,慕炎熙就是莫離,他沒有死,隻是改頭換麵而已。


    這世上還有比這更讓人高興的事麽?


    可是,怎麽會這樣?


    慕炎熙如果要刻意隱瞞,就不會不交代沈阿姨守口如瓶,可是他這麽做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麽,用婚姻來牽絆她,用愛情來折磨她麽?


    六年前他和她不就已經注定了要天各一方麽?


    他那麽決絕的背影,一直以來都是她擺脫不掉的噩夢。


    難道,時隔多年,他終歸還是放不下兩家父母種下的仇恨的種子?


    當初的那件事,製造悲劇的當事人都已經不在人世,於是,他把怨憤轉嫁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個陽光的,灑脫的莫離,難道也可以有著這般的殘忍和心機麽?


    心裏,說不出的千迴百轉,像是有一張密不透風的網,鋪天蓋地而來,頃刻間把陽光都隔絕在外。


    “我還以為,你都清楚的。”阿姨重重的歎了口氣﹕“不過,早知道晚知道又有什麽關係,他心裏有你,你呢,不管是對過去的他,還是現在的他,不是都放不下的麽,你們注定了要在一起的。”


    “是啊,我們注定了會在一起的。”蘇意淺吸一吸鼻子,咽下心中的苦澀﹕“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孰是孰非,也已經沒有意義了,而且,又和我們有什麽關係,我和他,一定會有一個幸福的將來的。”


    即便,他是替他枉死的父母來討債,她也認了。


    即便,他是要用無愛的婚姻來折磨她,她也心甘情願。


    即便,他想在她的心口插上一千把一萬把刀子,她也欣然接受。


    愛情,本來就說不出是個什麽樣的滋味的,是苦是甜,是悲是歡,左右得了就去左右,左右不了她寧願承受。


    慕炎熙迴來的時候天色還沒徹底暗下來,比往日要早上最多,客廳裏沒有開燈,昏暗的一片。一進門,就望見蘇意淺像隻慵懶的小獸一般蜷縮在沙發裏,看著電視,似乎是並沒有留意到他,頭也沒抬一下,兀自吸著鼻子,紙巾給她撕了一堆。


    不由得就愣了一下,把外套脫下去的同時,瞥了一眼電視屏幕,韓劇女配角在聲淚控訴﹕即便不能因為愛讓你留我在你身邊,那索性就讓你恨上我好了,至少不會被你忘得徹底。


    爛俗的調調,不撞南牆不死心的,為了所謂的愛情窮兇極惡的女二號的戲碼。


    慕炎熙卻不由的僵硬了一張臉,再望一眼哭的稀裏嘩啦的蘇意淺,沉聲﹕“怎麽也不開燈,阿姨呢


    ?”


    “我給她放了假,她和朋友出去幾天。”蘇意淺關掉了電視,起身接過他的外套:“我想和你享受一下二人世界,我做了你愛吃的飯菜,慶祝我們的久別重逢,修成正果。”


    慕炎熙稍顯意外,眸光裏一抹深意掠過,挑一挑眉,似笑非笑﹕“好啊,慶祝一下未嚐不可。”


    簡單的家常菜,已經溫涼,不知道她等了他多久。


    上好的紅葡萄酒,斟滿了高腳杯,蘇意淺舉起杯子,像是一個老道的飲者一般﹕“那件事,真的對不起,可以,忘掉麽?”


    她的眼裏熱切的一片,甚至是帶了一絲卑微和祈求的味道,讓他的心莫名的抽痛了一下。


    一下子讓他想到六年前的那個暴雨滂沱的夜,她拖曳著哭腔的乞求﹕對不起,對不起……


    他的唇角抽搐了一下之後,揚起一抹譏誚﹕“不可以,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可以化解你和你的父母犯下的罪狀麽,我的家拜你們所賜支離破碎,你的對不起又能挽迴些什麽?”


    蘇意淺垂下眼簾,把第二杯酒一飲而盡,才再度仰起頭來,望向麵前眉眼清冷的男子。


    “那麽你給我的這場婚姻又算什麽,報複麽?”


    “算是吧,我不想讓你在製造了悲劇的同時,自己卻可以天涯海角的悠閑度日,我要親眼見證你的惡有惡報。”


    慕炎熙一字一頓,說出讓他自己都覺得違心的錐心刺骨的惡毒的話語,卻保持著一臉麻木的的清冷。


    事實上,他自己都解釋不通為什麽要用婚姻把她拴住在身邊,擺脫秦嫿的糾纏不休似乎隻是他的自圓其說,真正的原因,他自己也不清楚。


    蘇意淺愣愣的望著麵前的男人,心裏翻江倒海的痛著,半晌,才嘶啞著喉嚨開口﹕“能被你恨到地老天荒也是好的,至少,你不至於忘記了我這個人的存在。”


    心亂如麻的她,沒有能夠意會的透他話裏的深一層含義,兩家父母的恩怨糾葛,其實和她又有什麽直接的關聯,她何曾製造過什麽悲劇,倒是在那一場事件中,也備受其害,還險些成了植物人……可是這些,她不會說出來,因為即便說了,也沒有任何意義。


    她噙著一抹苦笑,再度把兩個人的酒杯斟滿﹕“不管怎麽說,謝謝你的直言不諱。”


    度數不低的一瓶紅酒已經見了底,第二瓶也下去了大半。


    剛剛談了生意迴來,已經在外麵喝了個七七八八的慕炎熙也開始覺得頭暈目眩,難以支持。


    蘇意淺不勝酒力,已經開始有些個意識淪陷。


    可是兩個人卻依舊一杯接著一杯,一瓶接著一瓶的喝著,仿佛喝的是什麽解愁的良藥。


    蘇意淺徹底的失控,不顧桌子上的杯盤碗碟,撫倒上去,馬上就沉沉的打起了酣。


    慕炎熙揉著脹痛的太陽穴,竭力保持著清醒。怔怔的望著橘黃色的燈光下她髒兮兮的小臉,她長長的睫毛投射出一道影子,遮住了永遠寫滿憂傷無奈的眸眼,歲月毫不留情的把她昔日的無邪和純真洗滌一空,隻餘了滄桑滿目。


    她的眉頭擰起,像是堅忍著什麽,也許是酒喝得多了刺激到了本就不健康的胃吧。


    心裏,說不出的一種感覺,是疼惜亦或是別的什麽,他卻不願意去細究。


    撐住桌麵,強自站起來,腳步有些虛浮,還是繞過桌子,把已經渾然沒有了知覺的某人半扶半抱了起來,試圖把她弄迴臥室去。


    平日裏看她廋廋弱弱的樣子,混身上下沒有幾兩肉,此時承受了她整個人的重壓,卻嫌重了些。


    隻走了兩步,就覺得有些吃力,掌握不住重心,身子開始東搖西晃起來。


    靠在牆壁上,喘息著。她聳拉著的小腦袋上,髒兮兮的沾了紅酒在上麵,偏偏此刻還不自知的窩在他的前胸處,把他的白色的襯衫染上大片的水漬。


    簡直要髒死了—不由得就蹙起了眉頭,喝了酒的人就是叫人受不了,尤其是如此沒有酒風的人。


    可是,這還隻是開始,酒精的魔力才剛剛顯示出來。


    這麽一番折騰,蘇意淺的意識漸漸迴複,有著多年的胃疾,如今再這麽一燒灼,就翻江倒海起來,本想著去洗手間大吐特吐一番,奈何手腳都不受使喚,隻向前邁出一步,就稀裏嘩啦的近水樓台的吐了慕炎熙一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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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不及躲閃,給搞了個突然襲擊,一向“纖塵不染”的慕大總裁頃刻間綠了一張臉,皺起眉頭,憤憤然的帶著一臉的嫌惡,三下五除二的像是拖一條死狗一般把蘇意淺拖到了浴室。


    氣味給水流洗滌的差不多了時,慕炎熙才意識到兩個人此刻是何等的chi裸相見。


    剛剛因為急於要衝洗掉身上的穢物,竟然都忽略掉了此刻兩個人的尷尬—亦或是曖昧。


    她依舊是昏昏沉沉的樣子,身子就軟軟的掛在他的身上,剛剛衝洗後,掛了水珠的肌膚上,晶瑩剔透的一片,由不得他身體上的某個部位本能的起了反應.


    忍不住探出手去,捧起那張折磨了他三千多個日日夜夜的臉,觸感絲滑柔膩,竟然讓她有些個恍惚起來,而她豔紅的唇,更像是具有著磁性的吸引,讓他不受控製的碾壓過去。


    蘇意淺迷迷糊糊中,本能的感知到身體上的異樣,本能的就去推拒,可是鼻息間那種熟悉的味道讓她有些個意外的同時又有些個不舍,和甜蜜。


    是他麽,真的是他麽?


    並不十分清楚的腦子裏卻因為浮上一個人的影像而雀躍激動起來,不受控製的迴應著他的深吻,胳膊也自然而然的圈上他的頸項。


    心裏卻又有些矛盾起來,他明明不是恨自己的麽,他明明不是討厭自己的麽,也許,酒喝得多了亂了性?


    有了這樣的認知,她開始躲避開他任意妄為的唇,恣意掠奪的手,試圖從他禁錮中掙脫出來,可是,卻因為力量的懸差而難以如願。


    慕炎熙已顯出幾分焦灼,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還是醉酒失控的血氣方剛的男人,自然是忍受不了在這個時候給人拒絕,手上的動作愈加的粗野霸道,本能的一聲輕唿出口:“意淺…”


    不過是輕輕的近似於呢喃的兩個字,卻讓蘇意淺一下子險些落下淚來。


    他並不是把自己當成別的什麽人,他在酒醉失控時還依然記得自己的名字,那般磁性的,又意往情深的一聲唿喚,足以把她心底最後的一道防線擊破。


    六年前,他也是這樣的寵溺的唿喚自己的名字,六年後的今天,終於又從他的嘴裏聽到了這久違了的唿喚,眼淚,不爭氣的洶湧而出。


    “我愛你…”她哽咽的話語隻吐出一半,就被他悉數吞了進去,迷醉的沉淪的深吻著她,身子亦毫不留情的欺了過來……


    早起,身上無一處不是酸軟的,麻木的痛感讓蘇意淺有些個恍恍惚惚,抬眼望去,自己置身在軟綿舒適的大床上,而身邊,空無一人,她揉一揉發脹的頭,努力的找迴記憶裏的那些個影像,昨晚上浴室裏一幕幕叫人臉紅心跳的場景依舊曆曆在目。


    可是,那之後的記憶,卻是空白的一片。


    難道,都隻是一個夢而已麽?


    可是,身體上那些個淡淡的痕跡又說明了什麽?


    和自己心愛的男人,發生了這樣的事,沒有幸福感滋生,卻隱隱的有些個忐忑。


    長長的歎了口氣,下床去,出了臥室的門,依舊是不見人影,偌大的房間裏,隻有她一個人形單影隻,心裏,說不出的百轉柔腸,寂寞空虛。


    昨晚上發生的,隻是一個美麗的錯誤而已,隻是不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他的態度會不會有所改觀?


    桌子上,保溫杯裏裝著熱牛奶,被子底下,壓著一張紙條,取過來看,上麵是慕炎熙蒼勁的字體﹕喝杯牛奶暖暖胃。


    像是恩愛的夫妻相處時的體貼語氣,蘇意淺捧起那依舊溫熱的杯子,臉上漾出的笑意裏卻帶著澀澀……


    奶香味撲鼻,讓她很有一種想要一口氣灌進肚子裏的***,可是不知為什麽,又舍不得入口一般,隻是捧著杯子傻傻的發愣。


    手機卻在此刻響了起來,打斷了她的凝思。


    放下杯子,取了手機,那頭是高崎溫潤的語聲:“意淺,是你麽。”


    “當然是我。”蘇意淺笑笑。


    “那天的事,是我不好,讓你喝了那麽多,你老公像是很生氣?”


    “不是那樣的,他那個人,急脾氣,一時找不到我火氣就大了些,不是衝著你的,他還讓我和你解釋呢。”


    雖然蘇意淺當時醉得一塌糊塗,可也依稀記得慕炎熙惡劣的態度,沒有多想什麽呢,就替他做


    著辯解。


    高崎沉聲,以他的心思細致,怎麽聽不出蘇意淺話裏的用意,心裏隱隱的失落,卻也並不點破。


    “你現在在忙麽,正想找你說點事。”


    “什麽事?”


    “我在找工作,可是很有難度,我老公說,要我找一份體麵些的,可是我找不到,你有認識什麽朋友可以幫忙麽?”


    第一次喚那個人做“老公”,蘇意淺心裏湧生出甜甜蜜蜜的感覺,臉卻有些個發燙,如果還有第二個人,她確定自己是叫不出來這個稱唿的。


    高崎倒沒有聽出來她的異樣:“確切的說,以你的學曆,找份好工作有難度的,我倒是認識一些公司高層,可以安排一下,做迴你的老本行不知道你老公會不會覺得不妥。”


    蘇意淺有些猶豫起來,上一次隻是投了份簡曆過去,就給慕炎熙好一番奚落一他認識的人多,交際麵廣,很容易就撞到他的熟人那裏去,難免會很尷尬了些。


    可是除了做財會,自己又能做些什麽?


    像是感知到了她有些犯難,高崎質疑道:“你為什麽不讓你老公在他的公司給你安排一個職位?”


    蘇意淺鬱悶不已,這個問題,想也不用想的,慕炎熙鐵定了不會同意,而且中星國際是屬於高端的領域,連研究生碩士生都很難棲身,自己即便進去了也隻有拖地送水的分:“他隻說讓我做全職太太。”


    “那麽,給我做助理吧,不知道你會不會覺得屈才了些。”高崎不像是開玩笑的語氣。


    蘇意淺卻對他的提議有些個興味,不過,慕炎熙對他那種分明的敵意還是不免令人擔憂,遲疑著開口:“我又不懂什麽,不合適吧?”


    “做助理又不是讓你做醫生,有什麽不合適的,薪水不高,大概一個月三千左右,就怕你接受不了。”


    “我考慮一下吧。”蘇意淺淡淡的應了一句。


    薪水多少於她而言也不是關鍵,關鍵是她在意慕炎熙的態度,高崎這麽避重就輕的一句話,反倒讓她對這個職位又多了些期待……


    兩個人又聊了些別的,直到高崎那邊來了病人,才各自放下電話,此時,敞開了蓋子的牛奶已經涼了個透,不過蘇意淺是舍不得扔掉的,因為,這畢竟是慕炎熙給她準備下的。


    端起杯子往嘴邊送,腥膻氣立刻讓她作嘔起來,昨天喝酒喝的猛,胃還在不舒服著,受不得一星半點的刺激,無奈隻好把一杯奶悉數倒進了馬桶。


    世上的事很多時候可以用一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來解釋,就比如蘇意淺此刻,因為一杯牛奶沒能入口而悻悻然一般。


    因為昨晚的一夜纏綿,她心裏此刻對慕炎熙懷了一絲期待一也許,他會因為如此就放下了之前的執念也不一定,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畢竟之前的種種自己都是被無辜牽連的,罪魁禍首是自己的父母。


    為什麽一定要把仇恨加諸到自己的身上呢,他明明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即便愛不起,也沒有要恨自己到天荒地老的道理吧?


    蘇意淺一整天帶著一種忐忑卻又興奮的期待,等候著慕炎熙的歸來。


    午時,他一般都留在公司吃的,不會迴來,她卻還是做了幾樣可口的小菜,坐到桌子前,傻傻的等他到下午一點整,自己才勉強吃了點。


    中午沒有迴來,那麽晚上該迴來的吧。


    最近他的工作略輕鬆了些,一般晚上都迴來吃的,而且不會迴來的很晚。


    所以蘇意淺早早的就買了些菜迴來,紮起圍裙,費盡心思的做了滿滿一桌子酥香味俱全的菜等著他的歸來。


    兩個人坐在一個桌子上吃飯,該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啊,是真正意義上的夫妻才會做的事。


    她滿心期待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夜幕已經降臨,早已經過去了他慣常迴來的時間。


    失落一點點把蘇意淺淹沒,因為過了飯時,胃裏空空如也,一陣陣的絞痛起來。


    其實她大可以不必如此,明知道他不見得會迴來單獨麵對自己。


    胃部疼痛難耐,額頭上滲出來細碎的汗珠,掙紮著起身到臥室翻出胃藥,送進口裏的同時,蘇意淺一麵翻開了慕炎熙的電話號碼,可是,播出了兩個數字後又停頓住了,是因為恐慌還是因


    為別的什麽?


    他的冷漠已經讓她望而卻步,名不副實的夫妻做了兩個月之久,她卻從來都沒因為瑣事給他打過一個電話,因為,她害怕聽到他疏離的聲音……


    手機卻在此刻響了起來,來電顯示赫然就是慕炎熙的。


    胃痛似乎也不那麽嚴重到難於承受了,急急地按了接聽,迫不及待的語氣:“你迴來吃飯吧,我做了好些你愛吃的菜。”


    她的聲音低低的,自己都因為話語裏那抹顯而易見的討好的意味而有些臉孔發燒。


    電話那頭的慕炎熙似乎是楞了一下,卻又馬上開口:“我現在在美國,一時半會不會迴去……”


    “美國?是去談生意麽,怎麽這麽突然?”蘇意淺有些震驚,詢問道。


    電話那頭像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在撒嬌似得召喚:“炎熙哥,這個時候打的什麽電話,快過來麽,給我拍張照。”


    甜脆的清悅的,亦是熟悉的,聽到蘇意淺的耳朵裏,不由得就是一怔。


    那個女人,應該就是秦嫿。


    “好了撂了。”簡單敷衍的幾個字出口,慕炎熙就掛斷了電話。


    又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疏離,看來昨晚上發生的那件事,根本就改變不了什麽,他還是他。


    而且秦嫿怎麽會和他在一起,而且兩個人顯然是在遊山觀水,這也太叫人不可思議了。


    蘇意淺無力的癱軟到床上,頭一陣陣的痛著,他一個跨國集團的ceo,和一個服裝設計師同時出現在萬裏之遙的美國,難道會是因為碰巧各自都去執行公務麽?


    自己以前可是太低估了秦嫿的本事了。


    ……


    慕炎熙掛斷了電話,望向被秦嫿攙扶住的真真,一麵舉起相機,一臉的笑意:“好了,笑一個。”


    哢嚓的一聲,畫麵定格成了永遠。


    秦嫿整理一下飛揚的長發,笑意盈盈:“這裏真是太美了,我都不願意迴去了呢。”


    真真幸福感十足:“我也覺得呢,哥哥和秦嫿姐不如也過來這邊工作,比國內強得多了。”


    “在這裏呆久了,忘本了你是吧,連國也不想迴了?”慕炎熙笑,心裏卻在慨歎小女孩的心思瞬息萬變,上一次明明還纏著自己要迴去呢。


    “也不是她不想迴國,隻是迴了國見不到想見的人,心裏會不舒坦的。”秦嫿見狀,忍不住插言。


    真真臉色紅了紅,調皮的吐一吐舌頭,轉移話題:“剛剛在和誰打電話?是阿姨麽?”


    “是的。”慕炎熙答她,眸光閃爍過一絲異樣:“你和查理一直都在來往麽?”


    “嗯,我還想讓你見見他呢,他父母一直催我們把婚早點結了。”真真垂了頭。


    秦嫿笑著接話:“不如就讓他把這邊的工作辭了,到你大哥公司裏去……”


    話說到一半,卻給慕炎熙一記冷眼給生生截住,轉頭望向真真的表情卻是柔柔的:“你還需要一陣子的訓練,才能完全適應假肢,哥哥希望看著你像個正常人一樣做一個漂漂亮亮的新娘子,結婚的事,急了不好,你們再增進一下了解,不好麽。”


    真真乖巧的點一點頭:“那好吧。”


    秦嫿的眼裏閃過一絲異樣。


    “真真也該累了,不如我們一起去看望秦叔吧,順便歇歇腳。”


    真真對這個提議讚同不已,秦嫿卻是悻悻然:“每次去他那裏都會給他數落上一陣子,害得我一想到他就怵頭。”


    慕炎熙淡淡的語氣,黯然的目光:“你怎麽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如果換做是我,能有爸爸在身邊嘮嘮叨叨,會覺得幸福死了。”


    秦寒鬆住在一家高級療養院裏,環境和條件都是非常之好。


    他們到時,老人不在房間裏,問了護工,說是他執意要一個人出去走走,這並不奇怪,老人的性格一向固執而又偏激,認準了的事誰也勸不住的。


    循著林間小路找過去,一路上都是護工攙扶著的蹣跚步路的老人,秦嫿不由得就皺起了眉頭:“爸怎麽選了這麽個地方療養。”


    慕炎熙望一眼她,想說什麽卻沒有開口。


    真真


    也覺出了一點異樣,探尋的目光望向自己的哥哥,卻沒有得到該有的答案。


    前方不遠處,一個靠著樹幹的廋伶伶的老者一手拄著拐杖,一隻手按在胸口處像是很痛苦的樣子,身邊卻沒有看護跟隨。


    慕炎熙三兩步的到了他的身邊,扶住他:“您怎麽樣,用不用……”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因為,老者抬頭對上了他的眼睛。


    “爸爸…”秦嫿已經驚唿出口。


    秦寒鬆瘦了一大圈,臉色異常的差,白的紙一般,和昔日的容光煥發判若兩人。


    “我,沒事,這幾天鬧肚子。”秦寒鬆挺了挺脊背,目光卻是躲閃著自己的女兒,望向慕炎熙。


    秦嫿咬著唇,一言不發。


    慕炎熙把目光從老人身上移開,望向遠處,心裏隱隱的作痛。


    秦寒鬆的肝癌已經是晚期,一直瞞著所有人,卻獨獨告訴了慕炎熙。老人不想讓女兒替自己擔心,所以才推說要療養躲到了這裏。他是參加完慕炎熙的婚禮就離開的,走之前留了一份郵件說了自己的身體狀況,所以,新婚夜時,慕炎熙才會急匆匆的趕去機場和他話別,又陪了秦嫿整整一個晚上。


    可是,與情與理,慕炎熙都覺得他的做法不近人情,將死之人,客留他鄉,還是形單影隻的,怎麽也覺得太慘了些。


    而且,對於秦嫿而言,這樣的安排也是不公平的。


    所以在醫生給他打了電話說是老人已經病重時,他就找了借口拉秦嫿趕過來了。


    盡管心裏早有準備,可是麵對一個剩了半條命的昔日摯友,慕炎熙心裏說不出的難受,眸光裏已經閃亮的一片。


    ……


    一出了療養院的大門,真真就抽抽搭搭起來。


    而秦嫿的情緒終於爆發了,眼淚稀裏嘩啦的掉個不停。


    慕炎熙也不勸,任由她們發泄著,自己則是一根接著一根的吸著香煙。


    “他還能活多久?是他讓你瞞著我的對不對?”半晌,秦嫿嗓音嘶啞的詢問。


    “應該最多不過半個月,醫生說情況很不樂觀。”慕炎熙沉重的語氣:“他本來就打算自己在這裏度過最後的時光的,是我違背了他的意願,把你帶過來了。”


    “那我就一直裝作不知道的好了。”秦嫿苦笑不已,父親有多麽的固執她比誰都了解:“陪我喝杯酒好不好?”


    “我也很想喝酒。”慕炎熙掐滅了手裏的煙,答應的痛快,平日裏對煙酒從來都很節製的他,最近似乎嗜酒成性。


    ……


    醇美的昂貴紅酒,在於兩個人而言,卻都成了消愁的良藥。


    本來酒量都是極好的,卻也經不起毫無限度的狂飲,慕炎熙難得的有了醉態,秦嫿卻還好些,雖然口不擇言卻沒有手腳發軟的跡象。


    “慕炎熙,我爸有交代你要好好照顧我的吧?”


    “當然有,他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最最信任的就是我。”


    “他為什麽不讓你娶我,如果他讓你知道他的病,再讓你娶我,也許你就答應了。”秦嫿說著醉話,眼淚就那麽一滴滴的濺落到杯子裏:“他走了,我就一無所有了。”


    “我會照顧你。”雖然已經吐字不清,慕炎熙的話倒也是發自肺腑。


    “不娶我怎麽照顧我?那個蘇意淺哪裏好,那麽俗的貨色,你竟然娶她不娶我……”秦嫿愈發哭的稀裏嘩啦。


    “她有她的好。”慕炎熙喃喃著,眼睛已經無力地合上。


    秦嫿一副不屑,恨恨的把一杯酒灌進肚子裏:“她是相貌好身材好還是學曆好,她哪裏好了。”


    等不到迴答,抬眼望一望已經因為過度勞累和飲酒意識淪陷的慕炎熙,鼻子就又酸起來。


    伸出手去,觸摸著他精致的眉眼,那濃的眉,挺得鼻,寫著堅毅的唇形,無一處不讓她心神搖蕩。自從自己的父親把他第一次帶進家門的那一瞬,她就已經愛上了他,愛上他的桀驁不屈的性格,俊朗無匹的相貌,愛了,便不可自拔。


    她一向心高氣傲,被人無時不在的簇擁著,可是獨獨他,對她,雖然關心卻是疏離的,雖然疼惜卻是淡漠的。


    她不甘心做他的妹妹,


    她要成為他的女人。


    可是,他的拒絕那般徹底:“你小我整整八歲,叫我叔叔都可以了,我們之間不可能的,代溝太大。


    於是她想,等自己長大了就有資格站在他身邊了。


    可是,長大了的她身形曼妙,活潑可愛,卻依舊被他一臉無視:“我不喜歡你這個類型的女孩,就做我的妹妹不好麽。”


    她費盡心機,把他身邊有著近水樓台之便的女人一個個轟走,隻怕給別人占了先機。


    於是換來了他更勝以前的冷漠,有時,他的眼裏甚至帶著一抹嫌棄。


    這世上還有她秦嫿得不到的東西麽?


    沒有輸過的她是輸不起的。


    眼裏,忽然掠過一抹深沉,她做得到,一定做得到的,這麽想著,就起身向著臥室走去。


    ……


    不知睡了多久,在頭痛欲裂中醒過來,慕炎熙還沒有從那種好友將逝的沉重中迴神,長長的歎了口氣,才睜開眼,活動一下酸麻胳膊,可是,奇怪怎麽有什麽物件限製了他的自由?


    抬眼望去,不由得就呆住了。


    ……


    秦嫿慵懶的睜開眼,唇角的笑痕裏夾帶著一抹苦澀,側耳細聽著臥室外的動靜,卻什麽也沒有聽到。


    遲疑了一下,才起身,整理了有些不整的睡衣,對著床頭鏡端詳了一下自己雖然妝容盡毀卻依舊美麗如初的素顏,自信心重又主掌了意識,略略昂起頭來,推開了臥室的門。


    慕炎熙並沒有離開,這在她的意料之中,那麽高傲而的一個人,斷沒有會遇到事情就臨陣脫逃的道理。


    有著一瞬間的膽怯,卻在下一秒輕鬆的掩蓋過去,迎上慕炎熙的目光。


    他的眼神竟然像是帶著一抹鄙棄的味道,不過稍縱即逝,快到讓秦嫿懷疑那隻不過是自己的錯覺-因為做賊心虛而起的錯覺。


    心裏的忐忑不言而喻,從來都是沉著冷靜的,任何人任何事麵前都不會表現出負麵情緒,可是獨獨在慕炎熙麵前,她沒有辦法阻止自己跳的紛亂的一顆心。


    僵立在原地,一言不發。


    慕炎熙此刻望向她的眸光多了一些平日裏沒有的輕柔,卻也不乏清冷,先一步開了口,:“昨天我們都喝醉了。”


    他說話從來簡潔扼要,不拖泥帶水,聰明人自然就能意會到他話裏的深意,秦嫿自認為自己是聰明的,素來喜歡這種說話方式,可今時此刻,卻因為他這麽一如既往的語氣心生失落和悄愴。


    他沒有出口的下半句話是:我們是因為酒醉才會如此這般的,所以全當是一個誤會而已,沒必要放在心上。


    秦嫿當然知道自己應該表示出什麽樣的態度才能博取他的一絲好感,聲音低低的沙啞的:“我知道,我們都是成年人,就當做什麽也沒發生過好了。”


    不出所料的,慕炎熙的眼裏隻有坦然,仿佛料定了她理所當然會是這樣的答複,也隻可能有這樣的迴答。


    “不需要我對你負責麽。”


    秦嫿咬緊了唇,他的冷漠把她所有的高傲都撚滅,讓她幾乎要不寒而栗,半晌,才艱難出口:“我有那麽庸俗的麽,不需要的-而且,你又能怎麽對我負責,把我當成地下情人一樣養起來麽。”


    她的印象裏,他和他的那個俗不可耐的新婚妻子感情尚好,所謂的負責僅限於此。


    “我可以離婚,娶你。”慕炎熙不知什麽時候取了一支香煙,吸著,麵前煙霧縈繞,使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這麽一番極具吸引力的言辭讓秦嫿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什麽,他會離婚,娶了自己?


    如果是真的,她真的願意放下自己的尊嚴和驕傲,點一點頭說:那麽你對我負責吧。


    可是直覺告訴她,這更像是慕炎熙設下的一個陷阱,揭穿她別有居心的一個圈套,所以她隻能搖頭,而不是點頭:“即便我愛著你,不代表我會去破壞你的家庭和幸福,昨晚上的事,就當沒有發生過好了。”


    強自鎮定的說出這番話,秦嫿落荒而逃進了浴室的門,她知道再和他對峙下去自己遲早要崩潰了的。


    慕炎熙望著她難掩慌亂的神容,不自覺地挑一挑眉,眸色晦暗起來,不過在她轉身之際,一下子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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