縮在角落的少女咽了咽口水,抖著手指向璿珠與遞刀片的紅裙姑娘,“是她們,我剛剛見到那紅衣服的給那綠衣服的遞刀子了。”


    “嗯?!”壯漢鼻子唿出兩堵熱氣,半闔著眼睛,支起身子抬腳進屋。


    扶著牆跌撞著,但因為喝了太多的酒,屋中又昏暗得緊,一個不留神就被石頭絆倒在地,半天都直不起身子。


    鐵門大敞,另一個負責看守的已經睡死過去了。


    那告發的三個姑娘,就趁著壯漢倒地悄悄起身往門外挪著。


    壯漢緩緩從地上爬起,繼而跌撞著朝璿珠走來,“是你想逃跑?!”


    璿珠見過這些人販子毆打不聽話的小姑娘,是一腳一腳的揣在腹部和後腰上,生生把人打得臉青口白當場昏厥,她也怕挨打,隻能愣愣地搖頭,幹看著那三名少女從就快從門口溜出去。


    這時,那紅裙姑娘先叫了起來:“那三個女的想偷溜!”


    跑在前頭的沒捉著,而兩個偷溜失敗的被醉酒的人販子打得半死。


    那夜嚎叫聲求饒哭泣聲絡絡不絕,人販子撒了氣,又一腳踹在其中一個姑娘的身上,指著那臥在地上被打得隻剩下半條命的人,怒道:“瞧見沒!想逃跑?這就是下場!”


    壯漢淬了口痰,臨走還狠狠補了一腳。


    當時,兩個都還活著。


    隻是到了後半夜,其中身子較弱的忽然劇烈咳嗽起來。


    咳出口殷紅的血後便慢慢沒了氣息。死時,那姑娘的眼睛還是睜著的,眼角噙著的眼淚還未幹,被守夜的壯漢拖了出去,咬著牙啐了口痰,低罵了一聲。


    “晦氣。”


    璿珠縮在角落,一直安安靜靜倒沒挨過打,但她無一刻不想著逃跑。


    可忽然間,她喪失了所有逃跑的勇氣。


    她想起沈叢澈。


    如果她聽他說的,當天掉頭就跑也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可仔細一想,大抵也不會有什麽變化。


    項辭暄套近乎本就是有目的,隻是無意間與青梅竹馬的小姑重逢,他能把歡喜之人的家人賣掉,編造謊言去圓她失蹤的事情。


    那大概也是不怕被發現的,本是亡命之徒,便破罐子破摔罷了。


    -


    臨去碼頭前一夜,璿珠沒敢睡覺。


    那些人販子將關在屋子裏的姑娘分成了幾批,賣去同一個地兒的關在一處,天還未亮,約摸是四更天時,放眼望去天際一片灰暗。


    猶如要將人吞噬的惡獸。


    人販子將人安置好後,她聽見他們說,已經五更天了。


    殷斐著一身黛藍色長衫立在門前,數了幾遍人數數字都不同後,他幹脆作罷,望向守在門旁的壯漢:“剩下多少?”


    “昨夜跑了一個,死了一個,如今隻剩二十七個了。”壯漢麵上帶著愧色,低聲囁喏道。


    “昨夜跑的找到了麽?”


    壯漢腦袋低得更低,小心翼翼地搖頭。殷斐麵色一沉,揚起手扇了壯漢一個耳光。


    “廢物!”


    “可以叫小劉開船了。”


    項辭暄掀起布簾探身入船艙來,殷斐卻未消氣,抬腳朝壯漢身上一踹。壯漢被他踢翻在地,掙紮兩下吐出一口鮮血來。


    “和氣生財嘛。”項辭暄在旁側道出一句,卻未上前勸阻。


    “頭兒!不好了!走火了!”


    這時小廝急匆匆爬下□□,叫嚷著撩起布簾進來了。


    言畢,滾滾的濃煙漫進船艙。


    殷斐和項辭暄顧不得其他,忙隨著小廝迴船上查看火勢。


    火勢尚未蔓延到堆放雜物的貨艙,紅衣姑娘挨著璿珠坐著,趁著壯漢吐血後陷入昏厥,兩人協助著切斷繩索,從壯漢身上取下鑰匙。


    急急忙忙開了門鎖,璿珠正想去救其他姑娘。


    紅衣姑娘卻忽然拉住她的手腕,“快走!我們去找官府的人!”


    豔紅的火舌侵蝕前帆,江邊風大助長火勢,一下船舶便快成了一輪火船。殷斐指揮著人去滅火,好不容易控製了蔓延的火勢,小廝得了消息踉踉蹌蹌地跑到船頭來。


    抖著聲音叫道:“公子大事不好了!”


    -


    船上的人都忙著滅火,璿珠被紅衣姑娘拉著趁亂跳下船去。


    還未站穩又被拉著往樹林裏鑽,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可項辭暄卻領著人從後頭追來了。


    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後響起,亦離她們越來越近。


    到分岔路口時,二人分成兩道。


    耳邊盡是砰砰的心跳聲和唿吸聲。


    璿珠提著裙擺一路奔逃,最終還是被追上來的項辭暄堵死了去路。


    項辭暄臉上帶著笑步步逼近她,手中來搖著折扇,眼神陰鷙得猶如凝視獵物的兇獸,他掩唇低笑著:“小娘子還想跑啊?我本來也不想殺你,可是你非逼我殺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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