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著杜凱的幾個乞丐見迪安如此生猛,幾乎是一拳一個,就讓地上躺了那麽多具“屍體”,嚇得早溜光了。


    杜凱從迪安手上接過自家老板,看見迪安無比焦急的臉在下一刻拉得比身後的影子還長,陰沉得出水,迪安轉頭盯著剛才被他踩在腳底下的壯漢,眼中射出逼仄的光。


    “他要是有事,我捅死你信不信。”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的一句話,讓壯漢渾身陰冷。


    咽下口唾沫,壯漢戰戰兢兢迴:“我們也隻是受人之托……”


    迪安不說話,斂眸盯著壯漢那張臉,踩在胸口的腳上使出全身力道,壯漢幾乎有一種肋骨都要被踩斷的錯覺。


    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讓壯漢把所有原委都交代了。


    “是一個打扮得很時髦,氣質很好的女生委托我們的。說給我2000,讓我找幾個人給這店找點麻煩,讓他們開不了業,還讓我拍照片給她,不知道拿去什麽用。”


    迪安皺眉,難道是韓一川不小心惹到的仇人?


    “那女生具體長什麽樣,你們怎麽認識的,她為什麽會來找你。”


    壯漢老實迴:“那女生中長發,大眼睛,皮膚很白,大概是學藝術的,總之氣質非常好。”


    “繼續。”迪安麵無表情,用力踩著壯漢胸膛催促。


    壯漢麵露苦色,斷斷續續說:“我其實是在大街上賣唱的,她經常背著畫板來畫畫,有時候會給我點小錢,一來一去我們就認識了。前幾天她說遇到點麻煩,這家炸雞店的老板搶了他朋友的老公,把那男的掰彎了,問我認識的人多,願不願意幫忙。我就收下錢同意了。”


    迪安腦子飛速轉動,說韓一川搶別人的老公,迪安是不信的,那膽小鬼怕得想一輩子單身,不碰一點感情,怎麽可能去搶別人的老公。


    韓一川在生意上有沒有得罪過人,他不清楚,不過憑著萬睿方他爸在政府那一點小關係,也沒人會主動來找他麻煩,所以今天這事情,現實裏來尋仇的可能性也不大。


    但是他腦中一瞬間閃過一種可能性……


    迪安抬腿放壯漢起來,幫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漬,嚇得壯漢大氣都不敢出。隨後迪安扯出個笑,遞給壯漢一張名片:“給你兩千,幫我做件事,事成之後給你兩萬。”


    壯漢眼睛大張,吃驚得說不出話,呆呆接過迪安的名片,上麵寫著——安川投資(中法合資)創始人,迪安·戴·奧利弗拉。


    “你想……讓我做什麽?”


    迪安眼中轉過的全是算計,那是他心頭的寶貝,他都不敢貿然出現,生怕把人嚇跑的寶貝,居然被個乞丐和女人欺負了去,不讓他們付出點代價他心難平!


    “去套那女生的話,我要所有的照片、錄音,還要……”


    ……


    審問不過兩分鍾,迪安給了名片,馬不停蹄抱起韓一川上車,往最近的醫院衝去。


    杜凱開車,迪安在後座,小心翼翼把韓一川箍在自己懷裏,摸上他後腦的手控製不住的哆嗦。一川……一川……


    看著昏迷依舊隆起的眉心,想張口輕輕說一句“沒事了,我在。”卻發現鼻根全被堵住,連聲帶都無法好好控製,吐出來的全是氣聲。


    顫抖著摸上韓一川臉頰,迪安側過身,使得自己和韓一川麵對麵,拇指摩挲過韓一川的眼瞼,又往下摸上沒有血色的嘴唇。這嘴唇看上去厚薄適中,有棱有角,摸著卻和他們初見時一樣,軟到了他心坎裏。


    對不起,來晚了,對不起……


    心裏默念著懺悔,迪安吻過韓一川額頭,吻過鼻尖,最後停留在嘴唇上。舌頭掃過幹涸的唇瓣,一點點滋潤過每一處皺褶,像是行走在沙漠中的旅人見到清水,急切又珍惜。


    這個吻如投入湖心的石塊,蕩出一圈圈漣漪,一發不可收拾。沒有見到時,尚能忍耐,可一旦接觸過,心中的欲/望便再也遏製不住。


    一川,我好想你……


    我原諒你了,真的,我不介意了,我會一直陪著你,你會沒事的,等你醒過來,你對我說聲喜歡我好不好。


    我們都會犯錯,我氣過你惱過你,可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六年,時間帶走了我對你的恨意,卻獨獨留下了那份喜歡你的心情,所以你別再逃了好嗎?我怕我有一天忍不住,會心急地傷害到你。


    可惜這些情緒,昏迷中的韓一川卻感受不到,車子很快駛進醫院,迪安一個公主抱,就把人抱往急診。


    尋到張移動病床,緊張地拖著腦袋將韓一川的身體先放上去,等下肢和腰背放平整了,才輕輕轉過他腦袋,側臉放到床上。


    隨後一直護著韓一川後腦,一動不動,就怕一放鬆,壓到後腦的傷處。


    等杜凱掛完號,兩人一起將人送去檢查,跑了一圈,半小時後,當醫生看著檢查報告說有一點輕微腦震蕩,並不大礙,隻要休息兩天就能痊愈時,才鬆一口氣。


    韓一川還沒有醒,移動病床被安置在急診走廊裏,迪安就一直蹲在床邊,默默看著韓一川。


    此時此刻,杜凱才尷尬地問迪安:“你是老板的朋友?”


    迪安笑得有點苦澀:“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定義我的。”


    杜凱眯起眼,仔細看著迪安那張臉,總覺得哪兒熟悉,可又說不上來,在看到迪安伸出手,輕柔地摸上韓一川額頭,將蕩至睫毛處的留海撩起時,乍然反應過來。


    他眼睛和我有點像……


    再去看那個毫不掩飾的擔憂中夾著深情的眼神,杜凱瞬時頓悟:“你是他前男友?”


    迪安猛一抬頭:“他提起過我?”


    “一直提……”


    這個店員居然認出他了……他雖然萬分想和韓一川坦誠相對,可不清楚韓一川的態度,不清楚他和韓一川坦白,韓一川究竟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迪安最怕的就是自己坦白後,韓一川卻不信他。他以前的恨意給韓一川的印象太深刻,乃至於他不確定短短幾句告白,能否消融韓一川的恐懼。


    他們曾經因為信任破碎而分手,經過六年,這些逝去的信任,能在短短一個月內重鑄嗎?


    所以迪安隻能暫時按兵不動,等試探過後坦白才安全。


    “我們聊聊,這件事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兩人找到個既能將韓一川放在視線裏,人又比較少的空間交流了整整十分鍾,在杜凱答應迪安的一些請求後,迪安再次迴到韓一川身邊,蹲下身和韓一川麵對麵。


    怎麽還不醒?


    視線掃過韓一川麵部,迪安一看就看得出神。


    時間仿佛沒有在韓一川身上留下痕跡,除了他褪去青澀後氤氳出的成熟,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可是迪安卻越發挪不開眼,這不知從哪散發出的魅力,仿佛越久越醇的波爾多,從毛孔的每一處都透出香味。


    迴憶起在車上時,那雙唇的觸感,迪安情不自禁覆了上去。如貓抓,想深入,又怕韓一川難受,隻能淺嚐輒止,濕潤過雙唇就分離。


    快醒吧,別讓我擔心。


    似是聽到迪安的祈禱,韓一川大概是口渴,無意識地伸出舌頭,和迪安還未撤離的舌尖碰觸在一起。


    迪安的心髒一瞬間就要跳出胸腔!


    見韓一川有蘇醒的跡象,迪安湧出欣喜和如釋重負,隨後又緊張地繃直肌肉,他現在還沒法出現在韓一川麵前,至少不能讓韓一川知道他在自己麵前已經暴露。


    迪安怕韓一川一又逃得無影無蹤,哪怕他現在有無數衝動想告訴韓一川,他想和他複合,也不敢打這一個賭。


    他是真怕了,怕再也找不到韓一川。


    他不能讓韓一川看到是他救了他,在韓一川那顆膽小的全是窟窿的心治愈之前,在撬開他那身王八殼之前,他們都不能以真麵目相見。因為韓一川腦子裏的彎太多,碰到感情就別扭成迴形針,有時候糾結得迪安恨不得直接把人打暈了,但即使韓一川再擰巴,迪安還是在乎他。


    和杜凱打過招唿,迪安偷偷挪出了韓一川視線。


    韓一川醒了,醒之前迷迷糊糊猜測有人給他喂水,可那點水一點不解渴,太少,伸出舌頭想索要更多,水沒舔到,舔到個不明物體,一瞬即逝,快得好像錯覺。


    可是那觸感太誘人,是身處黑暗中的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溫暖,這暖流宛若冬日暖陽,包裹住在黑暗而冰冷的潮水中飄蕩的他,將他引導至岸邊,又為他披上一層羊絨毯,是在他意識迴籠的那幾秒裏,最珍惜也最眷戀的觸感。和記憶深處,每一次迪安親吻他時一樣的觸感,美好又溫暖,想忘也忘不了。


    可是當他醒來時,全消失無蹤。


    韓一川低歎,起身靠在床上,讓杜凱給他倒了杯水,便一直坐著發呆。


    稍稍緩過勁,褲子口袋的手機唱出了一首《》。


    韓一川一動不想動,電話後來是杜凱接的:“喂,你好。”


    那一頭和杜凱寒暄了幾句,杜凱隨後把電話插迴韓一川褲袋。


    韓一川半躺在急診室的床上裝死:“誰的電話?”


    杜凱不著痕跡地撇了一眼躲在韓一川視線死角的迪安:“你的白月光朱砂痣。”


    韓一川不裝死了,硬著脖子表示不服:“胡說,我是單身主義者,怎麽可能會有白月光朱砂痣這種東西。”


    杜凱笑笑,他家老板優點很多,缺點更多,這死要麵子別扭上天就是其中一條:“來電顯示上這麽寫的。”


    韓一川癟嘴,很久以後才說道:“他是我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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