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少年在哭。</p>


    “……雖然遙前輩他們說了‘現在我們四個人才是一個隊伍’、‘憐作為我們隊伍的一員,要好好加油哦’、‘少了任何一個人都是不行的’,但……”</p>


    站在岩鳶高校泳池旁的他的淚水被夕陽染成了紅色。</p>


    “……雖然……在遙前輩問我‘真的可以嗎’的時候擺出很帥氣的樣子迴答了‘當然’……”</p>


    他哭得連紅色的眼鏡框都遮不住眼部的浮腫。</p>


    “我當然明白大家選擇凜前輩是正確的!是應該的!大家和凜前輩之間的友情也確實很美!如果那個時候大家沒有選擇和凜前輩一起遊混合接力,或許凜前輩就真的會放棄遊泳……!”</p>


    像是被人責備了的小孩子那樣,身高近一米八的高大少年駝著背,不住地用手臂抹著自己並不想流下的淚水。</p>


    “我都明白的……!可是、可是——”</p>


    少年抽泣著,語氣中又是自責,又是不甘reads();。</p>


    “我卻還是無法不嫉妒被大家選擇的凜前輩……忍不住在心中責備丟下我選擇了凜前輩的大家……”</p>


    情緒已然失控,沒能對任何人說出口的真心話就這樣一股腦兒的溜出嘴巴。</p>


    “……和凜前輩不一樣……我沒有和大家一起度過的童年,也沒有和大家一起創造過難以忘記的記憶……我、始終是個半吊子的闖入者……”</p>


    少年已無法停止自己這種失態的行為。</p>


    “我有時候會想、如果凜前輩沒有去鮫柄,如果不是為了湊夠部員讓岩鳶遊泳部複活……如果不是岩鳶遊泳部的成員一直都隻有我們五個人——”</p>


    被淚水濕潤的紫色雙眼正逐漸失去神采。</p>


    “我不想這麽想的……可是……心裏還是會止不住的冒出這種念頭……如果凜前輩也在岩鳶……遙前輩、真琴前輩還有渚君他們是不是就不需要我了呢……?”</p>


    而被那逐漸失去神采的紫色雙眸倒映出的人影隻是略略歪過了頭。</p>


    “真的是這樣嗎?”</p>


    像是在問少年,又像是在問別的什麽人。看起來和少年年紀相仿的女子輕聲問著,她那輕輕的聲音似乎馬上就要隨著墜入地平線之下的太陽一起消散在晚風之中。</p>


    “當然不是!!!”</p>


    通往泳池的大門忽然被人用力地打開。金發的小個子少年紅著眼眶從門的另一邊走了出來。</p>


    “事情怎麽可能會是那樣啊?!憐醬你怎麽會這麽想呢?!居然說我們不需要你什麽的……!!”</p>


    一向開朗且不拘小節的小個子少年難得地怒吼出聲。秀氣可愛的臉蛋上充斥著的隻有憤怒,揮舞著拳頭的小個子少年用力邁步,大步流星地向著眼鏡少年走去。他的憤怒通過他的聲音、他的表情、他的肢體語言傳達著,穿過空氣直接震動了眼鏡少年的心。</p>


    “不信任我們也就算了!還這樣懷疑我們!……憐醬你實在是太過分了!!!”</p>


    “!!”</p>


    聽到同伴的話,眼鏡少年倒抽了一口冷氣。他從未想過同伴們會出現在這種地方,聽見亂發脾氣的自己說說出的那些最傷人的話。</p>


    “渚。”</p>


    跟在小個子少年身後的人及時地拉住了抓狂的小個子少年。</p>


    “不要這樣。憐沒有錯。……錯的人是我們。”</p>


    橘真琴,岩鳶高校遊泳部部長拉住了揮舞著拳頭的、自己青梅竹馬的朋友:葉月渚。</p>


    “是讓憐產生了這種懷疑的我們。”</p>


    用微啞的聲音說著,真琴製止了渚的暴走。</p>


    “但是……!”</p>


    被真琴拉住的手越發緊握成拳,渚試圖從真琴的手中抽迴自己的手,可不管他怎樣用力,真琴抓著他的手還是紋絲不動reads();。</p>


    “渚你其實也很內疚吧?不,”真琴說著搖了搖頭:“你是我們中對憐最內疚的那個,所以你現在才會對憐發脾氣。”</p>


    “……”</p>


    渚的肩頭顫動了一下。他臉上那繃得緊緊的表情也一點點地緩和了下來。</p>


    “因為你知道如果你不對憐發脾氣,你就找不到理由反駁憐的懷疑了。”</p>


    “…………”</p>


    這個瞬間,整個泳池陷入了沉重的寧靜之中。接著一點晶瑩出現在渚的眼眶之中,繼而有更多的淚水濕潤了渚的雙眼。</p>


    “……我不希望憐醬、離開我們嘛……嗚哇啊啊啊!!!”</p>


    開頭還是哽咽,一句話之後就成了嚎哭。一旦閘門被打開,渚的眼淚就決堤一般湧出了眼眶。</p>


    “我不要!不要憐醬離開遊泳部!”</p>


    渚就這麽毫無形象可言的大聲嚎泣著,連鼻涕都流了出來。</p>


    “我不要憐醬離開我們!!!”</p>


    “——”</p>


    神采在這一刻重又漸漸在眼鏡少年、龍崎憐的眸中燃起。</p>


    “憐。”</p>


    有著水色眸子的黑發少年來到了憐的麵前,那是憐最為憧憬的前輩:七瀨遙。</p>


    “對不起。”</p>


    向著憐低頭,遙的腰成九十度彎了下去。</p>


    “遙、遙前輩?!”</p>


    憐一下慌了手腳,從來沒想過這種畫麵會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上了一步。</p>


    “是我不好。”</p>


    雙手緊貼褲縫中線,遙一如既往地以安穩的聲音說著:“隻想著和凜再一次一起遊泳,沒能察覺到憐的心情。”</p>


    “對不起。”</p>


    已經決定了在憐原諒自己以前就這樣一直對憐低著頭,遙沒有一點要直起腰的意思。</p>


    “是啊,把重要的夥伴讓給其他人這種事……怎麽可能會是‘當然’的啊……對不起,憐。”</p>


    真琴說著放開了渚的手,他也和遙一樣向著憐低下了頭。</p>


    “對不起,憐醬……!實在是很對不起!對不起!!”</p>


    大聲哭著的渚也對著憐彎下了腰。</p>


    “前輩、渚君……”</p>


    憐的眼淚又一次在他的眼眶中打轉。</p>


    “我也……對不起!!龍崎同學!”</p>


    遊泳部的經理、鬆岡凜的妹妹鬆岡江也流著淚衝著憐低頭reads();。</p>


    “謝謝你為了哥哥的事操心……謝謝你讓哥哥看到了本應該是你該看到的景色……謝謝你,龍崎同學!”</p>


    “大家……”</p>


    肩頭微動不止,憐已泣不成聲。</p>


    旁觀著憐讓遙、真琴、渚和江不要再向自己鞠躬道歉後輩渚、真琴和遙用力抱住的畫麵,冬月微笑了起來。</p>


    (這樣就沒問題了吧?)</p>


    冬月這麽想著,分神之間瞥見真琴朝站在一邊的自己看來。</p>


    『謝謝。』</p>


    嘴唇翕動,真琴無聲地向冬月道謝。末了還給了冬月一個溫柔似水的笑容。</p>


    (angel smile……)</p>


    被大天使的笑容晃花了眼睛,冬月卻是高興不起來。</p>


    冬月覺得自己走進了一個永遠沒有盡頭的莫比烏斯環裏。她一次又一次地看著不同的角色出演著熟悉的場景,立起充滿既視感的g。然後,盡管冬月極力避免,還是有人立起了緒方啟文和黃瀨涼太都立起過的g。例如橘真琴。</p>


    不是冬月自作多情或是自我意識過剩把真琴的一句“謝謝”理解出了太多的意思。實在是真琴看著她的那種眼神讓她感覺到了熟悉的溫度。那種熾熱又溫柔,眷戀又帶著些許的隱忍的溫度隻有在啟文和黃瀨都對著冬月立起戀愛g的時候冬月才感受過。所以即使真琴還沒有把告白的話說出口,冬月也意識到了真琴對自己產生了怎樣的感情。</p>


    不過當真琴的身上立起了戀愛g,這個g就意味著冬月不管冬月怎麽想,她都又要再經曆一次相同的輪迴。因為不知道還要經過多少個世界才能最終到達黃瀨所在的世界,所以在這個輪迴之後還會有多少輪迴等著冬月,冬月尚不知曉,也無從知曉。</p>


    ——那天,見過迪諾之後,冬月便決定要再一次到黃瀨的身邊去。像是迴應那個願望一般,冬月再度跨越了世界之間的壁障,來到了別的二次元世界。可,那個世界裏不存在黃瀨涼太這個人,也不存在“奇跡的世代”。</p>


    每到一個世界,冬月的身份和她的年齡以及外表就隨機的產生變化。然後隨著冬月穿越的世界越多,她發現自己越難穿越到下一個世界。</p>


    打個比方的話就是穿越世界是一個技能,這個技能需要一定的冷卻時間。隨著這個技能的使用的次數增加,這個技能需要冷卻的時間變得越來越長。</p>


    而現在……來到這個世界、成為岩鳶高校的保健室醫生後,冬月已經在這個世界裏生活了兩年多的時間。可這近三年的時間過去之後,冬月依然沒能穿越到其他的世界去。</p>


    冬月不難想象自己無法再度穿越的原因:她本來就沒有進入二次元世界的能力。之前她之所以能在二次元的世界中進行移動是因為奇奇的力量。隨著時間的推移,奇奇留下的力量大幅衰退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p>


    說實話,冬月完全沒有做好今後就生活在這個有真琴在的世界裏的準備。不過比起接受真琴的心意,留在這個世界,冬月更害怕自己接受了真琴的心意,和真琴一起生活之後的某天,自己又無法選擇地被迫離開這個世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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