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碩看著君樂吃了兩個荷包蛋,一杯牛奶,兩個肉包,一個大白饅頭,此刻還跟一塊他剛做好的三明治奮戰,顧碩忍不住說道:“親愛的,要不,我們抽個時間把證領了吧?”


    君樂的手一抖,半截三明治掉在盤子裏,他擦了一下嘴角,“那個,顧先生,您還沒睡醒嗎?”說罷,還看了看鍾,“現在才四點,要不你迴去繼續睡?”


    顧碩完全不理會君樂說的啥,自顧說道:“我雖然很挑食,但認定的東西一般很難改變。”同時用眼神示意君樂,不管你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隱疾,我都不會嫌棄你。


    但顯然這樣肉麻的情話不適合兩個心理健康的大男人在空氣良好的早晨享用美味的早餐時說,所以顧碩非常隱晦地暗示了一下。


    隻要結了婚,君樂還有什麽好顧及的,他們就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


    誰知君樂很不不解風情,“顧先生,你的三明治做的不錯,要不下次來點培根,肉才是我的最愛!”


    顧碩:“……”


    他都已經打算跟君樂共度餘生了,為什麽這個混蛋還不跟他坦白?


    君樂一走,顧碩就給蕭乾去了電話,那廝此刻正在做春秋大夢,被顧碩吵醒直接就將手機砸到地毯上去了,但沒過三分鍾,電話又打了過來。


    顧碩也懶得跟他計較,直接告訴他測試結果。


    十項裏君樂中了八項,虧了昨天他還例行公事去詢問,君樂竟然厚顏無恥地說隻有三項,而且還給了他十分冠冕堂皇的解釋。


    蕭乾揉了揉額頭,病人不願意配合,還真是讓人無從下手呢。


    顧碩壓住心頭的急切問道:“君樂到底生了什麽病?”


    蕭乾一聽這個就知道蕭可也沒跟顧碩透一句口風。


    但測試結果既然已經出來了,他們就必須做好一切準備。


    “我們還是見一麵吧。”有些東西電話裏也說不清楚,而且他一個人也是不能做主的。曾經君樂住院時,是蕭可作為親屬簽的字,在很多問題上,蕭可是有決定權的。


    掛斷這邊的電話,蕭乾就給蕭可去了一個電話。


    “告不告訴顧碩,由你決定,不過在你決定之前,我想先說說我的看法。君樂如果有了,就必須有人全程觀察,否則,我建議他還是住進醫院比較妥當。六年前的事情,他心裏的陰影並沒有消除,我擔心他的抑鬱症又會發作……”一旦懷孕,激素水平就會出現波動,突然的激素變化會讓很多人變得暴躁,而君樂的最直接影響是情緒抑鬱,這種可能性非常大。


    而且現在君樂是公眾人物,一個失態就可能讓他前途盡毀。


    蕭可是親眼看見君樂自殺未遂的,光憑這一點,她就不敢掉以輕心。


    當天,蕭可就從h市過來了,三個人選在蕭乾所住的酒店會麵。


    對於完全不了解實情的顧碩,蕭乾做了充分的準備工作。顧碩一進門,就見蕭可和蕭乾嚴陣以待的模樣。


    顧碩心裏非常忐忑,“君樂是我想守護一輩子的人,我希望你們能跟我說出實情。不管他得的是什麽病,我都會呆在他身邊。”


    蕭乾和蕭可麵麵相覷,“誰告訴你君樂病了?”


    什麽?沒病?沒病你們搞這麽多東西出來做什麽?


    蕭乾咳嗽了兩聲,“那個,可能是我給了你錯誤的信號。君樂他沒病,他隻是……”蕭乾看了一眼蕭可,蕭可沒有反對,他又將視線落在顧碩身上,“顧先生,如果我說出來,你可要穩住啊!”


    顧碩的手捏得咕咕作響,從牙縫裏磨出一個字,“說!”


    “君樂可能又懷孕了!”


    轟隆!


    有什麽東西從腦袋上劈過。


    每個字他都懂,可這句話他完全不能理解。


    “你,是什麽意思?”


    蕭乾看著顧碩巋然不動,除了說話有點僵硬外,整個外表幾乎看不出一絲變化,他之前還擔心顧碩太過震驚會安撫不住,此刻的表現,他相當滿意。


    “我的意思是,你可能又要當爸爸了。”


    時間靜默了三秒鍾。


    顧碩:“你再說一遍。”


    蕭乾看了一眼蕭可,難道他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我知道,你一下子不太能接受男人生孩子這種事情,但現在君樂的狀況並不太樂觀,我希望你能盡快適應過來。”


    顧碩的大腦終於在一連串的衝擊下開始運轉了。


    “你的意思是說君樂懷了我的孩子?”


    蕭可終於忍不住還是插話進來了,“既然今天把話都攤開了,我不妨多說幾句。顧先生應該還記得六年前的事情吧。那個時候君樂就生過孩子,而且得了產前抑鬱症,差點自殺丟了性命。”


    自殺?顧碩的唿吸一滯,心中某個地方像是要裂掉,“你說那個時候君樂自殺?”


    蕭乾接過話頭解釋道:“女人懷孕激素尚且會紊亂,也會出現抑鬱症,更何況男人。所以這次,如果君樂真的又有了,我們必須倍加小心。”


    顧碩隻知道君樂那六年過得很艱苦,被人欺壓,受盡屈辱,依然頑強地茁壯成長著,可他不知道,竟然還有一件事讓君樂幾乎無法承受麵臨崩潰的。


    而這件事,偏偏還是自己造成的。


    “我想,他不告訴你這件事,應該也不是有意要瞞你。恐怕到現在他都接受不了自己身體這個毛病。”


    蕭可不想因為自己的坦白給君樂和顧碩造成不必要的誤會,但就蕭乾反應的情況來看,君樂對蕭乾的態度足夠說明他對自己生子這件事的排斥和心理陰影。要君樂主動說出來可能性不大,至少現在沒這個條件。而顧碩陪君樂經曆過了這麽多事情,蕭可就算跟顧碩不熟悉,但也覺得這個人很靠得住,既然如此,她也是時候將君樂交托出去。現在,也隻有顧碩能給君樂最好的保護和照顧。


    顧碩在酒店大廳坐了一個小時,大腦裏幾乎是空白的。三十年的歲月,他扛過很多風雨,但越是艱難的事情他的腦子運轉越快,而這次,他竟然不知道該從何下手了。


    他本來應該因為有自己的親骨肉而興奮高興,可轉眼,他就被君樂在六年前差點丟掉性命的事情嚇得魂不守舍。


    六年前,君樂不止自殺過,甚至因為身體變化,麻藥突然過敏,在重症監護室躺了一周才清醒過來……


    而當時,他在哪裏?


    他應該還在為博逸牽線搭橋助他走上人生高峰吧!


    而當時,他對君樂又是怎樣看待的?


    一個試圖爬上他床的小明星,破壞他感情的渣子,他沒將他丟進地獄那是他的仁慈……


    蕭可說,君樂不是故意要隱瞞他,叫他不要怪君樂,試問,他有資格責怪君樂嗎?


    有些事情真不能迴想,一迴想,顧碩連殺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第一次,顧碩用了這麽長的時間來整理自己的情緒,第一次,他需要努力才能壓製住心頭的顫栗,第一次,他如此痛恨自己……


    就在這時,熟悉的音樂聲響起,將顧碩的思緒拽了迴來。


    顧碩看到那個名字,心口都有些抖,他穩了穩神,接起電話,君樂在那邊毫無異常地說道:“碩,今天的戲拍完了,我去接毛毛放學。”最近似乎都啊顧碩在接卯卯上學放學。


    顧碩好歹也管理著一個大公司,事情絕對不必他少,君樂覺得自己臉皮也不是太厚的。


    顧碩看了看時間,還不到四點,他幹脆去片場等君樂一起接卯卯迴家。一想到這個,顧碩心裏就湧出一股說不出的味道。


    與其在這裏傷春悲秋,不如現在就做一個合格的父親和愛人。


    顧碩到時,君樂還在卸妝,他就順道去跟馮奕聊了幾句。雖然蕭乾不能百分之百肯定君樂有了,但有備無患總是放心寫。


    《京華劫》的打鬥場麵很多,而且大多數都是吊威亞完成的。


    “……君樂的技術很好,不需要替身。”馮奕很誠懇地告訴這個想要指點他拍戲的顧碩。


    “那萬一傷著怎麽辦?別人拍戲不都有替身嗎?”不說女演員,連媒體一直傳言真刀真槍上陣的博逸都有兩個替身演員,其中一個還是他的專門替身。


    就君樂這個男二號沒一個替身,這也太不像話了。


    對於顧碩突然冒出來的喪心病狂,馮奕表示:“如果你能找到身材和樣貌像君樂,手上功夫又不弱的替身,我也沒意見。”替身可不是隨便找的。很多經紀公司工作室之內的,早就有禦用替身,就君樂這個沒主的藝人悲催,連個經紀人都沒有,誰給他找替身呀。


    “馮導,有空嗎?我想請你說說戲。”博逸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自從山河舊月的事情出來後,博逸幾乎沒有正麵跟顧碩接觸過。


    俗話說,龍遊淺灘遭蝦戲,他這條龍,總還有一飛衝天的時候,隻要這部戲上映,就算沒拿到國際獎項,國內獎項是肯定少不了的,那就是他需要等待的時機。最佳男主角什麽的,對他博逸的演技而言,隻是信手拈來的事。而所有的這些人脈都有維護的必要,就算隻能保持表麵的和諧他也要做到。


    顧碩向來君子,從來不會當眾給人難看,這大概就是顧家所謂的教養。


    博逸這次自認為自己輸得很慘,顧碩也算是出了一口氣,也沒有理由再給他難堪,隻要有人拍到他在片場跟顧碩“相談甚歡”什麽的,某些看著顧碩顏色行事的金主,總該為他開一道方便之門。


    所以,他就這樣借機靠過來了。


    顧碩一聽見這個聲音,就跟馮奕說:“我去看看君樂。”


    “顧碩,你是要找替身的話,我可以給你介紹。”博逸剛到顧碩就離開,這未免也太給麵子了吧,無論如何總得留他幾分鍾。


    顧碩瞥了他一眼,這個人打什麽算盤他沒興趣理會,但是,“博影帝,你介紹的替身我們可消受不起。到時又鬧出什麽是非來,對你我都不好。”說罷,轉身就走,留得博逸半天沒迴過神來。


    被小演員甩冷臉,博逸根本不屑一顧,可這個人是顧碩,那給他的心靈打擊就截然不同了。這哪裏還是他印象中那個儒雅溫和的顧大少爺,果然近墨者黑,顧碩的修養都被君樂給毀了。


    博逸壓住身體的顫栗,轉個身又是一副笑臉看向馮奕,“似乎,他還在記恨我。馮導,我們還是說戲吧。”


    馮奕嗯了一聲,心裏卻在想,博逸的演技當真是好得令人心顫。


    顧碩一走出片場就給美國那邊打了個電話。他曾以為,他跟博逸算過去了,沒必要舊事重提。他從來沒有怎麽憎恨過一個人,第一次想要將一個人徹底抹殺。


    曾經他為博逸掩蓋過多少事,如今就讓那些事重見光明吧。為博逸蒙蔽的絕對不止他一個,挖一挖,總能挖出一些醜聞來的。


    再迴到休息室時,君樂已經穿上了他的t恤衫牛仔褲,一身平民裝扮卻擋不住的帥氣。


    君樂理了一下他額前還帶著水汽的頭發,“晚上想吃點什麽?”君樂最近的胃口是真的非常好,每天迴家第一件事就是找吃的。


    君樂想了想,“去卯卯鍋鍋吧,我有幾天沒過去了。”


    顧碩自然沒異議,帶著人去接小卯卯。小卯卯背著小書包,一走到門口,就看見他家的樂樂和顧叔叔並肩站在校門口,淡定的小臉微微動了一下。


    君樂一看見卯卯就衝他招手。


    “卯卯,那就是你爸爸嗎?好帥。”同學問卯卯。


    小卯卯嫌棄地瞥了君樂一眼,口裏卻對他的同學說:“我家樂樂當然帥!”現在他再也不會跟同學說他家樂樂演過誰,也不會拿著根本找不到樂樂人的海報硬是從一團背景中找出誰是樂樂。現在樂樂有粉絲了,而且很多很多,這是不需要向別人炫耀的。


    小卯卯走到君樂身邊,嚴肅地看著君樂,“樂樂,你都是大明星了,要懂得矜持。”


    君樂真想一巴掌拍小東西屁股上,顧碩卻護短得很,已經將小卯卯抱起來,“樂樂就是樂樂,不管是明星還是其他什麽。”


    卯卯覺得,顧叔叔說話總是這麽有道理,除了跟他搶樂樂沒道理之外。


    “這麽熱抱著幹嘛?你不怕自己手熱,我還擔心卯卯屁股長痱子呢。”君樂戳了戳小卯卯的臉蛋兒。


    卯卯拉著君樂的手指,乖乖地跟著爸爸上車。


    顧碩落後了一步,看著這對背影,心裏又開始翻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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