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紅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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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陋的土坯房裏，擺著破舊的木床和桌椅。昏暗的燈光，晃晃忽忽間可以看到床上躺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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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不停地自眼角滾落，紅玉眼睛無神地張著。迴想自己被送進顧家家廟的幾個月，她如同自地獄中逃出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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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爬上主子爺的床，攀上了高枝亨盡榮華富貴，卻差點落得沒了命。闖了一迴鬼門關，卻不知自己生下得是男孩、女孩；是死、是活？紅玉不敢再深想下去，心裏泛起的寒意，讓她的身子抖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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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被人從亂葬崗抬迴來，隻怕她現在早已是地下屈死的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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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雨晴！王大*奶，好狠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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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看在她服侍了十多年的情份上，也不該如此狠心。顧大小姐，一定吃好喝好，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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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玉一定會去把帳算清楚，就算是作鬼，也一定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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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憐的孩兒，連一眼也沒瞧過，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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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駝背的老****端著粗瓷碗走進來，蹣跚地來到床邊。見紅玉睜開眼睛，開口勸道：“小娘子，莫再想那些傷心事了，來把這碗小米粥吃了，將養好身子才是最主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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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未曾開口，淚先流，她哽咽著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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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長歎道：“為了爭一口，也得活著。別人不想你活，偏要活得好好的。來，把粥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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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玉含淚點點頭抹去眼淚，從床上艱難地坐起身，接過老****手中的粥。看著粥裏兩個荷包蛋，隻得覺鼻子一酸，她的淚水差點擠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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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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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吃吧，月子裏千萬別再哭得，莫哭壞了眼睛。”老****慈愛地掏出袖子裏粗陋的帕子，為她抹去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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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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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空碗，隨手放到桌上。老****那雙閃亮的眼睛望著紅玉，親切地問道：“今後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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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玉隻當老****家中貧困，希望她早日離開。漲紅著臉，窘迫地說道：“大娘隻管放心，等明日天亮便離開，絕不拖累大娘。大娘一家的恩典，紅玉日後定當湧泉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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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急忙擺手，搶辯道：“小娘子誤會了。老婆子家中雖不寬裕，但添口人吃飯，還是可以的。老婆子不是趕小娘子走，隻是出了這般大事，小娘子做何打算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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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玉皺著眉頭思量許久，又想起自己被救得有些蹊蹺，不禁疑竇叢生，反問道：“大娘，兩位小哥為何深更半夜去那亂葬崗？”難不成，又是顧雨晴用來陷害她設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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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低頭長歎，小心地掩去眼中的精光。“唉……說起來話長，老婆子那可憐的女兒同她那薄涼的夫婿和離後，不知所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老婆子才讓兩個兒子滿世界的尋她，早想去亂葬崗，又恐天光大亮時去，被人看到說閑話，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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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找到人？”紅玉直起身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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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抹去眼角的淚，搖了搖頭，“還是沒有……也是該著你福大命大，尋到你……隻希望我兒也能遇上好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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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玉拉住老****的勸慰道：“大娘隻管放心，定會平安歸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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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苦笑著點了點頭，“承小娘子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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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這裏是什麽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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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外牛家村，全村上下都姓牛。”老****拉了拉被子，幫她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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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玉興奮地抓住老****的手，“大娘，明兒個讓小哥去長安城城北王家，給王大爺送信，就說紅玉為他生了孩子，求他接紅玉迴王家。”隻要能迴到王家，她一定要跟爺講明事情始末，讓他休了顧雨晴。她定要顧雨晴還她孩兒，她最少也能成為王家的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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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卻不住的搖頭，歎道：“糊塗！若真送信去，還會有命在？我兒去送信，能見到王家大爺？退一萬步，縱是見到王家大爺，憑我兒一平頭百姓能把王家大爺請到這來？再退一萬步，王家大爺來這兒，見著了，又打算講什麽？講你曾經為他生下一兒子，讓他抬你做姨娘？那孩子在哪兒，又有誰能證明？縱使證明全是真的，王家大爺能為了一個沒名沒分的丫環，一個不知死活的庶子、女，就休了王家大*奶？毀了他們王家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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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每多說一句，紅玉臉上的血色就少一分，最後麵如蒼紙、唇色發白。她眼眸中曾經燃起的興奮，也慢慢黯淡下來。“再無生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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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老****無奈地搖搖頭，同情地拉住她的手勸道：“小娘子，老婆子年輕時曾給貴人家當過奶媽，高門大戶裏的人心黑，手更黑。下人的命在他們眼裏連螻蟻都不及。好不容易逃出來，難道還想跑迴去送死？來世上走一遭，不易。因果循環，終有報，要好好活著，活著看他們最後落個什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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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得會嗎？”紅玉淚眼迷蒙地望著老****，語氣淒婉，透著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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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的，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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勸紅玉安睡後，老****留下那盞油燈，緩步走出房間關上門。突然那老****步履輕盈地來到後院牆根，飛身翻牆而過，來到另一座院子。直奔亮著燈的房間，屋內曾管家、曾運已恭侯她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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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一見老****，曾運便急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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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容我歇會兒。”老****的聲音悅耳，全然沒了方才的蒼老暗啞。隻見她坐到椅子上，右手伸進衣領內的左鎖骨上方用力撕扯，竟張張撕下一張完整的人臉。撕去老****蒼老的麵皮，露出一張十六、七歲靈動、清秀的嬌容。“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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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死了！”曾運急得直拿白眼翻那姑娘，“音兒，快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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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在紅玉的粥裏下了**，不怕她醒來。急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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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音兒故意衝他吐了吐舌頭，才轉臉把方才與紅玉的談話重複了一遍。“都是死過一迴的人，還是想不開。竟還想著迴王家當姨娘，找顧雨晴報仇，也不惦量自己的份量。”她無奈又好笑得搖了搖頭，“死性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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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運呲之以鼻地哼了一聲，“這就是嫣兒常說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無藥可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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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哉！”王音兒拍手稱絕，“早就想與主人一見，可惜一直沒機會。哎，呆頭，多講講主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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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曾運牛哄哄的轉過臉不理她，差點沒把王音兒的鼻子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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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音兒，沈氏情報處的高手，善長易容、輕功、偷盜，是堂堂“千麵王”的徒弟，竟落得讓個毛頭小子瞧不起，恨得牙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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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曾管家皺著眉掃了眼兩人，兩人頓時老老實實的垂手站立。沈氏情報處一直是由沈氏總管直接掌管。麵對老大的冷臉，兩人當然要有所收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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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來信所講的，已經講過了。在她養傷的這段日子，音兒勿必要勸她離開長安城，至於身份……就用那個不知所蹤的‘女兒’的。若她還不肯離開，到時，就算是押，也要把她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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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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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一個月後，被王音兒洗腦的紅玉迫不及待地遵從安排，逃離了長安城。當她再次迴到長安城時，早已是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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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掀起得，不僅僅是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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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完“洗三”，陪著假笑吃過午餐，雨嫣終於迴到侯府。橫七豎八地倒在榻上，才要閉上眼睛，外麵就傳來一陣嘈雜聲。“嫂嫂，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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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嫣賭氣似地蒙住臉，不想去理蕭珍珍，她好想睡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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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嫂嫂，快起來吧！才進門，哪裏睡得那麽快？”蕭珍珍幹脆去拉她的衣袖。“快點，快點講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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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嫣氣惱的放下衣袖，板著臉瞪著她。“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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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洗三’辦得如何，都去了哪些人？那孩子長得像誰……”蕭珍珍興奮的捧著大肚子坐到榻上，滿臉的期盼。“快講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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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嫣仰天長歎，最後隻能無奈地望著蕭珍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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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是不是今兒個他們又趁我不在你身邊，欺負你了？都有誰，下次幫你報仇。”蕭珍珍義憤填膺地差點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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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雨嫣肝顫兒，“姑奶奶，求求你小心點，小心你的肚子！”她無奈地垂下雙肩，輕歎道：“小姑雖然沒去，我姑母去了，無人欺負我。再說今兒個是‘洗三’的好日子，無人生事。隻不過，對著一堆不熟的親戚傻笑，臉皮有些痛罷了。”說著，她輕輕拍打僵硬的麵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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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被雨嫣揉搓成怪樣的臉，蕭珍珍噗哧一聲笑了，“哎喲，肚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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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痛？”雨嫣一驚，緊張地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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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的。”蕭珍珍來了個大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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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嫣氣得沒好眼地瞪了她一眼，存心嚇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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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珍珍纏著雨嫣，把“洗三”的經過、細節問了個遍，最後連宴客的席麵上的菜色都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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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生了孫子高興，人也大方了許多。”蕭珍珍不鹹不淡地丟了句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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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嫣也清醒了，姑嫂兩人吃著茶吃，聊起了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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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肚子痛！”蕭珍珍驚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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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吃岔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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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好像要生了……”蕭珍珍捧著肚子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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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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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爬上主子爺的床，攀上了高枝亨盡榮華富貴，卻差點落得沒了命。闖了一迴鬼門關，卻不知自己生下得是男孩、女孩；是死、是活？紅玉不敢再深想下去，心裏泛起的寒意，讓她的身子抖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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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被人從亂葬崗抬迴來，隻怕她現在早已是地下屈死的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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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雨晴！王大*奶，好狠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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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看在她服侍了十多年的情份上，也不該如此狠心。顧大小姐，一定吃好喝好，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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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玉一定會去把帳算清楚，就算是作鬼，也一定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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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憐的孩兒，連一眼也沒瞧過，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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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駝背的老****端著粗瓷碗走進來，蹣跚地來到床邊。見紅玉睜開眼睛，開口勸道：“小娘子，莫再想那些傷心事了，來把這碗小米粥吃了，將養好身子才是最主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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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未曾開口，淚先流，她哽咽著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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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長歎道：“為了爭一口，也得活著。別人不想你活，偏要活得好好的。來，把粥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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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玉含淚點點頭抹去眼淚，從床上艱難地坐起身，接過老****手中的粥。看著粥裏兩個荷包蛋，隻得覺鼻子一酸，她的淚水差點擠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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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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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吃吧，月子裏千萬別再哭得，莫哭壞了眼睛。”老****慈愛地掏出袖子裏粗陋的帕子，為她抹去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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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空碗，隨手放到桌上。老****那雙閃亮的眼睛望著紅玉，親切地問道：“今後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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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玉隻當老****家中貧困，希望她早日離開。漲紅著臉，窘迫地說道：“大娘隻管放心，等明日天亮便離開，絕不拖累大娘。大娘一家的恩典，紅玉日後定當湧泉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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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急忙擺手，搶辯道：“小娘子誤會了。老婆子家中雖不寬裕，但添口人吃飯，還是可以的。老婆子不是趕小娘子走，隻是出了這般大事，小娘子做何打算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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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玉皺著眉頭思量許久，又想起自己被救得有些蹊蹺，不禁疑竇叢生，反問道：“大娘，兩位小哥為何深更半夜去那亂葬崗？”難不成，又是顧雨晴用來陷害她設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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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低頭長歎，小心地掩去眼中的精光。“唉……說起來話長，老婆子那可憐的女兒同她那薄涼的夫婿和離後，不知所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老婆子才讓兩個兒子滿世界的尋她，早想去亂葬崗，又恐天光大亮時去，被人看到說閑話，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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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找到人？”紅玉直起身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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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抹去眼角的淚，搖了搖頭，“還是沒有……也是該著你福大命大，尋到你……隻希望我兒也能遇上好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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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玉拉住老****的勸慰道：“大娘隻管放心，定會平安歸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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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苦笑著點了點頭，“承小娘子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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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這裏是什麽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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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外牛家村，全村上下都姓牛。”老****拉了拉被子，幫她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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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玉興奮地抓住老****的手，“大娘，明兒個讓小哥去長安城城北王家，給王大爺送信，就說紅玉為他生了孩子，求他接紅玉迴王家。”隻要能迴到王家，她一定要跟爺講明事情始末，讓他休了顧雨晴。她定要顧雨晴還她孩兒，她最少也能成為王家的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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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卻不住的搖頭，歎道：“糊塗！若真送信去，還會有命在？我兒去送信，能見到王家大爺？退一萬步，縱是見到王家大爺，憑我兒一平頭百姓能把王家大爺請到這來？再退一萬步，王家大爺來這兒，見著了，又打算講什麽？講你曾經為他生下一兒子，讓他抬你做姨娘？那孩子在哪兒，又有誰能證明？縱使證明全是真的，王家大爺能為了一個沒名沒分的丫環，一個不知死活的庶子、女，就休了王家大*奶？毀了他們王家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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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每多說一句，紅玉臉上的血色就少一分，最後麵如蒼紙、唇色發白。她眼眸中曾經燃起的興奮，也慢慢黯淡下來。“再無生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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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老****無奈地搖搖頭，同情地拉住她的手勸道：“小娘子，老婆子年輕時曾給貴人家當過奶媽，高門大戶裏的人心黑，手更黑。下人的命在他們眼裏連螻蟻都不及。好不容易逃出來，難道還想跑迴去送死？來世上走一遭，不易。因果循環，終有報，要好好活著，活著看他們最後落個什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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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得會嗎？”紅玉淚眼迷蒙地望著老****，語氣淒婉，透著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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勸紅玉安睡後，老****留下那盞油燈，緩步走出房間關上門。突然那老****步履輕盈地來到後院牆根，飛身翻牆而過，來到另一座院子。直奔亮著燈的房間，屋內曾管家、曾運已恭侯她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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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一見老****，曾運便急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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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容我歇會兒。”老****的聲音悅耳，全然沒了方才的蒼老暗啞。隻見她坐到椅子上，右手伸進衣領內的左鎖骨上方用力撕扯，竟張張撕下一張完整的人臉。撕去老****蒼老的麵皮，露出一張十六、七歲靈動、清秀的嬌容。“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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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死了！”曾運急得直拿白眼翻那姑娘，“音兒，快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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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音兒故意衝他吐了吐舌頭，才轉臉把方才與紅玉的談話重複了一遍。“都是死過一迴的人，還是想不開。竟還想著迴王家當姨娘，找顧雨晴報仇，也不惦量自己的份量。”她無奈又好笑得搖了搖頭，“死性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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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運呲之以鼻地哼了一聲，“這就是嫣兒常說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無藥可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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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哉！”王音兒拍手稱絕，“早就想與主人一見，可惜一直沒機會。哎，呆頭，多講講主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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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曾運牛哄哄的轉過臉不理她，差點沒把王音兒的鼻子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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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音兒，沈氏情報處的高手，善長易容、輕功、偷盜，是堂堂“千麵王”的徒弟，竟落得讓個毛頭小子瞧不起，恨得牙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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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曾管家皺著眉掃了眼兩人，兩人頓時老老實實的垂手站立。沈氏情報處一直是由沈氏總管直接掌管。麵對老大的冷臉，兩人當然要有所收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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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來信所講的，已經講過了。在她養傷的這段日子，音兒勿必要勸她離開長安城，至於身份……就用那個不知所蹤的‘女兒’的。若她還不肯離開，到時，就算是押，也要把她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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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一個月後，被王音兒洗腦的紅玉迫不及待地遵從安排，逃離了長安城。當她再次迴到長安城時，早已是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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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掀起得，不僅僅是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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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完“洗三”，陪著假笑吃過午餐，雨嫣終於迴到侯府。橫七豎八地倒在榻上，才要閉上眼睛，外麵就傳來一陣嘈雜聲。“嫂嫂，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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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嫣賭氣似地蒙住臉，不想去理蕭珍珍，她好想睡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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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嫂嫂，快起來吧！才進門，哪裏睡得那麽快？”蕭珍珍幹脆去拉她的衣袖。“快點，快點講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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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嫣氣惱的放下衣袖，板著臉瞪著她。“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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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洗三’辦得如何，都去了哪些人？那孩子長得像誰……”蕭珍珍興奮的捧著大肚子坐到榻上，滿臉的期盼。“快講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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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嫣仰天長歎，最後隻能無奈地望著蕭珍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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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是不是今兒個他們又趁我不在你身邊，欺負你了？都有誰，下次幫你報仇。”蕭珍珍義憤填膺地差點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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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雨嫣肝顫兒，“姑奶奶，求求你小心點，小心你的肚子！”她無奈地垂下雙肩，輕歎道：“小姑雖然沒去，我姑母去了，無人欺負我。再說今兒個是‘洗三’的好日子，無人生事。隻不過，對著一堆不熟的親戚傻笑，臉皮有些痛罷了。”說著，她輕輕拍打僵硬的麵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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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被雨嫣揉搓成怪樣的臉，蕭珍珍噗哧一聲笑了，“哎喲，肚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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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痛？”雨嫣一驚，緊張地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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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生了孫子高興，人也大方了許多。”蕭珍珍不鹹不淡地丟了句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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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嫣也清醒了，姑嫂兩人吃著茶吃，聊起了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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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肚子痛！”蕭珍珍驚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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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好像要生了……”蕭珍珍捧著肚子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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