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忻鼻腔裏溢出一聲輕“嗯”,單音節裏混著幾分意味不明的笑。


    三花吃得肚子圓滾,衝著二人叫喚兩聲,像是在表達感謝,接著一步三晃的踩著貓步走開,削瘦的小身子迅捷的竄進不知名的角落。


    林知舟重新站起來,輕輕撫掌,沉默了一下:“我去洗手。”


    “這邊好像沒有洗手池,”薑忻以為他潔癖,於是抽兩張濕巾遞給他,“你要是嫌髒,就先擦一下吧。”


    “不是。”


    “嗯?”


    “身上留氣味被八筒聞到的話,它會吃醋生氣”林知舟微頓,出聲解釋,“八筒是我的貓。”


    “哦——”薑忻懶懶的拖長音調。


    “我知道它,很可愛,”她雙手背在身後,腰身微微前傾,烏黑的發絲順著傾斜的弧度垂落,燙卷的發稍柔軟的繾綣在肩頭:“我聽說,貓隨主人。”


    第9章 風情似我 她對他一笑就淪陷


    林知舟正一根一根擦拭著修長的手指,動作有些漫不經心,柔滑的濕巾紙從指縫間穿過,曲起的指關節線條流暢分明,不失鋒棱。


    聞言眸光輕飄飄落在她身上。


    林知舟的眼睛有一種過分的明澈,純粹的黑色裏仿佛有一片胡泊,揉碎的波光依偎在月色中。


    這樣的平淡很容易產生距離感,輕易將不不相幹的人隔絕在不遠不近的位置,但也不是那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不了解他的人總會誤認為他孤高傲慢。


    薑忻察覺他們相逢後的關係好像並不足以支持她此時隨心所欲的和他開玩笑。


    她猶豫要不要開口評釋,就見林知舟把皺巴巴的濕巾扔進兩步外的垃圾桶裏,輕描淡寫的化開微囧的氛圍:“有些小習慣,八筒跟我確實有點像。”


    薑忻壓下被吹亂的額發:“我們邊走邊聊?”


    “嗯。”


    今天的林知舟意外的好說話。


    薑忻隨便挑了條小路,沿著人行道漫無目的的走。


    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接近下一個昏黃燈火時又慢慢縮短,循環往複。


    晚風總帶著安撫人心的效果,她隨口扯著話題避免冷場:“這幾年你過得怎麽樣?”


    “還不錯。”


    “哦,那就好。”


    “你呢?怎麽樣?”


    他們似老朋友一般漫談,實屬難得。


    薑忻在迴答之前頓了一下。


    她迴想起獨自走過來的這些年。


    有人接觸到她的圈子總愛用兩個詞來評價她——自信、獨立。


    其實也不見得。


    作為當代一線社畜,她工作忙起來什麽都顧不上,三餐不規律,餓得胃疼才知道要吃飯,下班撐著眼皮卸完妝倒頭就睡。


    知道胃不好還重鹹重辣,偶爾也會穿著人字拖戴著鴨舌帽去街邊吃大排檔,要兩瓶啤酒,能幹掉三斤小龍蝦。


    她不太會照顧自己,冰箱裏不是飲料就是酒,因此習慣每周定期請鍾點工來家裏打掃,以免每次迴去都像是走進狗窩。


    這樣的生活不算太好,但也談不上太壞,薑忻一個人過得忙碌又瀟灑,閑暇下來還能給自己放兩三天假去看看詩和遠方。


    薑忻不是一個喜歡懷念過去的人,此刻卻沒由來想起十年前蟬聲噪耳的夏夜,她看著十八歲的林知舟,用少有的,帶著誠懇的口吻:“你要過得好,林知舟要比薑忻過得好。”


    以是,二十八歲的薑忻看著二十八歲的林知舟,笑意漣漣:“還行,隻比林知舟過得差一點點。”


    ·


    這周輪林知舟上夜班。


    他昨晚幾乎沒怎麽睡,一整晚腦海中思緒不受控製的飄忽,身體過度透支讓他太陽穴一陣陣發痛。


    但他清醒得沒有一絲困頓。


    這些都是結束抑鬱症鞏固期和維持期治療後遺留下來的老毛病,一時微弱的情緒起伏,也會讓安然入睡變成一件極其困難的事。


    直至淩晨三四點他才擁著被子入眠,早上六點半的鬧鈴準時響起,他睡眠不足三個小時。


    撐著困倦的眼睛,打點好臨行前的一切事宜,出發去醫院。


    八點和同事交班,例行查房。


    早上醫院裏往來人群縷縷行行,狹窄的走廊裏湯粉氣和包子味混合在一起,聞著有點難以描述。


    過了最忙的時間段,林知舟才空出時間在辦公室裏休息片刻,旋即開始翻看醫囑單,在末尾落下簽名。


    他筆尖劃動的速度不疾不徐,恍惚間紙頁上的佶屈聱牙的醫藥逐個分散,緩緩拚接成晦澀難懂的物理公式,一步步計算過程有條有理的整齊排列。


    某科課代表在發作業,練就一手堪比三分投籃的準心,作業本以天女散花之勢到處亂飛。


    有人咆哮一聲:“我靠,陳哥,你差點把我作業本扔窗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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