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事荒唐,酒色半生。


    於是萬眾矚目的才女在一次次爭吵中成為歇斯底裏的潑婦,日子在打砸與謾罵中慢慢熬,連牆麵映照的光影都是互相推卸與指責的模樣,他們都是這場鬧劇中的受害者,薑沛山是,黃璐也是,薑忻更是。


    “我知道,但我和她不一樣,”她秀窄的手指環繞玻璃杯,外壁凝成薄薄一層水珠沿著垂直的杯壁滑落,冷飲沁得人手心冰涼,“起碼在找男人的時候,我不會像她這樣稀裏糊塗的就將這輩子托付了。”


    “臭丫頭,有你這麽說親生爹娘的麽?”


    “......”


    “對了,你有沒有迴去看看?”


    “沒,我爸媽忙著呢,沒空搭理我這個不成氣候的女兒。”


    薑忻在汪漫綠開口之間打斷她,嗔怪道:“不說這些,您今天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


    汪漫綠笑說:“我說你兩句就不耐煩,好好好,我掌嘴,我不該提的。”


    她用手指碰了碰唇瓣,力道怕是連蚊子都拍不死。


    在薑忻親和得毫無作為長輩的架子。


    飯後,薑忻主動攬過洗碗收拾殘局的活,忙完就坐在廊下吹涼風。


    一台收音機擺在圓幾上,略顯尖銳的戲腔從中傾瀉,正不知疲倦的唱著《霸王別姬》。


    汪漫綠坐在邊上擺弄繡布,薑忻窩在另一邊的涼椅裏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之間還分心想,要是能拿把蒲扇來打風就好了。


    薑忻沒在院子久坐,眼看日光逐漸西斜,估摸著時間準備迴去。


    汪漫綠想留她吃飯,被她推拒。


    走出寧和恬靜的“桃花源”,入眼仍然是車水馬龍的盛景。


    薑忻吸入鼻腔中的渾濁空氣是帶著濃重車尾氣味道,像一撮燒焦的羽毛。


    她站在垃圾桶旁點一支煙,猩紅的火光在指縫間明暗難分。


    燃了一半,聽見身後的胡同裏傳來一陣柔軟輕細的貓叫,一隻骨瘦嶙峋的三花貼著牆根緩緩走過來,它餓的隻剩皮包骨,隨著四肢的移動,背脊輕微凹陷。


    薑忻學著小奶貓的聲音迴應。


    三花像是聽懂一般遠遠停住。


    那雙冷棕色的眼睛看上去明亮且靈動。


    她愛心泛濫,從包裏翻出一根鱈魚腸,剝開外層的大半塑料紙,蹲下,晃了晃手裏的火腿腸:“過來。”


    “喵~”


    三花遲疑警惕的前進,一點點挪過來,嗅了嗅她的指尖。


    然後低頭吞咽那根魚腸。


    它慢慢吃完,粉嫩的舌不舍的舔著塑料紙,又親昵的蹭著薑忻的手背,奶聲奶氣的向她傳遞貓星語。


    她很少見到這樣粘人的貓。


    “怎麽?沒吃飽?”


    薑忻伸手順著它頭頂的毛。


    想起附近就有一家寵物用品連鎖店,她起身剛走兩步,三花就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貓眼透亮。


    她有些想笑。


    還賴上她了。


    薑忻走進用品店,她側身快速瀏覽貨物架上的商品,在末尾處找到口碑不錯的貓零食。


    同一時刻,兩隻手同時伸向貨物架,直指僅存一包的鮮肉貓條。


    兩者皆是一頓,幾乎異口同聲。


    “你拿吧。”


    “給你吧。”


    薑忻下意識抬眼,入眼是一張清雋熟悉的臉。


    林知舟提著購物籃,麵容清冷:“好巧。”


    “唔,確實。”


    見是熟人,她不客氣的拿起最後一包貓條。


    還有點意外這次他能主動開口,見他沒有直接走開,旋即納罕道:“我還以為你不會願意跟我單獨相處。”


    林知舟把貓薄荷扔進籃子裏:“沒什麽願不願意的。”


    薑忻等了他一會,兩人一起去收銀台結賬。


    她耿耿於懷,一點小事都要放在心上計較:“可是之前是你在刻意避開我。”


    還裝不認識。


    林知舟覷她一眼,不置可否。


    從店裏出來,那隻小三花還在原地探頭探腦,見她過來就討好的迎上去,歪頭蹭著她的褲腿。


    薑忻無法抵擋任何生物的撒嬌,心情愉快的就地投喂。


    從在醫院偶遇到現在,兩人算是第一次心平氣和的對話。


    因為一隻貓——


    “想養?”林知舟手裏提著袋子,視線低垂。


    他聲線溫潤低沉,像炎炎夏日裏的一杯海鹽檸檬水。


    “它很乖,”薑忻看著吃飽喝足,矜持的用爪子擦嘴的小貓咪,“但是我忙起來可能沒時間照顧。”


    林知舟好像對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事物都很有耐心。


    此刻正手法嫻熟的撓了撓三花的下巴,小動物被伺候得昂起腦袋舒服的打咕嚕。


    他說:“這附近流浪貓泛濫,我偶爾會過來喂。”


    言下之意是,盡其所能的幫你照顧,但也隻是順便而已。


    變扭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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