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唯禕一夜之間被迫長大,以這種殘忍卻根本無暇傷悲的方式提前結束大學生活,從東浦去了西覃,家裏所有的錢和她以前攢的獎學金都交給了醫院,依然不夠撐過燒錢的化療費一個星期,鬱唯禕把自己分成了三瓣使,接兼職打零工代寫論文,以各種她能想到的來錢最快的方式拚命賺錢,從護工阿姨那裏學會照顧人的基本手法後,笨拙地自己照顧曾慧玲。


    醫院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承載痛苦最多的地方,即使入夜也不曾安靜,病痛帶來的呻.吟和陪床的夢囈此起彼伏,無法安眠的鬱唯禕就抱著電腦坐在小小的折疊床,一邊守著曾慧玲一邊給人翻譯文件。


    蔣熠從倫敦飛來找她時,什麽話都沒說,一語不發地緊緊拽著瘦得形銷骨立的姑娘,徑直去繳費窗口。


    鬱唯禕看到他拿出的銀行卡,抓住他,緩慢地搖頭:“我不能用你的錢。”


    “鬱唯禕,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分你的我的?”上飛機之前,蔣熠一想到自己放在心尖疼的姑娘現在正瞞著他把自己當鐵人使,一肚子焦躁和心疼就轉為了無處發泄的悶火,可這會兒真見到她,那些氣了一路的覺得她和自己生分把他當外人看的無名火,都再也發不出來,隻餘心疼。


    他放緩聲音,把鬱唯禕輕輕抱進懷裏,指尖摩挲著姑娘瘦得突兀的蝴蝶骨:“鬱唯禕,你不想用我的錢,可這些錢能救阿姨的命,命和自尊心,你想選哪個?”


    鬱唯禕忍了多日的眼淚像找到了終於可以依靠的懷抱,再也忍不下去,無聲且洶湧地浸濕蔣熠肩膀,蓋過她心底撕裂的飲泣:如果所有的自尊心能換迴曾慧玲的命,她願意下半輩子活成一個沒有自尊的人。


    可事實是,人的自尊心和命,永遠不是想選哪個就能選哪個。


    鬱唯禕決堤的眼淚被男生溫柔擦幹,看到他眼底心疼,閉了閉眼,沒再拒絕:“好,我給你打欠條。”


    那張工工整整寫著借款人和還款日期的欠條,被蔣熠接過去後,背著她直接撕了個稀碎,他若無其事地放進兜裏,用這種方式小心翼翼地維護著姑娘僅剩的自尊心。


    鬱唯禕疲倦地靠在他肩上,嗓音很輕:“你不迴去嗎?”


    “不用。”蔣熠往下沉了沉肩膀,讓她靠得舒服點,“那邊的事情都解決完了,我下午找個房產中介,在這邊租個房,和你一起照顧咱媽。”


    鬱唯禕心裏輕輕一顫,直起身,歉意地看著蔣熠:“對不起,我現在還不能和我媽說我們的事——”


    “我知道,幹嘛說對不起,傻不傻。”蔣熠痞氣地一彎眉,刮了下她鼻子,霸道地重新把她攬進懷中,“反正你這輩子都是我的人了,跑不掉,什麽時候說都沒關係。”


    鬱唯禕眼睛又紅了起來,輕輕點頭。


    蔣熠溫柔地拍著她後背,輕哄:“困不困?睡會兒吧,一會兒我喊你。”


    鬱唯禕眼皮子開始打架,連日勞累的睡眠不足在此刻因著少年熟悉的懷抱變本加厲襲來,強撐著搖搖頭,站起身:“我該迴去了,護工阿姨下午得去照顧其他病人。”


    “那再請一個。”蔣熠心疼地拽住她,“錢的事兒你不用擔心,我有。”


    鬱唯禕搖搖頭:“沒事兒,我媽也不習慣別人照顧,我自己能搞定。”


    蔣熠看到鬱唯禕眼底的紅血絲,心裏疼得愈緊,按住她:“鬱唯禕,你是人不是神,什麽事都你自己幹,你都沒想過你病倒了誰照顧阿姨?聽話,再請一個護工,白天你可以騰出時間休息一會兒。”


    鬱唯禕無奈地掰開他手:“護工很貴的,我不能再花你的錢了,你能幫我墊付醫藥費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


    “誰說讓你白花?”蔣熠捧起她臉,在她唇角落下一個吻,“以後以身相許還我。”


    最終,沒能拗過蔣熠的鬱唯禕給原先的護工阿姨加了點錢,白天阿姨照顧,晚上她替班,因為蔣熠的到來,被一係列重擔壓得幾近喘不過氣的鬱唯禕終於短暫地緩了口氣。


    可好景不長。


    曾慧玲的病再次惡化,從死神手裏搶迴時日不多的命以後,堅持要出院,鬱唯禕強忍著眼淚求她不要在醫生放棄之前就先自己喪失信心,瘦成皮包骨頭的女人靜靜看著她,緩緩開口:“禕禕,明知道這些錢是在往火坑裏扔,為什麽還要這樣做?媽不能死了還給你留一堆債務。”


    鬱唯禕鼻頭一酸,勉強擠出一絲笑:“可隻要您活著,我就還有媽。”


    曾慧玲一怔。


    閉上眼,兩行濁淚沿幹枯灰暗的臉無聲下滑,沒入遮掩著光頭的線帽。


    “禕禕,人這輩子注定隻能一個人走到頭,不管是父母、愛人還是孩子,都隨時可能和你告別。”曾慧玲艱難地伸出手,被鬱唯禕連忙握住,“媽這輩子命不好,生了你,沒讓你過上什麽好日子,下輩子爭取投個好胎,當個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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