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阿克塞爾攻防戰
讓笨蛋登上舞台吧！(為那個笨蛋也打上腳燈！) 作者：晝熊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1
和琳恩分開後，我在鎮上隨便亂逛順便帶菲特馮散步，同時也在思考防禦的問題。
阿克塞爾外圍築有城牆，非常適合守備。
魔王軍應該會從正門方向攻進來吧。那側有一大片袤廣平原，最適合讓大批軍力移動至此。
我一抬頭，就看到正門和巍峨聳立的城牆。
照理來說，厚實又嶄新的城牆應該能扮演防禦要角。
而且正門附近的城牆之前被阿克婭大姊用洪水衝壞過，經過和真重新建造，已煥然一新。不必擔心陳舊老朽，也沒有耐久性的問題。
……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嗎？
雖然也能利用城牆展開圍城戰，但這個方法也要指望援軍會來相助才行。
貝爾澤格王國王都好像同時也是魔王軍主力的目標，還是別太期待援軍才好。
這麽一來，就隻能在正門前迎擊了嗎？
魔王軍大軍當前，我有辦法毫不畏懼地跟他們對抗嗎？精神層麵也會大大左右戰況。我想著這些事，不知不覺走出城外了。
「順便走去倉庫吧。」
其實我在城外有個倉庫。所有破銅爛鐵、詐騙用的道具及不能被外人看見的東西，全都被我堆在這裏。
之前我就是把那個禦……什麽鬼的魔劍藏在這個倉庫裏。
稍微挪動森林中的某個小岩塊後，就出現一段通往地下的樓梯。之前某個委托主為了抵委托金，將這個地下倉庫讓給我。
這原本似乎是委托主已逝的先生拿來當作秘密地下室的空間。
開鎖入內後，裏麵的空間相當寬敞，牆邊還設置了手工訂製的巨大書櫃。地上還有一些廉價的壺，以及印有巴尼爾老大臉部的烙鐵。
「達施特，有迷有吃的？」
「很遺憾，這裏沒有。哦，這本書兒童不宜喔。」
菲特馮抽出書櫃的書準備翻開，於是我一把搶了過來。
這是我之前在地城的密室找到的情色漫畫。我們看不懂書上的文字，隻有和真看得懂。
看樣子應該是他母國的語言。他已經將我比較喜歡的幾本漫畫翻譯過了，條件是要送他幾本。
放迴書櫃前，我翻開來看了一下，果然讚到不行。
「哈～真的好色啊。該怎麽說，這些情境設定真是新穎啊。將敏感度提升好幾倍的藥是什麽玩意兒啊？我也沒在夢魔的春夢裏見過這種設定。」
原本想把書收好，卻不知不覺看了起來。
「吶吶，我肚子餓餓惹。迴家吧。」
「這裏正精彩，等我一下……好啦，我知道了，不要咬我！」
菲特馮狠狠咬住我的腳，我把她拉開後，沒把書放迴書櫃，而是收進懷裏。迴去之後在房間裏好好欣賞吧。
我把餓到沒力氣行動的菲特馮背在背上時，忽然對某件事相當好奇，便開口問道：
「跟敵人戰鬥的時候，收到什麽東西能讓你繼續拚下去？」
「能吃到許多美威的食物就可以。」
菲特馮立刻迴答，臉上依舊沒有表情。
雖然是我提的問題，但這答案在我的意料之內。
「果然有獎勵就能拿出幹勁啊。」
那麽，哪些方法能讓冒險者們拿出幹勁呢？
獎勵啊……還是要那個才行吧。
為了實行我想到的作戰計畫，我往某個地方前進。
我在日落前迴到冒險者公會後，已經有很多鎮上的冒險者在裏頭了。
我猜大家都很不安吧。可能是想待在夥伴多的地方讓自己安心下來。
有個清一色男性的冒險者小隊在入口附近的座位喝酒，我走過去加入其中。
「喲～你們開喝啦？」
「搞什麽，是達斯特啊。我不會再請你喝酒了，閃邊涼快去。」
「喂喂，別這麽冷淡嘛。難得我有一些好康想跟你們分享呢。」
我將手靠在想把我趕走的男人肩上，不懷好意地笑著。
「哼，說來說去就是想把我拉進致富陷阱或詐騙活動吧？我不會再上當了！」
「這樣啊。是夢魔姊姊們托我來傳話的，不要就算了。我就自己去爽一下吧。」
當我轉身準備離開這些不肯聽我說話的家夥時，這迴他們卻用力抓住我的肩膀。
我一臉嫌棄地迴頭一看，發現男人們都探出身子看著我。
很好，上鉤了上鉤了。
「隻是聊天的話，我還是可以姑且聽聽啦。」
「沒差啊。既然你不想聽，我又何必告訴你呢？剛剛是不是有人想把我趕走啊？」
「別鬧脾氣嘛，我跟你道歉就是了。小姐，送杯酒過來，算我帳上。」
免費蹭到一杯酒後，我故作愉悅地將臉湊近這些臭男人。
「其實啊，夢魔她們好像想免費招待冒險者一次極品春夢，當作我們守護城鎮的謝禮。」
「真的假的！你早說嘛。我有點事要辦，這些菜我還沒吃過，不介意的話就拿去吃吧。」
原先坐在位子上的人全都站起身子，動作飛快地離開公會了。
菲特馮從我背上掙脫後，開始聚精會神地吃起留在桌上的料理。
這樣把餐費也省起來了，可謂一舉兩得。
「這邊吃完之後，就去下一桌吧。」
「嗯。」
於是我們繼續像這樣跟公會裏的男人們搭話。
過了一會兒，公會酒吧裏幾乎看不見男人的身影了。
由於任務結束，我便迴到夥伴們所在的座位。
「你做了什麽？被你搭話的那些人好像全都走出去了耶。」
「我好心地把一些好康情報告訴他們了。」
「什麽鬼啊？待會兒也說給我聽聽。」
「哦，好啊。我也正想告訴你。」
雖然奇斯一副充滿好奇的模樣，泰勒卻不然。都這種時候了，這男人還是這麽耿直啊。用更輕鬆的態度生活比較好吧。
「為什麽隻限男人啊？不能跟我說嗎？」
「啊──因為這情報對女人沒啥好處啊。」
「哦？反正又是色色的事吧。啊──討厭死了。」
可能隻憑這些資訊就發現了吧，琳恩板起一張臭臉。
這件事當然不能告訴琳恩。要是被她發現，天曉得她會怎麽念我。
我想盡辦法安撫有點不開心的琳恩，把飯吃完後，琳恩就帶著菲特馮迴旅店了。
她們原本一開始處不來，最近卻常常一起行動。琳恩晚上願意像這樣照顧菲特馮，我實在很感激她。
「說吧，剛剛那個好康情報是什麽？」
琳恩一離開，奇斯就馬上湊過來。
「肯定不是什麽正經事，我先迴去了。」
泰勒把飯錢放在桌上就走了。
「泰勒還是老樣子。好，我們一塊兒去吧。」
我摟著奇斯的肩膀開開心心地出發。目的地當然就是夢魔店。
多虧我四處宣傳，店裏人滿為患。
「今天是特別招待～我們會免費提供比平常美妙好幾倍的春夢，各位可以提出任何需求，千萬不要客氣喲。」
夢魔店長為眾人說明招待細節，還配上妖嬈的動作。
這群粗喘連連的家夥彷佛逮到機會似的，在需求單上寫下自己的欲望後，滿臉通紅地交給負責的夢魔。
「原來是這個啊！真的是免費招待嗎？我正好缺錢，太感謝了！」
奇斯得意洋洋地坐了下來，開始寫需求表。
我站在牆邊觀望時，蘿莉夢魔迅速地來到我身旁。
「那個，我知道夢魔不能說這種話，但男人真的很單純耶。」
「畢竟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嘛。」
我對一臉傻眼的蘿莉夢魔如此斷言，她便露出苦笑。
「可是這樣好嗎？你真的要讓他們作那種夢？」
因為是不想被周遭聽見的內容，於是蘿莉夢魔踮起腳尖，將嘴湊在我耳邊低聲細語。
「沒關係。這次的目的不是紓解過剩的欲望，而是把他們的幹勁激發到最高點。」
「我明白，但這樣真的好嗎……」
蘿莉夢魔似乎有點疑惑，歪頭喃喃自語。
「你不是也叫我提供新的春夢點子嗎？以前從來沒出現過這種盛況吧。」
「話是沒錯……但我有點愧疚耶。」
都什麽時候了，別給我畏畏縮縮的。
我也跟其他夢魔溝通過了，計畫應該能順利進行。
看著滿心愉悅的冒險者們，我下意識露出了笑容。
「嗬嗬嗬嗬。」
「達斯特先生，你的表情好邪惡啊……」
哎呀，不小心喜形於色了嗎？
這些表情開心又淫猥，毫無防備的冒險者，之後會有什麽下場呢？真令人期待。
2
隔天跟泰勒他們訓練完後，我來到夢魔店看看狀況。
「哪有這種虎頭蛇尾的夢啊！今天會讓我看到最後吧！我的賽蕾娜小姐被半獸人抓走後，應該會順利得救吧！」
「怎麽能讓我在約會途中醒來呢！快讓我看後續，快點！」
「喂，之後的進展到底是怎樣？不用作夢也行，快把後續告訴我！」
店裏擠滿了瘋狂逼問夢魔的冒險者們。
每個人口口聲聲都在問「後續」。
「達、達斯特先生，過來一下！」
眼尖的蘿莉夢魔一看到我，就拉著我的袖子把我拉到店內一角。
「生意興隆呢。」
「托你的福……不對！今天一早客人們就絡繹不絕，要求我們提供後續！」
蘿莉夢魔似乎對這意想不到的迴響十分困惑，但目前狀況遠遠超出我的預想，讓我不禁露出得意的微笑。
「長篇連載的春夢，這點子很創新吧？」
「確實很創新。春夢的目的本來是讓客人們獲得抒發，通常都會用單一夢境演完所有劇情。我從沒想過可以故意停在劇情高潮處，營造下迴待續的狀態。」
沒錯，這些人在春夢中即將抒發之前，夢境卻硬生生中斷了。我就是故意要設計出這種狀況。
「但效果奇佳耶。這本書的內容果然很厲害。」
蘿莉夢魔拿出了一本書。
我昨天把一大堆情色漫畫租借給夢魔店，這是其中一本。
和真的國家好像都會販售這些漫畫。
「我的國家對情色產業可是非常講究的。無論是多麽瘋狂的欲望都有題材能對應。講究到其他國家都用『變態』來稱唿我們呢。」
似乎是這麽一迴事。老實說，明明隻是靜態圖畫，卻能感受到情色和煽情要素。雖然和真翻譯過的文句中出現過「打咩～～」這種令人費解的獨特表現，但我看了卻覺得下半身蠢蠢欲動。
我從這些漫畫中選出男人會喜歡的內容，化為真實影像後營造出夢境就得到這樣的結果。
「我想你應該明白，但今天也在夢中加入下迴待續的感覺吧。一定要讓他們在意後續情節，否則就沒有意義了。」
「我很怕關子賣得太過，讓他們失控發狂耶……」
那就隻能請你們好好應對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讓我很擔心。有好幾個客人想看夢境後續，竟然說等等就要去睡午覺，央求我們讓他作夢呢。真傷腦筋。」
「這也在我的意料之內。雖然還沒跟你提起，但我已經先把應對方法傳授給其他人了。你瞧。」
我指著正在旁邊座位跟夢魔對話的冒險者。
蘿莉夢魔立刻明白我想說什麽，便將手放在耳後，豎起耳朵偷聽。
「我等一下就去馬廄裏睡午覺，拜托讓我看看昨天的後續吧！我夢到我的寶貝快要被帶進哥布林居住的洞穴裏，卻在這緊要關頭醒來了，讓我在意得不得了啊！」
「客人，請您抬起頭來。非常抱歉，夢魔的力量在白天時段非常虛弱，無法達成您的要求。而且您在這個時段入睡，也會因為睡得太淺而在夢中醒過來啊。」
「這、這樣啊……」
冒險者垂頭喪氣，流露明顯的遺憾。
我懂他的心情。那些情色漫畫的題材絕大多數都很精彩，我也忍不住沉迷其中從早看到晚。要是在高潮處被迫中斷，當然會像那樣心癢難耐。
……雖然是我故意設計的就是了。
「畢竟你送來的這些書真的很有趣。」
「喂，那可不是白白贈送，從頭到尾都隻是借給你們而已，別會錯意了。之後一定要還給我喔。」
「……先別提這件事了。對我們夢魔而言，這些書融合了情色和有趣元素，可說是最棒的娛樂消遣，大家都深陷其中無可自拔。就算跟工作無關也都看得很入迷呢。」
對她們這些打扮煽情，以製造春夢維生的種族來說，這種書應該很難抗拒吧。難怪她們會如此著迷。
得像這樣不停延伸夢境，瘋狂提升他們的期望值才行。
在我們談話期間，剛才那個冒險者還在對夢魔苦苦哀求。
「雖然無法為您提供夢境，但本店準備了一項特別贈禮，要送給在本次防衛戰中表現卓越的人。」
「居然有這種好事！你們要送什麽？」
「表現名列前茅的冒險者，本店將送出全年免費的優惠券。」
「唔喔喔喔喔！那我得拚一拚了！」
這句話似乎立刻吹散他先前的不平與不滿，隻見他嘶吼一聲，渾身充滿幹勁。
其他人好像也聽說了贈禮的內容，紛紛做出同樣的反應。
「那麽，為了確認各位的等級和現在的經驗值，能否讓我們看看公會卡片？」
「咦？不是魔王軍打過來之前，現在就要看嗎？」
「是的。現在調查，之後再跟擊退魔王軍的數值做比對。不方便嗎？」
「當然不會！拿去，要查要記隨便你們！」
蘿莉夢魔看著夢魔和冒險者的對話過程，將手放在下巴上，似乎在想些什麽。
「那個，現在就調查公會卡片的話，會不會有人偷偷作弊啊？比如在跟魔王軍對戰前先打敗魔物升等之類的。」
「一定會有那種人吧。」
「這怎麽行呢？不能耍詐喔。」
蘿莉夢魔雙手插腰，氣唿唿地說。
她好歹也是惡魔，卻不能容許這種行為嗎？
「沒差啦。你還記得原先的目的吧？為了激發出這些家夥的幹勁，多多少少拉抬一些戰力，我才會搞這些小花招啊。要是他們認真練等，那就正中我下懷了。」
「原來如此。因為在意夢境後續而焦躁不安，想看到後續內容就得睡熟一點，為此就會督促自己動起來。接著再稍微拋出『隻要練等就有獎勵』這種誘餌……唔哇，你的狡詐功力真教人不敢恭維。」
「你就老實稱讚我吧。叫我策士啦，策士。」
這時候應該對我的完美作戰計畫深感佩服吧，幹嘛往後退一步啊？
這樣就有機會提振他們的戰鬥意願，等級也能往上升了。或許能見到一絲勝利的希望？
「對了，男夢魔的事之後還有進展嗎？」
「我們帶他們去那些不會引發問題的地方到處逛，最後又帶來這間店後，他們說『既然這裏的冒險者盡是些窩囊廢，隨便打都能贏吧？』就徹底放下戒心迴去了。我們表示魔王軍打過來時會投靠他們，他們還相信了呢。」
「幹得不錯嘛。我之前就覺得你是個能幹的女強人呢。」
「嗬嗬，沒什麽大不了啦～」
她雖然態度謙虛，表情卻像在催促我「多稱讚一點」。
這表情讓我有點惱火，但我還需要夢魔幫忙出一份力，現在還是先討她歡心吧。
「喲，夢魔界第一高手！該凸的地方毫無起伏，身材有夠讚！」
「討厭，達斯特先生過獎了啦……咦？」
蘿莉夢魔似乎發現不太對勁，但在我拚命稱讚之下，她變得雀躍無比。至此，我便離開夢魔店。
但願這麽做能讓魔王軍放下戒心，並激發冒險者的鬥誌。
3
在那之後過了兩天，我們離開阿克塞爾，在空中進行偵查。
「為什麽我要帶男人來空中兜風啊？鬱悶死了。請你下去好嗎？」
「從這個高度下去會死人啦！受害者可不隻你一個人，我也不想跟達斯特共乘好嗎？但隻有你能順利操控菲特馮，我才會忍耐。而且也隻有我會『千裏眼』而已，別以為隻有你不爽。」
明明緊摟著我的腰萬般恐懼地往地上偷瞄，卻還有心情對我惡言相向。
既然都要飛了，後座的位置我其實想留給琳恩，但我需要奇斯的技能，萬不得已才做出這個選擇。
這樣一來，還沒騎過菲特馮的夥伴就隻剩泰勒了。起飛前他還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們。
「奇斯也能坐啦？呃，我其實沒差啦。」
我確實聽見了他這聲嘀咕。真拿他沒辦法，下次就載他一程吧。
畢竟他身形比較魁梧，但願菲特馮不要生氣才好。
「不過，菲特馮是白龍這件事固然讓我驚訝，但我真沒想到你就是傳說中的天才龍騎士大人耶。雖然親眼目睹了，但我至今還無法相信。」
別從後麵一直盯著我看，被男人打量我也不覺得開心。
「哈，你沒看出我這無從掩飾的天才光輝嗎？」
「你身上隻有漆黑混濁的穢氣而已。哦，我看到下麵有點東西。」
我本來想跟他大吵一架，奇斯卻忽然沉默，一臉嚴肅地盯著下方看。
我也跟著往同一個方向望去，隻見地麵上隱約有無數個小點。
「要不要往下飛一點？」
「沒關係，我用『千裏眼』……唔喔，啊──這下麻煩了。」
奇斯已經看出那些東西的真麵目，一個人喃喃自語了起來，但有講跟沒講一樣。
「喂，說白話一點啦。」
「啊──抱歉。那些是魔王軍的怪物。數量太多難以估計，但跟我們在公會預計的數量差了四五倍之多，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明明已經讓男夢魔得到假消息了，魔王軍卻還是派出如此龐大的戰力？是對方的指揮官太優秀，還是他們原本數量更龐大，這已經是縮編後的狀況了？
「喂喂喂，真的假的。幹嘛對冒險者新手村認真啊，這些人真沒風度。對了，你能看出怪物的種類嗎？」
「嗯──好像以骷髏類居多。除此之外也有狗頭人跟哥布林，種族各式各樣。他們的隊伍太長，後麵的我就看不清楚了，基本上似乎集結了所有雙腳步行又有智慧的怪物。雖然行進速度不快，但依照這個速度，可能明天中午就會抵達阿克塞爾。」
緩衝期隻剩一天啊。
雖然想再飛低一點搜集情報，但被發現的話也很麻煩。
「這時候如果有惠惠，就能用爆裂魔法消滅大半吧？偏偏在這種關鍵時刻不見人影。」
「這可是讓那個超強火力派上用場的絕佳場麵啊。她知道的話一定很懊悔吧。」
要是爆裂女孩也在現場，應該會興高采烈地從上空使出爆擊。
強求也無濟於事，但的確很可惜。
「也沒有其他能轟出爆裂魔法……的人。啊！有啦，還有一個人會使用爆裂魔法！」
我大喊一聲，奇斯也拍了一下手，腦海中似乎也有人選了。
「「維茲！」」
達成共識後，我們立刻操控菲特馮，用最快速度飛迴阿克塞爾。
「那個～我確實很想幫忙，但我是魔王軍幹部，沒辦法太過招搖。真的很抱歉。」
我背著菲特馮走進魔道具店，一開口就拜托維茲去轟炸，她卻語帶愧疚地跟我道歉。
「等一下，老大才是幹部吧？」
「來了也不消費，還以為汝要說什麽呢。那個廢物老板說的沒錯，別看她這樣，她好歹也是魔王軍幹部。順帶一提，她不是人類，而是巫妖。」
聽到巴尼爾老大十分乾脆地說出維茲的真實身分，我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她是魔王軍幹部固然令我驚訝，但巫妖就是被稱為「不死者之王」的超強魔物吧？
「不會吧？我還以為她是這個鎮上難得一見的正常人，隻要下跪懇求就能讓我揉一下胸部的穩重係美女！可惡，我被騙了！」
沒想到魔王軍的間諜就近在身邊。
「你、你誤會了！我隻被要求維持魔王城的結界，也跟魔王軍約定不參與任何紛爭，所以無意與各位為敵……咦？我看起來像下跪懇求就會讓人揉胸部的隨便女人嗎！」
維茲原本還在拚命解釋，卻忽然生起氣來。
知道維茲是魔王軍幹部後，現在應該就能相信她說的話吧？
「不管怎麽看，她都是稍微稱讚一下就會得意忘形的單身剩女不死者啊。小混混啊，盡管放心吧，剛剛那些話絕非虛假。她應該跟魔王軍約好互不幹涉，才會攬下幹部這個職位。」
巴尼爾老大正在清掃貨架，頭也不迴地迴答。
雖然維茲的真實身分和這番話的內容令人好奇，但我更在意老大的穿著。
他穿的不是平常那身西裝，而是休閑短褲、拖鞋配上貼身棉t。再配上那副必備的麵具，完全像個可疑分子。
我在猶豫該不該深究這個問題。
但現在提到這件事，感覺會讓情況變得更複雜，於是我將疑問吞了迴去。
「既然老大都這麽說，我也隻能信了。」
「我很向往騎乘白龍的感覺，有點可惜呢。之後能讓我騎騎看嗎？」
「可以啊。對吧，菲特馮？」
「嗯，平常都會給我點心，所以可以喔。」
「嗬嗬，謝謝你。你隨時都能過來玩喔。」
菲特馮毫不猶豫地點頭。她現在也在享用維茲招待的點心和熱茶。
這家夥完全被巴尼爾老大跟維茲馴服了吧。
「汝想騎白龍啊？嗯，應該很難吧。」
「巴尼爾先生，你是什麽意思？不準對淑女說『基於體重限製無法乘坐』這種話喔。最近我很認真執行減醣飲食，應該瘦了很多。」
「不是體重的問題。白龍應該是神聖屬性吧？雖然在人型狀態尚能接觸，一旦變成龍，屬性就會覆於身體表麵。請問營養不良的老板是什麽屬性呢？」
「啊。」
「巫妖就是不死者，換句話說，很難抵抗神聖屬性。對了，蘿莉夢魔之前坐的時候也說屁股很痛。」
「惡魔也會這樣啊。如果換成不死者，別說是屁股刺痛了，長時間搭乘會連自身存在都消失無蹤。這樣也無所謂的話，汝就去騎騎看吧。」
「那還是免了……雖然不能幫得太明目張膽，但我跟巴尼爾先生會暗中幫忙防衛，盡管放心吧。」
聽到這句話，我稍微安心了點。
「順帶一提，吾已經不是魔王軍幹部了。失去一條命之後，我就已經被歸列於死亡名單，跟魔王訂下的契約也作廢了。所以吾也沒道理幫助魔王。」
所以老大就能隨心所欲大鬧特鬧了嗎？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一旦人類死亡，吾就得不到優質美食了，根本沒理由與人類為敵。況且吾還得靠那個小鬼繼續賺錢才行。要是這個鎮上的房屋塌毀，吾可會傷透腦筋。話雖如此，身為一名商人和惡魔，吾當然不可能同意免費幫忙。」
「那可以讓我賒帳嗎？我現在手邊沒錢。」
「何止『現在』，汝無時無刻都沒錢吧。算了，這次事態緊急，就先以借款名義讓汝賒帳吧。」
無法用爆裂魔法削弱敵方戰力讓人有點遺憾，但光是知道他們不會向魔王軍倒戈，願意協助我們，就不必計較這點小事了。
離開魔道具店迴到公會後，熱鬧程度竟比以往高上好幾倍。
端著酒和料理的女服務生神色匆忙地來迴奔波。
「喂，大家怎麽都這麽有活力？」
我在老位子就座後開口詢問夥伴。雖然不知為何蘿莉夢魔也在，但這陣子已經算是稀鬆平常了，我也沒放在心上。
菲特馮自己解開嬰兒背巾，坐在我旁邊開始瀏覽菜單。
「沒為什麽，因為我們把魔王軍的行進狀況告訴露娜了。她似乎將這消息傳遍整個公會，才會嗨成這樣。公會也開始為冒險者提供半價優惠，大家就嗨翻天了，又喝又唱的。」
奇斯吃著比平常奢華許多的下酒菜，滿臉通紅地跟我說明。
原來如此。明日大戰當前，才要養精蓄銳吧。
「那我可以比平常多吃一倍嗎？」
對「半價」一詞率先做出反應的菲特馮，抬眼看著我。
「好啊，畢竟明天就有得忙了。你就吃飽飽睡個好覺吧。」
「嗯，我會加油。」
看她把菜單上的內容從頭到尾都點了一輪，我心裏慌得不行，但今天就裝作沒看到吧。
「好啊，我也要來吃破肚皮。其實我想在更高檔的店被漂亮姊姊伺候，不過……好像還是沒辦法。」
光是稍微有料一點的女服務生靠近我，我的身體就產生排斥反應了。
「喂喂，你還沒克服半獸人的心理陰影喔？哇──居然變成厭女體質，好可憐喔。」
奇斯聳聳肩哼笑了一聲。
……要不要把這家夥打趴在地？
「說到底，就是因為你們把我丟在那種地方才會這樣啦！給我慰問金！要是我就這麽變成厭女體質，你們要怎麽負責啊！年紀輕輕就跟性愛絕緣的話，我活著還要圖什麽樂趣！」
「你隻要腳踏實地過日子就行。但我們確實有點對不起你，已經有在反省了，今天就陪你喝一杯吧。」
「那我也來伺候你。來，張開嘴巴～」
「菲特馮也要翅候。」
哦，琳恩替我斟酒，蘿莉夢魔喂我吃飯，菲特馮則把自己眼前的料理讓了一盤給我。
算了，既然做到這個份上，我就原諒他們吧。
「達斯特，心情好一點了吧。但你對女人明明開始有排斥反應，卻能接受這三個人嗎？有什麽差別……嗎……啊。咳咳。啊──那個，抱歉。剛剛那些話請當作沒聽見吧。」
泰勒說到一半似乎想到了什麽，便急忙咳嗽撇開視線。
我頓時理解那雙眼是看到了什麽才會出此判斷，但我好歹也知道說出這件事會有什麽下場，所以決定保持沉默。
應該說，我已經被琳恩扁過一次了，再怎麽說也不會重蹈覆轍。
我明明已經忍下來了，有個不懂察言觀色的醉漢卻「啪」地拍了一下手，頂著紅通通的臉說溜了嘴。
「我知道了，因為她們的奶子沒有半獸人大，你沒把她們當成女人，所以才沒事啦！噗哈哈哈哈，我懂我懂！」
覺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的奇斯開始捧腹大笑起來。
琳恩和蘿莉夢魔卻恰好相反，臉上的表情逐漸消失。菲特馮則一臉呆滯，似乎沒搞清楚狀況。
「哦，什麽，怎麽啦？喂喂，我才喝到一半，幹嘛把我拉走啊？怎麽，不敢一個人去廁所嗎？表情幹嘛這麽嚇人啊？」
琳恩和蘿莉夢魔不發一語，抓著奇斯的手把他拖出去外麵了。
「感覺要減少一名戰力了……」
「沒辦法，這次是奇斯有錯在先。」
公會外頭傳來了魔法爆裂音和哀號聲，還閃現刺眼的光芒，但我跟泰勒選擇不聽不看。
過了一會兒，心情稍微好轉的兩人迴來了──奇斯卻不見蹤影。我決定暫不過問。
「你們幾個也別再說傻話了，今天就好好休息吧。畢竟明天就要正式開戰了。」
「知道啦，明天有得忙了。這一頓可能是最後的晚餐，所以我要好好吃個夠！」
我大聲喊出這番宣言時，正好撞上公會安靜下來的瞬間，時機點奇差無比。
結果公會內部一片死寂。
「……喂，別靜下來啊。」
「開什麽玩笑！這件事我們都小心翼翼不敢多說，你居然直接喊出來！」
「察言觀色好嗎！察言觀色！難怪你不受歡迎啦！」
「分不清哪些話能講，哪些話不能講的男人簡直爛透了。」
冒險者們紛紛用毫不留情的辱罵狠狠責怪我。
其他人也都抓準機會，開始對我破口大罵。
「你們這群王八蛋竟敢大放厥詞！老虎不發威……啊，好痛！誰對我丟盤子啊！混帳東西，我已經忍無可忍了！就把這當成前哨戰吧。你們這些廢物還不夠我暖身呢，全都給我一起上啊！」
「「「去死吧！」」」
接下我挑釁的那些人蜂擁而上。我舉起罩著槍頭護套的長槍後，主動衝向那群朝我衝來的冒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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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後，我發現自己躺在公會地板上。
「感覺好像又做了類似的事……」
我看向四周，發現很多冒險者跟我一樣倒在地上睡著了。經曆一場激戰，大家應該都耗盡體力了吧。
我想撐起上半身，卻發現右臂很重便往該處一看，原來是菲特馮枕在那唿唿大睡。
把她叫醒感覺滿可憐的，於是我輕輕抽出手臂。
我看向窗外，天色很暗，還沒破曉。
仔細一看發現泰勒和奇斯也在牆邊睡著了，卻沒看見琳恩的蹤影。
跟我互毆的那群家夥都倒在附近睡得一臉香甜。雖然很想往他們的臉用力一踩，但我還是強忍了下來，走出公會。
「唿～有夠冷。」
從星星方位和天空的樣子來看，與其說是深夜，不如說是淩晨時分。再過不久，太陽應該就會升上來了。
我隨意往正門方向走去，看見一道熟悉的背影。那人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城牆。
「還沒天亮呢，你在幹嘛，想尿尿嗎？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尿尿？」
「我說你啊……要跟人搭話應該有更好的說法吧？」
琳恩傻眼地迴過頭來。
平常她應該會罵得更兇，搞不好還會揍我一拳……如今卻異常安分。
琳恩輕輕歎了口氣後轉身背對我，將手環在身後，沿著城牆緩緩邁開步伐。
我也默默地跟在她後頭。
「跟達斯特大鬧一場後，大家的心情好像都輕鬆了不少。之前明明都一臉不安的樣子，現在卻睡得那麽安詳。」
「看到他們的蠢樣就想狠狠踩上去吧？」
「才不會……你是為了緩解大家的緊張，才故意說那種話吧？」
她轉過身，由下往上凝視我的臉。
她忽然將臉湊近，讓我忍不住動搖，臉頰也熱得發燙。四下光線昏暗，她應該不會發現我的……表情變化吧。
「怎麽可能。他們居然為了這點小事就激動成這樣。我隻是看到那些膽小鬼就一肚子火，才會大鬧一場。」
「是嗎～算了，就當作是這樣吧。以結果來說還算順利，我可得好好稱讚你呢。」
琳恩用手指彈了彈我的額頭，帶著一抹微笑以單腳往後跳。
這個動作太可愛了，令我不禁看得出神。
「那你呢？你好像老是在注意別人的狀況。」
「我？我的狀況當然超好啊，今天也是生龍活虎呢。要不要去那條小巷子裏確認看看？」
「啊哈哈哈，這次想被匕首切下來了嗎？」
「我說笑的，別亮刀啦！」
想到以前我們在馬廄裏吵架的那件事，下半身就涼颼颼的。
「剛認識的時候發生過很多事呢。第一次見到你時，你還死在街頭呢。」
「誰死在街頭啊！應該是在你們陷入危機的時候颯爽登場解危吧！」
「是嗎？我完全不記得了。」
說完，琳恩勾起一抹壞笑。那個表情根本就記得一清二楚吧。
自那天起，我們幾乎每天都會碰麵……除了我進牢房的那段時間外，我們幾乎都在一起。
憑良心說，起初我還是會時不時想起黎歐諾公主，在琳恩身上看到她的影子。
但曾幾何時，我已經不再把琳恩當成公主的替代品，而是將她視為一名女性，眼神完全離不開她了。
不管是言詞談吐、個性還是無意間的小動作都深深吸引著我。
在她身邊時，我可以拋下騎士萊因薛克的身分，變成熱愛自由的冒險者達斯特。這一點最令我感到自在……而且非常快樂。
「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好好保護你。」
做了個大大的深唿吸後，我說出這句話。
琳恩杏眼圓睜地凝望著我，結果噗哧一笑。
「啊哈哈哈哈，幹嘛說這種不像你的話啊。啊～好奇怪喔。不過，嗯，那我就稍微期待一下吧。」
「嘖，有這麽好笑嗎？」
琳恩正擦拭著眼角的淚水，我別開目光跺了跺腳。
我可是下定決心才說出這句話耶，她居然以為我在開玩笑……看來平日的所作所為真的很重要。如今的我深有感悟。
「真是的，別鬧別扭啦。那我先送個小禮物給你，感謝你保護我。」
「啊──什麽……嗯？」
琳恩忽然把臉湊近，嘴唇貼上我的臉頰。
雖然不是嘴對嘴，卻是我這輩子第二個吻。
「咦？哦？琳、琳恩？」
這出乎意料的舉動讓我震驚不已，講話有點大舌頭。
「這樣你也會有點動力了吧？」
琳恩露出純真無瑕的笑靨，而旭日從她身後緩緩升起。
這個笑容跟當時一模一樣，讓我深陷其中無可自拔。
啊啊，我懂了。我就是敗在這個笑容之下。
「沒錯！好好期待本大爺的英姿吧！」
冒險者們在離阿克塞爾正門有段距離的平原上列隊。
阿克塞爾所有的冒險者都在這裏了。
雖然大部分都是熟麵孔，卻還是有幾個沒見過的冒險者。
看樣子這是冒險者公會暗中從其他城鎮請求支援，以及阿克塞爾冒險者到處找認識的冒險者過來的成果。
如果有個城鎮會被魔王軍攻擊，照理來說應該能召集到國軍及更多冒險者。但傳出風聲的同時，露娜卻告訴我們貝爾澤格王國王都也將被攻打的消息。
冒險者新手村跟王都哪個重要……應該大家都心知肚明吧。
換句話說，此處不會再來更多援軍了。
「但這也太誇張了吧，居然能召集到這麽多冒險者。」
奇斯爬到附近的樹上計算我方人數，數量卻超乎預期。於是他中途就放棄了，雙手環胸如此感歎。
「說這種話可能會引發眾怒，但我原本擔心會有一大堆冒險者夾著尾巴逃跑呢。結果所有人都毫不退縮迎向決戰，選擇留在鎮上守護弱者和阿克塞爾。這份崇高無比的心意太讓人感動了！」
泰勒含淚興奮地說。雖然對他有點不好意思，但我覺得他們沒這麽偉大。拜托仔細看看這些人欲望滿盈的眼睛好嗎？
「在這場戰爭中表現亮眼的人，就能拿到一年費的免費招待券！這樣就算沒女朋友，也沒必要一個人窩在馬廄做那檔事了！」
「我一定要活著迴來……今天在夢裏見到的最後一幕，在看到後續之前，就算死我也不能瞑目！居然在我趕去拯救快被侵犯的戀人時就醒來了，簡直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敗筆！」
「我到現在還不能相信……我居然有那種性癖……在屈辱和打罵中獲得的喜悅究竟是什麽？在弄清這一點之前，我說什麽也得活下來！」
這群情緒激昂的家夥說著這種話。
性欲真是偉大啊。雖然是我煽動在先，但可能有點做過頭了。
另外，雖然對泰勒很不好意思，但我從來不認為阿克塞爾的居民是弱者。
「各位～加油喔～戰爭結束後，我們會好～好服侍各位～」
聚在正門前用尖細嗓音聲援的那群人正是夢魔。
盡管她們跟在店裏的打扮不同，全身包緊緊，還是能流露出一絲性感，根本無從掩飾。
聽到聲援後，這群男人原先的凜然神色就變得淫猥不堪，未免也太好懂了。但這一點我並不討厭。
男性冒險者顯得幹勁十足，但其他女冒險者又如何呢？她們也是鬥誌滿滿。
女性冒險者那邊我也安撫過了，這方麵也做得無懈可擊。女孩們的鬥誌來源就是我這幾天放出去的謠言。
在冒險者的世界裏，男性占比較高。這也難怪。畢竟要天天身處與魔物征戰的風險之中，不管怎麽想，都是身體能力較高的男性比較有利。
但以魔法及技能方麵考量，男女的能力差距便縮短了，比尋常男性更強的女冒險者滿街都是。
從平均值來看，和真那一隊的人雖然不太正常，但一枝獨秀的能力卻令他人望塵莫及。
話雖如此，冒險者工作總給人嚴酷又骯髒的印象，絕對還是男人比較適合。
像和真那種另外三人全是女性的小隊，可說是例外中的例外。甚至連我們這種隻有琳恩一個女孩的小隊，也會被清一色男性的小隊嫉妒。
但阿克塞爾的新手很多，相較於其他城鎮，這裏的女冒險者並不少。畢竟冒險者再怎麽說也算是夢幻職業，一夕致富的欲望與性別無關。
而讓女冒險者激發出鬥誌的手段就是我散布的某個謠言。
這幾天鎖定女冒險者傳出的風聲大概是這種感覺。
「我隻把這個秘密告訴你們，別說出去喔。你們知道和真想娶老婆了嗎？」
「等等，說仔細一點啦。」
之前我闖進某個女冒險者聚集的酒會，她們雖然露出嫌棄至極的表情想把我趕走，但我提起這個話題後，她們的態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他不是從很久以前就說過冒險者這行太危險，想辭掉工作窩在家裏嗎？」
「喝醉的時候好像經常掛在嘴邊耶。」
其他人似乎也都聽說過，每個人都輕輕點頭。
「所以啊，這次打倒魔王後，他好像就要直接放棄冒險者這一行了，結果他開始向往平穩恬靜的生活。我那個麻吉賺了超多錢，未來每一天應該都能過得逍遙自在吧。好羨慕喔。」
「聽說光是魔王軍幹部的懸賞金就很驚人了……」
「喏，前陣子阿克婭小姐把城牆弄壞後，修繕費就是和真付的，他就是這麽有錢……」
「我還聽說他跟那個魔道具店的麵具怪男聯手，賺錢賺到手都軟了……」
女冒險者們將臉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看來隻要再補一刀，她們就會上鉤了。
「可是和真身邊還有那三個人啊。想娶老婆的話，應該會從她們之中挑選吧？」
這也是可以想見的事。他們四個經常一起行動，誰看了都會這麽認為。
「喂喂，你們在說笑吧。仔細想想看。一個是滿腦子隻有爆裂魔法，身材毫無曲線的小鬼。另一個十字騎士雖然地位崇高、麵容姣好，卻是個超級大變態。最後剩下的阿克婭大姊可是那個阿克西斯教的大祭司啊，感覺像把在酒會上表演宴會才藝跟借錢當成興趣。要是你們站在和真的立場，會想跟這些人結婚嗎？」
「「「……不會。」」」
所有人似乎都做出「不可能」的結論。
其實我覺得和真跟惠惠之間滿可疑的，但我也說不準。
「那麽各位再仔細想想，前去討伐魔王的和真成功打敗魔王凱旋歸來後的狀況。我的麻吉在激烈無比的戰役中身心俱疲，這時若有個女性能溫柔撫慰他的心靈，以母性包容他的話……他應該會墜入愛河吧？」
「那三個人雖然很美，卻都是那副德性，所以……有機可乘！」
「抓住這個大好機會的話，就能飛上枝頭當鳳凰了。或許值得一試！」
「和真不習慣跟女性相處，利用肢體接觸再對他百般體貼，應該會立刻淪陷！」
「是吧～我認為在座的各位長相不差也充滿魅力。如果和真又覺得『你們居然賭上性命替我守護居住的城鎮和房子』……各位應該懂吧？哦，這攤算我的，盡量喝吧。」
我不停給她們灌酒，說盡好話吹捧她們。
我也將這件事告訴其他人，煽動公會裏的所有女冒險者。
結果謠言以我出乎意料的速度瘋狂傳播，單身女冒險者的眼神都變了。
但我沒想到除了女冒險者以外，連女服務生跟公會女職員都聽到了風聲。
……現在想想，好像做得太過火了。
「你幹嘛忽然遙望遠方啊？事到如今才在害怕嗎？」
「才不是咧。我隻是在為遠方的麻吉祈求平安。」
抱歉，和真。你迴來之後要努力撐住喔，我不管了。
此刻魔王軍仍在逐步逼近，不能一直沉浸在感傷之中。
「喂、喂！看得到魔王軍的陣仗了！」
有「千裏眼」技能的人們定睛望向遠方，焦急萬分地喊道。
在我看來還隻是幾個小點，但持有技能的人們都震驚地皺起臉，甚至有人弄掉了武器。
「奇斯，情況如何？」
「比起從空中俯瞰，這樣看起來更可怕。我們真的打得贏嗎……」
就連曾經確認過敵軍數目的奇斯都難掩動搖。
第一次看到的人明顯慌張了起來。我動了點歪腦筋才提振起來的士氣瞬間化為烏有。
我能感覺到恐慌氣息迅速擴散開來。
「果然還是太魯莽了。那根本不是我們能對付的敵人。」
「可惡，我明明想拚命努力，但可怕的東西還是很可怕……」
人群中傳出了幾句喪氣話。
隨著魔王軍逐漸靠近，哀號和絕望的聲浪就越來越大。
「怎麽辦啊，達斯特？這已經不是打不打的問題了，我們根本毫無勝算啊。」
琳恩雖然依舊冷靜，抓著我衣服的手卻微微顫抖。
在這種時候也不忘逞強，真像她會做的事。
「別擔心，我早就料到這一步，所以事先準備了壓箱大絕招！」
我用力舉起右手，看向城牆上方。
那裏站著一名正麵迎風、眼神直視前方的魔法師。
「哦，站在那裏的人不是惠惠嗎！」
我指著城牆上方大吼一聲。
冒險者們也跟著將視線轉往同一個方向。
「雖然隔太遠看不清楚，但那身打扮確實是腦子有病的爆裂女孩啊！」
「她不是跟和真一起去魔王城了嗎？用瞬間移動迴來的嗎？」
「可是，咦，感覺不太對啊？好像長高了。」
看到意想不到的人物登場，冒險者們的訝異馬上勝過對魔王軍的恐懼，開始吵嚷了起來。
我迅速離開現場，用正門後方的梯子一口氣爬上城牆，躲在下方看不見的死角。當我靠近打扮神似惠惠的那個人時……發現巴尼爾老大跟蘿莉夢魔也躲在那裏。
「老大？還有你，怎麽也在這裏？」
「這麽有趣的精采好戲當然不能錯過。吾準備在貴賓席好好欣賞廢物老板的醜態，當作她平日給吾添麻煩的代價。」
「我要隨時隨地陪侍在巴尼爾大人身邊。」
老大是來看熱鬧，蘿莉夢魔是一如往常的跟蹤啊。既然無意幹擾，我就不管他們了。
「對了，維茲，你要呆站到什麽時候？麻煩你按照彩排那樣行動。」
我對那個紋風不動的背影開口後，她還是杵在原地，隻把頭轉了過來。
那人就是眼眶泛淚、滿臉通紅的──維茲。
「達斯特先生，這條裙子是不是太短了！居然要我穿上惠惠的衣服，想也知道不可能吧！而且衣服好緊繃，感覺動一下就要撐破了！」
我之前請蘿莉夢魔緊急準備一套跟惠惠相同的服裝，但尺寸好像太小了。
貼身服裝讓她的身材曲線畢露，有種豔麗的性感風情。
「不好意思，隻剩下這個尺寸了。維茲小姐，你不用擔心，也是有這種需求喔！」
「嗬哈哈哈哈，老大不小的未婚巫妖竟然穿著十幾歲少女的衣服，感覺還真稀奇啊。嗬哈哈哈哈哈，下次要不要穿成這樣招攬客人？」
聽見兩人說的話，維茲無比羞恥地渾身顫抖。
「達斯特先生，我真的非得這麽做才行嗎？沒有其他辦法了？」
「都已經穿成這樣了，事到如今你還在說什麽啊？因為你說不想被魔王軍發現你的身分，我才特地準備變裝用的衣服耶。」
「我確實說過這種話，可是這也……」
再次確認自己身上的衣服後，維茲似乎開始恐慌起來。
我能理解她的心情。畢竟說真的，這身衣服並不適合她，但卻有一股微妙的悖德感，感覺還不錯。
「不好意思，沒時間讓你猶豫了。敵人正在一分一秒逼近啊。」
「可、可是……」
維茲彷佛仍有疑慮，壓著裙襬忸怩起來。
雖然很想繼續享受她因害羞而痛苦的樣子，但魔王軍已經要攻過來了。現在可不是悠哉欣賞的時候。
「維茲，你聽好了。隻要朝那群大陣仗轟出爆裂魔法，就能讓他們受到重創，這一點你明白吧？可是阿克塞爾中能使用爆裂魔法的人就隻有惠惠跟維茲而已，所以隻要使出爆裂魔法，就隻會是你們兩個其中之一。因此為了讓敵軍和我方誤判，我才特地讓你變裝喔。」
「我知道，但我真的得說出那句話嗎……」
「是啊，沒有那句話要怎麽開始呢？沒時間猶豫了，你看，魔王軍馬上就要攻過來了。」
我所指的方向有無數群魔物正在步步逼近。
見狀，維茲似乎終於下定決心。她用力深唿吸，將手上的魔杖伸向前方。
「吾、吾名惠惠！乃是紅魔族……呃……」
維茲說到一半，就欲言又止地瞄了我們一眼。
巴尼爾老大似乎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隻見他拿出寫著台詞的大字報，舉到眼前讓維茲看。
「巴尼爾先生，謝謝你。咳咳。吾乃紅魔族中最沒生意頭腦的廢物，成天給同居人添麻煩，剩到沒人要的終極剩女！……咦？台詞真的是這麽說的嗎？」
老大居然趁亂讓她胡言亂語。
「這不重要，快使出魔法，人們都在等了。」
「好、好的。『explosion』！」
維茲轟出的魔法綻放出眩目光芒，砸到魔王軍正中心後發出了轟然巨響。爆炸煙霧、粉塵和魔物頓時騰空而起。
「喲唿～真不愧是維茲。這樣應該毀掉四成左右的戰力了。」
隻需一擊就能引發這麽嚴重的災害，看來被戲稱為「搞笑魔法」的爆裂魔法也挺管用的。
「好像進行得很順利呢。之後我會跟巴尼爾先生一起躲在暗處，削弱魔王軍的戰力。」
「讓吾見識到這麽好笑的場麵，吾就用勞力代替金錢吧。畢竟吾跟小混混冒險者還有契約呢。」
「期待兩位的表現。」
維茲拿起放在城牆角落的便服跳了下去，老大也跟隨在後消失了蹤影。
「那我也去幫巴尼爾大人，呃，幹嘛抓住我的手？請放手，我會追不上巴尼爾大人的！」
蘿莉夢魔毫不猶豫地想跟過去，我急忙逮住她。
「你要幫的不是他們，而是我這邊的事。」
「我才不要！不跟巴尼爾大人一起行動，我就會心悸、氣喘又頭暈！」
「你一定是生病了，快去看醫生吧。好了，別再說這些無聊的廢話，跟我來。附帶一提，你無權拒絕。」
我硬是把她拉過來，她馬上就放棄抵抗了。
不知為何，她臉上泛起一抹紅暈，老老實實地跟在我後頭。
「討厭，你真的很霸道。但我不討厭霸王硬上弓的感覺。」
「我對你的性癖沒興趣，但我需要你的能力。這件事沒辦法交給別人做。」
聽我這麽說，蘿莉夢魔低頭做出沉思的動作，隨後又抬起頭來。
她不曉得在想些什麽，直盯著我的臉瞧。
「沒辦法交給別人去做，隻有我才能做到的事？」
「是啊，沒錯。我隻能拜托你了。」
「好啦！既然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就特地為達斯特先生努力一迴吧。」
她心情忽然轉好，挺起乾巴巴的胸部用力一拍，拉著我邁開步伐。
雖然不知道她為何突然幹勁十足，但這樣就省下說服她的時間了，真是謝天謝地。
5
「等一下────！這跟原先說好的不一樣啊啊啊啊啊！好冷，天上好冷！」
「我聽不到你在說什麽！」
我扯開嗓子迴答後方傳來的微弱哀號，對方迴我「你這大騙子───」。
迴頭一看，隻見肚子被繩索纏住的蘿莉夢魔正拚命抱怨，表情還因為風壓變得奇醜無比。由於肚子的繩索前端綁在高速飛行的菲特馮尾巴上，讓蘿莉夢魔無法自行飛行，隻能懸在空中任其拉扯。
「稍微飛慢一點。」
我摸摸菲特馮的脖子提出要求後，打在身上的風壓頓時減弱，風聲也漸漸和緩下來。
「之前明明還說隻能請我幫忙，怎麽能這樣對我啊！你就是用這種花言巧語欺騙女人，榨取殆盡後再把她們當成破抹布扔掉吧！」
「你在說什麽啊，我有什麽辦法。知道菲特馮的真實身分，又可以在天上飛的人隻有你啊。我又不能拜托其他夢魔。」
「那至少像上次一樣讓我坐在後座嘛。怎麽可以把我當成風箏來放！」
蘿莉夢魔雙手環胸，在空中做出盤腿姿勢，衝著我發火。
……其實她還撐得住嘛。
「不把你綁住，你就會逃走吧。但為什麽每個人都想騎菲特馮啊？」
「這還用問嗎？白馬王子雖然是每個少女的憧憬，但騎乘白龍可說是更上一級啊！」
「這樣啊。」
這對我來說隻是平凡至極的日常而已，但我覺得她不該自稱少女了。
「我可以對綁架這件事不予追究，但我到底該做什麽？」
「居然說我綁架你……我隻想拜托你一件事，就是對下麵那群家夥散布假消息。」
魔王軍率領的無數魔物就在我們正下方。
為了不被他們發現，我們在非常高的位置往下俯瞰，所以看上去隻像一群黑點在蠢動。
「潛行任務啊，感覺很像女間諜耶。但我要散布什麽假消息？」
「我們因為剛才的爆裂魔法耗了不少魔力，現在正在恢複中──先這樣告訴他們吧。還有，我們幾分鍾後會再轟一次爆裂魔法。」
「……有什麽意義嗎？」
「因為團體戰最看重的就是數量啊。要是大批軍力一口氣殺過來，再怎麽勇猛的戰士也會被擊垮。我們的人數目前處於極度劣勢，你覺得要怎麽做才有勝算？」
「請實力超強的人努力應戰啊！」
她居然好意思把這種小孩才會有的思維堂堂正正地說出口。
但這話也不能說是完全不對，畢竟這個世上確實有人有壓倒性的力量蹂躪敵軍，名字叫禦什麽鬼的型男魔劍士也屬於那一類。
「這時候要是有這麽強的人在就能高枕無憂了，但沒有也沒辦法。這麽一來，隻要瓦解敵方軍團再各個擊破就行。所以才要放出假風聲。」
「呃，若還會再有一波爆裂魔法打過來……啊啊！如果他們聚在一起就正好了嘛！」
她拍了拍手，好像終於聽懂我的意思，並對此深感佩服。
用爆裂魔法讓敵方受創是我們的首要目的，但那隻是伏筆，這才是我真正的目的。要是能讓他們跟命令係統中斷聯係，我們就有勝算。
「沒必要讓敵方全軍覆沒，大部分魔物的腦子也不靈光，隻會靠本能行動。讓這些家夥看到夥伴被魔法打得東倒西歪，他們應該就會嚇得半死。如果這時候再聽到『隊形解散，各自思考行動』這個指令，你會怎麽做？」
「……應該會逃走吧。」
「正是如此。我猜這樣就能讓絕大多數魔物脫離戰線。如果正中下懷，應該就有辦法突破重圍吧？」
「達斯特先生，該說你是真的很會動歪腦筋，還是老奸巨猾呢……」
「別稱讚我啦。」
「呃，我不是在稱讚你……那我就聽從邪惡軍師的命令，努力去散布假消息了。」
「哦，麻煩你了，但也不要逞強喔。發現狀況不對，就給我馬上逃迴來。」
「遵命～」
於是蘿莉夢魔揮揮手，往地麵飛下去了。
我隻能為她祈禱一切順利。
「好，我們這邊也有任務要完成。對吧，搭檔？」
我摸了摸菲特馮的脖子，它便舒服地眯起眼睛。
我將手伸向扛在背上的長槍，雙眼直盯著正前方。
有好幾隻神秘物體往此處筆直飛來。我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之前打過照麵的那群男夢魔。
「哇嗚～純白的龍族耶，太狂了吧～剛才我明明硬到不行，現在都軟掉嚕～咦？是那時候的輕浮小哥嘛。這是怎麽迴事哩？」
說話方式還是一樣煩人。
雖然語氣沒變，眼神卻判若兩人，處處都在提防我。
「好久不見，最近還好嗎？」
「好到不行～！不對，我比較想聽你認真迴答喔？」
雖然語氣沒變，聲音卻變得低沉無比。
「有必要迴答嗎？反正你們也無法把現在聽到的話告訴別人了，說了有什麽用？」
「哦～口氣不小耶。不能因為我們平常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就小看我們喔～別看我們這樣，我們在地盤上可是武鬥派，威風得很呢。你們說對吧！」
「「我們最強啦！」」
所有人都拿出折疊式長槍，同時將槍頭對準我衝上來。
「最好啦，最強的是我們才對！」
「吼哦哦哦啊啊啊啊！」
菲特馮彷佛要迴應我般，從嘴裏噴出了火焰。
呈放射狀擴散的火焰將前方的幾個男夢魔狠狠吞噬。被卷入火焰的那些人，連聲音也沒發出來就直接墜落地麵。
「糟糕，全部散開，把他們圍住！」
他們急忙轉換方向，卻隻是破綻百出。
菲特馮當場轉了半圈，我則趁勢揮出長槍。
這一揮就將右邊的兩名男夢魔砍倒了，菲特馮的尾巴也打飛了左邊的三個。隻用了一次攻防戰，半數敵人就呈現無法戰鬥的狀態。
「喂喂，不會吧！怎麽會強成這樣！區區人類居然能得心應手地操控龍族！」
廢話，因為我跟菲特馮一心同體啊！
「要在戰鬥中驚歎是你們家的事，但現在應該沒這閑工夫吧？」
菲特馮大展雙翅，高速逼近正前方的敵人。
那些男夢魔嚇到毫無防備，我便用長槍將其胸膛一一貫穿。
迴過神來的男夢魔也連忙舉起長槍，但已經太遲了！
我展現出在空戰的機動力差距，繞到他們身後將其打倒，絲毫不給他們抵抗的機會。
「這麽短的時間，就把我的所有同伴……不、可、能……太扯了……」
最後一個男夢魔愕然地瞪大雙眼看向我，隨後便緩緩墜向地麵。
我將長槍一揮，清除槍頭沾染的鮮血。
「第一批先收拾掉了……喂喂，我可沒有追加點餐啊。」
我很想告訴自己空中部隊隻有男夢魔這些人，現實卻沒有這麽簡單。
我瞪著前方，隻見鷹身女妖和蠍尾獅這群長著翅膀的魔物朝這裏飛過來。
「搭檔，使出全力把它們全部擺平！」
「吼喔喔喔喔！」
在對方發現之前，我們就破風展開突擊。
「哈啊、哈啊、唿～～隻要有心還是做得到嘛。」
把對方打到潰不成軍，好不容易才打敗他們，但我的體力也消耗不少。真想直接休息好一陣子，我卻說不出這種話。
「他們那邊怎麽樣了？」
確認空中沒有其他飛行敵後，我將高度調降。
從上空看來，戰況似乎不壞。
魔王軍應該聽信了蘿莉夢魔散播的假消息，原本密集的陣仗向四麵八方擴散開來，有些魔物甚至趁亂往阿克塞爾的反方向逃竄。
「都已經這樣了，戰力還是敵不過魔王軍啊……哦，那邊的戰況好像位居上風喔。」
有好幾道神秘光束在敵軍東側交錯飛舞，還能看到幾處小型爆炸。
我認為必須先確認戰況，靠近現場一看……隻見該處正上演著單方麵的大虐殺。
「這些戴著麵具的詭異土偶是什麽啊！你們幾個，別被那些土偶纏住！它們會自爆啊！」
無數個小土偶用小跑步在戰場上四處奔走，一看到魔物就緊緊抱上去自爆。
「可惡，還戴著那種瞧不起人的麵具！既然不能被它們抱住，全部打爛不就好了！」
「白癡，快住手！」
魔物用棍棒敲擊跑到腳邊的土偶，土偶卻在被打中的瞬間連同棍棒一起爆炸了──發動攻擊的魔物也跟著遭殃。
「它們跑得很慢，隻要拉開距離遠遠地攻擊……好、好冰！喂、喂，我的腳不能動了！」
「不會吧，腳居然黏在地板上！可惡，怎麽會這樣！」
原本想逃離現場的那群魔物隻能拚命轉動上半身掙紮。
「那是……冰嗎？」
我才在想這一大片地麵怎麽會閃閃發亮，原來是覆蓋於地麵的冰層折射了太陽光。而且這片冰層似乎把魔物的腳跟地麵黏在一起了。
「能做出這種事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那個土偶八成是巴尼爾老大的傑作。我知道他以前會做這種土偶替他保護洞穴。
地麵的冰層是維茲的魔法吧。聽說她還是冒險者的時候是個武藝高強的大法師，還被封了「冰之魔女」這種誇張的稱號。但看到眼前這一幕，我也隻能相信了。
「維茲用魔法絆住敵人，再靠老大的土偶自爆。真是合作無間。」
在哀鴻遍野的混亂戰場中，所有人都在拚命逃竄，根本沒空留意到飄在空中的我們。這時我發現那兩人待在離戰場有段距離的岩石後方，便直接在他們身後著陸。
「厲害啊，老大、維茲。」
「哎呀，達斯特先生，這邊的狀況還行。因為爆裂魔法耗費了大量魔力，所以隻能做到這點程度。」
「唔，感覺不太過癮啊。雖然用『巴尼爾式殺人光線』直接掃飛比較快，但身分曝光隻會徒增麻煩。不過，這些魔物驚恐逃竄時散發的負麵感情也不賴。」
「應該能放心把這邊交給你們了。後續就麻煩兩位啦。」
我一騎上菲特馮，全身便被輕盈的飄浮感所包圍。
「好，不必擔心這邊的狀況。達斯特先生，要保重喔。」
「汝的死期未到。隻要尚未還清跟吾借的款項，汝就不準死。」
維茲單純是在替我擔心，但老大應該是在掩飾害羞……不對，那是真心話吧。
畢竟老大是惡魔，要是我欠錢沒還就死了，感覺他會追到地獄來討債。
雖然我一開始就沒打算死，這下子說什麽也得活下來。
把此處交給離得越來越遠的兩人後，我立刻趕向正門主戰場。
6
正門前的戰場非常激烈。
對上哥布林、狗頭人和骷髏這種低階魔物，就算是單挑，戰況也會對冒險者有利。
阿克塞爾雖然被稱為冒險者新手村，其實卻沒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新手冒險者。
男冒險者的成長尤其快速。原因就是……不用我多說，就是夢魔店的存在。
從前輩冒險者口中得知夢魔店的所在位置後，體驗過一次就會無可自拔。為了賺取光顧夢魔店的金錢就會努力解任務。這就是變強的流程。
如此一來，等級就能顯著成長，從新手階段畢業。
但男性冒險者還是離不開夢魔店，就在這座城鎮繼續待著。
結果就量產出一批等級頗高的中堅冒險者。
也就是說，這個鎮上的冒險者都很有實力。
「不過，守在後方那幾個比較棘手啊。」
敵人雖然派低階魔物鎮守前線，守在後方的那些魔物卻幾乎都無法用低階來形容。
用長劍及鎧甲武裝，比僵屍更高階的種族，不死騎士。
頭上有犄角的壯漢猛鬼，食人魔。
另外幾隻則是岩人型的魔像，還有牛頭的米諾陶洛斯。
盡管都是難以對付的強敵，卻隻有寥寥數隻，可說是不幸中的大幸。
「半獸人……好像沒看到。唿──」
在可見範圍內沒發現母半獸人的蹤跡，讓我如釋重負。唯獨她們真的先不要。光是想到她們我就渾身顫抖，根本無法戰鬥。
即使能直接跟在前線戰鬥的夥伴們會合，但要是我騎著白龍登場，情況應該會變得更複雜吧。
我當然不希望過去的事被外人所知，但我更在乎菲特馮的處境。
如果她被馴服一事流傳出去，往後一定會有很多壞蛋打起稀有種白龍的主意。
「沒時間想這些了。先在那附近降落吧。」
我引著菲特馮，在城牆附近的森林著陸。
接著再背起變迴人型的菲特馮衝進戰場。
「各位，本大爺來了！」
我快步跑過去，想為正在奮戰的人們來個助攻，結果他們看到我就說：
「混帳，你一個人跑去哪裏摸魚了啊！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想偷懶，簡直是爛到極點的垃圾敗類！」
「我錯看你了！不對，原本也沒有什麽可以錯看的要素就是了！」
「我知道了。因為人類女性沒把他當迴事，他就跟在女魔物屁股後麵跑了。一定是這樣！」
明明已經遍體鱗傷，卻隻有嘴巴還挺靈活的。
這些家夥……要是知道我暗地裏做了多少貢獻，應該會嚇得腿軟吧。
「你們不知道我有多辛苦，還敢張口就說，大放厥詞！」
「辛苦什麽，你說說看啊！雖然你也隻會胡扯，但我現在很忙，你最好在十個字以內簡單明瞭地解釋清楚！來，快說！」
「對啊、對啊！看你是要說實話被我們殺掉，還是要充當誘餌被丟進敵陣裏，當作你說謊的代價。選一個吧！」
「兩個選擇都是死路一條啊！」
在跟魔物交戰前，我先從後方刺殺這些王八蛋好了。
我緊握長槍，氣得渾身發抖。這時有隻手輕輕放上我肩頭，我便迴頭查看。
「達斯特，不能心浮氣躁。」
「你的努力我們都看在眼裏，這樣不就好了嗎？」
「你不想暴露身分吧？辛苦你了，情況還順利嗎？」
夥伴們笑容滿麵地前來安慰我。
……既然他們能理解我，那就夠了。
「唉──沒時間扯這些亂七八糟的了。我一邊打飛這些怪物，一邊跟你們解釋細節，這樣可以吧？」
「好啊。」「當然沒問題。」「不要隨便加油添醋喔。」
得到夥伴們的同意後，我領軍衝向最前線。
看到我們猛衝出去，冒險者們都讓出一條路。
離我們最近的敵人是一群用雙腳步行的犬型魔物，狗頭人。
首先由泰勒舉起盾牌，衝進敵人的密集地帶。
「唔喔喔喔喔喔！你們的敵人是我！」
他用手上的劍敲打盾牌，再用「誘敵」技能吸引敵人的注意。
「哈，這幾個分心啦！」
我趁隙繞到敵人側麵，將槍頭刺進毫無防備的對手側腹。
好幾隻狗頭人這才迴過神來，從我身後緩緩逼近，但我頭也不迴。
一陣破風聲劃過我耳邊後，背後那幾個狗頭人紛紛倒地。
「可不能讓你們倆搶盡風采啊。」
奇斯單膝跪地拉弓放箭後，撩起瀏海這麽說，可能是想耍帥一波。
那群狗頭人似乎認可了我們的實力，「哇」地大吼一聲後便往前方聚集，舉起手上的武器同時發動突擊。
「好啊，正合我意。『fire ball』！」
這時，琳恩朝著狗頭人群聚處擊發魔法。
四周混雜了爆炸聲響和鮮紅烈焰，還飄散出焦臭味。
剛剛那一擊馬上就打倒了十隻左右。
我的夥伴不像和真小隊那樣，各個都有不輸任何人的出眾本領。
但我們之間有著過去共同累積的信賴和團隊合作精神。而且泰勒、奇斯和琳恩也不再像剛見麵時那麽弱，我們都在慢慢成長。
「哦哦，不錯嘛。我們也不能輸！」
「要是表現得比達斯特還差，天曉得之後會被說成什麽樣！各位，拿出幹勁來！」
「我們的成績要比達斯特更亮眼才行！不好好表現就拿不到獎勵了！」
看到我的活躍表現，精神一振的冒險者們也闖進魔王軍的陣仗之中。
「區區人類還敢囂張！不準跟這種破爛地方的新手冒險者陷入苦戰！」
不死騎士大劍一揮，放聲喊話，可能是對我們的攻勢心生焦慮了。這個個體的體型比其他大上一倍，裝備看起來也高級許多。
說穿了，不死騎士跟僵屍差不多，隻是等級高了一階。
我們如今會被不死者團團包圍，也是這個前線指揮官的傑作吧。
「你們這些沒被徵召去保護王都的半吊子冒險者，最好給我乖乖聽話不準抵抗！我今天一定要為主人貝爾迪亞報仇雪恨！」
他剛剛是不是說了「貝爾迪亞」？
我聽過這個名字，好像是之前曾經襲擊這座城鎮的魔王軍幹部，是個無頭騎士。他住在郊外的古城裏，被爆裂女孩頻頻找碴後氣得半死。
最後還被阿克婭大姊淨化了。
「喂，小哥！那位高等僵屍！」
「不準叫我高等僵屍！」
他好像聽到我的聲音了。看起來頗嚴謹，還開口吐嘈了一番。
畢竟他是不死者，我看不出他臉上是什麽表情，但頭盔後方隱約可見的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神卻緊盯著我不放。
既然他就是這裏的指揮官，隻要把他打倒，應該就能讓指揮係統變得更混亂。盡管我想這麽做，旁邊那群不死者也非常礙事。
要打倒他應該不難，但雙方人數相差太懸殊了，要填補這個差距可不容易。既然如此，要不要想辦法把他叫過來這裏呢……
「苦苦生存的可悲之人啊，找我有何貴幹？」
這個不死者也太傲慢了吧。
「雖然用那種高高在上的口氣說我可悲，但你既然是不死者，就表示你以前也是人類吧？」
「是啊，我原本也是跟你們一樣可悲的存在。但我已重生為不死者，蛻下無能的人類外皮了。我等即是跳脫一切欲望的高貴存在。」
聽到這個腐爛屍體口氣如此囂張，我雖然一肚子火，但將這高傲的自尊心加以利用，或許有點勝算。
「偉大的不死者先生，我有一事想問……您說變得清心無欲，是連性欲也沒有嗎？說到底，變成僵屍之後，下半身還能用嗎？啊，原來已經腐爛掉下來了啊，抱歉抱歉。呀哈哈哈哈哈！」
「別這樣，達斯特。畢竟不死者根本不需要做愛、吃飯跟睡覺啊。他們活著到底要圖什麽樂子呢？啊！抱歉，他們已經死了嘛！噗哈哈哈！」
奇斯好像發現我在打什麽主意，便跟我一起搧風點火，抱著肚子笑倒在地。
「……一群利欲薰心的俗人。這種粗鄙莽夫居住的城鎮的冒險者居然殺害了我的主人？想必主人一定心有不甘吧。部下們，將這群頑劣至極的人類全數殲滅！」
不死騎士雖然火冒三丈，但隻給出了指示，自己卻按兵不動。
因為他是不死者，看不出表情變化，但從這個言行來看，感覺隻要再補一刀就行了。
「躲在安全的地方說得有多了不起似的，其實你快嚇死了吧？有種像個男人領軍戰鬥啊。啊，還是算了吧，我反而想請你別靠太近。畢竟你身上臭到我鼻子都要歪掉了。對吧，琳恩？」
話題忽然轉到自己身上，讓琳恩一臉詫異，但看到我點頭的動作後，她似乎就立刻切換了情緒。隻見她微微歪著頭閉上眼睛，隨後馬上開口：
「怪物也得注重保養喔。我看你好像是軍隊司令，那就更得多加留意才行了。你聽過『體味騷擾』這句話嗎？」
「奇怪，好臭喲，臭臭。」
琳恩跟菲特馮都捏著鼻子，誇張地把臉皺成一團。
「不要在他麵前提到臭味兩個字啦，不死者身上當然會有腐臭味嘛。抱歉，我這些夥伴太失禮了。」
泰勒罵了她們幾句後，還彬彬有禮地跟不死騎士道歉。但這好像引發了反效果，讓不死騎士的身體猛然一晃，腳步也站不穩。
「我、我跟這些部下都是不死者，所以沒有嗅覺！根本不會有人在意這種事！」
「啊，難怪。所以其他部隊才不跟你們這一隊走太近，還孤立你們啊。臭成這個樣子誰會想靠近嘛。喂，你們也是這麽想的吧！」
我把話題丟給剛剛還在跟我們戰鬥的狗頭人，他們就別開目光，摀著鼻子拉開距離。
就算沒說出口，這個舉動也如實傳達他們想說的話。狗頭人是犬型魔物，鼻子自然靈敏，所以才難以忍受這股腐臭味。
看到他們的反應，不死騎士當場跪了下來。
「過去我屢次感受到自己在魔王軍內和其他種族有些疏離，但每次我都告訴自己隻是多心罷了。可我沒想到原因竟出在這股臭味上！我永遠都無法和狗頭人和睦相處了嗎！虧我生前還在家裏養了好幾隻狗！」
他受到的精神打擊比想像中還要嚴重。
「總覺得有點可憐耶。達斯特，我們說得太過分了，跟他道個歉吧？」
「好、好吧，說得也是。別放在心上啦。那個……對了。就算身體腐爛，也別讓心跟著腐爛喔。」
我對不死騎士說出體貼的安慰，他卻不發一語地站了起來。
「唔──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區區人類竟能將我愚弄至此……我要直接親手把你們送上西天！」
不死騎士將劍橫向一揮，其他不死者便默默分兩側，在我們跟不死騎士之間讓出一條路。
「愚弄我的那四個人，盡管放馬過來。或是放棄掙紮，在我麵前俯首垂憐也行。若想拔刀相向，就拚命抵抗試試看啊。」
「一對四啊。哈，太小看我們了吧。等等後悔了我可不管喔。」
白癡被挑釁後，毫不在乎地上前應戰了。
「你才瞧不起我吧？居然背著幼兒上戰場，到底在想什麽啊？把那個幼兒放下來，讓她避難去吧。」
「真體貼啊，但你管太多了吧。跟你這種人交手，我怎麽可能受傷呢。啊──我知道了。你想先為戰敗後的自己留點藉口，希望我在準備萬全的狀況下應戰是吧？」
「達斯特，你看看氣氛好嗎？輸給背著幼女的冒險者實在太丟臉了，他才像這樣拐著彎拜托你啊。」
「果然沒錯。抱歉抱歉，我就把她放下來吧。」
我作勢要把拚命抵抗的菲特馮放下來時，不死騎士就將劍狠狠打向地麵。
「夠了！直接上吧！我要讓你那張呶呶不休的嘴再也張不開！你就親自領教一下我這讓貝爾迪亞大人刮目相看的劍術吧！」
哦，他真的生氣了。如果他不是不死者，感覺會氣到滿臉通紅。
「夥伴們，接下來要認真應戰了。我猜這家夥是這裏的指揮官，身手應該非常了得。所以隻要打倒他，戰況就能好轉。用盡全力讓他哭出來吧。」
「感覺不豪雌。」
「還用得著你說嗎？這裏有這麽多觀眾，根本就是引人矚目的絕佳舞台。」
「防禦工作交給我，你們專心攻擊吧。」
「小心別被我的魔法波及喔。」
我的夥伴們稀鬆平常地說道。
狀態跟平常一樣，絲毫沒有逞強的感覺。真是一群可靠的家夥。
為了不讓敵人跑到我們這裏來，其他冒險者也一直在拚命戰鬥，我們也要為了他們盡快解決敵人才行。於是我跟泰勒並肩挺身而出。
不死騎士的武器是大劍，沒有裝備盾牌。
首先由泰勒舉盾，以滑步方式慢慢縮短距離。我則在他後方觀察對方的動向。
「別做無謂的掙紮了！」
不死騎士將大劍往橫一揮，泰勒便用盾牌接下攻擊。看到對方停下動作，我認為時機正好準備撲過去時，眼前的龐然巨軀竟忽然從視野中消失了。
「唔喔喔喔！」
泰勒發出低吼，就這麽舉著盾在地上滑了出去。他是被大劍打飛的嗎？仔細一看，他的盾牌表麵有個巨大凹陷，還有幾道裂痕。
「沒事吧！」
「嗯，我沒事。但他的蠻力簡直非比尋常。」
人跟僵屍有許多相異之處，若要舉幾個代表性的例子，應該就是僵屍沒有痛覺、力氣倍增及體味惡臭吧。
可能他生前就擁有可怕的蠻力，變成不死者後又獲得強化。
「你們再堅持一會兒。『狙擊』！」
奇斯放出的箭朝對方的臉直飛而去，卻在命中前被大劍的劍身彈開了。
他又連續射了三箭，但全都被擋了下來。
「不死者就要用火焰對付。『fire ball』！」
琳恩的魔法成功命中並迅速燃燒，不死騎士卻若無其事地從爆炸煙塵中現身。
「火力挺強的嘛。但這點程度的威力，還不足以讓我葬身火窟。」
他還有魔法抗性啊。
「但你們的表現比我想像中好太多了。聽說這裏是冒險者新手村，我原本以為不必派出龐大戰力，看來得修正一下才行。」
「那你要不要先撤迴去補強戰力啊？」
「這提議很吸引人，但魔王軍的主戰力正在跟魔王陛下的千金侵略貝爾澤格王都，沒辦法調派多餘的兵力過來。」
黎歐諾公主提供的情報果然沒錯。
敵方無法增援，這可真是值得一聽的情報。如此一來隻要擊退眼前這支大軍即可，簡單多了，真是謝天謝地。
「此外還有另一個無法撤退的理由。如今魔王軍有許多幹部都被打倒，空出不少位置，要是我現在能拿出戰果，坐收幹部之位也是指日可待。跟貝爾迪亞大人相同的地位……不對，如果地位相同，我直唿他貝爾迪亞就行了吧。唔哈哈哈哈哈！」
他將手放上額頭，上半身往後仰，大肆嘲笑本該尊敬有加的上司。
……先前還滿口仁義道德呢，現在卻變成這副德性。
「王八蛋，剛剛還說人類是被利欲薰心的俗物，結果你也沒擺脫升官的欲望嘛！」
「閉嘴！你能明白失去人類三大欲求的不死者的心情嗎！不能勃起、沒有味覺、無法入眠。這樣的我求點升官的希望又有什麽不對！」
或許是平日累積了不少鬱悶吧，他大聲喊出真心話的樣子實在讓人不忍直視。
但好像所有不死者都是這麽想的，隻見一旁的僵屍和骷髏都點頭如搗蒜。看來不死者的世界裏也充滿了苦惱。
「居然直接擺爛……但這一點我不討厭就是了。比起無欲無求的聖人，像這樣有點人類的感覺比較好。」
「你……比我想像中還要好溝通啊。若不是用這種方式相遇，我們或許能變成好朋友。」
「是啊，應該會吧。真想跟你去喝一杯。」
我跟不死騎士看著彼此，有些害羞地揉揉鼻子。
此刻的溫馨氣息令人想像不到此處竟是戰場。
當我倆的氣氛正好時，我的後腦杓忽然傳來一股衝擊。
「好痛！幹嘛突然揍我！」
迴頭一看，原來是琳恩揮下魔杖敲我。
「你們怎麽開始惺惺相惜了啊？拜托別營造出這種難以痛下殺手的氣氛。你不也是敵軍的頭頭嗎？振作一點啦。」
「「對不起。」」
我和不死騎士不約而同地說。
「既然被罵就沒辦法了。喂，我要上嘍。」
「雖然差點忘了自己的立場，但還是得認真應戰。」
重整旗鼓後，我們都擺出迎戰架式。
對方將大劍高舉過頭，我則微微蹲下馬步，輕輕歎了口氣。
敵我雙方都屏氣凝神地看著我們，這時由我率先行動。
我往前踏出一步，從對方大劍無法觸及的範圍外刺出長槍。
不論步法、速度和戰力，這都是無可挑剔的一擊。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風馳電掣般刺出的長槍槍頭……深深刺進了不死騎士的腹部。
「太好了！達斯特，幹得好！」
夥伴和冒險者們爆出歡唿聲，我卻沒有任何迴應。
因為不死騎士用力緊握我刺出的長槍槍柄，一雙眼直盯著我看。
「真有兩把刷子。如果我是人類，應該已經分出勝負了吧！」
「你是故意往前踏讓自己被刺傷的嗎！」
居然掉進了對方的圈套。但我還來不及懊悔，大劍就朝我的腦袋用力揮下。
我急忙放開長槍往後跳去，但已經太遲了。
「達斯特──！」
琳恩發出慘叫。當所有人都以為萬事休矣，別開目光的瞬間──
「上吧，菲特馮！」
「嗯。」
她把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大嘴一張，嘴裏就噴出一團火焰。
在極近距離下被烈火吞噬的不死騎士直接滾倒在地。
「唔喔喔喔喔喔！著火啦啊啊啊啊！」
「我來讓你解脫吧。」
我將長槍拔出他的腹部，以一記水平橫掃砍下他的頭顱。
化為火球的頭顱在地麵上滾啊滾的，滾到不死者部下腳邊才停下。
周遭那群不死者頓時嚇得無法動彈。果然沒錯，就是這家夥在指揮不死者。
「可惜啊，你的敗因就是太小看我這位搭檔了。」
……其實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菲特馮在人型狀態也能噴火，但還是別說出來吧。
我高舉長槍，彷佛要將其刺向天空般宣揚勝利。
看到我的動作，眾人爆出了熱烈歡唿將我包圍……並沒有。
全場鴉雀無聲。剛剛還在戰鬥的那些人都停下動作，一個勁地盯著我瞧。
那是什麽眼神？
「……我還以為達斯特會被幹掉耶，是不是突然起火了？」
「對啊，怎麽會突然起火呢？難道達斯特施展了某種騙術？」
「背上那個幼女不安分地動了幾下之後，好像就燒起來了……嗯──」
眾人都對我拋來懷疑的視線。
糟糕，雖然沒人直接目睹菲特馮噴火的畫麵，但他們一定會起疑心。不能讓身分曝光，我該找什麽藉口開脫？
有沒有什麽說法……能讓他們接受突然起火的理由？
「喂，達斯特。剛剛那個幼女是不是噴──」
「哇──！還好我及時用魔法助攻！時間點是不是抓得超準呀？好好感謝我吧，都是多虧我的魔法才能得救。哎呀～連我自己都覺得這一擊太精彩了。嗯嗯，隻要有心就能成功呢。」
打斷那些提問的冒險者的人就是琳恩。
她的作戰計畫是連珠炮似的說個不停，不讓對方有機會反駁嗎？
「咦？可是剛剛那個幼女──」
「好了好了！沒時間瞎扯了。來，得把那些動彈不得的不死者殲滅才行。馬上行動，快一點！」
「知、知道了！」
琳恩強製中斷話題給出指示後，冒險者們就去攻擊那些失去命令係統後呆滯不動的不死者。
這麽一來，這一帶應該就能順利解決了。
「謝謝你幫忙，琳恩。」
「明明平常說謊跟唿吸一樣自然，別因為這種事動搖心神啦。真受不了你，沒有我就什麽都不會。」
「是啊。以後也要繼續麻煩你了。」
「包在我身上。」
琳恩往自己胸口用力一拍，開心地笑了。
她的笑容讓我看得出神。結果我的頭居然被人咬了一口。
「喂，住手啦，菲特馮！我的頭又不好吃！夠了，不要亂啃，我會禿頭啦！」
「達施特，表情很方蕩。」
我把菲特馮從我頭上扯開，整個頭都是她的口水。
她的牙關咯咯作響，表示還沒咬夠，於是我先把攜帶口糧丟進她的嘴裏。動動嘴巴咬幾口之後，應該就會安分下來吧。
「把剩下的掃蕩完畢後，就攻向敵人的大本──」
「那、那些家夥想幹嘛！忽然衝出去了！」
「等、等一下！喂，他們往鎮上跑過去了，誰快去攔住他們！」
「可惡，其他家夥還一直來幹擾！」
原以為可以放心了，周遭卻傳來哀嚎和怒罵。
我循聲望去，發現有部分不死者忽然動了起來，大舉往城鎮方向湧去。還有一群食人魔也趁亂跟著不死者衝向城鎮。
「可惡，那家夥死了之後，他們不是無法動彈了嗎？」
「嗬嗬嗬，真是一群天真的人類。」
「這個聲音是！」
彷佛從地底下傳來的聲音，我好像在哪裏聽過。
我開始尋找聲源，集中注意力四處觀察，發現那道聲音來自倒在腳邊的不死騎士的頭顱。
「一群蠢貨，居然被我的詐死之術所騙。其實我不是不死騎士，而是無頭騎士！所以頭被砍了也無所謂！」
「這樣啊，徹底上當了呢。」
「你們驚訝的樣子實在太滑稽了。我倒下之後，那些不死者隻是遵循本能失控亂竄而已……呃，你在做什麽？」
我默默走到頭顱麵前舉起長槍。
「還問我要做什麽？你隻要默默裝死就好了，還故意出言挑釁，我當然是要給會說話的頭顱補上最後一槍啊。」
「啊，那個。你想想看，對無法抵抗的脆弱頭顱下手，以人權而言是否有些不妥……」
「屍體沒有人權啦！」
雖然讓頭顱安靜下來了，但也不能放任衝進城鎮的那些怪物不管。
和琳恩分開後，我在鎮上隨便亂逛順便帶菲特馮散步，同時也在思考防禦的問題。
阿克塞爾外圍築有城牆，非常適合守備。
魔王軍應該會從正門方向攻進來吧。那側有一大片袤廣平原，最適合讓大批軍力移動至此。
我一抬頭，就看到正門和巍峨聳立的城牆。
照理來說，厚實又嶄新的城牆應該能扮演防禦要角。
而且正門附近的城牆之前被阿克婭大姊用洪水衝壞過，經過和真重新建造，已煥然一新。不必擔心陳舊老朽，也沒有耐久性的問題。
……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嗎？
雖然也能利用城牆展開圍城戰，但這個方法也要指望援軍會來相助才行。
貝爾澤格王國王都好像同時也是魔王軍主力的目標，還是別太期待援軍才好。
這麽一來，就隻能在正門前迎擊了嗎？
魔王軍大軍當前，我有辦法毫不畏懼地跟他們對抗嗎？精神層麵也會大大左右戰況。我想著這些事，不知不覺走出城外了。
「順便走去倉庫吧。」
其實我在城外有個倉庫。所有破銅爛鐵、詐騙用的道具及不能被外人看見的東西，全都被我堆在這裏。
之前我就是把那個禦……什麽鬼的魔劍藏在這個倉庫裏。
稍微挪動森林中的某個小岩塊後，就出現一段通往地下的樓梯。之前某個委托主為了抵委托金，將這個地下倉庫讓給我。
這原本似乎是委托主已逝的先生拿來當作秘密地下室的空間。
開鎖入內後，裏麵的空間相當寬敞，牆邊還設置了手工訂製的巨大書櫃。地上還有一些廉價的壺，以及印有巴尼爾老大臉部的烙鐵。
「達施特，有迷有吃的？」
「很遺憾，這裏沒有。哦，這本書兒童不宜喔。」
菲特馮抽出書櫃的書準備翻開，於是我一把搶了過來。
這是我之前在地城的密室找到的情色漫畫。我們看不懂書上的文字，隻有和真看得懂。
看樣子應該是他母國的語言。他已經將我比較喜歡的幾本漫畫翻譯過了，條件是要送他幾本。
放迴書櫃前，我翻開來看了一下，果然讚到不行。
「哈～真的好色啊。該怎麽說，這些情境設定真是新穎啊。將敏感度提升好幾倍的藥是什麽玩意兒啊？我也沒在夢魔的春夢裏見過這種設定。」
原本想把書收好，卻不知不覺看了起來。
「吶吶，我肚子餓餓惹。迴家吧。」
「這裏正精彩，等我一下……好啦，我知道了，不要咬我！」
菲特馮狠狠咬住我的腳，我把她拉開後，沒把書放迴書櫃，而是收進懷裏。迴去之後在房間裏好好欣賞吧。
我把餓到沒力氣行動的菲特馮背在背上時，忽然對某件事相當好奇，便開口問道：
「跟敵人戰鬥的時候，收到什麽東西能讓你繼續拚下去？」
「能吃到許多美威的食物就可以。」
菲特馮立刻迴答，臉上依舊沒有表情。
雖然是我提的問題，但這答案在我的意料之內。
「果然有獎勵就能拿出幹勁啊。」
那麽，哪些方法能讓冒險者們拿出幹勁呢？
獎勵啊……還是要那個才行吧。
為了實行我想到的作戰計畫，我往某個地方前進。
我在日落前迴到冒險者公會後，已經有很多鎮上的冒險者在裏頭了。
我猜大家都很不安吧。可能是想待在夥伴多的地方讓自己安心下來。
有個清一色男性的冒險者小隊在入口附近的座位喝酒，我走過去加入其中。
「喲～你們開喝啦？」
「搞什麽，是達斯特啊。我不會再請你喝酒了，閃邊涼快去。」
「喂喂，別這麽冷淡嘛。難得我有一些好康想跟你們分享呢。」
我將手靠在想把我趕走的男人肩上，不懷好意地笑著。
「哼，說來說去就是想把我拉進致富陷阱或詐騙活動吧？我不會再上當了！」
「這樣啊。是夢魔姊姊們托我來傳話的，不要就算了。我就自己去爽一下吧。」
當我轉身準備離開這些不肯聽我說話的家夥時，這迴他們卻用力抓住我的肩膀。
我一臉嫌棄地迴頭一看，發現男人們都探出身子看著我。
很好，上鉤了上鉤了。
「隻是聊天的話，我還是可以姑且聽聽啦。」
「沒差啊。既然你不想聽，我又何必告訴你呢？剛剛是不是有人想把我趕走啊？」
「別鬧脾氣嘛，我跟你道歉就是了。小姐，送杯酒過來，算我帳上。」
免費蹭到一杯酒後，我故作愉悅地將臉湊近這些臭男人。
「其實啊，夢魔她們好像想免費招待冒險者一次極品春夢，當作我們守護城鎮的謝禮。」
「真的假的！你早說嘛。我有點事要辦，這些菜我還沒吃過，不介意的話就拿去吃吧。」
原先坐在位子上的人全都站起身子，動作飛快地離開公會了。
菲特馮從我背上掙脫後，開始聚精會神地吃起留在桌上的料理。
這樣把餐費也省起來了，可謂一舉兩得。
「這邊吃完之後，就去下一桌吧。」
「嗯。」
於是我們繼續像這樣跟公會裏的男人們搭話。
過了一會兒，公會酒吧裏幾乎看不見男人的身影了。
由於任務結束，我便迴到夥伴們所在的座位。
「你做了什麽？被你搭話的那些人好像全都走出去了耶。」
「我好心地把一些好康情報告訴他們了。」
「什麽鬼啊？待會兒也說給我聽聽。」
「哦，好啊。我也正想告訴你。」
雖然奇斯一副充滿好奇的模樣，泰勒卻不然。都這種時候了，這男人還是這麽耿直啊。用更輕鬆的態度生活比較好吧。
「為什麽隻限男人啊？不能跟我說嗎？」
「啊──因為這情報對女人沒啥好處啊。」
「哦？反正又是色色的事吧。啊──討厭死了。」
可能隻憑這些資訊就發現了吧，琳恩板起一張臭臉。
這件事當然不能告訴琳恩。要是被她發現，天曉得她會怎麽念我。
我想盡辦法安撫有點不開心的琳恩，把飯吃完後，琳恩就帶著菲特馮迴旅店了。
她們原本一開始處不來，最近卻常常一起行動。琳恩晚上願意像這樣照顧菲特馮，我實在很感激她。
「說吧，剛剛那個好康情報是什麽？」
琳恩一離開，奇斯就馬上湊過來。
「肯定不是什麽正經事，我先迴去了。」
泰勒把飯錢放在桌上就走了。
「泰勒還是老樣子。好，我們一塊兒去吧。」
我摟著奇斯的肩膀開開心心地出發。目的地當然就是夢魔店。
多虧我四處宣傳，店裏人滿為患。
「今天是特別招待～我們會免費提供比平常美妙好幾倍的春夢，各位可以提出任何需求，千萬不要客氣喲。」
夢魔店長為眾人說明招待細節，還配上妖嬈的動作。
這群粗喘連連的家夥彷佛逮到機會似的，在需求單上寫下自己的欲望後，滿臉通紅地交給負責的夢魔。
「原來是這個啊！真的是免費招待嗎？我正好缺錢，太感謝了！」
奇斯得意洋洋地坐了下來，開始寫需求表。
我站在牆邊觀望時，蘿莉夢魔迅速地來到我身旁。
「那個，我知道夢魔不能說這種話，但男人真的很單純耶。」
「畢竟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嘛。」
我對一臉傻眼的蘿莉夢魔如此斷言，她便露出苦笑。
「可是這樣好嗎？你真的要讓他們作那種夢？」
因為是不想被周遭聽見的內容，於是蘿莉夢魔踮起腳尖，將嘴湊在我耳邊低聲細語。
「沒關係。這次的目的不是紓解過剩的欲望，而是把他們的幹勁激發到最高點。」
「我明白，但這樣真的好嗎……」
蘿莉夢魔似乎有點疑惑，歪頭喃喃自語。
「你不是也叫我提供新的春夢點子嗎？以前從來沒出現過這種盛況吧。」
「話是沒錯……但我有點愧疚耶。」
都什麽時候了，別給我畏畏縮縮的。
我也跟其他夢魔溝通過了，計畫應該能順利進行。
看著滿心愉悅的冒險者們，我下意識露出了笑容。
「嗬嗬嗬嗬。」
「達斯特先生，你的表情好邪惡啊……」
哎呀，不小心喜形於色了嗎？
這些表情開心又淫猥，毫無防備的冒險者，之後會有什麽下場呢？真令人期待。
2
隔天跟泰勒他們訓練完後，我來到夢魔店看看狀況。
「哪有這種虎頭蛇尾的夢啊！今天會讓我看到最後吧！我的賽蕾娜小姐被半獸人抓走後，應該會順利得救吧！」
「怎麽能讓我在約會途中醒來呢！快讓我看後續，快點！」
「喂，之後的進展到底是怎樣？不用作夢也行，快把後續告訴我！」
店裏擠滿了瘋狂逼問夢魔的冒險者們。
每個人口口聲聲都在問「後續」。
「達、達斯特先生，過來一下！」
眼尖的蘿莉夢魔一看到我，就拉著我的袖子把我拉到店內一角。
「生意興隆呢。」
「托你的福……不對！今天一早客人們就絡繹不絕，要求我們提供後續！」
蘿莉夢魔似乎對這意想不到的迴響十分困惑，但目前狀況遠遠超出我的預想，讓我不禁露出得意的微笑。
「長篇連載的春夢，這點子很創新吧？」
「確實很創新。春夢的目的本來是讓客人們獲得抒發，通常都會用單一夢境演完所有劇情。我從沒想過可以故意停在劇情高潮處，營造下迴待續的狀態。」
沒錯，這些人在春夢中即將抒發之前，夢境卻硬生生中斷了。我就是故意要設計出這種狀況。
「但效果奇佳耶。這本書的內容果然很厲害。」
蘿莉夢魔拿出了一本書。
我昨天把一大堆情色漫畫租借給夢魔店，這是其中一本。
和真的國家好像都會販售這些漫畫。
「我的國家對情色產業可是非常講究的。無論是多麽瘋狂的欲望都有題材能對應。講究到其他國家都用『變態』來稱唿我們呢。」
似乎是這麽一迴事。老實說，明明隻是靜態圖畫，卻能感受到情色和煽情要素。雖然和真翻譯過的文句中出現過「打咩～～」這種令人費解的獨特表現，但我看了卻覺得下半身蠢蠢欲動。
我從這些漫畫中選出男人會喜歡的內容，化為真實影像後營造出夢境就得到這樣的結果。
「我想你應該明白，但今天也在夢中加入下迴待續的感覺吧。一定要讓他們在意後續情節，否則就沒有意義了。」
「我很怕關子賣得太過，讓他們失控發狂耶……」
那就隻能請你們好好應對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讓我很擔心。有好幾個客人想看夢境後續，竟然說等等就要去睡午覺，央求我們讓他作夢呢。真傷腦筋。」
「這也在我的意料之內。雖然還沒跟你提起，但我已經先把應對方法傳授給其他人了。你瞧。」
我指著正在旁邊座位跟夢魔對話的冒險者。
蘿莉夢魔立刻明白我想說什麽，便將手放在耳後，豎起耳朵偷聽。
「我等一下就去馬廄裏睡午覺，拜托讓我看看昨天的後續吧！我夢到我的寶貝快要被帶進哥布林居住的洞穴裏，卻在這緊要關頭醒來了，讓我在意得不得了啊！」
「客人，請您抬起頭來。非常抱歉，夢魔的力量在白天時段非常虛弱，無法達成您的要求。而且您在這個時段入睡，也會因為睡得太淺而在夢中醒過來啊。」
「這、這樣啊……」
冒險者垂頭喪氣，流露明顯的遺憾。
我懂他的心情。那些情色漫畫的題材絕大多數都很精彩，我也忍不住沉迷其中從早看到晚。要是在高潮處被迫中斷，當然會像那樣心癢難耐。
……雖然是我故意設計的就是了。
「畢竟你送來的這些書真的很有趣。」
「喂，那可不是白白贈送，從頭到尾都隻是借給你們而已，別會錯意了。之後一定要還給我喔。」
「……先別提這件事了。對我們夢魔而言，這些書融合了情色和有趣元素，可說是最棒的娛樂消遣，大家都深陷其中無可自拔。就算跟工作無關也都看得很入迷呢。」
對她們這些打扮煽情，以製造春夢維生的種族來說，這種書應該很難抗拒吧。難怪她們會如此著迷。
得像這樣不停延伸夢境，瘋狂提升他們的期望值才行。
在我們談話期間，剛才那個冒險者還在對夢魔苦苦哀求。
「雖然無法為您提供夢境，但本店準備了一項特別贈禮，要送給在本次防衛戰中表現卓越的人。」
「居然有這種好事！你們要送什麽？」
「表現名列前茅的冒險者，本店將送出全年免費的優惠券。」
「唔喔喔喔喔！那我得拚一拚了！」
這句話似乎立刻吹散他先前的不平與不滿，隻見他嘶吼一聲，渾身充滿幹勁。
其他人好像也聽說了贈禮的內容，紛紛做出同樣的反應。
「那麽，為了確認各位的等級和現在的經驗值，能否讓我們看看公會卡片？」
「咦？不是魔王軍打過來之前，現在就要看嗎？」
「是的。現在調查，之後再跟擊退魔王軍的數值做比對。不方便嗎？」
「當然不會！拿去，要查要記隨便你們！」
蘿莉夢魔看著夢魔和冒險者的對話過程，將手放在下巴上，似乎在想些什麽。
「那個，現在就調查公會卡片的話，會不會有人偷偷作弊啊？比如在跟魔王軍對戰前先打敗魔物升等之類的。」
「一定會有那種人吧。」
「這怎麽行呢？不能耍詐喔。」
蘿莉夢魔雙手插腰，氣唿唿地說。
她好歹也是惡魔，卻不能容許這種行為嗎？
「沒差啦。你還記得原先的目的吧？為了激發出這些家夥的幹勁，多多少少拉抬一些戰力，我才會搞這些小花招啊。要是他們認真練等，那就正中我下懷了。」
「原來如此。因為在意夢境後續而焦躁不安，想看到後續內容就得睡熟一點，為此就會督促自己動起來。接著再稍微拋出『隻要練等就有獎勵』這種誘餌……唔哇，你的狡詐功力真教人不敢恭維。」
「你就老實稱讚我吧。叫我策士啦，策士。」
這時候應該對我的完美作戰計畫深感佩服吧，幹嘛往後退一步啊？
這樣就有機會提振他們的戰鬥意願，等級也能往上升了。或許能見到一絲勝利的希望？
「對了，男夢魔的事之後還有進展嗎？」
「我們帶他們去那些不會引發問題的地方到處逛，最後又帶來這間店後，他們說『既然這裏的冒險者盡是些窩囊廢，隨便打都能贏吧？』就徹底放下戒心迴去了。我們表示魔王軍打過來時會投靠他們，他們還相信了呢。」
「幹得不錯嘛。我之前就覺得你是個能幹的女強人呢。」
「嗬嗬，沒什麽大不了啦～」
她雖然態度謙虛，表情卻像在催促我「多稱讚一點」。
這表情讓我有點惱火，但我還需要夢魔幫忙出一份力，現在還是先討她歡心吧。
「喲，夢魔界第一高手！該凸的地方毫無起伏，身材有夠讚！」
「討厭，達斯特先生過獎了啦……咦？」
蘿莉夢魔似乎發現不太對勁，但在我拚命稱讚之下，她變得雀躍無比。至此，我便離開夢魔店。
但願這麽做能讓魔王軍放下戒心，並激發冒險者的鬥誌。
3
在那之後過了兩天，我們離開阿克塞爾，在空中進行偵查。
「為什麽我要帶男人來空中兜風啊？鬱悶死了。請你下去好嗎？」
「從這個高度下去會死人啦！受害者可不隻你一個人，我也不想跟達斯特共乘好嗎？但隻有你能順利操控菲特馮，我才會忍耐。而且也隻有我會『千裏眼』而已，別以為隻有你不爽。」
明明緊摟著我的腰萬般恐懼地往地上偷瞄，卻還有心情對我惡言相向。
既然都要飛了，後座的位置我其實想留給琳恩，但我需要奇斯的技能，萬不得已才做出這個選擇。
這樣一來，還沒騎過菲特馮的夥伴就隻剩泰勒了。起飛前他還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們。
「奇斯也能坐啦？呃，我其實沒差啦。」
我確實聽見了他這聲嘀咕。真拿他沒辦法，下次就載他一程吧。
畢竟他身形比較魁梧，但願菲特馮不要生氣才好。
「不過，菲特馮是白龍這件事固然讓我驚訝，但我真沒想到你就是傳說中的天才龍騎士大人耶。雖然親眼目睹了，但我至今還無法相信。」
別從後麵一直盯著我看，被男人打量我也不覺得開心。
「哈，你沒看出我這無從掩飾的天才光輝嗎？」
「你身上隻有漆黑混濁的穢氣而已。哦，我看到下麵有點東西。」
我本來想跟他大吵一架，奇斯卻忽然沉默，一臉嚴肅地盯著下方看。
我也跟著往同一個方向望去，隻見地麵上隱約有無數個小點。
「要不要往下飛一點？」
「沒關係，我用『千裏眼』……唔喔，啊──這下麻煩了。」
奇斯已經看出那些東西的真麵目，一個人喃喃自語了起來，但有講跟沒講一樣。
「喂，說白話一點啦。」
「啊──抱歉。那些是魔王軍的怪物。數量太多難以估計，但跟我們在公會預計的數量差了四五倍之多，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明明已經讓男夢魔得到假消息了，魔王軍卻還是派出如此龐大的戰力？是對方的指揮官太優秀，還是他們原本數量更龐大，這已經是縮編後的狀況了？
「喂喂喂，真的假的。幹嘛對冒險者新手村認真啊，這些人真沒風度。對了，你能看出怪物的種類嗎？」
「嗯──好像以骷髏類居多。除此之外也有狗頭人跟哥布林，種族各式各樣。他們的隊伍太長，後麵的我就看不清楚了，基本上似乎集結了所有雙腳步行又有智慧的怪物。雖然行進速度不快，但依照這個速度，可能明天中午就會抵達阿克塞爾。」
緩衝期隻剩一天啊。
雖然想再飛低一點搜集情報，但被發現的話也很麻煩。
「這時候如果有惠惠，就能用爆裂魔法消滅大半吧？偏偏在這種關鍵時刻不見人影。」
「這可是讓那個超強火力派上用場的絕佳場麵啊。她知道的話一定很懊悔吧。」
要是爆裂女孩也在現場，應該會興高采烈地從上空使出爆擊。
強求也無濟於事，但的確很可惜。
「也沒有其他能轟出爆裂魔法……的人。啊！有啦，還有一個人會使用爆裂魔法！」
我大喊一聲，奇斯也拍了一下手，腦海中似乎也有人選了。
「「維茲！」」
達成共識後，我們立刻操控菲特馮，用最快速度飛迴阿克塞爾。
「那個～我確實很想幫忙，但我是魔王軍幹部，沒辦法太過招搖。真的很抱歉。」
我背著菲特馮走進魔道具店，一開口就拜托維茲去轟炸，她卻語帶愧疚地跟我道歉。
「等一下，老大才是幹部吧？」
「來了也不消費，還以為汝要說什麽呢。那個廢物老板說的沒錯，別看她這樣，她好歹也是魔王軍幹部。順帶一提，她不是人類，而是巫妖。」
聽到巴尼爾老大十分乾脆地說出維茲的真實身分，我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她是魔王軍幹部固然令我驚訝，但巫妖就是被稱為「不死者之王」的超強魔物吧？
「不會吧？我還以為她是這個鎮上難得一見的正常人，隻要下跪懇求就能讓我揉一下胸部的穩重係美女！可惡，我被騙了！」
沒想到魔王軍的間諜就近在身邊。
「你、你誤會了！我隻被要求維持魔王城的結界，也跟魔王軍約定不參與任何紛爭，所以無意與各位為敵……咦？我看起來像下跪懇求就會讓人揉胸部的隨便女人嗎！」
維茲原本還在拚命解釋，卻忽然生起氣來。
知道維茲是魔王軍幹部後，現在應該就能相信她說的話吧？
「不管怎麽看，她都是稍微稱讚一下就會得意忘形的單身剩女不死者啊。小混混啊，盡管放心吧，剛剛那些話絕非虛假。她應該跟魔王軍約好互不幹涉，才會攬下幹部這個職位。」
巴尼爾老大正在清掃貨架，頭也不迴地迴答。
雖然維茲的真實身分和這番話的內容令人好奇，但我更在意老大的穿著。
他穿的不是平常那身西裝，而是休閑短褲、拖鞋配上貼身棉t。再配上那副必備的麵具，完全像個可疑分子。
我在猶豫該不該深究這個問題。
但現在提到這件事，感覺會讓情況變得更複雜，於是我將疑問吞了迴去。
「既然老大都這麽說，我也隻能信了。」
「我很向往騎乘白龍的感覺，有點可惜呢。之後能讓我騎騎看嗎？」
「可以啊。對吧，菲特馮？」
「嗯，平常都會給我點心，所以可以喔。」
「嗬嗬，謝謝你。你隨時都能過來玩喔。」
菲特馮毫不猶豫地點頭。她現在也在享用維茲招待的點心和熱茶。
這家夥完全被巴尼爾老大跟維茲馴服了吧。
「汝想騎白龍啊？嗯，應該很難吧。」
「巴尼爾先生，你是什麽意思？不準對淑女說『基於體重限製無法乘坐』這種話喔。最近我很認真執行減醣飲食，應該瘦了很多。」
「不是體重的問題。白龍應該是神聖屬性吧？雖然在人型狀態尚能接觸，一旦變成龍，屬性就會覆於身體表麵。請問營養不良的老板是什麽屬性呢？」
「啊。」
「巫妖就是不死者，換句話說，很難抵抗神聖屬性。對了，蘿莉夢魔之前坐的時候也說屁股很痛。」
「惡魔也會這樣啊。如果換成不死者，別說是屁股刺痛了，長時間搭乘會連自身存在都消失無蹤。這樣也無所謂的話，汝就去騎騎看吧。」
「那還是免了……雖然不能幫得太明目張膽，但我跟巴尼爾先生會暗中幫忙防衛，盡管放心吧。」
聽到這句話，我稍微安心了點。
「順帶一提，吾已經不是魔王軍幹部了。失去一條命之後，我就已經被歸列於死亡名單，跟魔王訂下的契約也作廢了。所以吾也沒道理幫助魔王。」
所以老大就能隨心所欲大鬧特鬧了嗎？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一旦人類死亡，吾就得不到優質美食了，根本沒理由與人類為敵。況且吾還得靠那個小鬼繼續賺錢才行。要是這個鎮上的房屋塌毀，吾可會傷透腦筋。話雖如此，身為一名商人和惡魔，吾當然不可能同意免費幫忙。」
「那可以讓我賒帳嗎？我現在手邊沒錢。」
「何止『現在』，汝無時無刻都沒錢吧。算了，這次事態緊急，就先以借款名義讓汝賒帳吧。」
無法用爆裂魔法削弱敵方戰力讓人有點遺憾，但光是知道他們不會向魔王軍倒戈，願意協助我們，就不必計較這點小事了。
離開魔道具店迴到公會後，熱鬧程度竟比以往高上好幾倍。
端著酒和料理的女服務生神色匆忙地來迴奔波。
「喂，大家怎麽都這麽有活力？」
我在老位子就座後開口詢問夥伴。雖然不知為何蘿莉夢魔也在，但這陣子已經算是稀鬆平常了，我也沒放在心上。
菲特馮自己解開嬰兒背巾，坐在我旁邊開始瀏覽菜單。
「沒為什麽，因為我們把魔王軍的行進狀況告訴露娜了。她似乎將這消息傳遍整個公會，才會嗨成這樣。公會也開始為冒險者提供半價優惠，大家就嗨翻天了，又喝又唱的。」
奇斯吃著比平常奢華許多的下酒菜，滿臉通紅地跟我說明。
原來如此。明日大戰當前，才要養精蓄銳吧。
「那我可以比平常多吃一倍嗎？」
對「半價」一詞率先做出反應的菲特馮，抬眼看著我。
「好啊，畢竟明天就有得忙了。你就吃飽飽睡個好覺吧。」
「嗯，我會加油。」
看她把菜單上的內容從頭到尾都點了一輪，我心裏慌得不行，但今天就裝作沒看到吧。
「好啊，我也要來吃破肚皮。其實我想在更高檔的店被漂亮姊姊伺候，不過……好像還是沒辦法。」
光是稍微有料一點的女服務生靠近我，我的身體就產生排斥反應了。
「喂喂，你還沒克服半獸人的心理陰影喔？哇──居然變成厭女體質，好可憐喔。」
奇斯聳聳肩哼笑了一聲。
……要不要把這家夥打趴在地？
「說到底，就是因為你們把我丟在那種地方才會這樣啦！給我慰問金！要是我就這麽變成厭女體質，你們要怎麽負責啊！年紀輕輕就跟性愛絕緣的話，我活著還要圖什麽樂趣！」
「你隻要腳踏實地過日子就行。但我們確實有點對不起你，已經有在反省了，今天就陪你喝一杯吧。」
「那我也來伺候你。來，張開嘴巴～」
「菲特馮也要翅候。」
哦，琳恩替我斟酒，蘿莉夢魔喂我吃飯，菲特馮則把自己眼前的料理讓了一盤給我。
算了，既然做到這個份上，我就原諒他們吧。
「達斯特，心情好一點了吧。但你對女人明明開始有排斥反應，卻能接受這三個人嗎？有什麽差別……嗎……啊。咳咳。啊──那個，抱歉。剛剛那些話請當作沒聽見吧。」
泰勒說到一半似乎想到了什麽，便急忙咳嗽撇開視線。
我頓時理解那雙眼是看到了什麽才會出此判斷，但我好歹也知道說出這件事會有什麽下場，所以決定保持沉默。
應該說，我已經被琳恩扁過一次了，再怎麽說也不會重蹈覆轍。
我明明已經忍下來了，有個不懂察言觀色的醉漢卻「啪」地拍了一下手，頂著紅通通的臉說溜了嘴。
「我知道了，因為她們的奶子沒有半獸人大，你沒把她們當成女人，所以才沒事啦！噗哈哈哈哈，我懂我懂！」
覺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的奇斯開始捧腹大笑起來。
琳恩和蘿莉夢魔卻恰好相反，臉上的表情逐漸消失。菲特馮則一臉呆滯，似乎沒搞清楚狀況。
「哦，什麽，怎麽啦？喂喂，我才喝到一半，幹嘛把我拉走啊？怎麽，不敢一個人去廁所嗎？表情幹嘛這麽嚇人啊？」
琳恩和蘿莉夢魔不發一語，抓著奇斯的手把他拖出去外麵了。
「感覺要減少一名戰力了……」
「沒辦法，這次是奇斯有錯在先。」
公會外頭傳來了魔法爆裂音和哀號聲，還閃現刺眼的光芒，但我跟泰勒選擇不聽不看。
過了一會兒，心情稍微好轉的兩人迴來了──奇斯卻不見蹤影。我決定暫不過問。
「你們幾個也別再說傻話了，今天就好好休息吧。畢竟明天就要正式開戰了。」
「知道啦，明天有得忙了。這一頓可能是最後的晚餐，所以我要好好吃個夠！」
我大聲喊出這番宣言時，正好撞上公會安靜下來的瞬間，時機點奇差無比。
結果公會內部一片死寂。
「……喂，別靜下來啊。」
「開什麽玩笑！這件事我們都小心翼翼不敢多說，你居然直接喊出來！」
「察言觀色好嗎！察言觀色！難怪你不受歡迎啦！」
「分不清哪些話能講，哪些話不能講的男人簡直爛透了。」
冒險者們紛紛用毫不留情的辱罵狠狠責怪我。
其他人也都抓準機會，開始對我破口大罵。
「你們這群王八蛋竟敢大放厥詞！老虎不發威……啊，好痛！誰對我丟盤子啊！混帳東西，我已經忍無可忍了！就把這當成前哨戰吧。你們這些廢物還不夠我暖身呢，全都給我一起上啊！」
「「「去死吧！」」」
接下我挑釁的那些人蜂擁而上。我舉起罩著槍頭護套的長槍後，主動衝向那群朝我衝來的冒險者。
4
醒來後，我發現自己躺在公會地板上。
「感覺好像又做了類似的事……」
我看向四周，發現很多冒險者跟我一樣倒在地上睡著了。經曆一場激戰，大家應該都耗盡體力了吧。
我想撐起上半身，卻發現右臂很重便往該處一看，原來是菲特馮枕在那唿唿大睡。
把她叫醒感覺滿可憐的，於是我輕輕抽出手臂。
我看向窗外，天色很暗，還沒破曉。
仔細一看發現泰勒和奇斯也在牆邊睡著了，卻沒看見琳恩的蹤影。
跟我互毆的那群家夥都倒在附近睡得一臉香甜。雖然很想往他們的臉用力一踩，但我還是強忍了下來，走出公會。
「唿～有夠冷。」
從星星方位和天空的樣子來看，與其說是深夜，不如說是淩晨時分。再過不久，太陽應該就會升上來了。
我隨意往正門方向走去，看見一道熟悉的背影。那人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城牆。
「還沒天亮呢，你在幹嘛，想尿尿嗎？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尿尿？」
「我說你啊……要跟人搭話應該有更好的說法吧？」
琳恩傻眼地迴過頭來。
平常她應該會罵得更兇，搞不好還會揍我一拳……如今卻異常安分。
琳恩輕輕歎了口氣後轉身背對我，將手環在身後，沿著城牆緩緩邁開步伐。
我也默默地跟在她後頭。
「跟達斯特大鬧一場後，大家的心情好像都輕鬆了不少。之前明明都一臉不安的樣子，現在卻睡得那麽安詳。」
「看到他們的蠢樣就想狠狠踩上去吧？」
「才不會……你是為了緩解大家的緊張，才故意說那種話吧？」
她轉過身，由下往上凝視我的臉。
她忽然將臉湊近，讓我忍不住動搖，臉頰也熱得發燙。四下光線昏暗，她應該不會發現我的……表情變化吧。
「怎麽可能。他們居然為了這點小事就激動成這樣。我隻是看到那些膽小鬼就一肚子火，才會大鬧一場。」
「是嗎～算了，就當作是這樣吧。以結果來說還算順利，我可得好好稱讚你呢。」
琳恩用手指彈了彈我的額頭，帶著一抹微笑以單腳往後跳。
這個動作太可愛了，令我不禁看得出神。
「那你呢？你好像老是在注意別人的狀況。」
「我？我的狀況當然超好啊，今天也是生龍活虎呢。要不要去那條小巷子裏確認看看？」
「啊哈哈哈，這次想被匕首切下來了嗎？」
「我說笑的，別亮刀啦！」
想到以前我們在馬廄裏吵架的那件事，下半身就涼颼颼的。
「剛認識的時候發生過很多事呢。第一次見到你時，你還死在街頭呢。」
「誰死在街頭啊！應該是在你們陷入危機的時候颯爽登場解危吧！」
「是嗎？我完全不記得了。」
說完，琳恩勾起一抹壞笑。那個表情根本就記得一清二楚吧。
自那天起，我們幾乎每天都會碰麵……除了我進牢房的那段時間外，我們幾乎都在一起。
憑良心說，起初我還是會時不時想起黎歐諾公主，在琳恩身上看到她的影子。
但曾幾何時，我已經不再把琳恩當成公主的替代品，而是將她視為一名女性，眼神完全離不開她了。
不管是言詞談吐、個性還是無意間的小動作都深深吸引著我。
在她身邊時，我可以拋下騎士萊因薛克的身分，變成熱愛自由的冒險者達斯特。這一點最令我感到自在……而且非常快樂。
「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好好保護你。」
做了個大大的深唿吸後，我說出這句話。
琳恩杏眼圓睜地凝望著我，結果噗哧一笑。
「啊哈哈哈哈，幹嘛說這種不像你的話啊。啊～好奇怪喔。不過，嗯，那我就稍微期待一下吧。」
「嘖，有這麽好笑嗎？」
琳恩正擦拭著眼角的淚水，我別開目光跺了跺腳。
我可是下定決心才說出這句話耶，她居然以為我在開玩笑……看來平日的所作所為真的很重要。如今的我深有感悟。
「真是的，別鬧別扭啦。那我先送個小禮物給你，感謝你保護我。」
「啊──什麽……嗯？」
琳恩忽然把臉湊近，嘴唇貼上我的臉頰。
雖然不是嘴對嘴，卻是我這輩子第二個吻。
「咦？哦？琳、琳恩？」
這出乎意料的舉動讓我震驚不已，講話有點大舌頭。
「這樣你也會有點動力了吧？」
琳恩露出純真無瑕的笑靨，而旭日從她身後緩緩升起。
這個笑容跟當時一模一樣，讓我深陷其中無可自拔。
啊啊，我懂了。我就是敗在這個笑容之下。
「沒錯！好好期待本大爺的英姿吧！」
冒險者們在離阿克塞爾正門有段距離的平原上列隊。
阿克塞爾所有的冒險者都在這裏了。
雖然大部分都是熟麵孔，卻還是有幾個沒見過的冒險者。
看樣子這是冒險者公會暗中從其他城鎮請求支援，以及阿克塞爾冒險者到處找認識的冒險者過來的成果。
如果有個城鎮會被魔王軍攻擊，照理來說應該能召集到國軍及更多冒險者。但傳出風聲的同時，露娜卻告訴我們貝爾澤格王國王都也將被攻打的消息。
冒險者新手村跟王都哪個重要……應該大家都心知肚明吧。
換句話說，此處不會再來更多援軍了。
「但這也太誇張了吧，居然能召集到這麽多冒險者。」
奇斯爬到附近的樹上計算我方人數，數量卻超乎預期。於是他中途就放棄了，雙手環胸如此感歎。
「說這種話可能會引發眾怒，但我原本擔心會有一大堆冒險者夾著尾巴逃跑呢。結果所有人都毫不退縮迎向決戰，選擇留在鎮上守護弱者和阿克塞爾。這份崇高無比的心意太讓人感動了！」
泰勒含淚興奮地說。雖然對他有點不好意思，但我覺得他們沒這麽偉大。拜托仔細看看這些人欲望滿盈的眼睛好嗎？
「在這場戰爭中表現亮眼的人，就能拿到一年費的免費招待券！這樣就算沒女朋友，也沒必要一個人窩在馬廄做那檔事了！」
「我一定要活著迴來……今天在夢裏見到的最後一幕，在看到後續之前，就算死我也不能瞑目！居然在我趕去拯救快被侵犯的戀人時就醒來了，簡直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敗筆！」
「我到現在還不能相信……我居然有那種性癖……在屈辱和打罵中獲得的喜悅究竟是什麽？在弄清這一點之前，我說什麽也得活下來！」
這群情緒激昂的家夥說著這種話。
性欲真是偉大啊。雖然是我煽動在先，但可能有點做過頭了。
另外，雖然對泰勒很不好意思，但我從來不認為阿克塞爾的居民是弱者。
「各位～加油喔～戰爭結束後，我們會好～好服侍各位～」
聚在正門前用尖細嗓音聲援的那群人正是夢魔。
盡管她們跟在店裏的打扮不同，全身包緊緊，還是能流露出一絲性感，根本無從掩飾。
聽到聲援後，這群男人原先的凜然神色就變得淫猥不堪，未免也太好懂了。但這一點我並不討厭。
男性冒險者顯得幹勁十足，但其他女冒險者又如何呢？她們也是鬥誌滿滿。
女性冒險者那邊我也安撫過了，這方麵也做得無懈可擊。女孩們的鬥誌來源就是我這幾天放出去的謠言。
在冒險者的世界裏，男性占比較高。這也難怪。畢竟要天天身處與魔物征戰的風險之中，不管怎麽想，都是身體能力較高的男性比較有利。
但以魔法及技能方麵考量，男女的能力差距便縮短了，比尋常男性更強的女冒險者滿街都是。
從平均值來看，和真那一隊的人雖然不太正常，但一枝獨秀的能力卻令他人望塵莫及。
話雖如此，冒險者工作總給人嚴酷又骯髒的印象，絕對還是男人比較適合。
像和真那種另外三人全是女性的小隊，可說是例外中的例外。甚至連我們這種隻有琳恩一個女孩的小隊，也會被清一色男性的小隊嫉妒。
但阿克塞爾的新手很多，相較於其他城鎮，這裏的女冒險者並不少。畢竟冒險者再怎麽說也算是夢幻職業，一夕致富的欲望與性別無關。
而讓女冒險者激發出鬥誌的手段就是我散布的某個謠言。
這幾天鎖定女冒險者傳出的風聲大概是這種感覺。
「我隻把這個秘密告訴你們，別說出去喔。你們知道和真想娶老婆了嗎？」
「等等，說仔細一點啦。」
之前我闖進某個女冒險者聚集的酒會，她們雖然露出嫌棄至極的表情想把我趕走，但我提起這個話題後，她們的態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他不是從很久以前就說過冒險者這行太危險，想辭掉工作窩在家裏嗎？」
「喝醉的時候好像經常掛在嘴邊耶。」
其他人似乎也都聽說過，每個人都輕輕點頭。
「所以啊，這次打倒魔王後，他好像就要直接放棄冒險者這一行了，結果他開始向往平穩恬靜的生活。我那個麻吉賺了超多錢，未來每一天應該都能過得逍遙自在吧。好羨慕喔。」
「聽說光是魔王軍幹部的懸賞金就很驚人了……」
「喏，前陣子阿克婭小姐把城牆弄壞後，修繕費就是和真付的，他就是這麽有錢……」
「我還聽說他跟那個魔道具店的麵具怪男聯手，賺錢賺到手都軟了……」
女冒險者們將臉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看來隻要再補一刀，她們就會上鉤了。
「可是和真身邊還有那三個人啊。想娶老婆的話，應該會從她們之中挑選吧？」
這也是可以想見的事。他們四個經常一起行動，誰看了都會這麽認為。
「喂喂，你們在說笑吧。仔細想想看。一個是滿腦子隻有爆裂魔法，身材毫無曲線的小鬼。另一個十字騎士雖然地位崇高、麵容姣好，卻是個超級大變態。最後剩下的阿克婭大姊可是那個阿克西斯教的大祭司啊，感覺像把在酒會上表演宴會才藝跟借錢當成興趣。要是你們站在和真的立場，會想跟這些人結婚嗎？」
「「「……不會。」」」
所有人似乎都做出「不可能」的結論。
其實我覺得和真跟惠惠之間滿可疑的，但我也說不準。
「那麽各位再仔細想想，前去討伐魔王的和真成功打敗魔王凱旋歸來後的狀況。我的麻吉在激烈無比的戰役中身心俱疲，這時若有個女性能溫柔撫慰他的心靈，以母性包容他的話……他應該會墜入愛河吧？」
「那三個人雖然很美，卻都是那副德性，所以……有機可乘！」
「抓住這個大好機會的話，就能飛上枝頭當鳳凰了。或許值得一試！」
「和真不習慣跟女性相處，利用肢體接觸再對他百般體貼，應該會立刻淪陷！」
「是吧～我認為在座的各位長相不差也充滿魅力。如果和真又覺得『你們居然賭上性命替我守護居住的城鎮和房子』……各位應該懂吧？哦，這攤算我的，盡量喝吧。」
我不停給她們灌酒，說盡好話吹捧她們。
我也將這件事告訴其他人，煽動公會裏的所有女冒險者。
結果謠言以我出乎意料的速度瘋狂傳播，單身女冒險者的眼神都變了。
但我沒想到除了女冒險者以外，連女服務生跟公會女職員都聽到了風聲。
……現在想想，好像做得太過火了。
「你幹嘛忽然遙望遠方啊？事到如今才在害怕嗎？」
「才不是咧。我隻是在為遠方的麻吉祈求平安。」
抱歉，和真。你迴來之後要努力撐住喔，我不管了。
此刻魔王軍仍在逐步逼近，不能一直沉浸在感傷之中。
「喂、喂！看得到魔王軍的陣仗了！」
有「千裏眼」技能的人們定睛望向遠方，焦急萬分地喊道。
在我看來還隻是幾個小點，但持有技能的人們都震驚地皺起臉，甚至有人弄掉了武器。
「奇斯，情況如何？」
「比起從空中俯瞰，這樣看起來更可怕。我們真的打得贏嗎……」
就連曾經確認過敵軍數目的奇斯都難掩動搖。
第一次看到的人明顯慌張了起來。我動了點歪腦筋才提振起來的士氣瞬間化為烏有。
我能感覺到恐慌氣息迅速擴散開來。
「果然還是太魯莽了。那根本不是我們能對付的敵人。」
「可惡，我明明想拚命努力，但可怕的東西還是很可怕……」
人群中傳出了幾句喪氣話。
隨著魔王軍逐漸靠近，哀號和絕望的聲浪就越來越大。
「怎麽辦啊，達斯特？這已經不是打不打的問題了，我們根本毫無勝算啊。」
琳恩雖然依舊冷靜，抓著我衣服的手卻微微顫抖。
在這種時候也不忘逞強，真像她會做的事。
「別擔心，我早就料到這一步，所以事先準備了壓箱大絕招！」
我用力舉起右手，看向城牆上方。
那裏站著一名正麵迎風、眼神直視前方的魔法師。
「哦，站在那裏的人不是惠惠嗎！」
我指著城牆上方大吼一聲。
冒險者們也跟著將視線轉往同一個方向。
「雖然隔太遠看不清楚，但那身打扮確實是腦子有病的爆裂女孩啊！」
「她不是跟和真一起去魔王城了嗎？用瞬間移動迴來的嗎？」
「可是，咦，感覺不太對啊？好像長高了。」
看到意想不到的人物登場，冒險者們的訝異馬上勝過對魔王軍的恐懼，開始吵嚷了起來。
我迅速離開現場，用正門後方的梯子一口氣爬上城牆，躲在下方看不見的死角。當我靠近打扮神似惠惠的那個人時……發現巴尼爾老大跟蘿莉夢魔也躲在那裏。
「老大？還有你，怎麽也在這裏？」
「這麽有趣的精采好戲當然不能錯過。吾準備在貴賓席好好欣賞廢物老板的醜態，當作她平日給吾添麻煩的代價。」
「我要隨時隨地陪侍在巴尼爾大人身邊。」
老大是來看熱鬧，蘿莉夢魔是一如往常的跟蹤啊。既然無意幹擾，我就不管他們了。
「對了，維茲，你要呆站到什麽時候？麻煩你按照彩排那樣行動。」
我對那個紋風不動的背影開口後，她還是杵在原地，隻把頭轉了過來。
那人就是眼眶泛淚、滿臉通紅的──維茲。
「達斯特先生，這條裙子是不是太短了！居然要我穿上惠惠的衣服，想也知道不可能吧！而且衣服好緊繃，感覺動一下就要撐破了！」
我之前請蘿莉夢魔緊急準備一套跟惠惠相同的服裝，但尺寸好像太小了。
貼身服裝讓她的身材曲線畢露，有種豔麗的性感風情。
「不好意思，隻剩下這個尺寸了。維茲小姐，你不用擔心，也是有這種需求喔！」
「嗬哈哈哈哈，老大不小的未婚巫妖竟然穿著十幾歲少女的衣服，感覺還真稀奇啊。嗬哈哈哈哈哈，下次要不要穿成這樣招攬客人？」
聽見兩人說的話，維茲無比羞恥地渾身顫抖。
「達斯特先生，我真的非得這麽做才行嗎？沒有其他辦法了？」
「都已經穿成這樣了，事到如今你還在說什麽啊？因為你說不想被魔王軍發現你的身分，我才特地準備變裝用的衣服耶。」
「我確實說過這種話，可是這也……」
再次確認自己身上的衣服後，維茲似乎開始恐慌起來。
我能理解她的心情。畢竟說真的，這身衣服並不適合她，但卻有一股微妙的悖德感，感覺還不錯。
「不好意思，沒時間讓你猶豫了。敵人正在一分一秒逼近啊。」
「可、可是……」
維茲彷佛仍有疑慮，壓著裙襬忸怩起來。
雖然很想繼續享受她因害羞而痛苦的樣子，但魔王軍已經要攻過來了。現在可不是悠哉欣賞的時候。
「維茲，你聽好了。隻要朝那群大陣仗轟出爆裂魔法，就能讓他們受到重創，這一點你明白吧？可是阿克塞爾中能使用爆裂魔法的人就隻有惠惠跟維茲而已，所以隻要使出爆裂魔法，就隻會是你們兩個其中之一。因此為了讓敵軍和我方誤判，我才特地讓你變裝喔。」
「我知道，但我真的得說出那句話嗎……」
「是啊，沒有那句話要怎麽開始呢？沒時間猶豫了，你看，魔王軍馬上就要攻過來了。」
我所指的方向有無數群魔物正在步步逼近。
見狀，維茲似乎終於下定決心。她用力深唿吸，將手上的魔杖伸向前方。
「吾、吾名惠惠！乃是紅魔族……呃……」
維茲說到一半，就欲言又止地瞄了我們一眼。
巴尼爾老大似乎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隻見他拿出寫著台詞的大字報，舉到眼前讓維茲看。
「巴尼爾先生，謝謝你。咳咳。吾乃紅魔族中最沒生意頭腦的廢物，成天給同居人添麻煩，剩到沒人要的終極剩女！……咦？台詞真的是這麽說的嗎？」
老大居然趁亂讓她胡言亂語。
「這不重要，快使出魔法，人們都在等了。」
「好、好的。『explosion』！」
維茲轟出的魔法綻放出眩目光芒，砸到魔王軍正中心後發出了轟然巨響。爆炸煙霧、粉塵和魔物頓時騰空而起。
「喲唿～真不愧是維茲。這樣應該毀掉四成左右的戰力了。」
隻需一擊就能引發這麽嚴重的災害，看來被戲稱為「搞笑魔法」的爆裂魔法也挺管用的。
「好像進行得很順利呢。之後我會跟巴尼爾先生一起躲在暗處，削弱魔王軍的戰力。」
「讓吾見識到這麽好笑的場麵，吾就用勞力代替金錢吧。畢竟吾跟小混混冒險者還有契約呢。」
「期待兩位的表現。」
維茲拿起放在城牆角落的便服跳了下去，老大也跟隨在後消失了蹤影。
「那我也去幫巴尼爾大人，呃，幹嘛抓住我的手？請放手，我會追不上巴尼爾大人的！」
蘿莉夢魔毫不猶豫地想跟過去，我急忙逮住她。
「你要幫的不是他們，而是我這邊的事。」
「我才不要！不跟巴尼爾大人一起行動，我就會心悸、氣喘又頭暈！」
「你一定是生病了，快去看醫生吧。好了，別再說這些無聊的廢話，跟我來。附帶一提，你無權拒絕。」
我硬是把她拉過來，她馬上就放棄抵抗了。
不知為何，她臉上泛起一抹紅暈，老老實實地跟在我後頭。
「討厭，你真的很霸道。但我不討厭霸王硬上弓的感覺。」
「我對你的性癖沒興趣，但我需要你的能力。這件事沒辦法交給別人做。」
聽我這麽說，蘿莉夢魔低頭做出沉思的動作，隨後又抬起頭來。
她不曉得在想些什麽，直盯著我的臉瞧。
「沒辦法交給別人去做，隻有我才能做到的事？」
「是啊，沒錯。我隻能拜托你了。」
「好啦！既然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就特地為達斯特先生努力一迴吧。」
她心情忽然轉好，挺起乾巴巴的胸部用力一拍，拉著我邁開步伐。
雖然不知道她為何突然幹勁十足，但這樣就省下說服她的時間了，真是謝天謝地。
5
「等一下────！這跟原先說好的不一樣啊啊啊啊啊！好冷，天上好冷！」
「我聽不到你在說什麽！」
我扯開嗓子迴答後方傳來的微弱哀號，對方迴我「你這大騙子───」。
迴頭一看，隻見肚子被繩索纏住的蘿莉夢魔正拚命抱怨，表情還因為風壓變得奇醜無比。由於肚子的繩索前端綁在高速飛行的菲特馮尾巴上，讓蘿莉夢魔無法自行飛行，隻能懸在空中任其拉扯。
「稍微飛慢一點。」
我摸摸菲特馮的脖子提出要求後，打在身上的風壓頓時減弱，風聲也漸漸和緩下來。
「之前明明還說隻能請我幫忙，怎麽能這樣對我啊！你就是用這種花言巧語欺騙女人，榨取殆盡後再把她們當成破抹布扔掉吧！」
「你在說什麽啊，我有什麽辦法。知道菲特馮的真實身分，又可以在天上飛的人隻有你啊。我又不能拜托其他夢魔。」
「那至少像上次一樣讓我坐在後座嘛。怎麽可以把我當成風箏來放！」
蘿莉夢魔雙手環胸，在空中做出盤腿姿勢，衝著我發火。
……其實她還撐得住嘛。
「不把你綁住，你就會逃走吧。但為什麽每個人都想騎菲特馮啊？」
「這還用問嗎？白馬王子雖然是每個少女的憧憬，但騎乘白龍可說是更上一級啊！」
「這樣啊。」
這對我來說隻是平凡至極的日常而已，但我覺得她不該自稱少女了。
「我可以對綁架這件事不予追究，但我到底該做什麽？」
「居然說我綁架你……我隻想拜托你一件事，就是對下麵那群家夥散布假消息。」
魔王軍率領的無數魔物就在我們正下方。
為了不被他們發現，我們在非常高的位置往下俯瞰，所以看上去隻像一群黑點在蠢動。
「潛行任務啊，感覺很像女間諜耶。但我要散布什麽假消息？」
「我們因為剛才的爆裂魔法耗了不少魔力，現在正在恢複中──先這樣告訴他們吧。還有，我們幾分鍾後會再轟一次爆裂魔法。」
「……有什麽意義嗎？」
「因為團體戰最看重的就是數量啊。要是大批軍力一口氣殺過來，再怎麽勇猛的戰士也會被擊垮。我們的人數目前處於極度劣勢，你覺得要怎麽做才有勝算？」
「請實力超強的人努力應戰啊！」
她居然好意思把這種小孩才會有的思維堂堂正正地說出口。
但這話也不能說是完全不對，畢竟這個世上確實有人有壓倒性的力量蹂躪敵軍，名字叫禦什麽鬼的型男魔劍士也屬於那一類。
「這時候要是有這麽強的人在就能高枕無憂了，但沒有也沒辦法。這麽一來，隻要瓦解敵方軍團再各個擊破就行。所以才要放出假風聲。」
「呃，若還會再有一波爆裂魔法打過來……啊啊！如果他們聚在一起就正好了嘛！」
她拍了拍手，好像終於聽懂我的意思，並對此深感佩服。
用爆裂魔法讓敵方受創是我們的首要目的，但那隻是伏筆，這才是我真正的目的。要是能讓他們跟命令係統中斷聯係，我們就有勝算。
「沒必要讓敵方全軍覆沒，大部分魔物的腦子也不靈光，隻會靠本能行動。讓這些家夥看到夥伴被魔法打得東倒西歪，他們應該就會嚇得半死。如果這時候再聽到『隊形解散，各自思考行動』這個指令，你會怎麽做？」
「……應該會逃走吧。」
「正是如此。我猜這樣就能讓絕大多數魔物脫離戰線。如果正中下懷，應該就有辦法突破重圍吧？」
「達斯特先生，該說你是真的很會動歪腦筋，還是老奸巨猾呢……」
「別稱讚我啦。」
「呃，我不是在稱讚你……那我就聽從邪惡軍師的命令，努力去散布假消息了。」
「哦，麻煩你了，但也不要逞強喔。發現狀況不對，就給我馬上逃迴來。」
「遵命～」
於是蘿莉夢魔揮揮手，往地麵飛下去了。
我隻能為她祈禱一切順利。
「好，我們這邊也有任務要完成。對吧，搭檔？」
我摸了摸菲特馮的脖子，它便舒服地眯起眼睛。
我將手伸向扛在背上的長槍，雙眼直盯著正前方。
有好幾隻神秘物體往此處筆直飛來。我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之前打過照麵的那群男夢魔。
「哇嗚～純白的龍族耶，太狂了吧～剛才我明明硬到不行，現在都軟掉嚕～咦？是那時候的輕浮小哥嘛。這是怎麽迴事哩？」
說話方式還是一樣煩人。
雖然語氣沒變，眼神卻判若兩人，處處都在提防我。
「好久不見，最近還好嗎？」
「好到不行～！不對，我比較想聽你認真迴答喔？」
雖然語氣沒變，聲音卻變得低沉無比。
「有必要迴答嗎？反正你們也無法把現在聽到的話告訴別人了，說了有什麽用？」
「哦～口氣不小耶。不能因為我們平常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就小看我們喔～別看我們這樣，我們在地盤上可是武鬥派，威風得很呢。你們說對吧！」
「「我們最強啦！」」
所有人都拿出折疊式長槍，同時將槍頭對準我衝上來。
「最好啦，最強的是我們才對！」
「吼哦哦哦啊啊啊啊！」
菲特馮彷佛要迴應我般，從嘴裏噴出了火焰。
呈放射狀擴散的火焰將前方的幾個男夢魔狠狠吞噬。被卷入火焰的那些人，連聲音也沒發出來就直接墜落地麵。
「糟糕，全部散開，把他們圍住！」
他們急忙轉換方向，卻隻是破綻百出。
菲特馮當場轉了半圈，我則趁勢揮出長槍。
這一揮就將右邊的兩名男夢魔砍倒了，菲特馮的尾巴也打飛了左邊的三個。隻用了一次攻防戰，半數敵人就呈現無法戰鬥的狀態。
「喂喂，不會吧！怎麽會強成這樣！區區人類居然能得心應手地操控龍族！」
廢話，因為我跟菲特馮一心同體啊！
「要在戰鬥中驚歎是你們家的事，但現在應該沒這閑工夫吧？」
菲特馮大展雙翅，高速逼近正前方的敵人。
那些男夢魔嚇到毫無防備，我便用長槍將其胸膛一一貫穿。
迴過神來的男夢魔也連忙舉起長槍，但已經太遲了！
我展現出在空戰的機動力差距，繞到他們身後將其打倒，絲毫不給他們抵抗的機會。
「這麽短的時間，就把我的所有同伴……不、可、能……太扯了……」
最後一個男夢魔愕然地瞪大雙眼看向我，隨後便緩緩墜向地麵。
我將長槍一揮，清除槍頭沾染的鮮血。
「第一批先收拾掉了……喂喂，我可沒有追加點餐啊。」
我很想告訴自己空中部隊隻有男夢魔這些人，現實卻沒有這麽簡單。
我瞪著前方，隻見鷹身女妖和蠍尾獅這群長著翅膀的魔物朝這裏飛過來。
「搭檔，使出全力把它們全部擺平！」
「吼喔喔喔喔！」
在對方發現之前，我們就破風展開突擊。
「哈啊、哈啊、唿～～隻要有心還是做得到嘛。」
把對方打到潰不成軍，好不容易才打敗他們，但我的體力也消耗不少。真想直接休息好一陣子，我卻說不出這種話。
「他們那邊怎麽樣了？」
確認空中沒有其他飛行敵後，我將高度調降。
從上空看來，戰況似乎不壞。
魔王軍應該聽信了蘿莉夢魔散播的假消息，原本密集的陣仗向四麵八方擴散開來，有些魔物甚至趁亂往阿克塞爾的反方向逃竄。
「都已經這樣了，戰力還是敵不過魔王軍啊……哦，那邊的戰況好像位居上風喔。」
有好幾道神秘光束在敵軍東側交錯飛舞，還能看到幾處小型爆炸。
我認為必須先確認戰況，靠近現場一看……隻見該處正上演著單方麵的大虐殺。
「這些戴著麵具的詭異土偶是什麽啊！你們幾個，別被那些土偶纏住！它們會自爆啊！」
無數個小土偶用小跑步在戰場上四處奔走，一看到魔物就緊緊抱上去自爆。
「可惡，還戴著那種瞧不起人的麵具！既然不能被它們抱住，全部打爛不就好了！」
「白癡，快住手！」
魔物用棍棒敲擊跑到腳邊的土偶，土偶卻在被打中的瞬間連同棍棒一起爆炸了──發動攻擊的魔物也跟著遭殃。
「它們跑得很慢，隻要拉開距離遠遠地攻擊……好、好冰！喂、喂，我的腳不能動了！」
「不會吧，腳居然黏在地板上！可惡，怎麽會這樣！」
原本想逃離現場的那群魔物隻能拚命轉動上半身掙紮。
「那是……冰嗎？」
我才在想這一大片地麵怎麽會閃閃發亮，原來是覆蓋於地麵的冰層折射了太陽光。而且這片冰層似乎把魔物的腳跟地麵黏在一起了。
「能做出這種事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那個土偶八成是巴尼爾老大的傑作。我知道他以前會做這種土偶替他保護洞穴。
地麵的冰層是維茲的魔法吧。聽說她還是冒險者的時候是個武藝高強的大法師，還被封了「冰之魔女」這種誇張的稱號。但看到眼前這一幕，我也隻能相信了。
「維茲用魔法絆住敵人，再靠老大的土偶自爆。真是合作無間。」
在哀鴻遍野的混亂戰場中，所有人都在拚命逃竄，根本沒空留意到飄在空中的我們。這時我發現那兩人待在離戰場有段距離的岩石後方，便直接在他們身後著陸。
「厲害啊，老大、維茲。」
「哎呀，達斯特先生，這邊的狀況還行。因為爆裂魔法耗費了大量魔力，所以隻能做到這點程度。」
「唔，感覺不太過癮啊。雖然用『巴尼爾式殺人光線』直接掃飛比較快，但身分曝光隻會徒增麻煩。不過，這些魔物驚恐逃竄時散發的負麵感情也不賴。」
「應該能放心把這邊交給你們了。後續就麻煩兩位啦。」
我一騎上菲特馮，全身便被輕盈的飄浮感所包圍。
「好，不必擔心這邊的狀況。達斯特先生，要保重喔。」
「汝的死期未到。隻要尚未還清跟吾借的款項，汝就不準死。」
維茲單純是在替我擔心，但老大應該是在掩飾害羞……不對，那是真心話吧。
畢竟老大是惡魔，要是我欠錢沒還就死了，感覺他會追到地獄來討債。
雖然我一開始就沒打算死，這下子說什麽也得活下來。
把此處交給離得越來越遠的兩人後，我立刻趕向正門主戰場。
6
正門前的戰場非常激烈。
對上哥布林、狗頭人和骷髏這種低階魔物，就算是單挑，戰況也會對冒險者有利。
阿克塞爾雖然被稱為冒險者新手村，其實卻沒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新手冒險者。
男冒險者的成長尤其快速。原因就是……不用我多說，就是夢魔店的存在。
從前輩冒險者口中得知夢魔店的所在位置後，體驗過一次就會無可自拔。為了賺取光顧夢魔店的金錢就會努力解任務。這就是變強的流程。
如此一來，等級就能顯著成長，從新手階段畢業。
但男性冒險者還是離不開夢魔店，就在這座城鎮繼續待著。
結果就量產出一批等級頗高的中堅冒險者。
也就是說，這個鎮上的冒險者都很有實力。
「不過，守在後方那幾個比較棘手啊。」
敵人雖然派低階魔物鎮守前線，守在後方的那些魔物卻幾乎都無法用低階來形容。
用長劍及鎧甲武裝，比僵屍更高階的種族，不死騎士。
頭上有犄角的壯漢猛鬼，食人魔。
另外幾隻則是岩人型的魔像，還有牛頭的米諾陶洛斯。
盡管都是難以對付的強敵，卻隻有寥寥數隻，可說是不幸中的大幸。
「半獸人……好像沒看到。唿──」
在可見範圍內沒發現母半獸人的蹤跡，讓我如釋重負。唯獨她們真的先不要。光是想到她們我就渾身顫抖，根本無法戰鬥。
即使能直接跟在前線戰鬥的夥伴們會合，但要是我騎著白龍登場，情況應該會變得更複雜吧。
我當然不希望過去的事被外人所知，但我更在乎菲特馮的處境。
如果她被馴服一事流傳出去，往後一定會有很多壞蛋打起稀有種白龍的主意。
「沒時間想這些了。先在那附近降落吧。」
我引著菲特馮，在城牆附近的森林著陸。
接著再背起變迴人型的菲特馮衝進戰場。
「各位，本大爺來了！」
我快步跑過去，想為正在奮戰的人們來個助攻，結果他們看到我就說：
「混帳，你一個人跑去哪裏摸魚了啊！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想偷懶，簡直是爛到極點的垃圾敗類！」
「我錯看你了！不對，原本也沒有什麽可以錯看的要素就是了！」
「我知道了。因為人類女性沒把他當迴事，他就跟在女魔物屁股後麵跑了。一定是這樣！」
明明已經遍體鱗傷，卻隻有嘴巴還挺靈活的。
這些家夥……要是知道我暗地裏做了多少貢獻，應該會嚇得腿軟吧。
「你們不知道我有多辛苦，還敢張口就說，大放厥詞！」
「辛苦什麽，你說說看啊！雖然你也隻會胡扯，但我現在很忙，你最好在十個字以內簡單明瞭地解釋清楚！來，快說！」
「對啊、對啊！看你是要說實話被我們殺掉，還是要充當誘餌被丟進敵陣裏，當作你說謊的代價。選一個吧！」
「兩個選擇都是死路一條啊！」
在跟魔物交戰前，我先從後方刺殺這些王八蛋好了。
我緊握長槍，氣得渾身發抖。這時有隻手輕輕放上我肩頭，我便迴頭查看。
「達斯特，不能心浮氣躁。」
「你的努力我們都看在眼裏，這樣不就好了嗎？」
「你不想暴露身分吧？辛苦你了，情況還順利嗎？」
夥伴們笑容滿麵地前來安慰我。
……既然他們能理解我，那就夠了。
「唉──沒時間扯這些亂七八糟的了。我一邊打飛這些怪物，一邊跟你們解釋細節，這樣可以吧？」
「好啊。」「當然沒問題。」「不要隨便加油添醋喔。」
得到夥伴們的同意後，我領軍衝向最前線。
看到我們猛衝出去，冒險者們都讓出一條路。
離我們最近的敵人是一群用雙腳步行的犬型魔物，狗頭人。
首先由泰勒舉起盾牌，衝進敵人的密集地帶。
「唔喔喔喔喔喔！你們的敵人是我！」
他用手上的劍敲打盾牌，再用「誘敵」技能吸引敵人的注意。
「哈，這幾個分心啦！」
我趁隙繞到敵人側麵，將槍頭刺進毫無防備的對手側腹。
好幾隻狗頭人這才迴過神來，從我身後緩緩逼近，但我頭也不迴。
一陣破風聲劃過我耳邊後，背後那幾個狗頭人紛紛倒地。
「可不能讓你們倆搶盡風采啊。」
奇斯單膝跪地拉弓放箭後，撩起瀏海這麽說，可能是想耍帥一波。
那群狗頭人似乎認可了我們的實力，「哇」地大吼一聲後便往前方聚集，舉起手上的武器同時發動突擊。
「好啊，正合我意。『fire ball』！」
這時，琳恩朝著狗頭人群聚處擊發魔法。
四周混雜了爆炸聲響和鮮紅烈焰，還飄散出焦臭味。
剛剛那一擊馬上就打倒了十隻左右。
我的夥伴不像和真小隊那樣，各個都有不輸任何人的出眾本領。
但我們之間有著過去共同累積的信賴和團隊合作精神。而且泰勒、奇斯和琳恩也不再像剛見麵時那麽弱，我們都在慢慢成長。
「哦哦，不錯嘛。我們也不能輸！」
「要是表現得比達斯特還差，天曉得之後會被說成什麽樣！各位，拿出幹勁來！」
「我們的成績要比達斯特更亮眼才行！不好好表現就拿不到獎勵了！」
看到我的活躍表現，精神一振的冒險者們也闖進魔王軍的陣仗之中。
「區區人類還敢囂張！不準跟這種破爛地方的新手冒險者陷入苦戰！」
不死騎士大劍一揮，放聲喊話，可能是對我們的攻勢心生焦慮了。這個個體的體型比其他大上一倍，裝備看起來也高級許多。
說穿了，不死騎士跟僵屍差不多，隻是等級高了一階。
我們如今會被不死者團團包圍，也是這個前線指揮官的傑作吧。
「你們這些沒被徵召去保護王都的半吊子冒險者，最好給我乖乖聽話不準抵抗！我今天一定要為主人貝爾迪亞報仇雪恨！」
他剛剛是不是說了「貝爾迪亞」？
我聽過這個名字，好像是之前曾經襲擊這座城鎮的魔王軍幹部，是個無頭騎士。他住在郊外的古城裏，被爆裂女孩頻頻找碴後氣得半死。
最後還被阿克婭大姊淨化了。
「喂，小哥！那位高等僵屍！」
「不準叫我高等僵屍！」
他好像聽到我的聲音了。看起來頗嚴謹，還開口吐嘈了一番。
畢竟他是不死者，我看不出他臉上是什麽表情，但頭盔後方隱約可見的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神卻緊盯著我不放。
既然他就是這裏的指揮官，隻要把他打倒，應該就能讓指揮係統變得更混亂。盡管我想這麽做，旁邊那群不死者也非常礙事。
要打倒他應該不難，但雙方人數相差太懸殊了，要填補這個差距可不容易。既然如此，要不要想辦法把他叫過來這裏呢……
「苦苦生存的可悲之人啊，找我有何貴幹？」
這個不死者也太傲慢了吧。
「雖然用那種高高在上的口氣說我可悲，但你既然是不死者，就表示你以前也是人類吧？」
「是啊，我原本也是跟你們一樣可悲的存在。但我已重生為不死者，蛻下無能的人類外皮了。我等即是跳脫一切欲望的高貴存在。」
聽到這個腐爛屍體口氣如此囂張，我雖然一肚子火，但將這高傲的自尊心加以利用，或許有點勝算。
「偉大的不死者先生，我有一事想問……您說變得清心無欲，是連性欲也沒有嗎？說到底，變成僵屍之後，下半身還能用嗎？啊，原來已經腐爛掉下來了啊，抱歉抱歉。呀哈哈哈哈哈！」
「別這樣，達斯特。畢竟不死者根本不需要做愛、吃飯跟睡覺啊。他們活著到底要圖什麽樂子呢？啊！抱歉，他們已經死了嘛！噗哈哈哈！」
奇斯好像發現我在打什麽主意，便跟我一起搧風點火，抱著肚子笑倒在地。
「……一群利欲薰心的俗人。這種粗鄙莽夫居住的城鎮的冒險者居然殺害了我的主人？想必主人一定心有不甘吧。部下們，將這群頑劣至極的人類全數殲滅！」
不死騎士雖然火冒三丈，但隻給出了指示，自己卻按兵不動。
因為他是不死者，看不出表情變化，但從這個言行來看，感覺隻要再補一刀就行了。
「躲在安全的地方說得有多了不起似的，其實你快嚇死了吧？有種像個男人領軍戰鬥啊。啊，還是算了吧，我反而想請你別靠太近。畢竟你身上臭到我鼻子都要歪掉了。對吧，琳恩？」
話題忽然轉到自己身上，讓琳恩一臉詫異，但看到我點頭的動作後，她似乎就立刻切換了情緒。隻見她微微歪著頭閉上眼睛，隨後馬上開口：
「怪物也得注重保養喔。我看你好像是軍隊司令，那就更得多加留意才行了。你聽過『體味騷擾』這句話嗎？」
「奇怪，好臭喲，臭臭。」
琳恩跟菲特馮都捏著鼻子，誇張地把臉皺成一團。
「不要在他麵前提到臭味兩個字啦，不死者身上當然會有腐臭味嘛。抱歉，我這些夥伴太失禮了。」
泰勒罵了她們幾句後，還彬彬有禮地跟不死騎士道歉。但這好像引發了反效果，讓不死騎士的身體猛然一晃，腳步也站不穩。
「我、我跟這些部下都是不死者，所以沒有嗅覺！根本不會有人在意這種事！」
「啊，難怪。所以其他部隊才不跟你們這一隊走太近，還孤立你們啊。臭成這個樣子誰會想靠近嘛。喂，你們也是這麽想的吧！」
我把話題丟給剛剛還在跟我們戰鬥的狗頭人，他們就別開目光，摀著鼻子拉開距離。
就算沒說出口，這個舉動也如實傳達他們想說的話。狗頭人是犬型魔物，鼻子自然靈敏，所以才難以忍受這股腐臭味。
看到他們的反應，不死騎士當場跪了下來。
「過去我屢次感受到自己在魔王軍內和其他種族有些疏離，但每次我都告訴自己隻是多心罷了。可我沒想到原因竟出在這股臭味上！我永遠都無法和狗頭人和睦相處了嗎！虧我生前還在家裏養了好幾隻狗！」
他受到的精神打擊比想像中還要嚴重。
「總覺得有點可憐耶。達斯特，我們說得太過分了，跟他道個歉吧？」
「好、好吧，說得也是。別放在心上啦。那個……對了。就算身體腐爛，也別讓心跟著腐爛喔。」
我對不死騎士說出體貼的安慰，他卻不發一語地站了起來。
「唔──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區區人類竟能將我愚弄至此……我要直接親手把你們送上西天！」
不死騎士將劍橫向一揮，其他不死者便默默分兩側，在我們跟不死騎士之間讓出一條路。
「愚弄我的那四個人，盡管放馬過來。或是放棄掙紮，在我麵前俯首垂憐也行。若想拔刀相向，就拚命抵抗試試看啊。」
「一對四啊。哈，太小看我們了吧。等等後悔了我可不管喔。」
白癡被挑釁後，毫不在乎地上前應戰了。
「你才瞧不起我吧？居然背著幼兒上戰場，到底在想什麽啊？把那個幼兒放下來，讓她避難去吧。」
「真體貼啊，但你管太多了吧。跟你這種人交手，我怎麽可能受傷呢。啊──我知道了。你想先為戰敗後的自己留點藉口，希望我在準備萬全的狀況下應戰是吧？」
「達斯特，你看看氣氛好嗎？輸給背著幼女的冒險者實在太丟臉了，他才像這樣拐著彎拜托你啊。」
「果然沒錯。抱歉抱歉，我就把她放下來吧。」
我作勢要把拚命抵抗的菲特馮放下來時，不死騎士就將劍狠狠打向地麵。
「夠了！直接上吧！我要讓你那張呶呶不休的嘴再也張不開！你就親自領教一下我這讓貝爾迪亞大人刮目相看的劍術吧！」
哦，他真的生氣了。如果他不是不死者，感覺會氣到滿臉通紅。
「夥伴們，接下來要認真應戰了。我猜這家夥是這裏的指揮官，身手應該非常了得。所以隻要打倒他，戰況就能好轉。用盡全力讓他哭出來吧。」
「感覺不豪雌。」
「還用得著你說嗎？這裏有這麽多觀眾，根本就是引人矚目的絕佳舞台。」
「防禦工作交給我，你們專心攻擊吧。」
「小心別被我的魔法波及喔。」
我的夥伴們稀鬆平常地說道。
狀態跟平常一樣，絲毫沒有逞強的感覺。真是一群可靠的家夥。
為了不讓敵人跑到我們這裏來，其他冒險者也一直在拚命戰鬥，我們也要為了他們盡快解決敵人才行。於是我跟泰勒並肩挺身而出。
不死騎士的武器是大劍，沒有裝備盾牌。
首先由泰勒舉盾，以滑步方式慢慢縮短距離。我則在他後方觀察對方的動向。
「別做無謂的掙紮了！」
不死騎士將大劍往橫一揮，泰勒便用盾牌接下攻擊。看到對方停下動作，我認為時機正好準備撲過去時，眼前的龐然巨軀竟忽然從視野中消失了。
「唔喔喔喔！」
泰勒發出低吼，就這麽舉著盾在地上滑了出去。他是被大劍打飛的嗎？仔細一看，他的盾牌表麵有個巨大凹陷，還有幾道裂痕。
「沒事吧！」
「嗯，我沒事。但他的蠻力簡直非比尋常。」
人跟僵屍有許多相異之處，若要舉幾個代表性的例子，應該就是僵屍沒有痛覺、力氣倍增及體味惡臭吧。
可能他生前就擁有可怕的蠻力，變成不死者後又獲得強化。
「你們再堅持一會兒。『狙擊』！」
奇斯放出的箭朝對方的臉直飛而去，卻在命中前被大劍的劍身彈開了。
他又連續射了三箭，但全都被擋了下來。
「不死者就要用火焰對付。『fire ball』！」
琳恩的魔法成功命中並迅速燃燒，不死騎士卻若無其事地從爆炸煙塵中現身。
「火力挺強的嘛。但這點程度的威力，還不足以讓我葬身火窟。」
他還有魔法抗性啊。
「但你們的表現比我想像中好太多了。聽說這裏是冒險者新手村，我原本以為不必派出龐大戰力，看來得修正一下才行。」
「那你要不要先撤迴去補強戰力啊？」
「這提議很吸引人，但魔王軍的主戰力正在跟魔王陛下的千金侵略貝爾澤格王都，沒辦法調派多餘的兵力過來。」
黎歐諾公主提供的情報果然沒錯。
敵方無法增援，這可真是值得一聽的情報。如此一來隻要擊退眼前這支大軍即可，簡單多了，真是謝天謝地。
「此外還有另一個無法撤退的理由。如今魔王軍有許多幹部都被打倒，空出不少位置，要是我現在能拿出戰果，坐收幹部之位也是指日可待。跟貝爾迪亞大人相同的地位……不對，如果地位相同，我直唿他貝爾迪亞就行了吧。唔哈哈哈哈哈！」
他將手放上額頭，上半身往後仰，大肆嘲笑本該尊敬有加的上司。
……先前還滿口仁義道德呢，現在卻變成這副德性。
「王八蛋，剛剛還說人類是被利欲薰心的俗物，結果你也沒擺脫升官的欲望嘛！」
「閉嘴！你能明白失去人類三大欲求的不死者的心情嗎！不能勃起、沒有味覺、無法入眠。這樣的我求點升官的希望又有什麽不對！」
或許是平日累積了不少鬱悶吧，他大聲喊出真心話的樣子實在讓人不忍直視。
但好像所有不死者都是這麽想的，隻見一旁的僵屍和骷髏都點頭如搗蒜。看來不死者的世界裏也充滿了苦惱。
「居然直接擺爛……但這一點我不討厭就是了。比起無欲無求的聖人，像這樣有點人類的感覺比較好。」
「你……比我想像中還要好溝通啊。若不是用這種方式相遇，我們或許能變成好朋友。」
「是啊，應該會吧。真想跟你去喝一杯。」
我跟不死騎士看著彼此，有些害羞地揉揉鼻子。
此刻的溫馨氣息令人想像不到此處竟是戰場。
當我倆的氣氛正好時，我的後腦杓忽然傳來一股衝擊。
「好痛！幹嘛突然揍我！」
迴頭一看，原來是琳恩揮下魔杖敲我。
「你們怎麽開始惺惺相惜了啊？拜托別營造出這種難以痛下殺手的氣氛。你不也是敵軍的頭頭嗎？振作一點啦。」
「「對不起。」」
我和不死騎士不約而同地說。
「既然被罵就沒辦法了。喂，我要上嘍。」
「雖然差點忘了自己的立場，但還是得認真應戰。」
重整旗鼓後，我們都擺出迎戰架式。
對方將大劍高舉過頭，我則微微蹲下馬步，輕輕歎了口氣。
敵我雙方都屏氣凝神地看著我們，這時由我率先行動。
我往前踏出一步，從對方大劍無法觸及的範圍外刺出長槍。
不論步法、速度和戰力，這都是無可挑剔的一擊。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風馳電掣般刺出的長槍槍頭……深深刺進了不死騎士的腹部。
「太好了！達斯特，幹得好！」
夥伴和冒險者們爆出歡唿聲，我卻沒有任何迴應。
因為不死騎士用力緊握我刺出的長槍槍柄，一雙眼直盯著我看。
「真有兩把刷子。如果我是人類，應該已經分出勝負了吧！」
「你是故意往前踏讓自己被刺傷的嗎！」
居然掉進了對方的圈套。但我還來不及懊悔，大劍就朝我的腦袋用力揮下。
我急忙放開長槍往後跳去，但已經太遲了。
「達斯特──！」
琳恩發出慘叫。當所有人都以為萬事休矣，別開目光的瞬間──
「上吧，菲特馮！」
「嗯。」
她把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大嘴一張，嘴裏就噴出一團火焰。
在極近距離下被烈火吞噬的不死騎士直接滾倒在地。
「唔喔喔喔喔喔！著火啦啊啊啊啊！」
「我來讓你解脫吧。」
我將長槍拔出他的腹部，以一記水平橫掃砍下他的頭顱。
化為火球的頭顱在地麵上滾啊滾的，滾到不死者部下腳邊才停下。
周遭那群不死者頓時嚇得無法動彈。果然沒錯，就是這家夥在指揮不死者。
「可惜啊，你的敗因就是太小看我這位搭檔了。」
……其實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菲特馮在人型狀態也能噴火，但還是別說出來吧。
我高舉長槍，彷佛要將其刺向天空般宣揚勝利。
看到我的動作，眾人爆出了熱烈歡唿將我包圍……並沒有。
全場鴉雀無聲。剛剛還在戰鬥的那些人都停下動作，一個勁地盯著我瞧。
那是什麽眼神？
「……我還以為達斯特會被幹掉耶，是不是突然起火了？」
「對啊，怎麽會突然起火呢？難道達斯特施展了某種騙術？」
「背上那個幼女不安分地動了幾下之後，好像就燒起來了……嗯──」
眾人都對我拋來懷疑的視線。
糟糕，雖然沒人直接目睹菲特馮噴火的畫麵，但他們一定會起疑心。不能讓身分曝光，我該找什麽藉口開脫？
有沒有什麽說法……能讓他們接受突然起火的理由？
「喂，達斯特。剛剛那個幼女是不是噴──」
「哇──！還好我及時用魔法助攻！時間點是不是抓得超準呀？好好感謝我吧，都是多虧我的魔法才能得救。哎呀～連我自己都覺得這一擊太精彩了。嗯嗯，隻要有心就能成功呢。」
打斷那些提問的冒險者的人就是琳恩。
她的作戰計畫是連珠炮似的說個不停，不讓對方有機會反駁嗎？
「咦？可是剛剛那個幼女──」
「好了好了！沒時間瞎扯了。來，得把那些動彈不得的不死者殲滅才行。馬上行動，快一點！」
「知、知道了！」
琳恩強製中斷話題給出指示後，冒險者們就去攻擊那些失去命令係統後呆滯不動的不死者。
這麽一來，這一帶應該就能順利解決了。
「謝謝你幫忙，琳恩。」
「明明平常說謊跟唿吸一樣自然，別因為這種事動搖心神啦。真受不了你，沒有我就什麽都不會。」
「是啊。以後也要繼續麻煩你了。」
「包在我身上。」
琳恩往自己胸口用力一拍，開心地笑了。
她的笑容讓我看得出神。結果我的頭居然被人咬了一口。
「喂，住手啦，菲特馮！我的頭又不好吃！夠了，不要亂啃，我會禿頭啦！」
「達施特，表情很方蕩。」
我把菲特馮從我頭上扯開，整個頭都是她的口水。
她的牙關咯咯作響，表示還沒咬夠，於是我先把攜帶口糧丟進她的嘴裏。動動嘴巴咬幾口之後，應該就會安分下來吧。
「把剩下的掃蕩完畢後，就攻向敵人的大本──」
「那、那些家夥想幹嘛！忽然衝出去了！」
「等、等一下！喂，他們往鎮上跑過去了，誰快去攔住他們！」
「可惡，其他家夥還一直來幹擾！」
原以為可以放心了，周遭卻傳來哀嚎和怒罵。
我循聲望去，發現有部分不死者忽然動了起來，大舉往城鎮方向湧去。還有一群食人魔也趁亂跟著不死者衝向城鎮。
「可惡，那家夥死了之後，他們不是無法動彈了嗎？」
「嗬嗬嗬，真是一群天真的人類。」
「這個聲音是！」
彷佛從地底下傳來的聲音，我好像在哪裏聽過。
我開始尋找聲源，集中注意力四處觀察，發現那道聲音來自倒在腳邊的不死騎士的頭顱。
「一群蠢貨，居然被我的詐死之術所騙。其實我不是不死騎士，而是無頭騎士！所以頭被砍了也無所謂！」
「這樣啊，徹底上當了呢。」
「你們驚訝的樣子實在太滑稽了。我倒下之後，那些不死者隻是遵循本能失控亂竄而已……呃，你在做什麽？」
我默默走到頭顱麵前舉起長槍。
「還問我要做什麽？你隻要默默裝死就好了，還故意出言挑釁，我當然是要給會說話的頭顱補上最後一槍啊。」
「啊，那個。你想想看，對無法抵抗的脆弱頭顱下手，以人權而言是否有些不妥……」
「屍體沒有人權啦！」
雖然讓頭顱安靜下來了，但也不能放任衝進城鎮的那些怪物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