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以前,有一位令世人聞風喪膽,堪稱是最強且最狂的探索者。


    此人名叫布蘭頓修特廉,年紀輕輕就達到【戰士】的顛峰──【破壞神】,是個擁有非凡才華的男子。他以驚人的臂力揮舞戰斧的模樣,簡直是破壞的極致。光是一擊就造成山崩,甚至能劈開大海。而且他生性如蛇一般既狡猾又執著,就算麵對遠比自己強悍許多的對手,他總會不擇手段成為最後的贏家。


    因此他被冠上一個外號不滅惡鬼。


    當年隸屬於七星一等星──血刃聯盟,擔任突擊隊長的布蘭頓,無論麵臨多麽兇險的戰況,都一定會引領戰團獲得勝利。無敵英雄所走的這條路,是用成千上萬的惡魔屍首所築起。如此霸道的英雄傳說,人們皆對他抱持敬畏的態度予以讚揚。


    不過當時的布蘭頓無論獲得多少勝利,內心卻總有一股空虛感。每當他沒有與惡魔戰鬥時,便經常流連於美酒女色和賭博之中,若是遇見令他看不順眼的對象,別說是黑幫,即使是王公貴族都會抓來狠狠教訓一番。隻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明顯是布蘭頓的心理出了問題。


    布蘭頓的個性之所以會那麽扭曲,原因就在於他的身世。其實布蘭頓是某貴族的私生子,他從小就被迫與母親分離,在父親嚴格的調教下,他被教育成必須將自身一切都奉獻給身為正式繼承人的大哥。


    於是布蘭頓每天都被父親以堅稱是教育的暴力對待,並且遭受大哥跟養母的虐待。不過布蘭頓都忍了下來。理由是父親答應布蘭頓,說他隻要肯為這個家付出,就會寄錢資助母親的生活。因為布蘭頓的生母在一場意外中瘸了腿,導致她無法找到一份像樣的工作。


    值得慶幸的是布蘭頓從小就身強體壯,他才剛滿十二歲就長得比一般成人更加魁梧,甚至在戰鬥訓練中輕輕鬆鬆就擊敗原本是探索者的教官,展現出非比尋常的才華。其他家人對逐漸長大的布蘭頓心生畏懼,於是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他了。


    某日,布蘭頓收到小時候和母親同居時,住在隔壁的鄰居所寄來的信。信上的內容是關於他生母的死訊。死因似乎是長期在環境惡劣的工廠裏工作,最終導致肺出了問題。


    布蘭頓接獲噩耗後,受到如天崩地裂般的打擊。心情彷佛被人推入絕望的深淵底部,接著湧現一股強烈到足以把身體烤熟的怒火與恨意。


    事實證明父親在撒謊,他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想照顧布蘭頓的生母。布蘭頓為此事去質問父親,父親起先顯得相當錯愕,但很快就換上一個邪惡的笑容承認這個事實。


    「你這個蠢蛋,像那種派不上任何用場的女人就算死了,究竟會給誰造成困擾呢?」


    父親如同在嘲諷布蘭頓般放聲大笑。等布蘭頓迴神時,他已將父親毆打至死。無論是染血的右手、父親那沒了頭的脖子不停流出鮮血的遺體、不斷抽搐的屍體彷佛在血泊中掙紮的模樣,簡直就跟砧板上的魚一樣可笑無比。


    在引發騷動後,大哥、養母和警衛們立刻趕了過來,他們一見到父親的屍體,就開始大肆斥責布蘭頓,並紛紛拿起武器對準他。可是,布蘭頓卻笑了。


    「就憑那種東西,豈有辦法殺死我。」


    接下來的事情僅在頃刻間就宣告結束。在場所有的人都如同石榴般被布蘭頓一拳打爆。不光是父親,大哥和養母也慘死當場。行兇者正是布蘭頓。最後他點火燒毀房子便離開了。從此之後,他舍棄父親的姓氏,改以生母的姓氏修特廉自稱。


    自此過了二十多年,布蘭頓以最強探索者之姿接連立功,但也更加沉溺於轉瞬間的享樂之中。同伴們都很擔心行為隨著日子逐漸荒腔走板的布蘭頓,但他把這些勸戒都當成耳邊風。


    或許正因為如此,布蘭頓才會覺得某位女子在他眼中是那麽地光彩奪目。至今生活十分糜爛的布蘭頓,某天遇見了一名女子。該名女子美若天仙,即使是摟過無數美女的布蘭頓,在見到她時仍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從此對她一見鍾情。


    這位女子年約二十五歲,擁有恍如柔和陽光般的白金色長發,一雙翡翠色的美麗眼眸,彷佛初雪般的白皙肌膚,以及五官玲瓏有致的瓜子臉。雖然她那嬌小的身材配上絕美的容貌,理當會給人一種柔弱感,但她看起來毫無一絲軟弱的感覺。被旁人喚作克拉莉絲的她,是住在帝都市區裏的裁縫師,她繼承已逝雙親的衣缽,獨力經營著裁縫店。


    布蘭頓決定對克拉莉絲展開追求,但根據他以往的經驗,這類女性無法輕易追到手。原因是如此美麗的克拉莉絲有許多追求者,別說是同樣住在市區裏的年輕人們,不乏能看見富二代或貴族少爺,可是沒有任何人得到克拉莉絲的芳心。於是布蘭頓仔細調查克拉莉絲的一切,研究她的擇偶條件,然後才開始接近她,不過──


    「布蘭頓修特廉,我對你的事情十分清楚,你對我有好感是我的榮幸,但是對不起,我實在喜歡不了過於暴力的人。」


    布蘭頓因為自己的知名度反而吃了閉門羹,才剛見麵就碰了一鼻子灰。但他還是無法死心,於是頻繁前往裁縫店想一親芳澤,最終卻依舊沒能得到克拉莉絲的青睞。


    布蘭頓因此自信心嚴重受挫,隻得被迫放棄追求克拉莉絲。雖然被同伴們調侃說這是他第一次失戀,不過繼續死纏爛打也隻是一場空。身為情場高手的布蘭頓,至少還明白這點道理。


    問題是這世上總有人執迷不悟。


    這完全是出於偶然。布蘭頓在賭場輸到光屁股後,踏上夜路返家行經克拉莉絲家附近之際,恰巧聽見一陣淒厲的尖叫聲。布蘭頓跑向聲音的來源處一看,竟目睹多名男子正打算綁架克拉莉絲。


    主謀是克拉莉絲的其中一名追求者。身為貴族家少爺的他,說什麽都無法放棄克拉莉絲,於是花錢雇用地痞流氓,打算強行將克拉莉絲占為己有。


    馬上理解狀況的布蘭頓,感受到體內湧現一股就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強烈怒意。於是他放任心中的怒火,轉眼間就把流氓們打飛出去。至於早已嚇傻的貴族,則被他一把揪住領口提至半空中。忽然間,布蘭頓從那張臉上看見父親的影子。其實父親以前也同樣是強行侵犯布蘭頓的生母,在玩膩後就始亂終棄。


    「去死吧。」


    布蘭頓高高舉起右手,準備一拳打爛貴族的頭,但在他即將揮拳的瞬間,克拉莉絲竟然上前抱住他的右手。


    「拜托你快住手!」


    「放開我!像他這種人渣就該死在這裏!」


    布蘭頓想把克拉莉絲推開,卻發現克拉莉絲抵死不從。迫於無奈,布蘭頓隻好用捉住貴族的那隻手把對方掐昏,這才將手放開。


    「我隻是讓他昏過去,之後就交由憲兵處理……這樣總行了吧?」


    此話一出,克拉莉絲才終於放開布蘭頓的右手。


    「真的很謝謝你救了我。這樣的大恩大德,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反正我也隻是恰巧經過,你不必這麽慎重向我道謝……比起這個,你幹麽阻止我?要是我沒有經過這裏的話,你好歹也知道自己會麵臨怎樣的下場吧?難道你不恨這個男人嗎?」


    布蘭頓指著昏倒的貴族提出質問,卻見克拉莉絲靜靜地搖了搖頭說:


    「我是恨他,但我不能因此害你背負罪責。」


    「啥?所以你不是想救他,而是為了我才阻止嗎?」


    在看見克拉莉絲點頭肯定後,布蘭頓隻感到非常傻眼。布蘭頓這個人是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會因為殺死貴族一事遭到問罪,他仍有無數的方法能夠擺平此事。不過他無法對眼前的情況一笑置之,就隻是將臉撇向一旁。就在這時,克拉莉絲溫柔地將手貼在布蘭頓的臉頰上。


    「你為什麽要哭呢?」


    布蘭頓連忙摸向自己的臉,這才發現臉頰已經濕透,而且全是自己流下的淚水。在布蘭頓大感困惑之際,克拉莉絲也難過地跟著流下眼淚。


    「你想救的並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對吧……」


    布蘭頓不由得緊緊抓住自己的胸口。的確一如克拉莉絲所言,布蘭頓真正想拯救的是自己的生母,而這個心願已再也無法實現了……


    自此之後,布蘭頓就以朋友的身分與克拉莉絲接觸。盡管自己在克拉莉絲麵前顯現出脆弱的一麵,卻也因此能更加沒有顧慮地與她相處。


    克拉莉絲雖是一般平民卻博學多聞,而且為人十分風趣。這是布蘭頓首次與異性築起柏拉圖式的關係,但不可思議的是這帶給他既安穩又充實的生活。


    經過一年左右的時間,克拉莉絲於某日忽然宣布不再經營裁縫店了。


    「我這陣子的身體狀況越來越不好……沒辦法像從前那樣工作,與其眼睜睜看著雙親留給我的家業就此停擺,倒不如轉手頂讓給別人會更好。」


    克拉莉絲的身體狀況並不好──尤其是心髒特別虛弱。這不是光靠藥物或手術就能夠治愈的,因此她很清楚自己來日不多。


    「你收店以後,有什麽打算嗎?」


    麵對布蘭頓的關心,克拉莉絲迴以苦笑說:


    「我也不清楚耶……該怎麽辦才好呢?」


    布蘭頓也明白克拉莉絲已半放棄自己的人生。老實說,他很想對克拉莉絲伸出援手。不對,而是直接向克拉莉絲求婚。原因是布蘭頓打從心底喜歡著克拉莉絲,而且用情之深早已超越一般的友誼。


    但就算當真說出口,恐怕也得不到滿意的答覆。其實克拉莉絲之所以沒有接受任何一位追求者,就是因為她明白自己活不了多久。即使布蘭頓當場下跪求婚,明顯隻會換來拒絕。


    既然如此,繼續以朋友的身分支持克拉莉絲至最後一刻,相信對雙方來說才是最幸福美滿的生活方式。布蘭頓默默在心底如此說服自己。


    不過,兩人的命運卻迎來了分水嶺,而且是以最糟糕的方式呈現。


    深度十三冥獄十王(valiant)現世。


    所謂的冥獄十王,就是眾魔王之中擁有更強力量的十隻惡魔。這頭足以覆蓋整片天空的巨型龍種惡魔,自稱是冥獄十王之一銀鱗之悲歎川(cocytus)。


    以悲歎川為核心的深淵,頃刻間就侵蝕這個世界。其過程中有三個國家被毀,前後隻不過短短一個月而已。


    麵對這場史上最大的浩劫,帝國派遣所有的精銳前去挑戰。不光是軍隊,就連以七星為首的各大戰團都加入這場決戰,戰況之激烈堪稱是空前絕後。


    其中扮演最關鍵的角色,就是布蘭頓所屬的血刃聯盟。隻是就算帝國最強戰團與英雄們一同親上火線,想擊敗悲歎川也絕非易事。


    這一仗持續了長達七天,諸多同伴都因此犧牲。即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布蘭頓,也不知有多少次因為悲歎川的強大力量而失去鬥誌。


    話雖如此,布蘭頓最終仍沒有死心放棄。他胸懷最堅定的意誌,背負戰友們的心願和已逝同伴們的遺願,更重要的是──他還有話想親口向克拉莉絲訴說。


    這場如地獄般的漫長苦戰,終於在瞬息間的攻防之中落幕了。


    布蘭頓最終用戰斧劈開悲歎川的腦袋,足以覆蓋天空的巨大身軀墜落地麵,幸存下來的人們無一不發出勝利的歡唿。


    但是為這場勝仗貢獻最多的英雄,連忙撥開同伴們的手,無視一切製止他的聲音,卯足全力趕迴帝都。當他一抵達帝都,就前往避難所尋找克拉莉絲的身影。


    「克拉莉絲!我打贏了!我們獲得勝利了!」


    布蘭頓抱起一臉困惑的克拉莉絲,放聲大喊說:


    「我簡直快嚇死了!而且是打從心底很害怕自己再也見不到你了!」


    布蘭頓放開克拉莉絲之後,目不轉睛看著那張絕美的臉龐。能夠活著再次見到彼此,布蘭頓是欣喜若狂。克拉莉絲輕輕一笑,溫柔地摸向布蘭頓的臉頰。


    「你真是個愛哭鬼,瞧瞧你又在哭了。」


    說出這句話的克拉莉絲,也同樣是淚眼汪汪,並從那雙眼眸深處傳達出她提心吊膽的情緒終於放鬆下來,以及對布蘭頓的疼惜之情。至此,布蘭頓已經明白自己該對眼前的佳人說些什麽了。


    「克拉莉絲,我想為你而活。」


    於是布蘭頓下定決心,繼續把話說下去。


    「可以請你也為我活下去嗎?」


    「天氣真好……」


    在綠意盎然的森林之中,有一名老者坐在樹樁上,眯著眼睛仰望天際。那張睡眼惺忪的臉龐上滿是皺紋,一眼即可看出此人十分年邁。


    這位老者名叫布蘭頓修特廉,曾經是一位大英雄。距離當時已過了三十五年的光陰,現在已是六十七歲。盡管他還是老當益壯,但實力早就遠不如全盛時期。立在一旁的老搭檔──戰斧上則停著一隻蝴蝶。


    「嗯~還沒好嗎?」


    布蘭頓摸著他的白胡子喃喃自語。樹上能看見正在理毛的鬆鼠,以及悅耳動聽的鳥鳴聲,溫暖耀眼的陽光從樹葉間灑落下來,令布蘭頓昏昏欲睡。就在他打了個大哈欠時,周圍的動物們一起開始逃命。


    「喔,是往這裏過來啊。」


    布蘭頓將目光瞄向森林深處,隻見一名身上武裝狀似盜賊的男子,使出吃奶的力量拚死朝這邊跑來。他雙眼充血,臉上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活像是被哪來的可怕怪物一路追殺至此。


    「死老頭──!快給我滾開──!!」


    男子發了瘋似地揮舞手中的劍,同時迅速逼近布蘭頓。看來此人已被追得窮途末路,就連繞過布蘭頓的念頭都沒有。


    「真拿他沒轍耶。」


    布蘭頓將手放在戰斧上,但在下個瞬間,盜賊一頭栽向地麵摔個狗吃屎。倒地的他仍不停抽搐,其後腦杓上則是插著一把投擲用的短刀。


    「搞定,結束了。」


    伴隨這股仍充滿稚氣的開朗聲音,一名少年從森林深處走了出來。這位容貌酷似克拉莉絲的少年名叫諾艾爾,今年已十四歲,是布蘭頓的外孫。


    「畢竟這已是第三次,簡直是輕而易舉。我已經習慣如何捉拿盜賊了。」


    諾艾爾笑容滿麵地走過來,一把將盜賊後腦杓上的短刀拔出來,接著將盜賊的耳朵削下,放入腰間的皮革袋裏。皮革袋內裝滿了耳朵,粗估有二十個左右。這些耳朵就是用來當作討伐盜賊的證明。


    命令諾艾爾前去驅除盜賊的並非別人,正是布蘭頓他自己。這是探索者訓練的一環。在第一次的剿匪行動裏,諾艾爾徹底陷入苦戰,不過第二次就能輕鬆完成,第三次更是表現得遊刃有餘。雖然布蘭頓很想稱讚他成長飛快,但還是狠下心來破口大罵。


    「傻小子!明明都差點讓目標溜掉了,還說什麽輕而易舉!」


    看見布蘭頓起身大聲斥責,諾艾爾卻冷笑說:


    「外公你誤會了,這不是目標差點溜掉,而是我故意讓目標逃走。畢竟我也得學習如何殺死一心隻想逃命的目標對吧?」


    「嗯~……真虧你想得出這種歪理。」


    這句話乍聽下是一派胡言,但諾艾爾最終仍製伏目標也是事實。若是追究下去也隻會沒完沒了。


    「好吧,就當作是這樣啦。」


    布蘭頓無奈地雙肩一聳──但在下一秒,他毫無預備動作地朝著諾艾爾揮出一拳。但就算被攻其不備,諾艾爾仍輕鬆躲開攻擊,並且順勢鑽進布蘭頓的懷裏,將短刀抵在他的脖子上。


    「……哼哼哼,幹得好。」


    布蘭頓欣喜地露出笑容,粗魯地摸了摸諾艾爾的頭。


    「不愧是我的外孫!小小年紀就已有如此身手!」


    「唉唷,快停下來啦!頭發都亂掉了!」


    諾艾爾氣唿唿地從布蘭頓的身邊退開。


    「我明年就是成年人了!別老是把我當成小孩子!」


    「哼,那也隻是法律上規定的。也不想想前陣子是誰怕鬼不敢上廁所,拜托我陪著一塊去啊?」


    「咦!?你、你這個老番顛,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啊!」


    「老番顛!?你、你這個傻徒弟!說誰是老番顛啊!?」


    正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布蘭頓和諾艾爾就這麽打成一團。雖然諾艾爾確實變強了,不過布蘭頓的實力仍遠在諾艾爾之上。諾艾爾在被布蘭頓惡整一番後,氣喘籲籲地倒在地上。


    「唿~唿~……未免也太強了吧……」


    「那還用說,你這個傻小子。就算你把自己鍛煉得再強也沒用,不光是階級的差距,重點是這些訓練在職能麵前都顯得毫無意義。」


    諾艾爾的職能是【話術士】,直接參與戰鬥的能力十分平庸。基於這個原因,布蘭頓嚴格訓練諾艾爾的體能與心智,讓他即使身為【話術士】也有充足的戰力,並將自己所擁有的知識傾囊相授。於是諾艾爾即使還隻是一位探索者實習生,但實力已達中堅水準,能夠與絕大多數的惡魔交戰。當然光憑他一個人是絕無勝算。


    「諾艾爾,你當真不需要我幫忙寫介紹信嗎?」


    布蘭頓坐迴樹樁上後如此關切,諾艾爾立刻撐起身體迴答:


    「嗯,我會自己想辦法的。因為我不想聽令於任何人。」


    為了從旁協助想成為探索者的諾艾爾,布蘭頓原本打算寫封介紹信聯絡位於帝都的熟人。可是諾艾爾婉拒此事,理由是他不願加入別人創立的戰團。


    「你打算從零開始是吧。這樣也好,反正你是不滅惡鬼我的嫡傳弟子。不管你日後踏上怎樣的道路,都一定能成為最傑出的探索者。」


    諾艾爾確實沒能獲得出色的職能,但他擁有探索者最重要的一項才能。那就是麵臨何種困境都絕不屈服的意誌力(資質)。


    「諾艾爾──」


    布蘭頓原本有話想對諾艾爾說,最後又咽迴肚子裏。


    像這樣重新觀察一遍,想想還真是非常相似。諾艾爾的個性很像布蘭頓,也很像自己的女兒和女婿,但他和克拉莉絲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特別是他生起氣來的表情,甚至勾起布蘭頓在夫妻吵架時所受到的心理創傷。他的職能也跟克拉莉絲一樣是【話術士】。即使克拉莉絲是一位手藝高超的裁縫師,但她的職能其實是【話術士】。


    布蘭頓原本想說的話,就是提醒諾艾爾有任何困難都可以依賴自己的外祖父。畢竟結發妻子以性命產下的寶貝女兒,竟然和女婿在一場意外中喪生,導致布蘭頓就隻剩下諾艾爾這麽一位家人,所以他很想永遠陪在諾艾爾的身邊,保護諾艾爾免於任何危險。


    但就算是不滅惡鬼,也戰勝不了衰老的宿命。布蘭頓明白自己終有一天會留下諾艾爾撒手人寰,因此他該說的話──他的心願就隻有一個。


    「你要當個不會被任何人瞧扁的男子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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