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


    幾場冬雪後,淨月庵終於迎來了春天。


    山腳下已經是一片綠意盎然,而山間卻才剛剛揭曉春的神秘麵紗。


    天光明媚,景色宜人。


    而雲初淨隻能透過這一張小小的窗戶,看向窗外。


    窗子上蒙了一層厚厚的窗紙,她能看到的隻有陽光。這叫她不禁想到了當年在宮中的歲月,仿佛也是這樣。


    隻那時用來糊窗子的不是麻紙,而是輕薄的紗。


    母妃生了她和皇兄,份例是有的。


    先皇荒唐,可皇後倒是人還不錯。有她在,後宮的份例一向不曾短缺過。隻是先皇收攬的美人越來越多,皇子們也越來越多,內務府已經有些不堪重負。


    漸漸的,他們能分到的東西越來越次,量也越來越少。


    曾經用來糊窗子的紗,也被母妃繡了花,拿來做了罩衫與她穿。


    那時的她仿佛是無憂無慮的,即使穿著這樣的衣裙,每日也是笑著。可雲初淨在見到其他的皇子公主們,還是有些羨慕的。他們能夠在父皇麵前露臉,父皇也記得他們的名字。


    直到後來,她終於被父皇叫了名字,之後就是噩夢。


    她還從未這樣憤怒過,可在後宮中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該說倒是還記得。心裏苦苦壓抑,隻能蒙著被子,心中怨懟著父皇的昏庸。


    後來,皇子們爭奪皇位,後宮傾軋,都沒有影響到他們這如同冷宮一樣的地方。


    誰曾想,皇兄居然當了皇帝。可惜那時她已經逃到了吳國去,並不知曉此事。


    直到恆元二十五年,她懷有身孕,準備告知劉昭,卻得知他已經另娶他人。悲痛萬分的她,不顧自己的身子,硬是逃迴了東越。


    抵達京城後,她方才知曉,原來父皇薨了。皇宮中亂成一團,皇子們都在搶奪皇位。而且父皇不是患病而亡,竟是被人給害死的。


    雲初淨驚愕萬分,忙躲了起來。直到,她聽說皇兄繼位了。


    這怎麽可能!


    她的皇兄是那樣的纖弱,那樣的軟弱,他居然能了皇帝。


    一晃,已經這麽多年過去。


    當年她懷著的那個孩子已經長大成人,她不認他,他便也不承認她。


    皇兄是不會允許那個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份,更不允許她去抹黑皇族。


    雲初淨透過模模糊糊的窗紙,幽幽一歎:“天家無情啊……”


    什麽兄妹,什麽戀人,都是假象,都是假象啊。


    雲初淨閉上眼睛,迷迷糊糊便又睡去了。


    也許,在睡夢中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而不是一個空夢。


    她已經病了數月,視力和聽力都漸漸退化。也因此沒有注意到,門外有兩道影子一閃而過。


    妙靜手裏捧著午膳,帶著妙心往膳堂走去。


    “師姐,不用去給她送飯了嗎?”才四歲的孩子,腿腳不太利索,走起路來磕磕絆絆的。


    妙靜睨了她一眼,小大人一般的迴答:“她睡了,而且也不想吃。”


    “可是……”妙心咬著手指,神色遊移。“師父說了,叫我們一定把飯送到的。”


    “她不吃,咱們也沒有辦法。”妙靜道:“等迴去後,便對師父實話實說。她若是餓了,總會吃的。”


    妙心總覺得她說的話有哪裏怪怪的,隻是一個四歲的孩子又能分辨什麽。


    她慢慢跟在妙靜身後,腦海裏卻是想著院子裏的桃樹落了花,很快就會坐果,等到秋天的時候就有桃子吃了。


    妙靜臉上沒有半分表情,可內心卻一點都不平靜。


    師父和師姐都曾叮囑過她,無事時不要去打擾淨塵居士。妙靜起先不懂,近來便明白了。


    來往淨月庵也有不少貴人,她聽了幾次,倒也勉強能湊出一些事實來。


    就比如,住在後麵精舍中的淨塵居士她不是哪家的夫人犯了錯被趕出來,也不是她想的那樣,那是一位失意人。她乃是皇族中人,是當今天子的同胞妹妹,當今的長公主。


    妙靜想,還真是想象不到,這樣的人物居然就住在淨月庵中。


    前日大夫又來給她診脈了,並未說什麽。隻是離開後,對師父言明,叫她們早作準備。


    妙靜想,一個不願意活著的人又指望誰來憐惜呢。


    她撇嘴,有些不開心的想。大家都在很努力的活著,祈求著佛祖,而有的人竟半點都不珍惜。


    去往膳堂的路上,妙靜的腳步一頓。


    前方站著一名穿著青色直綴,一件直領披風的少年。


    少年的衣衫單薄,很是風雅。他的容貌是極好的,像落在雪鬆山的皚皚白雪,讓人生不出一絲親近感,遙遠又神秘。


    她不禁屏息,連腳步都不敢挪動一步。


    也許是緊張,她的唿吸重了幾分,少年幾乎是立刻就發現了。


    兩道寒光朝她射來,叫妙靜渾身僵直,眼珠子都轉不動了。她不知道為什麽有人會這樣的可怕,明明隻是一個眼神,就叫她什麽都做不了。


    見是個小尼姑,少年稍稍收斂了幾分神色。隻是細看下,仍舊發覺他不曾掩去的冷漠。


    妙靜抿了抿唇,拽著還一臉茫然什麽都不知道的妙心換了另外的路走。


    直到走出了很遠,身後如寒芒般的目光依舊追隨。


    她想要迴頭,又不敢迴頭。


    那人的臉有些熟悉,仿佛在哪裏看到過。可是,她又想不起來。


    終於忍不住迴頭,正對上一雙冷澈的眸子。


    妙靜打了個一個激靈,哆嗦著拉著妙心拔腿就跑。


    山風寒涼,吹動著他的鬢發。


    雲陌寒有幾分怔然,隻因這小尼姑離開的姿態太像是逃跑,叫他想去不注意都難。


    “公子,可準備走了。”是何生。


    雲陌寒迴神,視線不經意看向廖舍的方向,隻不過一瞬,便輕輕移開。


    “是該走了。”


    隻是此次後,便再也不會來了。


    曾經的奢望此刻都已經真正放下,許是他們本就沒有母子情分。


    想到此處,雲陌寒有些自嘲。


    他有父有母,卻認不得。


    陛下雖他對他多有防備,還是給他一個身份。不若,奸生子這個身份,實在恥辱。


    “何生,春天真的來了。”


    何生疑惑,又聽他道:“聽說江南新年後,便下了幾場雨,真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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