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 秋風颯颯, 陽光明媚,方初痕仰躺在軟榻上眯著眼想事情,臉上掛著柔和的微笑, 沉浸在思緒中的她沒發現一大一小兩個小身影正悄悄地向她靠近。


    “娘親!”六歲的程煦突然大唿一聲,見方初痕嚇了一跳後得意地咯咯笑起來。


    “煦兒, 你又調皮了。”方初痕抬手敲了程煦的頭一下,力道很輕。


    “娘親有沒有嚇一跳?”


    “你那麽大聲喚, 我當然要嚇一跳。”方初痕慎怪地用手指點程煦的鼻尖。


    “娘親。”一旁身高隻到程煦腰部的小小人被忽略不樂意了, 雙臂高伸要抱。


    “陽兒不睡午覺啦?”方初痕俯身將小兒子抱起來然後親了親。


    程陽年僅三歲,是方初痕和程嵐的第二個兒子,長得粉嘟嘟的, 比程軒還有程煦三歲時要秀氣多了, 嘴唇嫣紅,小小的瓜子臉, 長長的睫毛, 這感覺就像是一張給女娃的臉結果安在了男孩身上。


    程陽小臉又白又粉,長得極為秀氣,來程家做客的人經常誤以為他是女孩兒,由於他秀氣年紀又最小,是以程軒和程煦極為寵愛這個弟弟。


    “睡醒嗯。”程陽說話比他兩個哥哥都晚一些, 現在長句子他還說不溜,短句子的話一般在最後一個字後麵都加個語氣詞拉個長音。


    “睡醒了就跟你哥哥調皮了?小壞蛋。”方初痕摟緊程陽使勁揉了揉,她想生個女兒, 結果第二胎還是個男孩兒,不知老天爺要補償她還是怎麽著,給她的兒子安了個如此秀氣的臉,不僅臉秀氣個頭也很瘦小。


    “嘻嘻。”程陽咧著嘴眯眼往方初痕懷裏鑽,小身子在娘親懷裏拱來拱去。


    “羞羞羞,這麽大了還要娘親抱。”程煦語氣酸酸地湊近程陽,用手刮著弟弟粉嫩嫩的臉。


    “嗬嗬,羞羞羞。”程陽也抬起手刮起自己的臉來,雙眼笑得快眯成一條線了。


    方初痕看兩個兒子相處的情景眉眼間全是幸福與寵溺的笑意,有子萬事足,她現在有兩個兒子,兩個兒子都漂亮乖巧,而且兄弟二人相親相愛,還有什麽比這個更好的?


    “娘親,剛剛我和陽兒碰到姐姐了,姐姐見到我們不大高興。”程煦蹲在方初痕身側雙手拖腮望著方初痕。


    “她不喜歡看到你們,以後就少在她眼前晃就是了。”方初痕輕輕摸著程煦的頭安慰道。


    “我和弟弟這麽可愛,為何姐姐不喜歡我們呢?”程煦眨著酷似方初痕的大眼睛疑惑地問。


    “這個嘛,娘親也迴答不了,去問你們爹爹吧。”


    “問我什麽?”說曹操曹操就到,程嵐大踏步走進了院子。


    剛過而立之年的程嵐身子壯了一些,整個人看起來成熟不少,雙眼中沉澱的東西比幾年前多了,這是歲月留下的痕跡。


    “爹爹。”兩個孩子見到程嵐都親熱地喚著。


    方初痕將程陽放到地上,笑看著兩個孩子興衝衝地向他們的爹爹衝去。


    “這麽想爹爹啊。”程嵐蹲下身一手一個將兩個兒子摟住,笑得極其開心,樣子和剛剛程陽刮著自己的臉笑著說羞時一模一樣。


    “爹爹,我們的小橡人呢。”程煦問,小橡人是指用橡皮泥捏出來的各式各樣的人物。


    “在這裏。”程嵐抱怨地看著程煦,“我說今日煦兒怎麽如此熱情地歡迎爹爹,原來是想要橡人。”


    被說中心事的程煦臉通紅,不好意思地拉著程嵐的袖口嘟嘴說:“爹爹別生氣啦,下次煦兒依然會很開心地歡迎爹爹。”


    “這可是你說的喲。”程嵐從懷中拿出三麵一模一樣的小橡人往他們兄弟手中各塞一個,“剩下的是給軒兒的,他都十歲了,估計不會再喜歡這種東西。”


    “哥哥喜歡,隻要是爹爹送的哥哥都喜歡。”程煦立刻反駁道。


    “好了好了,知道你們兄弟感情好。對了,剛剛你們說什麽要問我?”程嵐帶著兩個孩子來到方初痕身邊。


    經提醒程煦想起了先前的問題,於是將問題重複了一遍,仰著頭看程嵐:“我們三個兄弟都互相喜歡,為何姐姐就不喜歡我們呢?”


    “這個”程嵐有點尷尬,抬眼望向正欣賞他局促樣子的妻子,無奈地歎口氣,“你們姐姐大了而且是女娃,和你們玩不到一起。”


    “玩不到一起無所謂,可為何不喜歡我們?堂姐們都很喜歡我和陽兒啊,為何我們親姐姐卻不喜歡我們?”程煦求知欲極其旺盛,不達目的不罷休。


    “姐姐也不喜歡我。”程陽一字一字地慢慢說。


    “你們姐姐不懂事,若是她欺負你們要盡快告訴爹爹知道嗎?”程嵐實在是不知如何解釋,女兒和方初痕母子總是隔著條心,無法敞開心胸接納他們。


    “知道,姐姐現在不敢欺負我們了。”程煦笑得極得意。


    現在不敢欺負也就是以前欺負過。


    程嵐聽明白兒子話中的意思,於是更尷尬了,他無措地望向方初痕。


    “人善被人欺嘛,適當地反攻才不會被人看不起。”方初痕斜睨著程嵐說道。


    “嗬嗬。”程嵐不自在地笑了笑。


    自從方初痕迴來後就漸漸地改變了對待程恬的態度,不再忍讓遷就,當初剛迴來的時候程恬著實老實好一陣子,這讓她很是放心,以為程恬是真心悔過了。


    誰知一年後她又故態萌蘇,給自己臉色看或是頂撞自己,這時方初痕便會嚴厲地訓斥程恬,她訓斥時自然是當著眾下人的麵,總是被一個小女孩兒欺負,她以後還怎麽管事了?


    被訓了的程恬自然不滿,去哪裏告狀結果都沒人站在她這邊,孤立無援之下隻能忍氣吞聲,但是這下便對方初痕更為不滿了,覺得這個娘親終於狐狸尾巴露出來了,開始欺負她這個“沒娘的娃”。


    那時方初痕又懷了身孕,以防自己被氣到影響到孩子,所以她免了程恬每日請安一事,既然不合就眼不見為淨。


    程恬本也不想見方初痕,不讓她請安更高興,於是那段時間又安靜了。


    第一胎時方初痕生得很痛苦,第二胎就容易多了,沒受多少罪就生了出來,結果又是個兒子,連續生了兩個兒子出來,方初痕在程家的地位基本算是坐穩了。


    誰想還有好事在後頭呢,算是方初痕命好,她的弟弟方賢爭氣,前兩年他因為科舉考試成績突出被提拔成了七品官,兩年中由於表現出色而且又有鄭圖從中關照,是以從七品官升上了從五品,這還隻是暫時,以後官職說不定會再升。


    由於方賢的爭氣,使得方家從地主之家一躍成了官宦之家,連帶的方初痕也成了官家千金,以前程家縱使有人看不起她“卑微”的身份,現在也無人敢再如此,官與農相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了。


    以前程嵐商場上的朋友們提起方初痕時語氣一般都不帶有多少尊重,而此時則不同了,方初痕娘家弟弟作了官,而且明顯還有升官的可能,這下眾人再提起方初痕時便直接當她是程嵐的正室看待,不再僅僅將她當個小小的填房。


    方賢因為得了鄭圖的好處,並且向來對方初痕這個姐姐好感就比方語嬈好的多,是以在他當了官後便對方初痕很是照顧,但凡朝廷有了賞賜下來,隻要是新奇的好東西,他都不忘派人給方初痕送去一份。


    所有的轉變基本是從這時開始的,方初痕因為有了個當官的弟弟,而且明顯這個弟弟很重視這個姐姐,再加上她連生了兩個兒子,是以在程府中基本已經沒人再將她當填房看了,都將她當正經的當家奶奶。


    程恬以前敢跟方初痕叫板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不喜歡後娘,次要原因便是她沒尊重過這個娘親,為何不尊重?因為她的身份沒有自己的親娘高,而且娘家地位也不好,就是因為打心裏蔑視,所以她才沒將方初痕當迴事過。


    現在方初痕有了弟弟當後台,身份不再是土地主之女,於是程恬便不敢再小看這位娘親了,連帶的也不敢再欺負程煦了。


    以往她在麵對程煦時是打心裏覺得自己比他高貴,因為自己是官家千金所出的嫡長女,而程煦則隻是個農家女的填房所出,怎麽想都覺得程煦見到她就應該點頭哈腰,什麽嫡子不嫡子的在她眼中都沒什麽了不起。


    可是事情往往要出人意料,方初痕不僅腰板硬了,而且還敢訓斥程恬了,這讓程恬很難接受,但是礙於“殘酷”的事實,她也不得不忍。


    以往不高興時遇到了程煦,她會在無人注意時將氣撒到這個弟弟身上,可是現在她不敢了,因為弟弟的舅舅厲害了,並且娘親敢訓斥她,娘親訓斥她時無人站在自己身邊,她又不是傻子,欺負完了弟弟最後受罪的是自己,於是便再也不敢欺負程煦和程陽了。


    雖然不敢再欺負他們,但是卻可以不喜歡他們,程恬不喜歡這些弟弟,每次看到他們互親互愛的模樣就感到非常刺眼,嫡出子居然跟個庶出子感情那麽好,這讓她難以理解。


    現在程嵐這房的人很安靜,很久沒有出現往常那樣後娘和繼女之間的矛盾了,不是程恬變懂事變乖巧,而是她不敢找事不敢頂撞方初痕了。


    程恬礙於麵子原因都不會去看弟弟們有什麽新奇的禮物,有時偶爾看到了即便是喜歡也要表現得不屑一顧,否則會“失身份”,既然都“看不上”,自然就不會出現霸占弟弟們玩具的情形。


    現在程恬和方初痕母子三人基本上是麵和心不和,她無法和他們走得近,有一點令她很氣憤,那就是以往她可以欺負一下程軒,可是現在不行了,自從程軒去了書院念書後就翅膀變硬了,不怕她了,敢跟她這個嫡長姐叫板!


    每每想到這事她就恨得直牙疼,但是無奈打是打不過他了,他比自己高。


    罵也罵不過他,他現在懂的知識比自己多口才比自己好。


    想借爹爹的手懲罰程軒,無奈爹爹“懼內”,而程軒又是娘親的心頭肉,是以她無法可行。除了有氣往肚子裏吞那是什麽都做不了。


    程煦帶著程陽迴房玩去了,方初痕則和程嵐迴了房。


    “怎麽,還在想恬兒的事?”進房後方初痕見程嵐眉頭不展,給他倒了杯茶。


    “嗯,她不能和煦兒他們好好相處讓我很擔心。”


    “恬兒是女孩兒,女孩兒和男孩兒玩不到一起很正常嘛,這有什麽可擔心的。”


    “恬兒不能和弟弟們好好相與,我怕她以後去了婆家受委屈後無人為她撐腰。”程嵐在方初痕麵前向來都是說實話,不管說出的話會不會讓對方不愛聽。


    方初痕聞言不高興了,她斜了程嵐一眼:“煦兒他們有分寸!”


    “你別生氣,我沒有指責煦兒他們的意思。”


    “你敢指責一試試。”方初痕哼了一聲,程恬不和弟弟們好好相處是她死心眼,以後吃了虧也不能怪別人,明明煦兒和陽兒一直都想辦法親近這個長姐,無奈人家不愛搭理他們,有時還會對他們發火,時間一久即使是不懂事的孩子也不想再拿自己的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


    “是是,為夫不敢。”程嵐被逗笑了,隻是因為程恬的事心情還是沉重。


    “該教的禮儀都教完了,嬤嬤已經走了。恬兒現在已經是標準的大家閨秀,出去後人人都誇獎她端莊有禮,你還有什麽不知足的?現在你也該為恬兒物色合適的夫婿人選了。”


    “嗯,我是在注意著,恬兒這性子作當家主母不合適,要給她找個在家行二或行三的男子。”


    “有道理,最好找對方性子好的。”方初痕提醒道,若是對方也是個火爆性子,那程恬嫁過去不整天吵架才怪。


    “好,到時我選出幾個人來,然後你幫我參謀。”


    “我隻負責提意見,最終決定權可是在你手裏啊。”方初痕嚴肅地說著,選夫婿可是大事,若是最後她幫著選了一個人,結果程恬嫁過去後不幸福,自己不就成罪人了?所以這隻能由程嵐選,最後即使不幸福程恬也不會說什麽。


    “看你,這心眼兒多的。”程嵐捏了方初痕臉一下。


    兩人又說說笑笑了一陣子,然後程嵐就靜靜地望著方初痕不說話。


    “看我做什麽?有話就問。”方初痕白了他一眼。


    “痕兒,這麽多年過去了,我都不知你到底愛不愛我。”程嵐憂鬱地說著,這些年來他對方初痕說過無數個愛字,無奈妻子從不對自己說一句,她對自己很好,妻子本份做得也好,知道她對自己有感情,但是愛情到底有沒有他不知道。


    方初痕聞言臉扭向別處沒迴答,自己到底愛不愛程嵐她也不清楚,他是她兒子的爹,是要和她過一輩子的男人,她不討厭和他相守一輩子就已經很好了,沒什麽可抱怨的。


    “痕兒?”


    “我不知道。”方初痕轉頭望向程嵐,淡淡地說,“我們現在過得很好啊,糾結愛不愛有何用?隻要你不做對不起我的事我便不會和離,也不會再輕易出去住,你還擔心什麽?”


    程嵐眸中有波光湧動著,有無數話要說但最終隻化為了一聲歎息:“痕兒,我知道你還是對我以前的行為有怨,所以不敢輕易對我敞開心扉,這些年我做得比以前要好了吧?我不逼你了,我會盡力讓自己越來越成熟,變得令你放心到肯將心交給我。”


    方初痕沒點頭也沒搖頭,也許她是對程嵐還沒有信心吧,所以像他說的那樣還不敢將心交給他。


    不過有一點她能肯定,若是再過個幾年,程嵐一直沒犯過大錯且對她和孩子一直很好的話,說不定她會對他敞開心扉。


    程嵐見方初痕默默無語,於是體貼地轉移了話題:“痕兒想吃什麽?吃雞還是吃排骨?”


    都是肉,一想起排骨和雞塊兒油糊糊的樣子,惡心感頓生,方初痕忍不住捂住嘴彎下腰幹嘔了起來。


    程嵐見狀嚇得趕忙輕拍她後背急急喚著丫環進來,此時突然靈光一閃,他停下手中的動作仔細觀察著方初痕的幹嘔的動作,喃喃道:“難道是又懷上了?這次應該是個女兒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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