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擅離職守,造成地府需通譯之魂無法及時審判,屬下知罪,願接受地君之罰。」她不疾不徐的說,一點為自己辯駁的意願都沒有。


    「這……」首次遇到這麽配合的犯人,前麵幾個胡鬧瞎鬧的家夥都讓他們脫了罪,閻王反倒不忍就這麽定了譯官的罪。


    「啟稟閻君,譯官大人在陽世期間,發揮擅通譯專長,消弭了不少戰事和天災禍事,實屬功德無量。」律師團看出閻王的猶豫,順藤摸瓜的接口,「再者,證人皆已傳喚,何不聽聽證人的說詞,再行定奪也不遲。」


    閻王正苦惱著要怎麽處理,聽到律師團的話,樂得欣然接受。


    「傳喚一號證人。」律師團非常有效率的開始讓證人現身說法。


    她漠然的立於一旁,渾然不覺周遭眾人為了開脫她的罪責而忙碌著。


    「喵喵……喵……」


    聽到熟悉的喵叫聲,她淡漠的表情才有了些微變化。


    「此白貓是譯官在人間的寵物,陪伴譯官逾半生歲月,證詞極具參考價值。」律師團補充說明。


    閻王傻眼的看著在公堂上一直喵喵叫個不停的白貓,頗為無奈的說:「本王不懂貓語,要如何斷案?」


    「不如請譯官擔任通譯,將證詞翻譯給閻君知曉。」律師團早已準備好對策,向閻王提出請求。


    律師團早就謀劃好,故意先傳喚非人類的證人,讓閻王再次深刻的感受到譯官的重要性。


    屆時重責變輕罰,最好還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律師團心裏打著如意算盤,卻獨獨忘了算到正主兒的心思。


    「那就開始吧!」閻王未多想,爽快的答應了律師團的請求。


    從沒想過要為自己辯駁的譯官微微一怔,隨即開口,「閻君,屬下不……」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聽到可愛喵喵叫著阻止她,看向它那哀求的神情,她的心不禁一軟,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她無奈的歎氣,向閻王福身,「譯官領命。」


    然後,她徐徐的將可愛的話翻譯出來。


    訴說著那段仿佛還曆曆在目的前塵往事,她的神思不自覺的跟著神遊,迴到那讓她魂牽夢縈、日夜想念的日子;本該無欲的輕柔字音,卻夾帶著濃濃的哀傷惆悵。


    可愛作完證,緊接著律師團又傳喚了大黃狗努努、大白狼等動物上場,她暗暗寧定波動的心緒,心裏微微訝異。


    這個律師團果然不簡單,居然能將這些在陽世與她有羈絆的事物全都找來為她作證。


    翻譯著它們的證詞,她才知曉它們竟是如此崇敬她,簡直要將她神化成恩澤三界,庇護八方的神人了。


    動物證人輪番上陣,一時之間庭上充斥了各種動物的叫聲,肅穆的公堂上一陣雞飛狗跳。


    譯官雖然盡責適時翻譯,動物卻似乎對她十分懷念,十句話裏有五句是對她說,不是對他說。


    閻王聽得半知不解,忍無可忍的手持驚堂木往桌上一拍,「夠了,辯方律師,能不能傳喚會說人話的證人出庭?搞得這般嘈雜,成何體統?!」


    雖然不忍直接定譯官的罪責,但堂堂閻王審案,豈能容忍他們公然胡鬧?


    律師團聽聞閻王說出他們心中的盤算,暗暗得意。


    譯官此案的優勢就是擁有許多動物證人,他們先讓閻王再次感受到譯官通譯的重要性,再藉由動物於公於私的亂語擾亂閻王的思維,此刻便可順勢傳喚由律師團挖出驚人有利證據的秘密武器,一舉讓閻王打消定罪原意。


    「閻君莫怒,接下來的證人絕對可以直接陳詞,隻是要傳喚此證人上庭,程序上麻煩了一點,請您再稍待片刻。」


    證人是陽世之人,要入陰曹地府必須等到適當時機,才能引他的魂入地府公堂。


    「好,暫停審判,待證人到後再開庭。」


    「靳總,您約診的時間快到了,是不是讓司機直接去魏教授那裏?」特助恭謹的問。


    「嗯!」坐在後座的男人閉目養神,英俊的臉上五官深刻,薄唇一抿,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油然而生。


    高級房車很快的來到享譽國際、備受尊敬的心理學教授研究所,他一下車,馬上就有助教來接待他。


    男人是典型金字塔頂端的人物,錢、權、名,他一樣不缺,但從懂事以來,他深受奇怪夢境所困。


    他隻要一入睡,就會開始作夢,夢裏總是會有一個穿著白色衫裙的女子出現,每當夢醒後,所有的夢境內容,包含女子的長相,他完全記不得。


    愈想記起,他愈是有如墜入五裏迷霧。


    自從接受了魏教授的催眠治療,他不再一入睡就作夢,即使作了夢,夢醒後,也不再那麽迷惘。


    經過逐次的治療,他終於知道自己會如此頻繁作夢,一切原由皆出在前世的執念。


    但,那執念為何?目前還未知。


    坐在魏教授診療室的舒適大皮椅上,他的思緒逐漸放鬆,慢慢的進入被催眠的治療狀態。


    這次的治療跟以往的狀況不太一樣,魏教授的聲音離他愈來愈遠,直到再也聽不到……


    沒多久,他的神魂來到一個昏暗的空間,鼻子仿佛能聞到一股幽微的花香。


    他循著花香往前行,直到那株有花無葉,綻放出如血般絢爛豔紅的紅花佇立在眼前,他才停下腳步。


    四周陰暗闐黑,這豔紅如血的花是唯一的色彩,大批的沿途盛放,遠遠望去,就像鋪了一條血紅的地毯,指引著他前行。


    踏上血紅的花路,花香愈來愈濃鬱,經過數次輪迴轉世都無法消滅的執念,終於被清晰的記起。


    執念是她,那個總是身穿白色衫裙的清麗女子。


    他的每一世,皆因對她的執念,而無法擁有完整幸福的人生。


    潛意識裏的愛執著於她,讓他不是終生未娶,要不就是離婚收場,每一世都抱著對她的執念,孤獨終老。


    至花路盡頭,公堂乍現,他一眼就看到那讓他無論如何投胎轉世,都無法忘懷的女子。


    「謐兒……」


    聽到那魂牽夢縈的溫厚聲嗓喚著她陽世的閨名時,譯官不敢置信的轉身。


    是幻覺嗎?還是律師團真的把他找來了?


    看著那踏著彼岸花路而來的偉岸男子,她冷寂平靜的心瞬間掀起滔天巨浪。


    每一次聽著可愛說起他在陽世間的一切,她便有種身陷囹圄的難言痛楚,恨不得再尋什麽方法偷入陽世與他見麵,再偷與他相守的片刻光陰,要他忘了她,好好的過日子……


    但她深知,一旦見了他,他們要的便不會隻是片刻光陰。


    他們會奢求,極盡所能的想方設法,讓彼此相守,然後一同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當中。


    所以她寧願強忍內心痛楚,受思念他的蝕心之苦,隻求在他每一次入輪迴前,上閻王殿上審判時見他一麵,讓她一解相思之苦,便已心滿意足。


    可是如今,他竟出現在她的麵前,她微微哽咽,不敢置信的輕喃,「韜……韜哥……」


    一見到那讓他百般掛心的女子,男人爆出低吼,「你到底搞什麽鬼?躲到哪裏去了?不知道我等你很久了嗎?」然後不待她反應,便一把將那單薄的冰冷嬌軀緊緊的擁入懷裏。


    五十年……不,他等了她一世又一世,抱著與她在人間相會的冀望,喝過一碗又一碗的孟婆湯,走過一遍又一遍的奈何橋,卻怎麽也等不到、尋不到她……最後抱著遺憾離世。


    再一次被男人緊緊的擁入懷裏,譯官隻覺得各種複雜心緒在胸口滾沸,讓她不知道應該歡喜,抑或流淚。


    韜哥……真的是韜哥,隻有他會用這種霸道又強勢的語氣罵她。


    「你又罵人。」


    平靜許久的心一下子無法處理這麽複雜的情緒起伏,隻能隨著淚流宣泄激動的情感。


    「傻瓜,又不是真的罵你,怎麽變得那麽愛哭了?」


    他的心情也是激動不已,看到她掉個不停的淚珠,他既心疼又慌亂,隻能不停的將細碎的吻落在她的發頂,安撫著她的情緒。


    「嗯哼……」律師團雖然深受他們重逢的畫麵而感動,但還是不得不出聲提點,「那個……譯官大人,您是不是應該將個人情緒擺在一旁,先跟靳先生說明一下案情。」


    「譯官大人?」這個陌生的名詞,讓他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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