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芙連忙點頭,隻稱冷厥說得是。莫均卻很正色道:“你們兩個聽我說!我絕非在打趣你們,難道你們兩個忘了我今夜何以留在此處了?總之聽我的絕對沒錯,先走!”


    何月芙與冷厥卻不受命,何月芙還賭氣道:“我本不是你門中之人,來去自由,何以要聽從你的?本姑娘偏不走!”


    冷厥道:“我雖是你的下屬,但我也不做這等背主之舉,哪怕你罰我,我也不聽!”


    莫均正要勸說,那天芒卻冷笑道:“莫大掌使對下屬還真是慷慨呀,如此憐惜他二人的性命,將生死置之度外,老夫都有點不想殺你了!”


    莫均冷道:“天芒俠,你本來就不太敢殺我!我堂堂莫掌使,不論如何也不會死於爾等手中的。”


    天芒大怒,忙擎掌來攻。這時忽聞一聲:“住手!”


    天芒速速止步,這聲音他極為熟稔。因此不敢挪步。


    眾人都向上望去,隻見兩名黑衣將一人自空往下攜來,仔細一看,竟是昔日在伏羲城暗算莫寒的那兩個神秘人。一個喚許遼,一個喚許權。


    莫均自是認得他二人,但中間一人卻不知,且那人帶著金紋麵具,且肩寬身偉。倒頗像是駐守城郭的將軍一般英武。


    莫均雖沒見他相貌,但隱約覺得此人絕非等閑,且這天芒能聽從於他止步不前,另外卻看著格外麵善,倒像是舊相識。


    但見這人被那兩個姓許的這樣攜扶,必定是位重要人物,且地位至高無上。


    這兩位姓許既來,想必伏羲城軍也不遠了。


    三人平穩落地,四大惡俠忙蹲下身來,磕頭拜地,齊聲喊道:“拜見宗主!”


    莫均這才明了,此人是這詭滅族的族長,也就是他們所稱之宗主。統領整個詭滅族,一直以來擾亂京城,盜竊賑災金,謀害小淑,刺殺聖上,引誘自己出城並徐圖除之,樁樁件件,不出意外的話,全是他一人所謀劃的。


    莫均想到此間,不禁微微打了個寒戰。暗想自己與此人周旋如此之久,他對自己必然已是了如指掌,而自己對他卻半點不知。直到今日才得見真身,還是個戴著麵具的。


    但不管如何,自己總算是達到目的了。自己今晚在此作餌,冒著性命之危,也要把這位幕後之人引將出來。這招請君入甕之計總算得逞,也算不虛此行了。


    不知為何,莫均此時看著眼前這人,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仿若此人對自己存在一股無形的壓迫,十分怪奇。


    莫均盯著眼前這人,口內卻不吐一言。


    中間帶著金絲麵具的,自然是莫均莫放莫寒之兄長,昔日曾保家衛國,北上抗奴,被傳戰死沙場,如今卻又還生在此的征北大將軍莫征了。


    此時莫征看著眼前的莫均,也是半晌不言語。他雖一直與莫均周旋,且多次設計殺害他,但數次機關算盡,卻難以得逞。


    心中對之是又氣又恨,外加一層敬佩。


    而且莫均是自己的親弟弟,又長年是自己的對手。自己卻又拿他沒有辦法,簡直亦敵亦友。


    自己一直都是暗中觀察著他,卻從未似今夜這般麵對麵對峙。看著眼前的這人,莫征想起來以前的自己。也是這麽英姿勃發,壯誌淩雲。然事與願違,經曆了更多之後,往日的那些正義與大道理,便如一葉浮萍,過眼雲煙,不複存在。


    兩人互自盯看,卻沒有一個當先開口的。場麵一時沉靜下來,那四大惡俠並三位江湖俠客見詭滅族族長不發一語,自也不敢問說。冷厥與何月芙都在思索著該如何脫身,且都十分警惕,見莫均沒開口,自己也就不說一句。


    最後,還是莫均當先說道:“原來這位就是詭滅族宗主,今日得見,果然不凡。”


    莫征看著他,並沒答言。莫均自感怪奇,正要迴話。莫征身邊的許權笑道:“莫掌使,多日不見,沒想到你竟已到了京城了。”


    莫均道:“我還要問二位呢,竟也這麽快?”


    許遼道:“這不是十分掛念莫掌使嘛,我與兄長快馬加鞭,晝夜不息。這才及時趕到,好在還不算晚。”


    莫征這時忽然開口道:“今日拜訪七雀門,莫掌使不如請本尊進去吃杯茶,本尊倒是有些話要與莫掌使敘敘呢。”


    此話一出,莫均心頭一震。為的不是他所說的多麽驚世駭俗,而是這聲音,竟是那麽得似曾相識。竟有些不大真實了,莫均腦中閃過一道身影。頓時瞪大眼珠,心裏又是急又是驚。


    千言萬語堆上心頭,卻不知從何說起。


    莫征見莫均並不答話,且眸子內透出許多驚疑來,便想他必是有所察覺,想是還記得自己的聲音。


    便笑著道:“怎麽掌使卻不說話了?難不成是本尊過於唐突,冒撞了莫掌使不成?”


    莫均難以平息下來,但眼前這人既已說話,自己不答豈非失禮。雖說對付這幫畜牲不須講禮,但見此人不是粗悍之徒,絕不能小視了他去。


    於是接口道:“好,詭滅族宗主大駕,本掌使豈有不招待的,還請屋裏看茶。”


    便走到屋門前,擺手請進。莫征便走了過去,許遼許權忙道:“宗主不可!當心有詐!”


    莫征笑道:“二位不須多話,這乃是本尊所提,何詐之有?”


    何月芙與冷厥亦護在莫均身旁,冷厥小聲道:“掌使,你竟要同這廝吃茶?你到底打的什麽算盤?”


    莫均道:“我並沒有打什麽算盤。況且是人家誠信相邀,卻之不恭。”


    又朝莫征道:“宗主請。”


    兩人一齊進了屋子。冷厥與何月芙並許遼許權,甚至四大惡賊都想進去一看究竟,一則為保護各自主公,二則亦是為了看清這二人到底要敘些什麽話。


    然莫均莫征都明言吩咐說不許一人進屋。


    於是眾人都不敢進屋,卻都在屋外寸步不離,何月芙甚至貼牆傾聽。隻因莫均身無半點武功,那戴著麵具的詭滅族宗主卻不知深淺,她隱約覺得此人深藏不露,如若與莫均二人對峙,且同處一屋。任誰皆知,莫均決計敵不過他。


    於是她十分在意,並以她功力之高,屋內倘若有一絲動靜,那麵具宗主一旦對莫均下手。她立馬便能知曉,且不論外頭人怎麽攔阻,她拚死也要進屋救人。


    四大惡賊與許權許遼並陸張呂三人雖說並不擔心莫征會遭莫均毒手。但莫均雖無武功,卻也不能小視。隻因先前他的本事早有領教,所以固然莫征稍占勢頭,幾人也是不免擔憂起來。


    卻說屋內的兩人,那莫均請莫征進屋之後,見桌上尚有茶壺,便自去倒了一盞茶,放於桌邊,請莫征吃茶。


    莫征坐下拿起茶盞吃了一點,莫均便坐在他對麵。莫征笑道:“莫掌使親自奉茶,本尊還真是受之有愧了。”


    莫均道:“哪裏哪裏,這麽久了,我都沒有好好招待宗主,今日有幸,宗主可不能客氣哦。”


    莫征意味深長地看著莫均,道:“莫掌使,你是本尊掌事以來,所遇到的最為強勁的對手了。幾番設計之下,莫掌使仍然遊刃有餘,不受其害。本尊著實欽佩。”


    莫均笑道:“宗主抬舉,我本是七雀門的捕快,此乃職責之所在。然而還是沒能將貴族一舉覆滅,這是在下的失職。何來欽佩之說?”


    莫征冷笑道:“莫掌使雖說手段高明,然我詭滅族在京城早已是根深蒂固,豈是你那小小的七雀門所能覆滅的?俗話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縱然我詭滅族一時不濟,縱然你莫掌使本事不小。但我族元氣耗損之下,根基尚在,他日自能元氣盡複,亦能翻江倒海,無所不為!”


    莫均眸深似箭,道:“好個無所不為!不愧是詭滅族族長,既然族長如此篤信,何不早日現身,叫世人看個明白,詭滅族的族長是何等威風的呢?然足下長久以來,竟如鼠蟻一般,躲在常人所不能見的陰溝深渠裏麵度日。可見詭滅族固然根深,卻不堂堂正正,正大光明!”


    莫征聽罷隻要怒發衝冠,暗想此人剛一見麵便句句直擊要害痛點,真是令人憎惡。雖是惱怒,但莫征並非不經事之人,因而忍將下來,隻是冷笑著道:“好個正大光明!莫掌使句句冠冕堂皇,倒都在理。我詭滅族向來不做那正大光明的事兒,若不是你們個個正大光明,又哪裏來的我們詭滅族的不正大光明呢!”


    莫均道:“隻是如今有了你們,也就有了我們。為了懲治你們,才有了七雀門。我們七雀門自也不做看得見的查案,隻抓窮兇極惡的兇犯。竟也不是那麽地正大光明。”


    言罷又道:“既然你我兩家都不正大光明,今日又在此對峙。以後孰勝孰敗,孰是孰非,暫且不論。隻目今擋下,詭滅族族長,竟還不以真麵目示人,未免有些輕看了人吧。”


    莫征正色道:“莫掌使當真要看不成?本尊是怕你看了後悔不及,竟不如不看的好。”


    莫均並不言語,隻是盯著他。此時的莫均,心中極想瞧瞧他究竟是誰,但卻又不願知道真相。隻因他心裏有了一份答案,但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因此雖說臉上平靜無波,內心早已惶惶不安。


    莫征見莫均不答,便慢慢將麵具摘下,露出自身相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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