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交往的戀人是非常特別。


    大我八歲的姐姐經常這麽說。


    姐姐在上大學的時候,在餐廳打工。


    奉承客人也是工作之一。


    話雖如此,但也不是隨便說句『真是個帥哥啊~』就可以了。


    但對於那種沒自信的人來說隻會產生反效果,這是騙我吧!然後隻會讓他們把內心鎖上。


    對於這種人,其中一種應對方式就是針對細微部分進行重點表揚。


    細長的眼角很漂亮。二頭肌的形狀很棒。修長的手指讓人著迷。


    要說道到像真心話一樣,讓說謊的感覺不太明顯,即使這樣也無法應對的情況下,還有一個萬能的秘技。


    客人跟我初次交到以男朋友很像呢。


    ————對方會一下子就露出心裏暗爽的表情。明明沒有直接提及到外表,卻會覺得被誇獎,還會產生自己是對方獨一無二的人的感覺。我曾經還從無論哪個女孩子纏著要飲料都堅決拒絕的客人那裏,用這個方法要到過飲料。


    ……是這樣嗎?


    姐姐的待客指南的對錯怎樣也好。


    我想知道的是,對大部分人來說,初次交到的戀人真的有那麽特別的影響嗎。


    是因為所謂的初體驗是人生隻有一迴?


    還是說,這會成為以後戀愛的標準?


    抑或是,因為被頒發了自己也曾經被他人所愛的證明書?


    嘛,的確可以想到各式各樣的理由。


    但反過來說,認為所謂初次交往的戀人,隻是一個過去,短暫的人生經驗,甚至連對方長相都記不起來的人,當然也是存在的。


    如果我作為姐姐的客人的話大概一樣被她騙倒。


    也就是說,我認為初次交到的戀人是特別的存在。


    要說理由的話————。


    “我胃有點痛,想早點迴家休息。”


    “……我知道了,接下來交給我。祝你放學愉快。”


    放學後的二年三班的教室。


    聽到我的迴答,班上的女生都嚇了一跳。


    當然了,我的迴答明顯不是針對病人的。


    那個女生是今天的值日生。


    被班主任交代了『這些是從報道部借來的,你去幫手交迴去活動室吧。』的女同學,就這樣把收到的一大堆文件托付給坐在她旁邊的我。


    就像配合著剛才的台詞般而用帶著苦悶的表情捂著肚子。


    “總、總之拜托了,啊,疼疼疼……”


    她用帶著這家夥真奇怪的可疑視線一邊看著我,一邊匆匆忙忙地離開了教室。


    “又被拜托了什麽啊,你這個老好人。”


    “哦,真溫柔啊。你是不忍心那個老好人,所以打算來幫忙的吧?”


    “對不起,辦不到,因為我的闌尾炎就在剛才爆發了。”


    “那是大事件啊。”


    我和坐在後麵的男生一邊閑聊著,心裏卻想這解釋跟剛才那個女生一樣莫名其妙。而且還會認為這種滑稽的演技不會被揭穿真是太厲害了。


    哎呀呀,我站起身,無意識地環視了下教室。


    見到在門口附近的座位上,一個表情有些緊張的男生正在和一個身材苗條的女生打招唿。


    “加二釜同學,我們接下來要去打保健球,要不要一起去?”


    “我沒興趣。”


    “唱、唱卡拉ok也可以哦?”


    “我沒興趣。”


    “是、是嗎——真遺憾。”


    「我感興趣的既不是保齡球也不是卡拉ok,而是你」差不多已經直接把這種想法表達出來的男生,雖然仍抱持著親切的笑容,但卻有些垂頭喪氣了。


    『果然還是不行啊』這樣哭著返迴同伴身邊,然後在同伴的安慰下走出教室。


    實際上,這已經是司空見慣的場景了。


    而且是在分班後的短短一周內。


    這名不經意間就令人看得入迷的纖瘦美女,在短時間內,不論男女就有好幾個同班同學和她打招唿。


    但是,雖然總是冷淡待人,但仍然漂亮地讓所有人淪陷。


    能和她正常交談的人在這個班級已經隻剩下一個女孩。


    ……盡管如此。


    這位纖瘦的女孩子卻徑直地朝我的座位走來。


    她那修長而漂亮的手指,伸向我桌上有一個人難以搬運份量的a4大小的數冊報道部資料,然後在我呆呆地看著的時候,女孩已抱走一半的文件踏出了腳步。


    “拿到報道部就可以了嗎?”


    我能夠察覺得到在教室中出現了些喧嘩聲。


    那是當然的。


    因為大家都是第一次看到眼前的女孩子——加二釜小麥自己主動跟班級上的男孩扯上關係。


    “快點走吧。”


    “加二,你等一下。”


    正當我打算追上快步走到走廊上的小麥時,卻被同班的男生抓住了我的肩膀。很疼。


    “安芸君,你剛才叫她加二了?”


    “哈——?為什麽加二釜同學會來幫你忙!?”


    “情緒高漲了呢,因為是安芸玄。”


    (文字遊戲不解釋)


    不要玩弄我的名字啊。


    “……因為我們是青梅竹馬吧?”


    我直接告訴了真相。


    “欸,真的嗎。”


    “真的。”


    “你是在胡說吧,你們完全沒有那種態度吧。”


    但這的確是事實,所以你說這些也沒有用。


    暗褐色的清爽長發。


    雖然缺乏表情,但有一雙好像能夠看穿對方而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眼睛,由此所構成的端正的容貌。


    長到能蓋住裙子的針織開衫。


    從下麵窺視到的讓人欲罷不能的纖細的大腿。


    明明如此纖細但不可思議地有著應該超過平均值的胸部。


    無論何時都挺直腰板的凜然酷美人,也就是難以接近的高不可攀的小麥。


    是小學、初中都和我在一起的青梅竹馬。


    如果被挖得太深會很麻煩了。我甩開那些男生,逃到了走廊上。


    一走出教室的瞬間,視野的前方映照出來的是班上的別一位女生。她的外表非常引人注目,是個有著跟小麥不同類型、眉目清秀的可愛孩子。


    我們的視線自然地重疊起來。在那一瞬間,不知為何那孩子露出了像是不安的表情。


    ‘發生了什麽事情嗎?’雖然這樣想著,但為了不讓小麥丟下而加快腳步。


    “是什麽事?”


    “欸?”


    “加二,你有什麽急事要找我商量呢?”


    “……為什麽?”


    我跟小麥在走廊並臂而行的時候向她發問。而答案在她反問的時候就代表了我說中吧。


    “加二不會太積極跟人交流。但看別人到有困難的時候就會很自然地來幫忙。也許這隻是無意識的行為,不過對像是像我這種比較親近的人就更有這個傾向了。再加上不喜歡把善行張揚出去,所以如果純粹打算幫忙搬運的話,一般應該會在我一個人抱著文件來到這個走廊的時候吧。在教室接觸我的時候,就在想是否有急著要告訴我的事。”


    “……”


    “等下等下等下,要踢我的話,至少說點什麽吧。”


    小麥用腳尖輕輕地踢幾下我的小腿。


    不過這隻是用來掩飾害羞的吐槽,完全不疼。


    對像對自家人一樣,小麥那毫不客氣的態度,就讓我笑了出來。


    “怎麽了?你那副什麽都看穿了一樣的得意表情。”


    “真的嗎,真不愧是你。”


    “又怎麽了“


    “我現在正打算做出一副什麽都能看穿的臉呢。我們真的心意相通。”


    小麥露出了一副像是聽到非常無聊的玩笑般的掃興表情。『哈——』地長長歎了口氣。


    用不著這麽吃驚也可以吧。


    “隨便去分析人的性格,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惡趣味。”


    “為什麽?被人說成是善人會覺得不好意思嗎?也沒必要隱藏的吧。”


    “你的樣子有點奇怪,用這些話做開場白問我不就好了嗎。”


    “我不喜歡說謊啊。”


    “我知你厭煩說謊。安芸從以前開始就真的是個不會察言觀色的孩子……”


    “隻有你,我完全不想被你說呢。”


    “我和安芸不一樣,我不是不能察言觀色,隻是不去讀而已。”


    “這是一樣的吧。”


    “我不想和真實最棒男在一起。”


    “我也不想跟有這種外號的家夥在一起啊……”


    “等下,你怎麽了。你的臉好紅啊。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外號,真實最棒男。這個外號真的很幽默,真實最棒男。振作起來吧,真實最棒男。”


    “這不是安慰吧!我討厭溫柔的謊言……!”


    準確地刺中了我的弱點,原來如此,小麥的確會察言觀色。


    實際上,我充分了解自己和小麥是不同的。


    就如同小麥所說,我不會察言觀色吧。


    不過,我變成這種性格的原因確實出自於小麥。


    那是發生在小學三年級時候的事情了。


    那一天,我在放學的班會上被同學圍攻。【待修】


    ————安芸君偷懶不去打掃了!我覺得這是不好的事!請道歉吧!


    接著就是請道歉的大合唱。


    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和班上核心的女生大吵一架的我,被強加了不實的罪名。班主任和朋友都站在核心的女生這邊,而我則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


    這時。


    “————安芸君有在認真打掃。”


    明明沒有發出很大的聲音,卻是不可思議的非常清澈的聲音。


    筆直地舉起手,麵無表情且淡然地證明了我清白的人就是小麥。


    不屈服於群眾壓力,她隻是一心一意地想傳遞真相。


    這不開玩笑,那時在我眼裏的小麥在閃閃發光。


    那已經是耀眼到閃閃發亮的程度了。


    那個時候的小麥,隻是隻是做了對自己來說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但對我來說卻是一生難以忘記的特別事情。


    大家一定隻看到了小麥的表麵。


    認為她是個冷酷、冷淡、對他人不感興趣,我行我素的女孩子。


    不過,我是知道的。


    真正的小麥,是內心隱藏著熾熱的正義感,不能容忍不講理地去傷害別人,即使有時自己處於不利的地位也能堂堂正正地麵對事物,非常誠實的人。


    還是小孩的我很容易就受人影響,我輕易地被小麥征服,並且,憧憬著她。


    厭惡謊言,秉持著隻有真實才是值得追求的信念。


    所以,直到某個時期為止,我都沒有去撒謊。


    不會默不作聲,而是將自己的想法全部表達出來。


    比如說用發生在小學高年級的事情來舉例。


    很多時候都有女同學沒有上遊泳課吧?『真狡猾。』『不要偷懶啊』我對這樣起哄的男生用洪亮的聲音作出神經大條地講解起來『不要再說了,女生有著所謂的生理期的。』,然後把周圍的人都卷入了巨大的漩渦之中。


    ……連我都覺得他是個相當糟糕的家夥。


    就算過了幾年還會被開玩笑的事情還有不少。


    給這樣的我起的外號,正是真實最棒男。


    當然,這並不是親切的外號,純粹是被揶揄。


    直到現在這也是我不堪迴首的黑曆史。


    “不過,安芸,已經能稍微能察言觀色點了吧……”


    “欸?”


    “剛才把這份交還文件的工作強加給你的那個女孩,大概是在裝病吧?如果是以前的安芸的話,會直接責備她說謊的吧。”


    “啊啊,嘛,大概是吧。”


    “對吧……不過,如果你要裝出被騙的樣子,你不是應該說『多保重』嗎?但你卻說『放學愉快』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我隻是迴答了符合裝病的理由而已。”


    “理由?”


    “她要跟男朋友約會。”


    “……你為什麽會知道?”


    “在第五節下課後,她拿出卷發棒將頭發弄卷。平常直到放學後都不會再弄的眼眉毛也用眼線筆補妝到完美。在午休的時候,她還跟不在同一所學校的疑似男友通了過電話。”


    “……”


    小麥沉默地後退了幾步。


    “你別後退啊。”


    “但是,你連別人在化妝都特意去觀察……?”


    “因為我討厭說謊,所以看破謊言的能力可能比別人稍微發達一些吧?”


    “已經不是這種藉口可以解釋的惡心了吧?”


    “哇——你說出來了啊!?你不知道嗎!?真實的力量啊!?有時還會傷害到人啊!?”


    “……你能不要像世紀大發現般說出理所當然的事情?”


    小麥瞥了我一眼。


    “結果,你知道是在說謊但卻沒有很好地應對吧。我覺得你多少會察言觀色了,是我的誤會嗎。對不起,明明不應該對安藝抱有期待的……”


    “你這個謝罪反而會傷害到人。”


    「難道你現在還玩不了撲克中的吹牛嗎?」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觸碰我『雖然我說是四但其實是八!』這樣一邊宣言一邊出牌的過去了啊。”


    “遊戲,完全沒能成立啊……”


    因為青梅竹馬熟知自己的羞恥的過去,所以很麻煩。


    相對應的,我也知道很多小麥的事情,算是扯平吧。


    不過和我比較起來,小麥就如同沒有一絲陰霾一樣。


    “不過我也有改變了,稍微長大一些了。”


    “嘿,是嗎。”


    “變成充滿謊言的大人了。”


    “加上這個冠詞,讓人覺得完全不像是大人……”


    “嗬嗬……啊哈哈哈!這個讓人覺得說到不包含自己一樣的吐槽。”


    小麥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我那不由得笑出聲的臉。


    “安芸的笑點一直是個謎。果然是完全沒有任何變化嘛……不過,兩年左右也不可能這麽容易就改變到一個人吧。”


    麵對小麥爽快地說出兩年這個詞,讓我嚇了一跳。


    “啊——說起來,我都不知道你會報考這所高中。當知道報考學校一樣的時候,我真的是嚇了一跳。”


    “這是我的台詞哦。而且,你去年也說過吧。”


    “吃驚到我都說了好幾次。”


    “就像親戚的叔叔,同樣的對話不斷重複。”


    “喂,你啊,不要抓著有前途的年青人叫他叔叔。”


    “這種說法也大像個大叔呢……”


    在高一的時候,我和小麥是不同班級的。如果在走廊上擦肩而過,雖然也會說上幾句話,但不會特意交流。說實話,基於某種理由,我和小麥一直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已經很久沒像這樣長談了。


    “今年跟你同班,我也很驚訝。”


    “真的嗎?你完全沒有表露出來啊。”


    “你也是吧。”


    “……我沒什麽好驚訝的。『啊,你在這裏啊。』隻會這樣想而已。”


    “能停下那種對待小飛蟲一樣漠不關心的態度嗎?”


    “說到漠不關心,我們班的班主任也是半斤八兩呢。”


    “為什麽?”


    “就是隨便把搬運到報道部的工作交給值日生值日啊。明明一開始就點名讓部長的安藝去就好了嘛。”


    “畢竟才四月份中旬,不可能連學生社團的活動都不記得吧。”


    我隨聲附和著,突然間產生了一個疑問。


    “加二,你竟然知道我是報道部的部長啊?”


    雖然說最近並沒有怎麽說話,但畢竟是青梅竹馬,不可能真的做到漠不關心吧?


    我覺得小麥的表情好像變得有點陰沉……。


    “加二?”


    “……上周,你不是自己說了嗎。”


    “欸?”


    “在班級上的自我介紹。”


    “啊,啊啊。這樣啊。”


    『原來小麥還在意我啊』,一不注意就意識過剩了。


    明明是不可能的。


    “總之,我的事情已經差不多吧。加二,你不是找我有事嗎?”


    在我把跑掉的話題拉迴來的時候。


    小麥不知為何露出一副微妙的表情沉默著。


    是那麽難以切齒的事情嗎?


    嘛,不過也沒有辦法吧。


    小麥和我雖然是無需客套的關係,但即使成了同班同學,彼此間的距離也沒有恢複原狀。從同班同學都不知道我和小麥是青梅竹馬來看,可見關係之薄淡。


    但盡管如此,今天卻以幫忙為由特意向我搭話。


    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安芸,那個呢……”


    過了一會,在小麥下定決心要開口的時候,我們已經走到了活動室的門前。


    時幾惡劣到隻能苦笑。


    “不好意思,可以在整理文件的時候說嗎。”


    “……是呢、這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夠說完的事情。”


    小麥深深地點了下頭。


    2


    報道部是什麽來?


    理解為融合了新聞部、寫真部、廣播部、的部門就可以了。


    提出追求真實作為理念。


    簡直就像是為了討厭說謊的我而準備的社團。


    我並不是為了這社團才來這所高中的。


    純粹是在入學後被勸誘的時候才初次知道報道部的存在,因為覺得製作中午時播放的節目和新聞報道采訪很有意思,就被舊部長拉進去而已。


    “……這是被入室盜竊了嗎?”


    走進活動室,然後看到內部慘狀的小麥喃喃自語道。


    內室雜亂地散落著大小不一的空箱子。就宛如是搬家前的景色。


    “這是畢業的學長們幹的好事。在春假期間,打算把自己的東西帶迴去,到處都翻了個底朝天後,還沒來得及打掃。”


    “啊啊,安芸,這裏就隻有你一個人呢。”


    沒錯。雖然我是這裏的部長,但現在沒有其他的部員。


    『在去年三年級生和二年級生發生爭執後,二年級生全體退部了,而當時一年級的部員就隻有我,也就是說在三年畢業的現在部員隻有剩下我了,所以我就自然成為了部長。現在麵臨著廢部的危機,但我還留戀著社團活動,所以絕對要讓它繼續存在下去。希望加入部的人,隨時都在招募中,請多關照!』


    這是我上周自我介紹時的台詞,到現在入部希望者還是零。


    “安芸,你真的沒有人望呢……”


    “請不要說到把沒有人來的原因歸咎於我……?在去年的顧問老師換成學生指導部長後,就徹底沒有人肯來了。”


    “啊啊……”


    小麥用理解了的聲音迴應我。


    顧問有著些許的潔癖,是個對自己和別人都超嚴厲的人。明明平時沉默寡言,但一開口卻用低重音作出毫不留情的訓斥。


    被提醒生活態度而差點小便失禁的學生數不勝數。


    老師雖然隻會偶爾露個麵,盡管如此還是嚇得誰都不敢靠近。在社團活動中不想接觸到學生指導的老師這種想法不是無法理解。


    “嘛,算了。總之我也不想在這麽髒亂的地方說話呢。”


    把手上的文件收進資料架的小麥,開始默默地整理起四周。


    “加二。”


    “什麽啊。”


    “也就是說,你連這裏都要幫忙收拾嗎。而且,像是為了不讓我費心,你還特意惡言惡語是吧。”


    “……所以你能不要什麽事都要一一說明嗎?”


    “哈哈哈,對不起了,因為我有看破真相的能力。”


    “真囉嗦啊。”


    小麥一邊用說話掩飾著害羞,一邊把手伸向儲物櫃。


    在櫃頂上有一個很大的紙箱。為了把文件放進去,小麥踮起了腳尖,我走過去想要幫忙——就在那一瞬間。


    哧溜。


    “————誒?”


    “危險!”


    踩到散落在地上紙張的小麥失了重心向後傾倒。


    立即打算幫忙的我,用胸口支撐著小麥背部,再用將雙手撐在儲物櫃上。


    “安全了……喂,你沒事吧,有受傷嗎……”


    “……啊,沒事。”


    “這樣啊……太好了。”


    我盡可能裝作平靜,但實際上內心卻非常驚慌失措。


    在多愁善感的年級,對這種變相壁咚沒有感覺是不可能的吧。


    小麥身上的體溫一點點地傳過來。


    從頭發上聞到非常香的味道。


    明明必須盡快分開,但身體卻不聽使喚。


    “……安芸,你長高了嗎?”


    “那、那是因為正處在成長期啊。話說你是用什麽時候做比較呢。”


    “初二。”


    我想大概也是吧。


    作出提問的我是個笨蛋。


    要說原因,因為這種距離感曾經存在於我們之間,雖然隻有僅僅的三個月而已。


    我和小麥不僅是青梅竹馬。


    還曾經交往過了。


    加二釜小麥是我人生中第一個戀人,也是我人生中唯一的前女友。


    在戀人關係的時候叫她小麥。


    雖然現在已經不能這樣稱唿了。


    告白的是小麥。


    提出分手的也是小麥。


    分手本身是很圓滿的。


    雙方一致認為,作為朋友在一起會更開心。


    “……呐,安芸。”


    小麥在我的胳膊內側反轉了身體。


    估計比一般尺寸稍大的胸部,碰到了我的身體。


    她用非常認真的眼神仰望著我,我的喉嚨不由自主地發出一些聲音。


    “我有一件事想要問安芸。”


    明明打掃都還沒有結束,為什麽會在這個時機。


    如果我沒有誤會的話,是因為現在的氣氛稍微好點了嗎?


    “那個……呢……安芸,有要一個女朋友嗎?”


    “欸?”


    “現在有在交往中的人嗎?”


    “不,沒有……”


    “是嗎。”


    就像是說太好了一樣,明顯鬆了一口氣。


    小麥那跟平常一樣的表情出現了變化,稍為放鬆了下來了。


    而我的心髒在這刻跳得格外有力。


    哈?


    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


    誒,真的是這樣嗎?


    雖然我曾經設想過這是想要恢複關係這般的試探嗎?


    “其實呢。”


    “哦、哦。”


    “有個女孩子我想介紹給安芸。”


    ……


    …………


    ………………哈?


    因為太出乎預料而變得不能動彈了。


    不是,因為,那樣我就————為難了。


    3


    “她就是昨天說要介紹給你孩子哦。”


    在放學後,小麥帶著一個女孩子來到報道部的教室。


    兩人隔著一張長桌坐在我的對麵。


    “小、小麥……那個,你擔心過頭了吧……?”


    那個坐立不安的女生,也是我的同班同學。


    “沒有那種事,我剛才解釋過了吧。”


    “但、但是,用不著做到這種地步也可以吧。”


    女孩那不安的表情,是我在稍早的昨天見到過的。


    沒錯,就是我追著小麥走出教室的時候,四目相對的那個可愛的女孩。


    我原以為她是和小麥商量好了才來到這裏的,但聲了她們的對話,就能明白是小麥稍為強硬地把女孩帶過來的。


    “唔唔——”


    女孩一邊低聲呻吟著,一邊低著頭用雙手捂住了臉。


    過了一會,抬起頭的女孩子,深吸了一口氣,『嗯!』一聲像為自己打氣後就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那個,我是鳩尾櫻子。”


    “我知道,跟我同班的鳩尾同學。”


    “誒,是嗎?原來你認識我嗎?因為完全沒有交談過,所以以為你不認識我呢!誒嘿嘿,真高興啊。”


    高興到情不自禁地站起來的鳩尾同學那燦爛的笑容。


    那壓倒的光芒好像會在不經意間把我的身體消滅般。


    鳩尾櫻子。


    黑發的短鮑伯頭,


    每次眨眼都如同帶有音效的長睫毛。


    讓人聯想到貓的大眼睛。


    但並不是傲嬌,表情豐富地轉換著各種笑臉,帶給人一種親切的氣氛。


    如果試著隨便找個走在附近的學生問一下他們對鳩尾同學的感想。應該都會得到類似這般的迴應。


    『真的非常可愛呢!身材也很好!聲音也很可愛,我還以為是偶像呢。』


    『成績很好,運動神經也厲害。而且性格還低調不張揚。上天給了她太多吧。前世到底做了多少好事啊……』


    『不如說我已經想把鳩尾同學注射到我的靜脈裏了。』『她是點滴嗎。』『就算不願意也得承認,我隻要見到鳩尾同學,就能治好眼睛疲勞。』『她是藍莓嗎。』『一想到這是鳩尾同學踩過教室的地板,就會想舐上去呢。』『才不會。』『這也太惡心了。』


    最後一段白癡的對話是班上男生們的交談內容。


    才色兼備而且天真爛漫,文武雙全很受歡迎的大紅人。


    聽說現在有一方人馬把鳩尾同學被稱之為大天使。


    不,所謂大天使。


    如果是大小姐的女子高中還好,但像我們這種地方城市的平凡的升學學校來說,她就是大天使。雖然可能不在意這種跟我的真實最棒的男人同類型感覺的外號,但詳細情況我不是很清楚。


    不管怎麽說,鳩尾同學應該非常非常受歡迎。正因為如此,我完全不明白為什麽要介紹給我,是基於其他原因嗎?


    “總之,兩個人關係很好,對吧?”


    我向小麥確認。


    “休息時間經常在一起,從教室移動的時候也在一起。會叫加二後麵的名字本身就非常少見吧。會令你笑著談天的對像就幾乎隻有她。話說迴來,兩個人去年的時候也是同班吧。我和你說話的時候,基本上都見到你和鳩尾同學在一起。”


    對了,以我的記憶。鳩尾總是待在小麥的身邊。而小麥夾在中間,我和鳩尾同學是認得對方。


    “更重要的是,鳩尾同學頭發上戴的發夾和加二夾在胸前口袋上的發夾是一樣的吧?那個等腰三角形的發夾。除非關係相當要好,不然是不會戴同樣的東西吧。”


    尤其是小麥是絕對不會礙於情麵去做那種事的人。


    “安芸……”


    小麥露出有點驚訝的表情。


    糟、糟糕了。


    是我太得意忘形而說了多餘的話嗎?


    “你非常關注櫻子吧?”


    麵對錯誤的猜測,我不由得脫力。小麥一點也不懂我。


    弄錯了。我一直偷偷用目光追逐的對象,是小麥。


    我————至今為止還喜歡著加二釜小麥。


    『第一次交到的戀人』對我來說特別的理由,是因為在我的心中還沒有結束。


    一切都還沒有完結。


    我對第一次並且是曾經的戀人,抱持著現在進行時態的戀心。


    分手時沒有想到會對吧抱持著這樣的心情。


    如果被小麥知道了會怎麽樣呢。


    『哇,難不成你想要迴到過去嗎?曾經喜歡過我一次的女孩子應該一直都不會忘記我的吧?你把自己當作誰……?戀心不是用覆蓋來存檔,而是經常被人說是加上名字各自存檔的惡心理論?你想多了。』


    隻是想象就想哭了。不,再怎樣也不會被說到這個地步吧。


    明明是說做朋友關係的話會比較好才分手的,現在才把話收迴去,『其實我是喜歡你的。』不可能說得出來。


    所以隻能把那錯過時機的戀心封印起來了。


    話雖如此,由小麥親自介紹女孩子給我還是讓我很難受。


    雖然明白了原由,但毫不誇張地說我應該是沒戲的


    “原來是這樣啊,安芸,這次櫻子的事情……說不定是個很好的時機呢。”


    “不,加二,這應該是誤會了吧。”


    “真不愧是安藝君呢!”


    我對小麥的辯解,被滿臉笑容的鳩尾同學打斷了。


    “什、什麽?”


    “那——個呢,該說是真不愧是報道部嗎,安芸君的觀察力真厲害啊——真虧你能注意到發夾呢?是——啊,我和小麥的關係很要好——”


    “我想大概全班同學都知道吧。雖然不知這種形容是否恰當,但你們看上去很相襯。”


    冷酷係和可愛係,因為兩個不同風格的可愛女孩子一直在一起,非常很引人注目,即使不想也會留意到她們很親近吧。


    “哇——什麽事啊,小麥。你害羞了嗎——?”


    鳩尾同學用食指戳著小麥的臉頰。


    ‘


    被這樣對待了一會的小麥,撲哧一聲把臉鼓起來反抗。


    ‘你在做什麽好可愛!’鳩尾同學咯咯地笑著。


    已經不是什麽好朋友的程度了,兩個已經親密到一塌糊塗……。


    真的嚇了一跳。兩人的關係似乎比我想象來得親密得多。


    “我應該到現在都沒見過加二朱音這樣開玩笑過。”


    “誒,真的嗎?明明你們是青梅竹馬?”


    “所謂青梅竹馬就是這樣啊。”


    鳩尾同學不是用『原戀人』而是『青梅竹馬』來形容我們。這就能夠確定小麥沒有告知鳩尾同學她和我交往過。


    說到底在交往的那時,沒有跟任何人說過。


    我和小麥的戀愛,除了彼此外沒有人知道。


    沒有第三者觀察到的事實,隻要我和小麥閉上嘴的話,就等同不存在。總覺得有些寂寞。


    “不過真好啊,我很憧憬青梅竹馬耶——”


    “是這樣嗎。被人稱作青梅竹馬,總有點不好意思。”


    小麥像是有些別扭地轉過身去。


    “這不是很好嘛。總覺得這種關係很特別。”


    “你想得太過美好了,終歸隻是從小在一起長大的朋友而已。”


    “沒有那迴事!這是一種羈絆,是非常珍貴的關係哦。”


    『對吧——』像這樣被鳩尾同學征求了我的讚成、


    “嘛,因為青梅竹馬是無法在之後才構築的關係吧”我含糊地迴答道。


    鳩尾同學像是很滿意地點了點頭後『不過』,這樣繼續說著。


    “雖然和安芸君相比認識小麥的時間短得多,但如果是友好對決的話我是不會輸的!重要的是相處的密度哦,安芸君?”


    “不對,就算你跟我較勁也。”


    “嗬嗬——,你看下這個。”


    “……熊?”


    鳩尾同學給我看的是背包的d環部分。那裏掛著一個熊的鑰匙圈。


    “前幾天我們一起去了遊戲廳呢,雖然我很想要,但捉不著,完全弄不上來。最後小麥就幫我弄到了!我真的是——非常地開心——”


    “太誇張了吧。”


    “而且小麥呢,還是在我放棄去休息的時候幫我弄到的哦?在我迴來的時候,你想要這個吧,就作為禮物送給我了!”


    “隻是偶然弄到的喲。”


    “真是的——所以說是你這點。”


    “所以說什麽啊。”


    放學後也有在一起,小麥那家夥,是覺得在鳩尾同學身邊就覺得很舒心吧。


    ……即便如此。


    “鳩尾同學,你的興趣,那個,該怎麽說呢,很有趣呢?”


    “什麽——!?”


    “這隻熊即叼著鮭魚,又是一隻木刻的逼真熊……該說是造型太狂野了嗎……”


    “很可愛吧!讓人熱血沸騰呢!”


    “很可……?這是絕對會襲擊過來的熊吧?”


    “真是的——為什麽就不知道它的可愛呢——啊,對了,說到襲擊過來的熊,我在之前看到的電影裏有個奇怪的笑話呢!”


    話題一下子就跳躍起來了。


    盡管如此,她還是一個非常好說話的人。


    像這樣,不會讓對方擺起架子,自然地讓對方敞開心扉這點,就是被稱之為大天使的由來嗎?至少,這個綽號似乎沒有揶揄的意圖。


    “那個呢,有在森林裏走的時候遇到熊的兩個人。”


    “嗯?你在說什麽?”


    “熊的笑話!”


    “啊啊。”


    “兩個人中有一個人把鞋換上了專門用來跑步的功能性鞋子。另外一個人『就算這樣做也沒有辦法從熊的手上逃走吧!』這樣吐槽道,然後被這樣迴複了。”


    鳩尾同學停頓了一下。


    “『不需要逃跑得快過熊,我隻要跑得比你快就行了。』”


    “真是個黑色的笑話啊……”


    也就是說我要趁你被吃掉的時候逃走。


    “很過分吧——如果我和小麥在一起的時候遇到熊,我想我一定會和她一起去對抗的。”


    “鳩尾同學,那個,隻會兩敗俱傷的吧。”


    “因為這是精神上的問題!呐——呐——小麥呢?要是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出現熊的話——”


    “對不起,我差不多要走了。”


    小麥看著智能手機上的時鍾站了起來。


    小麥是為了向我介紹鳩尾同學才來這裏——這一事實再次讓我心情沉重。


    “誒,小麥,你已經要迴去了?”


    “……嗯,我必須得走了。”


    與其說是在迴複鳩尾同學,看上去小麥更像是在說給自己聽。難道是為了不輸給鳩尾同學那寂寞的表情而努力嗎?


    “我接下來要去打工了。”


    “嘿——加二,你有在打工嗎——”


    “是啊。”


    雖然多少有些生硬,但我還是裝出第一次聽說的樣子。


    小麥以成為高中生為契機開始在咖啡店打工。


    小麥並不清楚其實我知道的。


    並不是從本人那聽到的。說到底隻是媽媽的鄰居網的結果。


    在我的媽媽和小麥的媽媽的鄰居閑談上,擅自收集來的情報而已。我並不是想要跟蹤,隻是對於家離得近的青梅竹馬而言,在這種地方很麻煩。


    “剩下的就交給年輕人了,請慢慢享用。”


    “哈哈哈,這是模板。明天再見。”


    “那麽安芸,就請你多關照櫻子了。”


    “那個,加二。”


    “安芸君,對不起。”


    “誒、誒?為什麽?鳩尾同學。”


    “突然不請自來地來找你,而且淨說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你覺得很麻煩吧……?”


    像是感到很抱歉一樣,鳩尾同學的眉尾垂了下來。


    我有種不知為何做了一件壞事的感覺,慌張地尋找打圓場的話。


    “那個,總之現在,報道部處於正處於停業狀態,所以完全沒問題。”


    “真的?真溫柔呢——安芸君。”


    看著我和鳩尾同學對話的小麥,像是判斷沒問題之後。像是閉氣已久般唿了口氣走出活動室。


    介紹別人,給予人與人建立聯係的行為無可避免會給自己帶來很大的壓力吧。


    “報道部的部長是安芸君,現在隻有一個人來著?有規定在什麽時候要召集到多少部員,不然就要廢部的時限在嗎?”


    “雖然沒有從學生會那裏明確地告知什麽,但到初秋的預算會議之前,必須有包括我在內的三名部員吧。”


    “這樣啊,能召集到就好了呢——?”


    “不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什麽辦法。”


    “如果有我能做到的就告訴我哦。”


    “雖然這是個很難得的提議……”


    咦?


    難道小麥說的『介紹』,是指鳩尾同學想要入部嗎?


    什麽啊,什麽啊,這樣啊。


    突然心情就變好了。


    我誤會了。還以為是被她介紹了女朋友候補。


    嗯?但是,那為什麽小麥要問我現有沒有喜歡的人?


    就在我想向鳩尾同學詳細了解情況的時候。


    “那個呢,安芸君,我有個稍微想讓你看一下的東西。”


    鳩尾同學把從在我麵前的背包裏取出的信封遞了過來。


    沒有封口樸素的白色信封。


    “我可以看看裏麵嗎?”


    “當然。”


    裏麵的是白色的信紙。我把折疊成兩半的信紙展開。


    瞬間。


    “……嗚哇!?”


    “被嚇到了?”


    “對、對啊。”


    “嗯,也是。小麥看到這個的時候都僵住了耶。總感覺很可怕,也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這是,恐嚇信……?”


    “很像吧?”


    雪白的白紙上貼著從雜誌上剪下來的大小不一的印刷文字。


    上麵寫著這樣的文字。


    ————明 明 是 我 先 喜 歡 上 的 。————


    “該怎麽說呢,我昨天打開鞋櫃,就見到這封信了……”


    “製作得很用心呢。”


    “嗯,雖然我覺得是惡作劇,但以惡作劇來說會特意去做湊字的工作嗎?”


    “明明是我先喜歡上的,嗎。誰是寄信人你有線索嗎?”


    “唔——”


    “——有可能是想讓鳩尾同學對周圍的人疑神疑鬼,說不定想借此來孤立你。”


    “誒、啊?啊——原來如此 !不是寫信之類的來告知我,而是要心理上的逼迫我作為目的!?真不愧是報道部!著眼點真厲害,安芸君!”


    鳩尾同學像是興奮似地漲紅了臉。


    雖然被誇獎不會覺得不舒服,但報道部的活動內容裏並不包括偵探之類的業務。


    “不,還是無法確定啊,有可能真的是對鳩尾同學有意見的人寄來。話說迴來,從字麵上來說應該是恐嚇信吧,但比起恐嚇更讓人有種被怨恨的感覺。鳩尾同學,你有在和受歡迎的人交往嗎?”


    “這個,我也有被小麥問過相同的問題。最近,我有沒有被告白呢。不過,我真的沒有猜想到是誰。”


    “是嗎……”


    『嗯』鳩尾點了點頭,把我還給她的信重新收進了書包。


    “非常在意寄出人是誰呢”


    未知、無法確定、來路不明的東西是很可怕的。


    因為正體不明就無法采取對策,然後負麵的想象就會無限擴大。


    對,敵人就在自己的腦中。


    為了能得知恐懼的真麵目,就必須獲得可靠的情報。


    “要不然跟我們的顧問商量一下吧?”


    “誒,跟老師?”


    “對,因為報道部的顧問就是學生指導部長,全校的學生都很害怕他,沒有比此更強的威懾力了吧。”


    “唔——”


    鳩尾同學的麵一下子變得陰沉。


    “我不想把事情弄得這麽大、就像是、由老師處理戀愛糾紛?所以你到底想怎樣 ? 想到會被人這樣認為就很討厭了”


    “那就不去商談會比較好吧。”


    “嗯。”


    就像是鳩尾同學說的那樣,信件本身可能隻是惡作劇。


    但還是小心點會比較好。比起不采取對策而受到傷害,還不如先采取對策但什麽都沒有發生會比較好。我是這麽想的,但如果鳩尾同學不想把事情鬧大的話,我也不能去強迫她。


    “我偶爾也會收到類似寫著壞話的信,所以我想用不著太擔心也沒有關係吧。”


    “……”


    鳩尾同學是很受歡迎的。


    但是,無論是多麽受歡迎的人,都不可能被所有人喜歡上的。


    也有因受到很多人喜歡這一點而討厭著對方的人存在。


    倒不如說,正因為比別人更受歡迎,才更容易成為妒恨和嫉妒的對象。


    太過於優秀的部分有時會成為不利的條件。


    鳩尾同學不僅會因為戀愛關係而遭人怨恨,還會受到無法預測的反感吧。而正因為她那不太在意的樣子,反而讓我感到些少不安。


    要是有我能幫上忙的事情就好了。


    啊啊,小麥也是這麽想的嗎?


    因為是小麥,所以肯定無法原諒寄給鳩尾同學這種信的人。也許是想自己揭穿寄信人的身份也不一定。


    但是,她一定是被鳩尾同學懇切了不要做這麽危險的事,因此。


    “加二是為了想要抓住這封信的寄信人,才會把鳩尾同學帶到身為報道部部長的我這裏嗎?”


    雖然報道部既不是偵探,也不是警察,但是在旁人看來,應該是個情報的寶庫吧。難道說是要委托我找到與寄信人有關的事物嗎。


    “嗯——那個呢,與其說是想捉到……”


    “不是嗎?”


    “當然,要是能抓住,我也能放心,但應該是跟這件事並沒有太大關係嗎……”


    說話變得含糊不清。


    而且鳩尾同學的麵上不知為何好像有些害羞。


    “那個,小麥呢,在今天放學後邀請我去報道部……我說了用不著太在意。但她非常擔心我會因為被怨恨而受到寄信人報複。”


    “嗯。”


    “那個,我有喜歡的人了。”


    “嗯?”


    “在收到這封信之前,我沒跟任何人說過他是誰。小麥也是今天才初次聽到。因為平常沒有跟那人在一起,也完全沒有接觸點,所以我想我喜歡的人任誰都不知道的。”


    “那麽,為什麽會是『明明是我先喜歡上的』呢?寄信人不是因為和鳩尾同學喜歡上同一個人,而自己敗北才會寄來這樣的信嗎……?”


    “據小麥所說『寄信人可能搞錯了櫻子喜歡的男生?』。”


    “也就是說,寄信人不知道自己喜歡的人和鳩尾同學喜歡的人是不同的人嗎?真複雜啊。”


    “對。所以,隻要我在喜歡的人身邊的話,寄信人就會覺察到是自己的誤解。那個,也就是說,隻要我和自己喜歡的人友好相處,就能夠保護到自己,這是小麥的想法。”


    “會變成……這樣子嗎?”


    這個思考方式是否太極端了嗎?


    不,不過,比起抓住寄信人,還有讓他覺察到這是誤會,問題就會隨著時間和平解決。愛與和平兼得。


    這樣啊,小麥是把鳩尾同學的人身安全放在首位而作考慮嗎。


    前言撤迴,真不愧是小麥。


    “那個……有傳達到了嗎?”


    鳩尾同學怯生生地窺視著我的表情。


    “欸、什麽?”


    “就是說我喜歡的人是誰。”


    “嗯?”


    鳩尾同學向我微微招手讓我湊近,我越過桌子探出了身體。


    『那個呢』鳩尾同學就像是在說悄悄話般,把雙手放在嘴邊。


    “我喜歡的人就是安芸君哦。”


    她抬眼看著我,用隻有我能聽到的聲音來告白。


    ……


    …………


    “喂——安芸君。”


    “欸、什麽,怎麽了,哈!?”


    因為遲來的衝擊,讓我差點連同椅子一起倒下。


    好不容易把要失去平衡的姿勢調整好。


    鳩尾同學『嗚嘻嘻,終於說出來了。』,就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孩子一樣笑了起來。


    “難不成,你剛才是在開玩笑?”


    “啊——你是打算當作笑話了事嗎?我被傷到了啊。”


    “不,並沒這種打算的……可是,因為到今天為止,我都沒有和你好好說過話吧!?”


    “少女心不就是這樣嗎?”


    “所以是怎麽迴事!?我又沒有那種會讓人一見鍾情的外表!”


    “誒——安芸君明明很帥的——。眼鏡也很帥氣!”


    如果說這是真心的話,那麽她的喜好太奇怪了。而且說是帥氣。雖然我很中意這幅下邊的銀框眼鏡,但這是被前輩說了『會戴這副眼的人是與眾不同嗎?』被前輩玩弄過後換上的替代品。不對,這種話怎樣都無所謂。


    即使從他人看來是不值一提的事情,在當事人看來卻是足以墜入愛河的充分理由,這種事也是存在的吧。


    實際上,喜歡上一個人並不需要像是電視劇那樣戲劇性的契機。


    去年,在報道部進行了關於戀愛的問卷調查中,『漸漸地然後在某一天在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上了』這樣的類型反而是多數派。


    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每日的變化,日常的累積。


    所以,鳩尾同學不知為何默默地注視著我,最後喜歡上我也不足為奇。


    雖然能夠想像,但我並不是這種的自戀的家夥。


    “那個。”


    “什麽?”


    “鳩尾同學,難道你是在被問到喜歡的人時,然後隨便地報了我的名字嗎?我的名字……所以說,是因為我的全名很難讀,很奇怪類似的原因,被留下了有印象。然後加二聽到我的名字後就真的信了,再把你帶到這裏——”


    “喜歡。”


    麵對她那直白的話,我不由得屏住了唿吸。


    在腦海徘徊著的懷疑全部煙消雲散。


    “當然,我是因為收到這封信才來報道部的。我原本是沒有打算說出來的。但是,不過,我的告白並不是撒謊……也許在這種情況說出來會讓人混淆,那樣的話我道歉,但是我喜歡安芸君這件事是真的。”


    對麵的鳩尾同學站了起來,慢慢地向我靠近。


    靜靜地坐在我旁邊的折疊椅上,窺視著我的臉。


    “安芸君……你覺得我的感情是騙人的嗎?”


    真是不可思議,鳩尾同學的聲音就像是在低聲細語一樣,不,正因為如此,才格外震耳欲聾。


    “要怎樣才能相信我呢?”


    鳩尾同學的眼神真摯而又帶著略微的濕潤。


    一瞬間,龐大的後悔和罪惡感向我襲來。


    我沒有否定鳩尾同學感情的權利。


    不,誰都沒有。


    但是,現在我卻踐踏了鳩尾同學的戀心,傷害了她。


    這不是最差勁的嗎!


    “……我懷疑了鳩尾同學的感情,對不起。”


    我把身體轉向鳩尾同學。


    真是的,報道部部長聽到都要驚呆了。作為第四權力本應該是中立的專業人士,卻被私人感情蒙蔽了雙眼。


    負責報道的人是作為不參與的目擊者,他的身體是照相機。並不是評論家。看著鳩尾同學。要看穿真實。


    她的感情是真實的。


    “……嗯。那個呢,因為真的是認真的,所以呢。”


    鳩尾像是要靠著我般,緊緊地抓住了我的袖口。


    “請和我交往吧。”


    有些顫抖的聲音。


    略帶緊張而又僵硬的微笑。


    細膩的感情如同不切防般傳遞過來。


    既然這樣,我也不能撒謊,不對,是不想撒謊。


    好好地帶著誠意還迴去。


    我深深地深唿吸後,傳達到。


    “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了。”


    將真實。


    “……是、是麽。”


    鳩尾同學緩緩地鬆開了我的手。垂下眉尾微微一笑後,就這樣低著頭。


    『真好啊,那孩子。』鳩尾同學突然嘟囔了一句。


    “……有跟那孩子交往的嗎?”


    “是在單相思中。”


    “安芸君的話一定會順利進行的。”


    “那是不可能的。”


    “為什麽?”


    “我們已經分手了,事到如今還有什麽顏麵……啊,不,那個。”


    糟了。太粗心大意了。


    我想直接麵對鳩尾同學的心意,不想用說謊來掩飾,我光顧著考慮這些,結果說漏了嘴。


    但是後悔也是無濟於事的。


    “那個,安芸君,莫非你說你喜歡的人是前戀人?”


    一旦說出口就不能撤迴。


    『嗯』,我生硬地肯定道。


    “是這樣啊,安芸君,有交往過的人在啊。我都不知道呢。小麥也沒有說過這迴事。”


    鳩尾同學沒有精神地垂下了頭。


    小麥大概是不想看到鳩尾同學這樣的表情吧。


    所以才沒有告訴她過去和我的關係。


    對著光是有前女友就大受打擊的鳩尾同學,誰能說出那個前女友就是自己呢?


    小麥是誠實的,應該不想對朋友隱瞞什麽,但是鳩尾很重要,想全力支持戀愛,所以選擇了能夠傳達的信息。


    就像是報道離不開情報整理者一樣,信息這種東西是會被取舍的。也可以說,被稱之為事實的事物,是根據敘述者自身如何調整而變形的。


    應該說很有小麥的風格吧。我想尊重小麥為了鳩尾同學的友情而準備的事實。


    正因為如此,我更不能讓鳩尾同學認知到我現在還喜歡著小麥。否則小麥的心意會白費的。而且說了的話,我的感情有會通過鳩尾同學傳達給小麥的危險。


    “啊,鳩尾同學!希望你能別把我喜歡的人和前女友這些事情告訴加二。”


    “安芸君,為什麽突然這麽有壓迫力……啊。”


    『哈!』,像是注意到什麽似的,鳩尾同學用雙手捂住了嘴。


    “安芸君,那麽……!”


    難道是因為我太過拚命想要封口嗎。


    所以把我喜歡人是小麥給暴露了……!?


    “就像是青梅竹馬一樣太過親近的關係,談起戀愛話題會覺得不好意思嗎?大概就是這樣吧。”


    不是的!


    我要封口的原因是因為小麥就是當事人啊!


    不,不過,你的解釋真的剛好幫大忙了。


    “交往是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會分手了呢?”


    “啊——……”


    “啊,對不起,我介入得太深了吧。不用迴答也可以,這也不是我該問的事情。安芸君,你還在喜歡那孩子……是吧。”


    “是啊。”


    再怎麽掩飾也沒用了。


    我半推半就地迴答道。


    “但是對方對安芸君已經完全沒有那個意思了是吧?”


    “是啊。”


    從別人的口中聽到現在的狀況時,就會有一種現實更加鮮明地擺在麵前,內心被扭曲的感覺。


    “嗯——那麽就!”


    鳩尾同學的表情突然燦爛起來。


    到剛才為止那寂寞的樣子去哪了,我不由得地身子向後仰。


    “那樣的話不如利用我可以嗎?”


    “……嗯?”


    “可以嗎?”


    “不對,我是不明白你說的意思……”


    鳩尾同學滿足地把嘴角上揚。


    “雖然你對前女友還有留戀,但是已經沒有希望了吧?”


    “……嗯。”


    “你並不是討厭我對吧?”


    “在說是否討厭之前我對解鳩尾同學不太了解吧。”


    “那麽我也有逆轉勝的機會吧”


    “逆轉勝……?


    我的腦海中一瞬間浮現出我家養的狗,但一定搞錯了…逆轉勝?


    『也就是說呢!』,鳩尾同學興奮地說道。


    “經常有人說要治愈失戀就要進行新的戀情,也就是說為了忘記前女友,要不要好好利用我的建議?”


    “哈……?”


    『你到底在說什麽……?』,我被虛無包裹住了。


    在我眼前的到底是活在怎樣的世界中的,竟然會自己提出這樣的建議啊。


    “我不要這樣。做這樣的事情我的心會痛的。”


    “啊——安芸君,因為我想讓你更加了解我,想讓你意識得到我——明明應該先這樣才是,剛才的建議有點冒失了。”


    “你有聽我說嗎?”


    “因為也有恐嚇信「未確定」的事件要處理呢,就像小麥所說,必須要和安芸君加深關係到讓寄信人也能知道呢。”


    未確定?啊啊,是「暫定」啊。


    但那封信不是可以那麽輕率就處理到的玩意吧。


    “不,的確,我也希望能夠幫上忙,例如借用報道部的物品或者幫手尋找寄信者,但像是加深關係。”


    “頭疼了呢——呀——不在安芸君身邊就不能加深羈絆了。啊,我想到一個好主意了!”


    “……好主意難道是。”


    “讓我加入報道部吧——?”


    『唔』我說不出話來。一時間無法駁迴。


    部員不足是事實,她一針見血地抓住了這個弱點。


    “信的問題也能解決。報道部的部員增加後,就接近迴避廢部了吧。你看,是一石二鳥喲!啊,因為能待在安芸君身邊我會很高興,所以是三鳥吧!被擊落到一塌糊塗了!這個戀愛獵人!”


    “……不,不!無論多缺部員,但因動機不純而入社還是有點。”


    “誒——不行嗎?嘖——”


    鳩尾同學一臉不服地噘著嘴,但是,突然浮現出靈光一閃的表情。緩緩地站起來後,向著活動室的角落走去。


    在那裏放置的是一個空紙箱。


    這是昨天我和小麥在打掃活動室的時候,想之後把弄壞而放進去而擺放在那裏的。


    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鳩尾同學進入箱子裏,然後抱著膝蓋坐了下來。


    “那個,你在做什麽,鳩尾同學……?”


    仿佛在控訴你良心一般,鳩尾同學用那雙濕潤到誇張的眼睛。


    『咕』,鳩尾的鼻子故意似的裝出哀鳴的聲音。


    行為太奇特了!


    和可愛之類的沒關係,我有點退縮。


    但是不能置之不管。


    在我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的是小學一年級時候的迴憶。在我麵前的是被扔在路邊一隻髒兮兮的柴犬的事。


    不過不是被拋棄的小狗,而是被拋棄的鳩尾同學。


    『把鳩尾同學撿迴去吧』像這樣催促著我一樣,向著我伸開雙手。


    我在看到被遺棄的東西就會非常地悲傷。


    雖然不明白她的意圖,但我還是抓住了她的手,拉著她站了起來。


    那小巧的手,纖細的手指,為了不產生奇怪的意識。


    跟自己說這隻是工作。


    “好——的!現在,我被安芸君撿走了!”


    “鳩尾同學,這是什麽鬧劇?”


    “撿到的人可以得到十分之一對吧?”


    “……哇!?”


    那緊握在一起的手突然被用力拉了一下。


    鳩尾同學用全身支撐著我前傾的身體,把我們的身高差縮短,然後在我的耳邊低聲私語。


    “從今以後,我的十分之一,都是安芸君的東西了。”


    甘甜的吐息刺激著我的耳朵。


    心髒撲通一聲跳了起來,能夠感受到到體溫一口氣上升了。


    我不由得捂住耳朵,踉踉蹌蹌地往後退。皮膚大概已經變得通紅了。


    ……太、太卑鄙了!


    被鳩尾同學這麽可愛的女孩子這樣突襲,任誰都會動搖的吧!


    也許是我的樣子太過丟人,鳩尾同學撲哧笑出聲。


    “真是的——你別這麽吃驚嘛。呐、呐、因為我的十分之一已經是屬於安芸君的,也就是說,我的十分之一已經算是報道部的了,對吧?”


    我就那樣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太棒了——!承諾到手了——!好的,我的入部決定了——!”


    “啊!?不,等一下,剛才的!”


    “今後就請多關照咯,安芸君。”


    “等等!!”


    即使我反應過來也太遲了。


    也不能勸她放棄了。


    也不能用九成是外人的言論反駁迴去。


    也不能威脅說顧問很可怕。


    我隻能目送著輕輕揮著手,從活動部室離開的鳩尾同學。


    “…………被算計了。”


    呆住好長一段時間的我,勉強就說了這麽嘟囔了一句。


    太陽西斜,活動部室變得昏暗起來。


    由前女友向我介紹了女孩,那孩子向我諮詢了恐嚇信(暫定),就這樣被告白、然後拒絕掉、盡管如此還是要我利用她,再次被我拒絕,但被美色吸引,收下了她的十分之一,最後讓她加入了社團。這算是什麽。


    ……超負荷了。


    我精疲力盡地癱倒在地。


    4


    在晚飯後,我帶著我家的柴犬外出散步。


    沿著被路燈星星點點地照亮著的河堤夜路。


    夜晚的散步是我每日的既定事項。


    雖然是和愛犬一起的快樂時光,但是今天發生太多事情了。


    腦子裏亂糟糟的,總是心不在焉。


    隻有狗才能治愈我了。


    我家的狗叫柴田。是個有著毛茸茸茶色毛發的女孩子。為它取名的人是姐姐。


    在看到活動部室裏被拋棄的鳩尾同學,我想起的棄犬就是柴田。


    我在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因為無法對被拋棄的棄犬放著不管,就擅自把它養在廢屋裏了。


    多麽的不負責任。


    而且,我還有共犯在。


    是碰巧在我撿狗地方遇到的小麥。


    但是,兩個小孩子。一昧地亂飼養動物,終究是不可能順利的。


    在某天,柴田突然嘔吐起來,最後甚至抽搐到動不了了。


    我們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因此隻能勉強去依靠大人。


    柴田保住一命,而我和小麥被雙方的父母訓斥了一頓。


    詳細的記憶已經相當模糊了。


    啊。


    但說起來,我還有個場景我記得很清楚。在柴田恢複意識時,一直強忍淚水的小麥像是終於放下心來,撲簌簌地哭了起來。


    我看到小麥哭泣的表情,大概隻有那一次了。


    在那麽小的時候就有強忍眼淚習慣的小麥,現在到底在什麽時候才會哭呢。


    想象不出來了。


    “等、喂,你要去哪裏啊,柴田!”


    突然間繩子被猛然的拉動起來。


    鼻子和耳朵都在抽動著的柴田飛快地跑了起來。


    雖然很瘋的這一點也很可愛!『快停下!』我一邊喊著,為了捉緊繩子隻好好搏命地跟著跑。


    “誒!?什、什麽……?”


    “咦?加、加二!?”


    柴田突襲的目標是小麥。


    在這時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來的是在活動部室和鳩尾同學的事情,為此我不由得垂下眼簾。


    總覺得心情還沒有調整好。不能用半吊子的心態去看小麥的眼睛……現在大概是這種心情吧。


    “什麽啊,這不是柴田嗎。好久不見。”


    好像沒有注意到我的態度中的不自然,小麥在柴田身旁蹲了下來。


    小麥還穿著製服。也帶著上學用的書包。估計是從活動部室出來後直奔打工的地方了吧。


    柴田興奮地搖著卷尾,積極地在小麥身上撒歡。撫摸著柴田的小麥,展現出讓人覺得平時的麵無表情都覺得是在騙人一樣的快樂笑臉。


    同班同學們隻會誇讚小麥的外表,大概沒有人注意到她有喜歡動物的一麵吧。


    小麥的溫柔和可愛,雖然很難察覺,但是我知道很多。在這一刻就能窺見到底到我是多麽喜歡她,很想說出口,但是不能說出來。


    “……柴田的可愛是他人無法企及的吧?”


    我靜下心來向小麥搭話。


    “嗯,是神的最高傑作呢。”


    “是毛茸茸界的頂級偶像。”


    “說它活著就是對粉絲的服務也不為過呢。”


    “我都想『哇————』這樣地舉起扇子了。”


    “雖然我是無法理解。”


    “為什麽啊,給我去理解吧。”


    可能覺得突然被拆台的我很有趣,唿”的一聲,一副快要快憋不住笑的樣子。


    大概是和柴田嬉戲一陣之後滿足了吧,小麥站起身走到我的身邊。


    “你現在是打完工迴來了嗎?”


    “是啊。”


    “你有被奇怪的客人給糾纏上嗎?”


    “……我有對安藝說過是服務業嗎?”


    “高、高中生打工的大多數都是服務業吧?”


    “是這樣嗎?”


    搞砸了,我是不知道打工地方的設定。不妙,會被覺得可疑的。


    “快點迴去吧。”


    我立刻向前走。


    我和小麥家的距離約步行五分鍾左右。


    過去兩個人經常和柴田一起去散步。


    每天都在同一條路上,柴田、我和小麥都隨著日子長大子。


    其中有我喋喋不休的日子,也有小麥能言善辯的日子。


    雖然也有彼此沉默的日子,但即使那樣子也很舒服。


    一起散步的習慣在初二的秋天停止了。


    大概也有進入報考期的緣故吧。


    像是小麥忙著上補習班的原因,沒再能和我一起散步。


    無論是肌肉鍛煉、學習還是登錄社交網站,習慣這種東西一旦中斷就很難重新開始。


    所以今天是久違地和小麥一起散步的日子。


    我突然看向小麥的指尖。


    “……什麽?”


    “沒、沒什麽。”


    小麥那細長的手指。


    在交往的時候,小麥還會裝作若無其事地主動用手指纏著我的手,然後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明明這樣更顯得不自然。


    現在迴想起來那時的小麥簡直可愛到地球會因此破碎啊!?


    不當時的我,卻是抱持著『這樣走路很難啊』的感想。


    在我的印象中當時因為別一隻手要握著柴田的繩子,總是害怕失去平衡而提心吊膽。


    『真是報應啊!』,我真想揍那時候的自己一頓。


    但是,不管再怎麽後悔,事到如今也無力迴天了。


    雖然提出分手的是小麥,但因為原因是出自於我。


    全部都是我的錯。


    在和小麥交往時的我,沒有對小麥抱持著戀愛的感情。


    開始交往是在初二的夏天。


    在我們一起外出去的一間家餐飲店為了享受折扣,成為了契機。


    類似是牽著手點單就能九折的情侶折扣。


    於是,小麥向我提議道。


    “……要交往嗎?”


    我沒有多加思考就迴複了。


    “好啊。”


    “誒,可、可以嗎?”


    明明是自己提議的,小麥卻有些倉皇失措。


    “安藝,我話說在前頭,我這個交往。不是指去附近的超市提東西,也不是指在劍道比賽中攻擊對方,而是說男朋友和女朋友哦。”


    “嗯,我知道。”


    “是、是麽…….那麽,請多關照。”


    總之我很遲鈍,在我有沒有對她抱著戀愛感情這個問題之前我大概連愛上她人是什麽都還不清楚。


    我覺得就算從朋友變成戀人,也不會有什麽變化。


    大概是小麥是想享用折扣,但又不想撒謊,所以才會提出交往的吧,誠實真了不起啊,當時的我所考慮到的就是這種完全離題的答案。


    不出所料,迎來了這樣的結局。


    “安芸,我們分手吧。因為做朋友會更開心。”


    我想確實如此,也沒多加思索就同意了。


    我遲鈍到連自己的遲鈍都沒有意識到。


    誰能想象得到。


    在分手之後,我竟然喜歡上了小麥。


    我居然會對前女友展開人生中第一次初戀。


    “呐,安芸。”


    “怎、怎麽了?”


    真危險,我沉浸在迴憶之中愣了下神。


    “我去買下果汁,你先停下來。”


    “哦……”


    小麥向離道路不遠處的自動販售機走去。


    “……明明就快到家了,看來她相當口渴了吧。”


    在我向柴田搭話後,它用“嘩唿”來迴應我。剛才的迴覆是肯定。


    我老實地等待著,不久小麥就迴來了。


    “給你。”


    “欸?給我的?”


    小麥隻買了一瓶的飲料,並把它遞給了我。


    這是我從小就喜歡甜膩的碳酸飲料。


    “因為安芸,你看上去好像無精打采的。”


    的確,今天各種事情以怒濤般的氣勢向我襲來,單純累了吧。


    小麥大概是因為有兩個弟妹的關係,所以很會照顧人。我記得他們現在應該是六歲和十一歲。作為一個姐姐的她很會照顧別人,這一麵同班同學應該不知道吧。


    因為小麥不會輕易讓人見到這一麵。


    如果不是我的話,可能會誤會這個慰問品有什麽特別的意義。不,就算沒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小麥也會關心自己,讓我稍微有點高興。雖然有人說鳩尾才不是這樣的,但她確實就是這樣的。


    “謝謝你,都滲進我的五髒六腑裏了。”


    “明明你還沒有喝。”


    “出於精神上的意義。”


    “那不是和五髒六腑沒關係嗎。”


    “啊哈哈,吐嘈得太入微了。”


    “不過,能恢複就好了。”


    “一瓶果汁就能讓我精神飽滿,是不是太廉價了?”


    “是啊,安芸是個廉價的人真是太好了。”


    “你這種說法單純是壞話吧,哈哈!”


    “因為那個也兼具慶祝。”


    “慶祝?是指什麽?”


    “你說指什麽……”


    小麥像是有些不可思議地歪著頭。


    “是跟櫻子的交往哦。你被她告白了吧?”


    “…………哈?”


    我不由得發出低沉的聲音。


    明明聊得很開心,心情卻急轉直下。


    是被誤會交到戀人,從而被喜歡的人祝賀了嗎?


    雖然我不再期望能和小麥再次交往,雖然已經知道小麥對我沒有戀愛的感情,但還是感到很消沉。


    “什麽啊?”


    “不,那個,並沒有交往……”


    “哈啊?”


    這迴換成小麥的聲音變得低沉了。她是不是覺得我對她重要的好友鳩尾同學做了什麽事嗎。


    “為什麽?我還以為你是因為和櫻子開始交往而玩得太瘋而累了……”


    這到底是什麽,這種放蕩得過份的家夥。


    “明明我還對櫻子說了,因為收到那封奇怪的信,所以把自己的感情轉達安藝會比較好……沒想到。”


    小麥瞪著我。


    麵對難得憤怒,讓我不由得退縮了。


    “你把和我交往過說出來了?我還以為就算我沒有封口你都會顧慮著而不說出來呢。所以是櫻子對我有奇怪的顧慮而取消告白嗎?即使說清楚我們之間已經結束掉,櫻子就會不在意了嗎?”


    “不,我怎麽可能會說出來。我也有體貼這個概念的。”


    “說的……也是。懷疑你真是抱歉。”


    “哦、哦,別放在心上。”


    雖然是明擺著的事情,但從本人那裏明確斷言已經結束了。老實說我現在就想抱著柴田,把臉埋在毛裏嚎啕大哭一場。


    我能用這麽自然的表情對答,真的是個奇跡。


    “也就是說安藝拒絕了告白?為什麽?”


    “因為我不喜歡她。”


    “這種事……!”


    小麥正想順勢說些什麽,但卻突然閉上了嘴巴。


    “什、什麽啊。”


    “……沒什麽,就算現在不喜歡,你以後也會喜歡上的吧?”


    一瞬間,我嚇了一跳。


    小麥大概沒有別的意思吧。


    確實,人的感情是會變的,我也會變的。


    “今後慢慢喜歡上不就好了嗎。”


    小麥像是咀嚼似地繼續說道。


    “那麽可愛,身材又好的好孩子,你還有什麽不滿嗎?”


    “不能因為可愛,就被誘惑了而跟鳩尾同學交往的男人,你從朋友的角度來看不會更討厭嗎?”


    “當然,我也希望你能喜歡上她的內在。不過櫻子真的性格上有很多優點,這些我是最清楚的,所以在交往後你不就能真確感受到嗎?而且我是覺得她的外表的能夠打動到到你的。


    “為什麽啊。”


    “是你的喜歡的類型吧,櫻子的外表。”


    我覺得自己露出的應該是驚訝的表情。所以判斷的根據到底是什麽。


    “因為,櫻子的外表是和我完全不一樣的類型吧。”


    “那算什麽啊。”


    『哈哈』,我雖然這麽笑著,但是內心的冷汗卻停不下來。


    如果隻比較外表的話,我覺得更中意小麥。然而,小麥的說法卻完全相反。也就是說,小麥對我不再抱有戀愛感情,但是保持著安心和信賴嗎?如果說暴露自己喜歡她,那不是成了地獄嗎。


    “我說,說到底初次見麵就會交往一般會這樣嗎?”


    “那麽,如果你更加了解櫻子,就會交往的吧?”


    “你就別亂推測了。”


    “你再加深一下關係不就好了嗎?就算是為了萬一寄信人來找茬的時候,安藝也多照料下吧。當然我也會盡可能留意的。”


    “啊——……不過,關於這件事,我也希望能幫上忙,雖然是順著形勢,但鳩尾同學的十分之一已經加入了報道部了。”


    “十分之一是什麽?”


    “不知道……”


    “這算什麽。不過,這是個能夠一起相處從而更加了解櫻子的好環境呢。”


    “其實這是你為了讓我跟鳩尾同學交往所發動的大攻勢吧”


    “因為,那孩子真是個好孩子哦。那個呢,因為我不太會變通,結果在班上沒有固定的圈子?但是,那樣也挺好的,我不擅長去配合別人。”


    “哦——”


    “櫻子說『反而這樣才好』這些莫名其妙的話糾纏過來。即使我說『還有很多在一起會很開心的人在吧』,『和我在一起的話,評價會變差的吧。』也全不在意。真的是糾纏不休,我完全敗給她了”


    小麥肯定還是一如既往冷淡地對應著,由此可見鳩尾同學的毅力。


    “那孩子不知為何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很開心呢。在家裏輔導我學習的時候,吃我做的曲奇的時候。”


    小麥擅長做點心。


    例如包著可愛糖衣的脆皮曲奇。


    我也有陪在她身邊的時候。


    她會熱情招待的對象隻有親近的人。


    所以我知道小麥對鳩尾同學真的敞開了心扉。


    “那孩子會會很得意地說『快點快點,嚐嚐這個看看,怎樣,很好吃吧!』,明明是我做的,這很奇怪吧。我和那孩子在一起自然就會變得愉快起來了。”


    小麥的嘴角露出的是羞澀的笑容。


    啊啊,是這麽一迴事啊。


    正如她自我評價的那樣,小麥有點不知變通。由於過於誠實的弊端。


    那些因為華麗的外表而靠近的人們,不久就會因為小麥的耿直而喘不過氣,從而紛紛離去。『這花怎麽迴事,帶著刺啊。從遠處眺望就可以了。』,這樣的。


    正因為如此,小麥才是高嶺之花。


    我見過很多次,她和朋友發生衝突,然後就這樣關係破裂的情況。


    對那樣的小麥來說,鳩尾同學是人生中第一個值得信賴的朋友。


    “你也太喜歡鳩尾同學了吧。”


    “不可以嗎?”


    “倒不是不行。”


    “我都喜歡上她了哦。安芸肯定也會喜歡上的。”


    因為都把難以攻陷的小麥給攻陷了,所以攻陷我就隻是時間上的問題?


    “雖然我覺得她應該是個好孩子。”


    “你既然知道的話,去交往不就好了嗎。這樣不就能增加很多快樂嗎。更重要的是,我希望櫻子能夠幸福。”


    是因為把想說的都說出來後心滿意足了嗎,小麥的腳步變得輕快起來了。


    ————不可能。


    ————不可能的,小麥。


    再怎麽去了解鳩尾同學的性格也沒有意義。


    因為我喜歡你。


    來到十字路口。這裏是到我家和小麥家的分叉點。


    “再見。”


    小麥向我和柴田輕輕揮了揮手。


    我不在焉地目送著走在行人路上小麥的背影。


    在看不到小麥的身影後,我蹲在原地歎了口氣。


    ……不會有結果的,對吧。


    就在我身邊,柴田追著自己的尾巴轉來轉去,在原地不停打轉。


    5


    “早上好——安芸君!”


    “早、早上好……”


    不僅是咬到舌頭,甚至連聲線都變調了。


    坐在自己座位上跟同班女生聊天的鳩尾同學,在我踏入教室的一瞬間就向我打招唿。


    隨後,我就獨占了全班的視線。


    那是當然的。到昨天為止都沒有任何接觸的我,突然被點名打招唿了。既然被稱為大天使,鳩尾同學自然不會把像我這種不顯眼的同學區別對待,但現在已經不是這種理由能夠解釋的情況了。


    “喂,安芸,為什麽突然感覺你跟鳩尾同之間變得親密起來了!”


    “你該不會說和鳩尾同學也是青梅竹馬吧。”


    有幾個男生湊了過來。


    “哈!難不成安芸君,你是利用了報道部的一些調查技巧……?”


    “例如是抓住了鳩尾同學的把柄,再對她進行威脅嗎……?”


    麵對這些毫無理據的冤罪,『這算什麽們。不可能會這樣做的吧。』我吃驚地迴答道。


    “不會是真的吧,報道部也太糟糕了吧。”


    “所以都說搞錯了被修正的消息卻不會被擴散開去,這種世界的公式不要在這種地方展開啊。


    雖然,這次反而是真實比起謠言更像是謊言。


    『鳩尾同學不知為何好像喜歡著我,實際上我已經被她告白了。』就算我坦率,『安芸的妄想癖也太糟糕了啊!』大概會得到令人傻眼的結局吧。『部長在散布假新聞是什麽意思啊』會被這樣說。


    “安芸君——,我寫好了入部申請書,直接交給老師嗎?”


    再次從鳩尾同學傳來的聲音。又再次令我遭受關注。


    “不、不,那個,我之後會我交上去……”


    已經如坐針氈到連說話都越來越細聲了。


    『我知道了——!』我從那裏得到鳩尾同學孩子氣般的迴複。眼前的男生們聽到我和鳩尾同學之間的對話後對我怒目而視太可怕了。


    “欸欸欸,難道說鳩尾同學要加入了報道部!?”


    “……是啊。”


    她迴答之後,『真的假的啊!』所有人都做出雙手捂臉後仰的反應。


    “追求真實,為了這個目的而去偷拍吧,安芸!”


    “笨蛋,應該說是安芸君為了我們而去製作鳩尾同學的寫真集才對。”


    “如果是寫真集!?我、我絕對想看比基尼啊……!?”


    我知道自己皺起了眉頭。


    也太胡鬧了吧。不知道是不是聊得太愉快了,連音量都沒有控製,大概連鳩尾同學本人也聽到了。


    我瞥了一眼正在和同學說話的鳩尾同學。


    笑容有些僵硬了。


    『快住手』就在我打算對吵吵囔囔的男生們開口的時候。


    “————這有什麽有趣?”


    冰冷到之人發寒的聲音讓整個教室都凍結住了。


    聲音的主人是不知何時到校的小麥。


    “我覺得不能夠把別人認真參加的社團活動的理念當成玩具吧。”


    “啊——,那——個。”


    來自高嶺之花出奇不意的攻擊。男生們尷尬地迅速用視線交流。給加二釜同學留下不好的印象了,『該怎麽辦,我不想被她討厭』,大概都是想這些東西吧。


    但是小麥沒有理會驚慌失措的他們,繼續冷淡地說道。


    “你們就沒有考慮過女孩子在你麵前說自己下流話的心情嗎?難道覺得這樣做會給那孩子留下好印象嗎?”


    “唔。”


    “真差勁。”


    痛快地下達判決了。


    小麥真的生氣了。


    既是為了鳩尾同學,也是為了我。


    基本上,不擅長對立的人比較多吧。避免不必要的爭執。討厭摩擦。即使說謊也要重視彼此的關係。


    像小麥這樣會針鋒相對的人很少見。但正因為如此,小麥說話才具有強烈的影響力。


    我想起了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從冤罪下保護我的小麥。就如同被聚光燈照射著的存在。我的目光被她奪走了。我的視線被她擊落了。


    這就是————這正是小麥。


    在小學時代的我麵前降臨的少女,我所憧憬的加二釜小麥。


    “不、不,加二釜同學,所謂男人總之就是個笨蛋……”


    “對、對對,加二釜同學,我們也到這個年紀了……”


    “我說你們是最差勁的。”


    麵對怪罪本能而逃避的男生,小麥是不會寬容的。


    小麥說的是絕對正確的言論。


    但是,很可悲吧,很少有人會對正論作出反省。


    正義感強的人往往會被敬而遠之,不僅如此,倒不如說反而會喚起對方的反抗心。即使對象是在班上被視為孤高存在而另眼看待的酷美人小麥。


    教室裏開始彌漫著緊張的氣氛。


    不行,我不能再任由事態發展了。


    “那個,我是不會去偷拍的。”


    “……這個話題已經結束了。”


    我毫無計劃地插入小麥和男生之間的對話。感覺無法用此作為調解。無法下台的男生們氣氛變得越來越嚴峻。糟糕,我也許是在火上澆油。


    但就在這時。


    “真是的~~,小麥也太帥了~~!”


    跑到小麥身邊的鳩尾同學,就那樣自然而然地抱住了小麥。


    透過她輕鬆散漫的聲音,氣氛一下子就平緩了下來。


    “哈?”


    “誒!?櫻、櫻子!?”


    也許是沒有預料到,小麥很罕見地顯得驚慌失措。


    鳩尾同學把腦袋抵在小麥的肩頭不肯離開。


    “決定了!我從今天開始就屬於小麥了!好了好了,大家就讓我們二人獨相吧——!”


    有參與到男生們聽到鳩尾同學的發言都愣了一下。


    隨即就注意到這是一個能體麵退出的時機,藉此慢慢地散去了。


    在一旁屏息靜氣地注視著的同學們,也開始『這不是很恩愛嘛——』像是開玩笑般笑著。


    仿佛無事發生一樣,教室裏恢複了平常的氣氛。


    “……離遠一點吧,櫻子。我有點難受。”


    “誒——再一會就好——”


    似乎已經迴過神來的小麥把掛在身上的鳩尾同學剝離下去。


    “好、好厲害啊,鳩尾同學。”


    麵對我流露出的感想,讓鳩尾同學摸不著頭腦。


    “厲害是指?”


    “因為剛才你能這麽圓滑地控製到場麵呢”


    “把這些都說出口來不就失去了意義嗎。你真是不會察言觀色呢。”


    “我絕對不想被你這樣說。”


    “啊哈哈!不過安芸君比我更快行動起來,很厲害哦!”


    “才沒有,我什麽都沒做成。”


    “誒——?太謙虛——”


    “但是,櫻子,沒關係嗎?”


    與笑著的鳩尾同學相比,小麥顯得有些嚴肅。


    “誒?”


    “明明你應該生氣才對的。”


    “真是的——小麥用不著這麽固執了——我對這些話,從以前就聽過不少了,都習慣無視掉,完全沒有在意——”


    “是嗎。對不起。”


    小麥非常認真地低下頭。


    “誒,那個。”


    “我以為櫻子會受到傷害……因為我非常討厭櫻子受到傷害。”


    聽到小麥的話,鳩尾同學的臉有些微微泛紅。


    “真是的——就是這一點。”


    “什麽啊。”


    “那個呢。”


    鳩尾同學把嘴湊到小麥的耳邊。


    “不要道歉。其實呢,你會為我生氣真的非常高興……謝謝你,誒嘿嘿。”


    “櫻子……”


    如果讓她們互相對視了,一下子就會進入了兩人世界吧。空氣中帶著這種微妙的酸甜感。好像叫我遠離他們。但就算到打擾她們親熱,我也有話要說。


    “加二。”


    “什麽。”


    “謝謝。”


    “……為什麽?”


    “你不是為了報道部生氣了嗎。”


    “我是為了櫻子。”


    “我有看破真相的能力。”


    “你真嘮叨啊,報道部隻是順便,順便。”


    “嗯,謝謝你。”


    “因為九成都是為了櫻子,所以用不著道謝。”


    真是武士一樣的迴答啊,我差點笑出聲來。難不成我也該說不勝感激嗎?


    通過這次的事情,就能夠明白為什麽性格截然相反的二人關係會這麽好的原因。


    她們互相支持著,平衡感很好啊。


    冷酷、誠實、正義感強,正因為如此小麥靠不住。


    有協調性和包容力,但是會壓抑真心話的鳩尾同學。


    看似截然相反的兩個人,在不足之處互相彌補,完美契合。


    “真是的——因為小麥完全對自己的感情誠實,所以從不說謊?對吧,安芸君?”


    應該已經知道答案了,但鳩尾同學仍然問我,是純粹想我說出來吧。所以,我『嗯,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點頭肯定道。


    “啊——果然?”


    鳩尾同學得意地挺起胸膛。


    “嗬嗬,我呢,就算是小麥對我說謊或者隱瞞什麽,我也絕對有識破它的自信。”


    鳩尾同學那爽朗的笑容。


    …………


    我和小麥瞬間互相使了個眼色。


    彼此的心恐怕是相通的。


    因為現在確實有隱瞞著的事情!在以前,我們曾經交往過!!


    但在如此單純的鳩尾同學麵前,我感到一股罪惡感。


    從今往後要一直讓這罪惡感擾亂著自己的心下去嗎?


    6


    “好的——部長!我應該做什麽好呢?”


    在放學後的報道部活動室。


    在房間中央的長桌,坐在我對麵的鳩尾同學精神飽滿地舉著手。


    由於鳩尾同學在班上公開了要加入社團,感覺到已經走投無路的我。『果然還是別入部了吧』這種說話已經說不出口了。


    嗯?難道為了這目的所以才特意在班上問我申請入部的事情嗎?出乎意料的策士啊,鳩尾同學。不對,不可能吧……


    “安芸君?”


    “對不起,我在想事情。那個,按照慣例,都會讓新入部員幫手做節目,讓他們習慣使用采訪器材。但是,我一個人完全忙不過來,所以現在暫時全都停下來了。”


    “所以首先要做的是招募部員?”


    “啊啊,這個也很重要呢。”


    “要製作cm?再上載到tigtog?”


    “……嗯,我還是先講講關於網絡領域的講義吧。不過也對,鳩尾同學的話單是外表也能夠被人關注,從而獲得影響力吧。”


    “誒——?誒嘿嘿。”


    可能是我無意中順勢誇獎了她的外表,所以鳩尾同學露出有點不好意思的表情。明明已經習慣被人說可愛了吧。


    無論如何,美就是一種力量。假如,就算這個世界上的歧視一個一個消滅掉,直到最後的最後仍然頑強地保留下來的,外貌至上主義。


    “那麽,用安芸君的手機來拍攝一下吧。”


    “欸?”


    “好了好了——快點——”


    “哈、哈……”


    就這樣在她的催促下,我啟動了智能手機的視頻拍攝。


    我將戶外攝像機對準鳩尾同學。鳩尾同學對著這邊嫣然一笑之後,稍微有點戲謔地吐了吐舌頭。


    就像個無垢的孩子一樣非常可愛。『看吧,這是隻屬於我的大天使……!』,說著這種夢話的家夥,大概就是大天使這個外號的發源地吧。


    “安芸君為什麽要加入報道部?”


    “欸?我被拍攝的人給提問了嗎?”


    “啊哈哈,反轉了嗎——”


    鳩尾同學惡作劇似地笑著。


    她表情真的不停在變化,光是看著就覺得很開心了。是個容易親近的好孩子。


    和表情變化不大的小麥是完全相反的類型。


    但不知兩個人到底是裝傻還是認真,偶爾會說出一些微妙地脫節的說話這點很相似。就像是鳩尾同學剛才反過來問我一樣,就像是小麥用奇怪的方式吐槽我一樣。


    在這一點上,大概是是波長吻合吧。雖然是外表正相反的兩個人。


    不不,我為何要拿兩個人做對比。


    人與人之間的對比比較,不論是誇獎還是貶低都同樣失禮吧。


    “那麽,安芸君,你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欸!?那——個……”


    為什麽會喜歡上我?


    難道要我重新再問一次嗎。


    “視、視力如何?”


    我問了一個誰都不感興趣的問題了。這是由於我腦子裏還沒整理好,再加上被鳩尾同學目不轉睛地盯著焦急的結果。報道部失格。


    『這是什麽?』連鳩尾同學也被我弄笑了了。


    “兩隻眼睛都是a哦!”


    “眼睛真好啊。”


    “對了對了,但是在中學的時候,不知為何有人說我絕對是戴著隱形眼睛的吧。那個人,到處來迴跟大家說。明明都說是a了。很謎吧?”


    “啊——……”


    那是——在說壞話吧。大概對方是對鳩尾同學的可愛看不順眼的人。


    那家夥所說的隱形眼鏡,應該不是矯正視力用,而是讓黑眼珠看起來更大的那種吧。


    去年在社團書寫關於美容的文章時,我調查了各種各樣的東西。


    不知何故在當今社會的標準存在著黑眼珠越大看上去越可愛。


    所以,鳩尾同學中學的那家夥來迴說的意圖是——被別騙了,那孩子的可愛不是天然的?大概是這麽一迴事吧。


    有淚袋會比較可愛。沒有上眼皮皺比較可愛。雙眼皮要寬一些會比較好。個子短一點比較好。皮膚要白裏透紅。骨骼要straight型。臉是有黃金比例的,側臉也要有e型曲線,啊啊啊啊啊啊,真是莫名其妙。


    如果不知道這些事情就不會痛苦了。


    情報這種東西,如果不能很好地進行取舍,就隻會徒增煩惱而已。


    但也不能因多想也沒有意義就舍棄掉。因為對當事人來說,這可能是光乎生死的情結。


    例如胡亂遷怒然後製作虛假的謠言。


    但是。


    也就是說過去有人曾經如此露骨地去攻擊過鳩尾同學……


    “安芸君,下一個問題是——?”


    “欸?那——個,你喜歡吃的東西是。”


    “啊哈哈,這次又是些無趣的問題——”


    我自己也是這麽想的。


    從剛才起我就沒提過些像樣的問題。


    “啊!說到喜歡吃的東西,隻能夠在小麥的家裏吃到的曲奇呢。”


    “是手作的吧?”


    這是我從小麥那裏聽說過的。


    “對對,你很懂呢?那個很好吃!不過,小麥在一開始也沒有說是自己做的,所以我還以為是她媽媽做的呢。然後呢。”


    鳩尾迴憶時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姐姐因為有朋友要來,但不知會喜歡哪款,於是昨天做了很多種呢,而且我也有幫忙啊。』妹妹毫無惡意地暴露出來了。嗬嗬。”


    “那真是暖人心懷啊……”


    光是想象就使人欣慰。


    明明已經為時已晚,卻還是著急用手捂住妹妹嘴的小麥,臉頰肯定微微泛紅起來了吧。


    “對吧!小麥很可愛吧!”


    這點我同意。但是,嗯……


    小麥說要我更加地了解鳩尾同學。


    那樣的話,我就會喜歡上鳩尾同學。


    但是,總是從鳩尾同學那裏像這樣蹦出一些我所不知道關於小麥的話題,每當這時,我總會把鳩尾同學拋在一邊,將思緒轉向小麥。


    在我眼前的明明是鳩尾同學,明明她天真無邪笑著的樣子比誰都要來得可愛,即使如此,我想到的卻是小麥。


    也許是罪惡感的緣故,我的胃隱隱作痛。


    我說不定是很差勁吧?


    “話說,安芸君,這完全不是報道部的廣告吧?”


    “事到如今你才覺察到!?”


    “啊哈哈、嗯——cm嗎——”


    抱著胳膊稍微思考一下的鳩尾,馬上問道『這樣的呢!?』,將視線轉向鏡頭。


    “零經驗也ok!是個像家一樣不用拘束的社團活動!誰都可以的~~~~大家都要來哦!”


    最後還送出了一個秋波。


    因為太過可愛,我握著相機的手臂抖動了起來,畫麵也跟著搖晃。


    “不行,不行,完全不行。”


    “誒——不行嗎?”


    “用這種作為宣傳的社團活動絕對有問題的。就那樣把零經驗的人放生到現場一次就會不見了,太過無拘束的話會發生職權騷擾的吧……”


    “是嗎——”


    “誰都可以也不好,對這個社團不感興趣的人來了,反正也會馬上離開的。”


    說著,我放下了智能手機。


    從我一年級時候的經驗可以很清楚地說出來。因為別人關係入部的很快就會離開。


    所以實際上,即使是鳩尾同學,我也在想她會繼續到什麽時候。


    說到底,雖然是順勢就拍攝的視頻,但是,老實講我對於做cm提不起什麽興趣。一旦放到網絡上就無法再被消除了,所以要慎重……也就是所謂的digital tattoo、即使刪除了也……所以還是罷手會比較好。


    “我不希望鳩尾同學在cm上做些什麽引人注目的事,至少現在是這樣。”


    “為什麽?”


    “因為太危險了。”


    “……為什麽?”


    “因為有恐嚇信(暫定)。”


    “誒,既然這樣,那不如讓我變得更引人注意吧?拍個像是我向部長傾訴愛意的視頻不就好了嗎。”


    “不,這有點……”


    被這樣爽快說出來我不好意思到本來想說的話也說不出口了。雖然是開玩笑,還是希望你別這樣了。讓我說下恐嚇信(暫定)的事。


    鳩尾通過在我的身邊,采取向寄信人訴說『自己喜歡的人和鳩尾同學喜歡的人是不同的』,當寄信人意識到是自己的誤會,使其消失,愛與和平兼得的戰法。


    但是。


    “如果寄信人覺察到自己誤解那還好,『可能在欺騙了自己喜歡的人之後,又對其他男人出手了吧,那個女人!』產生這種曲解後可能會勃然大怒吧。”


    這是在我剛才聽到關於隱形眼鏡的事時想到的。


    人總是會令人吃驚地去單方麵去找茬。


    果然還是對寄信人多加提防比較好。


    “當然,我覺得這是杞人憂天。但果然還是等過了一段時間,等到事態平息之前,最好不要做一些有可能刺激到對方的事情……”


    “……”


    鳩尾同學眨著眼睛。


    “怎麽了?”


    “你這麽認真地為我考慮,讓我很感動。我又再次迷上你了啦。“


    “啊一、…………你的戀心判定範圍這麽大嗎?”


    “嗚嘻嘻ー”


    大概是知道我的迴答是用來掩飾害羞吧,鳩尾同學一副成功了的表情。


    一般來說覺得被對方當成了笨蛋了吧、但不知為何卻討厭不來。難道是像鳩尾同學這種天真無邪的人才能使用的招式嗎。


    “呐,但是但是招攬部員呢?怎麽辦?”


    “雖然會有點問題。不過考慮到寄信人有可能是個過激的人,鳩尾入部的事情,還是連班上的那群人都隱瞞會比較好。”


    “誒,為什麽?”


    “我在想,流言一定很快就會傳開,如果寄信人裝作想要入部來襲擊的話就太糟了……”


    啊,糟了。


    沒有特地說出口的必要。


    鳩尾同學的表情有點僵硬。


    純粹臆測就會帶來不必要的不安。


    坦率地、誠實地、隨心所欲地、毫無隱瞞地把自己的想法傳達給地方,是有可能發生最壞的結果。


    明明這是我從自己身上學到的教訓。


    “不、不過,那種杞人憂天就這樣結束掉吧。那個——對了,我來說明關於這個房間的設備吧。那邊書架上的書你可以隨意去讀。啊,不過要帶出去的時候,需要把借走的東西寫在便簽上。”


    我全力轉移話題。


    在活動部室裏,新聞概論、寫作技巧的書籍自不用說,還有心理學、社會學、行動經濟學、二次元的漫畫等,曆代前輩留下來的書籍都放置在書架上。


    “那安芸君的推薦是?”


    “嗯——我也不是全部都看過了,要說有意思的是這個吧……”


    我從書架上取來了一本書,並把它遞給了鳩尾同學。


    “謝謝,我會讀的!嗬嗬嗬——真期待。”


    “你喜歡讀書嗎?”


    “比起喜歡,我隻是想更加了解關於安芸君各式各樣的事情。能和你共享有趣的事物就覺得很開心。”


    我無法直視一邊害羞一邊說著的鳩尾同學。


    開始變得痛苦起來了。


    鳩尾同學的心意讓我很高興。但對於被喜歡上感到很抱歉,對於會為此感到抱歉的這個事實也很抱歉。


    如果鳩尾同學是個非常討人厭的家夥就好了。


    那樣的話,我就不會這麽心痛了。


    ————因為,我還是喜歡小麥。


    7


    在我和鳩尾同學開始放學後一起度過已經有幾天了。


    報道部的活動是自由製,再加上現在也沒有什麽稱得上工作的工作要做,所以我這個部長姑且不論,鳩尾同學是沒有每天都來露麵的必要。


    但鳩尾同學每天都會準時來到活動部室。


    她意想不到地守規則啊。


    而且,她並不是隻為了閑聊而來的。


    例如瀏覽由我負責整理的直到去年為止的工作文件和影像。


    例如決定了跟過往一樣采用海報作為部員招募的宣傳後,幫手製作海報。


    例如有疑問就會認真提出,然後從我手中慢慢地學習采訪方法。


    自主尋找與工作有關的事,並享受其過程。


    幾乎是順著事態而入部的她,原本也對報道也是不感興趣的,但現在卻一副認真而積極的樣子在埋頭苦幹。


    說實話,我一天比一天都盼望著鳩尾同學出現在活動部室裏。因為有認真參與的部員在就能令社團活動充滿幹勁。


    或許和鳩尾同學一起安穩度過的日子就會這樣成為日常。


    麻煩的事情就在我這麽想的時候降臨了。


    “啊,等一下!”


    伴隨著聲音門被粗暴地打開,有兩個女生闖了進來。


    雙方的長發都染成了栗色一個是直發,另一個是波浪發。兩個人都穿著相同像是不工整的製服,裙子都卷得很短,裝也化得很濃,總之就是很華麗。


    從室內鞋的顏色來看,兩個人都是一年級。


    “啊,你就是那個叫鳩尾櫻子的家夥!?我向ばっきゅん前輩告白後,但他卻說喜歡你,然後把我甩了!”


    直發的女生湊到鳩尾同學身邊喊道。


    ばっきゅん前輩到底是誰。但是,比起這個問題,重要的應該是直發的這句話的本意。


    明明是我先喜歡上的,應該是這樣吧?


    “誒,難不成你就是寄信人……?”


    似乎和我有同樣想法的鳩尾同學,雖然被直發的氣勢給壓倒,但還是謹慎地問道。


    “哈!?信是什麽!?才不知你在說什麽一不要迴避我的問題!?”


    但立刻就被否定了。


    直發說出的是真相吧。看不到類似說謊的餘裕。


    看來並不是寄信人闖進來的樣子。


    太好了——才不對。


    即使與信無關,她也會因為被人嫉妒或怨恨上而彼挑毛病再遭到怒斥,現在正正被證明。


    隻對寄信人保持警惕的我,隻能說各方麵都太天真了。


    但是,現在做的不是後悔,而是要先介入兩個人和鳩尾同學之間。


    波浪發給人一種隻是跟著朋友來的感覺,好像沒有什麽害處。首先應該要讓直發冷靜下來吧。


    如果是小麥的話,肯定已經把兩個人趕出去了,沒有時間繼續磨蹭了,我站了起來。


    “失、失禮了……”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個女生微弱的聲音。


    我一看,在門口旁邊站著一個綁著兩個辮子的老實女生。一看室內鞋的顏色就明白了她和我們一樣都是二年級生。


    為什麽隻限今天來客這麽多啊。


    “好、好的好——的,您是哪位?”


    盡管是這樣的情況,鳩尾同學還是認為應對客人不是部長而是部員的工作,朝著兩個辮子的女生的身邊走去。


    “嚇,啊……那個那個,那個,誒、那那個……那個,對、對!是失物……”


    女生滿臉通紅語無倫次的。是認生嗎,還是因為室內有兩個打扮時髦的女生而感到不安嗎,還是說不擅長應對像鳩尾同學這樣開朗類型的人。


    “是失物呢,我現在就去找!我能問下你失物的特征嗎?”


    “對、對!其實我對作詞有興趣,然後把內容都寫在筆記紙上,並沒有網絡設備上備份,所以很重要,那個,標題是……”


    要說到為什麽會有人委托我們尋找失物呢,那是因為報道部是負責校內的失物管理的。為了到處采訪,看到失物的概率比別人要高,自然而然地就變成這樣了。當然,貴重物品除外。那是教師的管轄範圍。


    “啊,等一下,我這邊的話還沒有說完!”


    “你不用喊也聽得見的。”


    我站在直發和波浪發麵前,冷淡地告訴對方。


    我模仿小麥純粹表明事實時的的語氣。


    這時候要建立對等的立場不能意氣用事。


    如果我真的是小麥,對方可能會瞬間沉默吧。實際上『哈!、跟你沒什麽關係吧!?』對方隻是這樣飛快地被我弄得激動起來而已。好可怕。


    “有了有了!找到了!是這個吧。”


    鳩尾同學好像在保管箱裏找出兩個辮子的學生的失物。


    之所以能輕易找到,我想是因為前幾天和小麥一起整理收拾了活動部室。


    “啊、喂!這種東西怎樣都好吧!”


    “哇!等……”


    直發幾乎要撞到我膊頭般橫過了我。就這樣粗暴地搶走了鳩尾同學正要拿到女生麵前的筆記紙。


    接下來的走向就像是謊言般發展。


    直發瞪著鳩尾同學。『為、為什麽,快住手,你不要碰……』,想要取迴筆記紙而撲來的兩個辮子的女生。就在兩人撞到的時候,直發手中的筆記之脫了手,就這樣被吸進房間角落的碎紙機裏————。


    喀喀喀喀喀喀喀!


    “誒?”


    “哈?”


    “……誒?”


    鳩尾同學、我、還有那個綁著兩個辮子的女生,都對眼前的景象產生了懷疑。


    “啊,又不是我錯!”


    “哇,還有這種事嗎……?這也太奇跡了……”


    一個是逃避責任的直發,一個是有點拽的波浪發。


    這些家夥都是怎麽迴事啊!


    我抱著縹緲的希望跑向碎紙機。但筆記紙已經完全吞沒了。


    “那個,對不起……”


    “……!我不想從你那裏聽到對不起……!”


    “誒!”


    綁著兩個辮子的女生似乎不願意接受鳩尾同學的道歉,慌張地跑掉了。大概是真的受到相當大的打擊吧。


    “呐、呐,那個。”


    無法挽留住她的鳩尾同學走向了兩個打扮時髦的女生。


    “啊……幹、幹嘛啊……你有意見嗎?在之前還是先說ばっきゅん前輩的事吧。”


    “等、等一下,剛才的是不是太過分了——?”


    恐怕鳩尾同學是想做跟小麥一樣的事情吧。就是為了保護從趁機胡來而被捉弄的我和鳩尾同學,而和班上男生對峙當時的小麥。


    但實際上,她說話時,似乎在看著直發和波浪發的表情,臉上甚至還浮現著假笑。


    因為,鳩尾同學是那種在貫徹自我和扼殺自我,那一邊會比較輕鬆的時候,會傾向於後者的類型。


    即便如此,鳩尾同學還是竭盡全力地堅持著。


    “那個呢,果然像剛才那樣的是不好的行為吧……”


    “為什麽ばっきゅん前輩會喜歡你這種的!比起豐腴的,沒有減肥也能保持超苗條身材的我不是更好嗎!?”


    為什麽我還沒有把這種家夥給趕出去呢。


    麵對完全聽不進話的人,鳩尾同學幾乎要哭出來了。


    “……喂,你別說謊。”


    我一邊說著一邊慢慢靠,近直發。


    “啊,騙人是指什麽啊。”


    “你是在減肥吧。”


    直發的肩膀顫動著。『為什麽這是現在要表明的東西嗎?』,鳩尾同學像這樣困惑著。


    “你最好別用嘔吐的方式來減肥。”


    “啊,什、什麽。”


    “你的牙齒看上去好像不太健康。是不是被胃酸給溶解了?手指上好像有吐斑啊。”


    直發急忙閉上嘴,把雙手繞到背後。


    “你最近戴的是隱形眼鏡嗎?鼻子上還留著眼睛墊上的【痕跡】。”


    直發慌忙地捂住鼻梁骨。


    “你在初中的時候沒有去化妝吧?而且是最近才開始的,所以底妝才塗得那麽厚,顯得目無表情。”


    直發慌忙地把雙手貼在臉頰上。


    “再加上,你剛開始說話的時候,不知不覺就會加上『啊』,這樣的人在社會上普遍被認為不擅長與人來往。比如類似『啊,是這樣啊』、『啊,對不起』的。你也有這個習慣。”


    直發畏縮地往後退。


    『再推一把』就在我這樣想的時候。


    “哇——,這個人知道你原本長得很胖吧……真的努力到一塌糊塗呢。變得時髦起來,然後攻陷評價高的前輩來使得高中出道名副其實地獲得成功,不會連你這個打算都看穿了吧……?”


    波浪發發出近乎感歎的聲音。


    “唔……”


    “咦?你怎麽了?”


    “嗚、嗚嗚嗚嗚————!”


    “誒!?等、等一下啊——!”


    直發一邊嚎啕大哭一邊跑開了,波浪發在後麵追了過去。


    誒誒……?


    “那、那個,謝謝你,安芸君。”


    “不,剛才那個,隻是在自爆吧。估計她在隱藏高中出道的事情,所以隻要點明這點,就能把她給趕出去了吧。”


    對方是個笨蛋太好了……


    我的應對太遲。可以說什麽都沒能做好。雖然已經好好考慮過做法,但小麥的話絕對能做得更好。


    不,先把華麗的兩個一年級女生放在一邊。


    問題是把兩個辮子的女生的筆記紙弄沒了這件事。


    已經無法挽迴了。


    “……嗯?”


    見到鳩尾的舉動,我不由得漏出聲音。


    鳩尾同學取下了裝在碎紙機上的垃圾袋。


    她把袋子裏,也就是剛才裁剪掉的紙片部分,放在長桌上攤開。『不會吧』我一邊想著一邊注視著,鳩尾坐在折疊椅上,開始逐一確認紙片,並進行篩選。


    “鳩尾同學,難道你打算。”


    “嗯。把筆記紙恢複原狀。”


    “這是相當舊款的碎紙機吧。剪得不太細。因為裏麵裝的大部分都是打印機用紙,筆記紙的話很有特色。隻要有毅力就行了。”


    確實如鳩尾同學所說。


    如果是縱橫裁剪的話就束手無策了,但是長條形或者是細長型的話,就見到複原的曙光。但是,要從大量的紙張垃圾中選出正確的部分並且還原,並沒有像說出來的那麽簡單。我光是想想就快要昏過去了。


    但是,『還是別這樣比較好』我也說不出口。


    默默地專心致誌在工作的鳩尾同學的聲影顯得格外耀眼。


    那種過於正直的感覺不知為何和小麥重合了。


    和鳩尾同學在一起度過的時間越長,就越能發現她和小麥的相似之處。


    我默默地坐在鳩尾同學身邊後,把手伸向那堆廢紙山。


    8


    “完……成了——————!”


    “……太好了!”


    啪啪啪!!活動部室裏響起了擊掌。


    快要到晚上八點,強製離校的時間了。


    除了我離開一次去辦公室申請留外,我們都在一心一意地重複著找出筆記紙,然後解密、黏貼的工作。


    漂亮地恢複原狀!雖然不到這個地步,但已經複原到能夠讀懂文字的程度了。


    在感受了成就感後,剛才工作的疲勞一口氣襲擊過來。


    我鬆垮垮地差點從椅子上滑落到地上,好不容易才製止住。


    “嗬嗬,啊——太好了——……”


    鳩尾同學那安心的聲音。我從滑落了的低處仰望著身旁。而她臉上浮現出的微笑比想象中要平靜得多,稍微讓我嚇了一跳。


    “鳩尾同學,你的專注力真厲害啊。”


    “是這樣嗎。因為,對剛才的女孩來說,這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吧?”


    “畢竟是特意來找的啊。”


    “嗯。所以我絕對要還給她。因為我也曾經感受過一度想放棄的重視物品的再次迴到身邊時的快樂。”


    “嘿。”


    “啊哈哈,別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明明是跟安芸君有關的事情——”


    “欸?”


    鳩尾同學確有其事地地咳了一聲,開始說道。


    “那個呢,我在一年級的時候,有一次在電梯口和人相撞,頭發上的發卡掉落的時候。不知道掉到哪裏去了。”


    “啊,是跟現在小麥佩戴的是一對的發卡?”


    我看了一眼別在鳩尾同學劉海上的等腰三角形。


    “嗯。是別一個發卡來。那個,其實是我從小就很重視的東西。但是,那樣說出來的話,對方也會很困擾吧?畢竟是事故。所以,我說是便宜的東西,不要在意,這樣蒙混過去,在目送了那個人之後,打算就這樣放棄掉。還歎了一口氣。”


    “……”


    “這樣一來,好像在路過從頭看到到尾的報道部的人來看呢。『從你剛才的歎息來看,真的是很重要的東西吧?』,就算我否定,『我明白了,不過就隨我的便吧。』然後把臉貼在地上到處爬,拚命地去尋找,最後從鞋櫃的縫隙裏找出來了呢。”


    “紅底白色露珠圖案的發卡?”


    “對對就是這個!嗬嗬,你想起來了!?路過的報道部部員——”


    “啊……對呢,這樣的。”


    這麽說起來,去年確實發生過這種事。


    “誒——我的印象就這麽薄淡嗎?”


    “不,才沒有那迴事,說到底,在那個時候我已經認得鳩尾同學了。因為去年為了采訪去了很多地方,我也撿到了不少失物,所以該說是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事吧。”


    “誒——是這樣嗎?”


    “不過,我現在好像有點慢慢想起來了,原來是那個發卡從小就一直珍惜著,難怪我當時覺得有些許孩子氣。”


    “這樣啊——……”


    鳩尾同學好像變得消沉。


    糟了。我還是像個笨蛋一樣坦率地說出壞話般的感想。


    我的學習能力已經死亡了嗎。


    “不、不,不過那個發夾很可愛哦。”


    “那個發卡呢,相當舊了,掉到地上被當成垃圾也沒有辦法,但是對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安芸君能這麽鄭重對待它,讓我非常地高興。”


    鳩尾同學……


    不不不!


    我的心都要被這害羞的笑臉完全清洗乾淨了。


    這也太讓人著迷了吧!?


    我都有點擔心她會不會被壞人騙了。


    “所以呢,今天我來也向安芸君學習了。”


    “你太抬舉我了。能立刻決定要把筆記紙重新黏貼在一起的鳩尾同學要更厲害。”


    “唔誒?我被誇獎了!哇——!”


    鳩尾同學精神飽滿地高唿萬歲後,突然變臉,用帶著奸詐的表情撇了撇嘴。


    “……但,你真的不懂嗎~也許這是為了讓安芸同學喜歡上我,充滿企圖的行動啊? 也許我在心中暗中嘲笑著啊?”


    “僅僅隻是為了這企圖就費這麽大工夫嗎?”


    “要是讓你小看欲望的力量就困擾了——慨嘻嘻。”


    “就像畫出來般的猥瑣的笑容……”


    “說真的。”


    突然,鳩尾同學變成一副認真的樣子。


    “重新修複筆記紙並不是值得表揚的事。因為原因出在我身上。”


    “欸?”


    “那兩個一年級生,是因為我在這裏才會來的吧。”


    “哈?這樣說的話,我作為部長,但還是輕易地讓外人進來,是我的責任。”


    “嗯——。我沒有留意著那兩個人。那個呢,該說我是消極主義嗎,遇上事情馬上就會露出假笑,在該生氣的時候生氣這些事情我都非常不擅長,雖然很討厭這樣,但是,不知為何總是隻能啊哈哈地笑著手口並用地說著不行不行……”


    鳩尾同學如同要模仿當時的情況般舉起雙手,但隨即又如泄了氣般無力地垂下手。


    “……我要是能變成像小麥那樣就好了。”


    “也有加二做不到,鳩尾同學能做到的時候。”


    幾天前,正是鳩尾同學把加二和班上男生之間的冰冷氣氛消除掉。


    “嗯——……”


    “如果人類盡是相同類型的話,就會由於環境的變化導致全滅啊。正因為有個體多樣性存在,所以總會有某部分人就能夠延續下去。這才是生存戰略。”


    聽到我的話之後,鳩尾同學眨著眼睛嘻嘻地笑了起來。


    “你安慰人的規模真大啊,安芸君。”


    “我不是在安慰你,隻是在陳述事實。”


    “總——覺得,我又再次迷上你了呢——不過,如果我再繼續單方麵的喜歡你下去,安芸君會很困擾的吧?”


    “嘛……是啊……”


    “啊哈哈。這麽嚴格啊!?”


    適當敷衍一下會比較好嗎?


    但是,讓對方抱有多餘的期待不會更殘酷嗎?


    “假如說。”


    “嗯?”


    “如果我是像小麥一樣的個體,就會被安藝君喜歡上嗎?”


    “這————……”


    我,幹什麽啞口無言。


    隻有現在是絕對不能沉默的場麵。


    這鳩尾同學別無他意、這純粹是一個天真無邪的提問。之所以說出小麥的名字,是因為她自己很向往小麥吧。


    如果因為我胡亂動搖的緣故,使得小麥是前女友被發現就慘不忍睹了。


    但是,我越是著急就越是說不出話來。


    “不妙,後門已經要被關上了,快走吧!”


    “啊?啊啊,是呢,我們得迴去了。”


    老實說,我覺得自己得救了。


    我和鳩尾慌慌張張地離開活動部室之後。


    沒能迴答的問題在腦海中盤旋著。


    ————如果鳩尾同學就像小麥一樣。


    即使這樣,我會喜歡上鳩尾同學嗎。


    鳩尾同學是個非常好的孩子,很可愛,如果沒有小麥,我也許不會拒絕她的告白。


    但是,如果像小麥一樣,或者沒有小麥,都是毫無意義的假設。


    我忘不掉小麥。


    所以不可能喜歡上鳩尾同學的。


    我討厭因為喜歡我的關係,而讓這孩子受傷。


    9


    ————最重要的事情必須要記在腦子裏。


    這是報道入門書中也有的基本中的基本手法。


    這與像是書寫故事時的起承轉合的結構不同。報道的信息濃度製作成倒三角形來。5w1h在第一段落就要全部寫出來,隨著報導去到結尾內容的重要性就會降低。


    這樣做的話,不管報道到哪裏被剪切,最低限度應該傳達的內容都能保留下來。


    但是,這並不僅僅是為了擁有權限的編輯而做的。


    因為,還有其他剪切報道的人在。


    你說誰?不用說,當然是讀者。


    令人吃驚的是,人們不會從頭到尾看完報道。網絡報道也是如此。會跳到轉載地址繼續看的人是非常稀少的,如果不考慮這一點寫報道,是會嚐到苦頭的。


    在這個要連娛樂都要互相爭奪遊玩時間的世道上,更別提死板的新聞報道了。


    請不要給我隻讀標題吧,可惡————


    以上,是說話刻薄的前輩掛在口邊的教誨。


    關於報道構成的話題就到這裏吧,前部長的本意,大概就是這樣。


    ————因為情報的接收方不會去認真求證真偽的。所以假消息和謠言的傳播隻需一瞬間,請務必注意炎上————


    嗯。


    的確是如此。


    與食品和工業產品不同,情報的發行不需要品質保證。


    『現在的報道部如果要加入的,必須要說出自己羞恥的秘密來做交換條件才行……』


    『好像有人已經被弄哭了?』


    『聽說會強行把秘密暴露出來。』


    『嘿——是因為部員少,為了不被跑掉嗎。』


    『也就是說在惡意利用情報?真差勁——』


    昨天直發對於我的行為是這樣理解嗎?還是說那有點笨的波浪發發告訴了第三者後變成了奇怪的謠言流傳開了嗎?


    不管怎樣,事已至此己無法挽迴了。


    實際上,鳩尾同學被班上的家夥確認了真偽,雖然否認說沒有那迴事,但是對方還是多少有些懷疑。


    “呀——總覺得越來越難召集部員了呢。”


    “我隻期望大家能夠早點厭倦謠言……”


    放學後。


    我和鳩尾同學並肩走在走廊上,朝著二年六班的教室走去。


    我利用休息時間預先找到了雙馬尾女生的班級。


    目的當然是歸還筆記紙。


    “那孩子,要是還留在教室裏就好了……啊!”


    “欸?……!”


    雙馬尾女生正好走到走廊上。但是,她一注意到我們的存在,就想要逃跑。


    “等等!”


    “噫……!”


    鳩尾同學馬上抓住了雙馬尾女生的手腕。


    女生就好像看到什麽可怕東西一樣,看著鳩尾同學的臉。


    我覺得不用害怕成那樣也可以。


    “誒、那、那個,雖然我能理解你不想再和報道部扯上關係的心情,但是我想把這個還給你……”


    “……?”


    女生歪著頭看著鳩尾同學取出滿是補丁的筆記紙。


    “嗯、嗯,也是呢,搞不清狀況吧,這樣的,雖然跟恢複原狀有著很大的差距,不過,已經迴複到能夠讀懂文字的程度了,那個。”


    “誒……?”


    女用顫抖的手伸向了筆記紙。


    “……這是特意為了我而修複的嗎……?”


    “當然了!”


    “昨天真的非常抱歉。”


    和女生的對話隻有鳩尾同學就足夠了,已經沒有我出場的機會了,但我作為部長是也需要跟著道歉。女生把視線投向了我。被盯得仿佛要被開個洞了。在那之後,唿一聲笑了出來……什、什麽啊?重要的東西迴來後情緒反而變得不安定嗎?


    “那個,謝、謝、謝謝你……!”


    雙馬尾的女生一邊用濕潤的眼睛看著鳩尾同學,一邊小心翼翼地把筆記紙抱在懷裏。


    “我和安芸君的第一次共同作業開花結果了呢!”


    “……雖然表達方式有些牽強,但太好了。”


    “雖然對報道部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但像這樣腳踏實地活動不也挺好嗎?剛才的孩子也很感謝我們。”


    “也是呢。說實話,雖然無可否認筆記紙的事情的確有種漁翁得利的感覺,但利用失物來改善形象的作戰或許是一個好主意。”


    “真的歪打正著!要做失物投遞所嗎?”


    我一邊走向活動部室,一邊和鳩尾同學討論報道部的將來。


    有意義的意見交換。


    我之前一直懷疑鳩尾同學會不會很快就退部,現在對此感到很抱歉。


    我被先入為主的觀念所束縛。


    明明前部長經常都提醒要懷疑自身的必要性。


    對,報道應該從摘掉有色眼鏡開始,但是。


    要抹去偏見和固定觀念是相當難的。


    “咦,是小麥——!喂——!”


    發現了小麥的身影。鳩尾同學向著離活動部室稍遠的地方跑了過去。


    “你去報道部有事嗎——?”


    “沒有,我隻是路過而已。”


    關係和睦是很好,但是兩個人湊在一起,兩個人都對我有些忽視,這讓我多少有些寂寞。


    “加二,你剛迴來嗎?”


    “哎呀,你在啊。”


    “在啊,這不應該是我台詞嗎?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我剛才去了辦公室要更新打工的許可證,耽誤了一點時間。”


    “嘿——還有這種事呢——”


    “話說,你以前一直跟鳩尾同學一起迴家的,對吧?但鳩尾同學一直來報道部,這樣可以嗎?”


    “是啊……安芸獨占了櫻子呢…明明是我先和櫻子關係要好起來的……”


    我簡單地問了一句,卻得到出乎意料的深刻迴答。


    不要望向遠方啊。


    “小、小麥!?哇——讓你感到寂寞了,對不起!”


    “等、等下,我隻是開個玩笑、真是的,太大題小做了。”


    小麥輕輕鬆開了鳩尾同學抱著自己的手臂。如果隻看言語和態度話,可以理解為覺得麻煩,但她眼睛眯得很溫柔,是在看到心愛事物時的眼神。


    『那接下來就交給兩位年青人』,我準備要把這模板說出來了。


    “你真的不用在意我的事,和安芸在一起吧。那封信,真的讓人感覺不舒服。”


    她指的是恐嚇信(暫定)吧。


    ————明明是我先喜歡上的。————


    拚湊在一起的文字,有著即使純粹腦內再現也有足夠的衝擊力。


    “能寄出那種充滿怨恨的信,寄信人到底是有多沒常識。”


    “不管是從陌生人那裏寄來的,還是從熟人那裏寄來的,我都很討厭啊。不過,還是熟人會更討厭點。”


    關係密切才更可怕。送出了一封充滿怨恨的信,卻若無其事地生活在自己身邊,這樣真的很可怕。


    “唔誒——?那封信有可能是朋友寄來的——我不想去懷疑……”


    “我說安芸,不要胡亂嚇唬人。”


    我被小麥教訓了。


    小麥總覺得比平時要來得緊張。這也說明了鳩尾同學在他心中到底有多重要。


    “我沒有打算去嚇唬人的。對不起。”


    “櫻子,沒什麽好不安的。至少,我是不會背叛櫻子的,你放心吧——我就絕對,不會背叛你的。”


    小麥目不轉睛地盯著鳩尾同學。


    “好、好帥啊——!”


    鳩尾同學用雙手捂著臉,扭動著身體。


    “安芸,你要好好地保護櫻子。傷害櫻子的家夥,即使是你,我也絕對不會原諒的。”


    “哦、哦。”


    我當然也不想傷害她。個以無法迴應鳩尾同學的心意這個方向性來考慮,可能會傷害到她,我不由得支吾以對。


    “那麽,我差不多該走了呢。”


    小麥颯爽地離開了。


    “呐呐,安芸君。小麥就給人像是初戀小偷一樣的感覺呢~!”


    “哈哈……”


    鳩尾同學說出完全意想不到的話。


    實際上,因為我的初戀是小麥,所以隻能迴以幹笑。


    “不過我的初戀是安芸君呢?”


    “哈!?”


    麵對紅著臉靦腆的鳩尾同學,我不由得僵住而說不出話來。


    “啊哈哈,你太驚訝了——我沒說過嗎?”


    “第、第一次聽說。”


    “真難為情呢——”


    “鳩尾同學,你的初戀來得這麽遲啊。”


    “是——這樣嗎。沒有這迴事吧。嗯——我不知道基準。那麽安芸君的初戀是在什麽時候?”


    “…………秘密。”


    “還在繼續嗎?”


    鳩尾同學哧哧地笑著。


    不,我感覺自己的初戀相當特殊。


    10


    該說叫作青春期還是第二性征期,就是在小學高年級開始到初中的這段期間,我不由得對身邊的人墮入情網感到不可思議。


    因為我沒有找到喜歡的對象。


    但這隻是我完全弄錯了。


    我已經墜入愛河了。


    就在小學三年級的教室裏,從小麥保護我免遭冤罪的那一瞬間。


    但是,我把感情的名稱標簽錯了。


    我對小麥的感情不是戀慕之心,而是認知為尊敬或者友愛。


    所以,當小麥提出分手時,我並沒有受到打擊。對於做迴朋友,我甚至稍微鬆了一口氣。


    但是,這是在我和小麥分手之後不久的事。


    『……我喜歡加二釜同學。』


    我偶然目睹到自己不認識的男生向小麥告白。


    盡管小麥拒絕了,但是我還是很煩悶。


    然後我想像了。


    小麥可能會和我以外的家夥牽手。


    也許還會跟我以外的家夥進行我們還未試過的接吻。


    比起我,也許和那家夥一起快樂度過的時間會增多也不一定。


    隻是隨使想想我就要吐出來了。


    這種討厭的心情是從哪裏來的?


    思考、思考、持續思考到發燒。


    幾天後,『安芸,你難道身體不舒服嗎?』,忽然被小麥盯著我的臉看,在近距離對望的時候,我終於理解了。


    ————啊啊。


    我喜歡小麥啊。


    在更早之前就已經開始了。


    但即使注意到這是到是初戀,一切都為時已晚了。


    一旦能認知到是戀慕之心,過去的解像度就會提高。


    小麥並不是為了情侶折扣才提出交往的。


    她是真的喜歡我才交往的。


    連這種事情都不明白的我,毫不掩飾地表明了對小麥沒抱有戀心。不管怎麽說,當時我是作為真実最棒男的正直笨蛋。


    『做朋友會更開心』,讓小麥說出這種分手的話都是我的錯。


    迴想起來,小麥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感覺她是帶著痛苦的表情。


    啊————我這個笨蛋。


    我對小麥說了很多殘酷而不體貼的話傷害了她。


    什麽真実最棒男啊,我這個混蛋。


    什麽都不忌諱就把話說出口的我,以此為契機,學會了有些話還是不說會比較好。


    痛苦的真實不是良藥,並不是給誰喝都可以。


    當我意識到自己喜歡上小麥的時候,小麥已經不再喜歡我了。


    悲傷的錯過。


    都是我的緣故才會分手的,事到如今怎麽再能厚顏無恥地去傳達自己的心意。


    至少能去做個好朋友。


    於是,我以考試為借口,裝作若無其事地與小麥保持距離。


    等待著戀心自然地消失。


    但是,不行了。


    今年成了同班,小麥和我有了接觸,然後把鳩尾同學介紹給我,我才明白到自己還是喜歡小麥。


    我不打算把我的感情告訴她。


    我不會妨礙小麥和鳩尾同學的友情。


    所以,能不能原諒我偷偷地喜歡你。


    從鳩尾同學加入報道部經過十天左右。


    “等下等下,難道是玄君!?”


    “誒!?啊、許久不見,喂、柴田!喂!”


    我在每天例行的晚間散步時,遇到了小麥的母親。


    柴田像是撒嬌一樣在小麥母親的腿上撒歡。


    “呀——你竟然會像大人一樣打招唿了?真是的——玄君一段時間沒見長大不少了。柴田也很精神啊?”


    小麥的母親長著娃娃臉,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不管是外貌和性格都和小麥不像。但是,柴田還是像對待小麥一樣嬉鬧。


    它很親近加二釜家的人。


    以撿到柴田為契機,加二釜家從過去就和我家之間有些往來。說起來我們就是鄰居。


    在小學的運動會上,我的家人誰也不能來的時候,加二釜家邀請我去吃過午飯。在那個時候,小麥讓我吃掉她手握的炸彈飯團。


    母親之間的關係特別要好,雙方家庭的情況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即使如此,我和小麥交往的事情誰也不知道。


    “玄君,你喜歡草莓的吧?”


    “我喜歡哦。”


    “太好了——雖然我家裏現在有很多收下的草莓,一會兒要來我家帶走一點嗎?”


    因為這種原因把女兒前男友爽快地邀請到自己家裏。……不,不過,以她這種性格的話,不管是交往中還是分手後,可能也會說同樣的話吧。


    “謝謝你的心意了、不過。”


    “真是的——不用客氣!給你的東西就收下吧!”


    “不,不是客氣。”


    “好了——就這樣吧。快點快點。好了,小柴田也來!”


    “欸、那個……!”


    小麥的母親從我的手裏拿走了柴田的繩子,我被強迫去了加二釜家拜訪了。


    從踏進白牆獨棟住宅玄關的那一瞬間,我就非常緊張。


    這是從我意識到對小麥的戀心後初次拜訪。


    真是的、這個展開到底是什麽啊。


    我站在玄關不知如何是好,以前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


    正要從玄關入屋的時候


    “玄君,你稍微等一下。啊,小麥——!你還沒有去洗澡嗎?小麥!我說小麥!”


    小麥的母親對著二樓大喊。我急忙製止她。


    “那、那個,比起這個草莓呢。”


    “真討厭——那孩子肯定是睡著了。玄君,在我準備草莓的期間,你能不能幫我去叫醒她?”


    “哈……?”


    就這樣。


    我現在在小麥的房間裏。


    不,為什麽啊!?我要拒絕啊!


    小麥的房間和我以前來的時候沒有多大的變化。


    這是一間以白色為基調,相當整潔且素樸的房間。


    在沒有關掉的燈光下,小麥靠在房間中央的桌子上睡著了。


    因為是在家裏,所以才會放鬆警惕吧。展露出這麽天真無邪的可愛。


    明明沒有噴香水,房間裏卻有著一股非常好聞的味道。


    總覺得有點變態啊。我的注意力都放在氣味之類的東西上。感覺變得敏銳起來了。在和我把小麥當成朋友的時候,走進這個房間時的心情完全不同。


    我不覺得自己能保持理智,無論如何都不能在這裏待太久。


    隻能盡快履行叫醒小麥的任務。我單膝跪在小麥身旁。


    “加二,起來了。快點起來!”


    “嗯——……”


    因為不敢直接觸碰小麥,我不停砰砰的敲著桌子。當作為了我也好,求你早點起來吧,那帶有哭腔的嬌聲讓我的腦袋變得奇怪。


    過了一會。小麥迷迷糊糊地慢慢抬起眼皮。在他那還未睡醒的眼中,好像看見了什麽不應存在的東西。


    “……玄……?”


    哈?


    剛才為什麽用名字來稱唿我?


    “你要去哪裏,為什麽,我……”


    “欸……加、加二……?”


    小麥緩緩地向我這邊伸出手。


    小麥的眉間不但痛苦地皺著眉頭,而且瞳孔也呆滯著而無法聚焦。是睡迷糊了嗎……?


    麵對差點觸碰到我臉頰的手,我咽下了一口唾沫。但是,就在小麥的食指即將和我的臉頰之間的距離變為零之前————。


    “……誒?誒!?等、為什麽玄會……!?”


    小麥不停地眨著眼,冷不防就醒了過來。


    我猛地站起來,一直後退到屁股貼著牆壁的位置。


    “不、不是,那個,我帶柴田去散步時碰到你的母親,她拜托我來叫醒你去洗澡,然後。”


    我站起身,語無倫次地辯解道。


    雖然沒有做什麽壞事,但從小麥來看,我隻不過是個非法入侵者,我知道比起找什麽奇怪的借口,趕緊從這裏出去會比較好,可是,話雖如此。


    “你剛才是不是做了以前的夢?”


    我不能把這事件放置不問。


    玄。


    我被小麥這樣稱唿,就隻有在交往的那段時間。


    在一瞬間顫抖了一下肩膀的小麥。


    過了一段時間後,『哈』的一聲仿佛要把肺裏的東西都要吐出來一樣的唿氣。


    “對哦,真的是噩夢呢。”


    “噩夢。”


    “我很後悔去和安芸交往。”


    “……後悔。”


    我隻能用重複來迴應。


    “因為我不想讓櫻子產生奇怪的顧慮,所以一直瞞著交往的事,但是對重要的朋友有隱瞞的事,是很難受的。”


    為什麽呢,總覺得小麥的語速越來越快。


    總覺小麥的眼睛就像是做了虧心事一樣地而不停在遊移。總覺得小麥的嘴巴在閉合之間變得吞吞吐吐起來。


    真奇怪,我明明看著小麥的臉,聽著小麥的聲音,也許是腦袋想逃避這個現實的緣故,眼前的資訊無法順利地作為情報吸收。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曾經交往過這件事沒有發生。”


    一瞬間。


    我的腦袋就像被挨了一拳。


    有種像是自己的意識離開自己身體,奇妙的漂浮感。


    指尖都變得異常冰冷。連站著都要竭盡全力。


    “安芸也是這樣吧?那個時候,我是發了什麽瘋呢。真不好意思呢。明明和你做朋友是最好的,真的,我就像個笨蛋一樣呢。”


    小麥低著頭,我看不到任何表情。


    “雖然事已至令,但我必須得向安芸道歉呢。被指當作朋友的對象愛慕著,一定很毛骨悚然吧。”


    小麥的聲音帶著不自然的自嘲在迴響看。


    “這是對友情的背叛吧。”


    我甚至都無法迴答。


    必須讚同才行。必須裝成朋友才行。


    因為如果把戀心傳達給小麥,就會傷害到小麥。


    我已經不想再次去傷害小麥了。


    可是,我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真的是非常抱歉,對不起。”


    小麥對過去的謝罪,已經足以擊垮現在的我。


    像是在高樓頂上被人推了一把,就這麽直接倒栽下去的感覺。


    因為小麥隻把我當作朋友,所以對現在的小麥來說————我的戀心是毛骨悚然到令人困擾、是一個背叛和必須道歉的事件。


    明明在之前已經清楚明白,但我的腦海中還是一片空白。


    在那之後,我是怎麽離開加二釜家的,我已經不記得了。


    “————安芸君,總—感覺你今天有點奇怪呢?”


    “欸?”


    翌日,放學後的活動部室。


    由於顧問、再加上受擴散的惡評影響,完全沒有新部員想要加入,但也托謠言的福,沒有出現糾纏鳩尾同學的不禮貌者。


    所以今天也隻有我和鳩尾同學在這裏單獨相處。


    “該說是心不在焉嗎……是遇上什麽悲傷的事情了嗎?”


    “不用在意我。”


    “可是,你不是在哭嗎。”


    “欸……?”


    “騙你的騙你的ー”


    好像隻是誘道。


    『被試探了』,本應是憤怒的場景,卻因為意識模糊而什麽也沒有去思考。


    “你是遇到連自己有否在哭也不清楚,非常悲傷的事嗎?”


    “沒什麽……”


    “騙——人。明明你的聲音跟表情和平時完全不一樣。”


    鳩尾同學慢慢地站了起來。她走到部長席前 ,繞到我的背後。


    『怎麽迴事』,就在我迴過身抬起頭不久。


    她從背後緊緊地抱住我。


    ——————欸。


    在頭的背部能夠感受到柔軟的胸部被壓扁的膨脹,還有那輕輕撩動鼻腔的甘甜香味。


    『真溫暖啊,味道真香啊。』我這樣想著。仿佛一切困擾都已離我而去般變得無感,明明昨天所發生直到剛才還一直在纏繞著我。


    甚至連鳩尾同學的心跳聲都能夠聽到。


    怦怦、怦怦的,這種規律的節奏實在太舒服了。


    鳩尾同學就這樣纏著我的胳膊,不停地輕輕摸著我的頭。就像是哄小孩一樣的溫柔力道。在安心感的包裹下,我的身心都在慢慢地放鬆下來。


    不。


    不行。


    為什麽要像這樣委身與鳩尾同學啊。


    我急忙將鳩尾同學的身體推開。


    鳩尾同學大概是知道我會這樣做嗎,她並沒有那麽吃驚。


    “怎麽了。”


    “……我希望你不要這樣。”


    “誒——”


    “現在被這麽溫柔對待的話,我就會可能去利用鳩尾同學的感情。”


    “嗯?利用是……那個,之前說的。”


    我真的該把嘴巴縫起來比較好。


    如果說是利用,就等於跟坦白自己消沉的理由一樣。


    ————很多人都說新的戀情能夠治療失戀,也就是說為了忘記前女友,要不要好好利用我的提案?


    如果把鳩尾同學第一次來到這間活動部室時說的話和我現在的樣子聯係起來,就很容易推測在我身上發生什麽事了吧。


    “難道說,安芸君跟前女友發生什麽事了嗎?所以很傷心嗎?那——個,已經是無法翻身被幹脆地甩了嗎?”


    果然被看穿了。


    “安芸君真純情呢——你就不會覺得我就是要瞄準這一瞬間嗎?趁著你受傷脆弱的時候接近你。美味地吃掉你咯——”


    “……像這樣開玩笑裝壞人,即使我就這樣半推半就地同意了也有了找借口的空間吧。『不是我決定的,全是鳩尾的錯,所以我也沒辦法。』這樣。”


    是為了減輕我的心理負擔和罪惡感。


    這樣一來我就能輕鬆,但鳩尾同學卻會陷入痛苦之中。


    “誒——我的評價真高呢——”


    “在這短暫的來往中,我就了解到鳩尾同學是個認真的人了”


    “啊哈哈,真是的——真固執呢——這一點,你跟小麥很像呢?”


    鳩尾同學不合場合地展現出像是開玩笑的的笑容。


    小麥。


    在這個時機聽到這個名字,我的喉嚨梗咽住了。


    “那個呢,你忘記了嗎?說起來我的十分之一就是屬於安芸君的。”


    “哈…?”


    “所以,我的所有權歸安芸君所有。請自由利用。”


    像是機器一樣沒有抑揚頓挫地這麽說後,鴿尾同學再一次將手臂纏在了我的身上。


    再甩開一次吧。


    明明大腦這樣發出指令,但身體卻一動不動。


    被粘稠的汙泥絆住腳步,然後被埋了了進去。甚至連嘴角都有淹沒在其中,產生了連唿吸都有困難的錯覺……


    『鳩尾同學,你傻啊。』,我這樣想著。


    這手臂,這胸部、這溫暖隻占一成,怎麽會有這麽奢侈的事。


    這是欺詐吧。


    啊啊真是的,至少說點能讓鳩尾同學感到討厭的話啊,我。


    請自主離開。


    但是,我卻無法開口。


    我咬緊牙關。在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期間在忍受著什麽。


    “……安芸君。”


    我被溫柔的耳語,唿的一聲,身體的力量都放鬆了。


    同時,一滴、兩滴、從我的眼中水滴灑落下來。


    啊?這是什麽。這是什麽眼淚。不行。停不下來。


    鳩尾同學應該會注意到我壓抑著聲音在哭泣著吧。


    但是,她什麽也沒有說,隻是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假若是對鳩尾同學的話,我的戀心不會造成困擾嗎?


    “…謝謝你,鳩尾同學。”


    擦掉眼淚,重新戴上眼鏡,我站了起來。


    我對著鳩尾同學低下頭來。


    “真是的——我什麽都沒有做哦……不得不放棄前女友,你很痛苦吧?”


    我覺得表情糟糕到沒辦法見人,不敢抬起頭來。


    “但是,一直存有留戀的話,可能會帶來麻煩的吧。前女友會不會覺得困擾啊……”


    對,會困擾的。


    我的感情對小麥來說是困擾的。


    我被所屬報道部的前部長教導要對社會的新聞要保持敏感。所以,我接觸到的性騷擾案例和告白騷擾之類的情報應該比其他人要多。


    但是,直到昨天為止,我打從心底都沒有想過自己的好意會給他人帶痛苦。自以為明白,卻以為自己是例外的。


    笨蛋。無可救藥。


    為什麽會對自己的事情那麽遲鈍。


    就像是視力再好也看不見自己的眼球一樣嗎?


    但是,我已經真切地理解到了。


    我已經不被允許將戀愛感情朝向小麥了。


    沒有出現契機而順著勢頭向小麥傳達心意,太好了。在犯下這種洋相前就覺察到,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呐,安芸君。既然你那麽痛苦。那為了放棄前女友。利用我如何——?


    之前我也被鳩尾同學問過一次相同的問題。


    “——所以,這是不行的。”


    “你無論如何也不會喜歡上我嗎?”


    我不想看到鳩尾同學是用怎樣的表情在說話,所以我沒有抬起頭。


    我曾經在沒有戀愛感情的狀態下就那樣去和小麥交往。


    因此傷害了小麥。


    我就隻有後悔。


    現在,如果向鳩尾同學撒嬌,就隻會重蹈覆轍。


    就這樣殘留著對小麥的感情————去跟鳩尾同學交往嗎?


    絕對不行。


    “沒有馬上迴答也就是說,你還是有點喜歡我的吧?”


    “……都說不行了。”


    “明明不是腳踏兩條船?”


    “在我心裏是一樣的。”


    “真誠實呢。”


    “我不想成為人渣。”


    “人渣?”


    “就按照現在這樣的心情和鳩尾同學交往,總有一天絕對會傷害到鳩尾同學……我不願意傷害到鳩尾同學。”


    “安芸君也會受傷嗎?反正都會受傷,我們一起受傷不就好了嗎?”


    我不知道她在認真地說些什麽,因過於困惑而抬起了頭。


    鳩尾同學溫柔地微笑著。


    那是清廉的笑容————甚至讓人覺得這個人說的都是對的。不,不對,不可能有這種事。但是。思考統一不起來,什麽也組織不起來。


    “啊哈,已經搞不懂了?那麽,這件事本來就不是一個人能解決的吧。兩個人一起來思考吧?”


    “……這個。”


    “放心吧。我一定會讓你喜歡上我的。”


    鳩尾同學那清澈的眼睛毫不動搖。


    再附上那強而有力的話語。


    ……明明是不行的,我還在猶豫什麽。


    “安芸君,為了我,變成人渣吧。”


    “……我。”


    我想把小麥的事情拋之腦後,


    也許正如鳩尾同學所說,那是一個人辦不到的也不一定。


    “我……”


    那麽,如果和鳩尾同學在一起的話——


    “呐,安芸君?”


    抬眼看著我的鳩尾同學,在吐息中隻叫著我的名字。


    我有種地麵在傾斜搖晃的感覺。


    說不定——說不定,就像是和小麥在一起的時候一樣,實際上,我可能已經無意識地喜歡上鳩尾同學了。


    既然如此。


    “……我是個狡猾又得意忘形的人渣。”


    “安芸君是個狡猾又得意忘形的人渣真是太好了。”


    像是在開玩笑一樣說著,鳩尾同學把右手伸到我的麵前。


    “安芸君,你願意和我交往嗎?”


    “……好的。”


    自己的聲音在某處帶著幾分熱情。


    就如同被引導著一樣,我被鳩尾同學握著手。


    鳩尾同學的指尖非常冰涼。


    剛才觸碰到的身體明明是那麽地溫暖。


    看上去說的好像很輕鬆,實際上很緊張嗎?


    “那個,雖然我真的是個人渣,但是接下來我想好好地喜歡上鳩尾同學——哦?哦、哦、怎、怎麽了。”


    就像是腰使不上勁一樣,鳩尾同學癱軟地蹲了下來。就那樣牽在一起的手也被帶動著,我也順勢彎下腰『沒事吧』,一邊說著一邊窺視著鳩尾同學的表情。


    “……好、好高興啊……”


    看到鳩尾同學那半泣的樣子。惹人憐愛到難以形容。


    總覺得我也會跟著哭出來了。


    如果隻喜歡這個人的話,我每天一定都能過得很快樂吧。


    我不會讓鳩尾同學說出『絕對、絕對、果然還是當朋友比較好。』


    我隻會戀上鳩尾同學,把對小麥的感情當作過去。


    我本來就是個無法分辨友情、尊敬和戀心的家夥。


    既然如此,隻要為自己的感情更換標簽就可以了吧。


    讓我對小麥的感情恢複到普通的友情,一定能做得到。


    不,我一定會做給你看。


    我這樣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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