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尼亞南邊有一處人跡罕至的山地,因為位置偏僻,再加上附近也沒什麽好玩的地方,一般很少有人會來這裏。


    不過前幾年這裏倒是短暫地熱鬧了一段時間。


    那時候國際巫師聯合會的成員經過商議,決定成立一個火龍保護區,他們選擇的地點剛好就在這裏。


    隻不過後來因為資金問題,火龍保護區的修建進程越來越慢,最後直接停滯了下來。


    畢竟是要養火龍的地方,不管是需要準備的食物,還是必要的防護措施,亦或者是招攬專業的巫師,都需要龐大的加隆來支持。沒有錢,自然就幹不下去了。


    就拿最簡單的來說……照顧火龍需要用人吧,而且還不能是普通巫師,必須要那種經過嚴格培訓的專業人士。


    專業,就意味著貴。


    如果沒有可觀的薪水,誰又會冒著隨時可能會被火龍踩扁的風險,千裏迢迢跑到這麽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呢。


    哦,倒是有幾個出於熱愛來的,但在三天餓八頓的現實下,這些人也開始動搖了。


    唯一支持他們還留在這裏的,大概就是麵子了。


    在來的時候,他們曾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絕對不會因為遇到困難就放棄,現在跑了,豈不是啪啪打臉嗎?


    他們丟不起這個人,隻能硬挺著。


    但這些人畢竟是少數,在缺少人手的窘境下,名義上唯一被國際巫師聯合會承認的火龍保護區,居然就隻有區區兩條火龍,而且還是最普通,體型最小的威爾士綠龍,說出去簡直像個笑話一樣。


    可沒辦法,不是他們不想接收更多,各國魔法部都有扣押的火龍,也想送過來擺脫麻煩,但問題是,以他們現在的人手,照顧兩條威爾士綠龍就已經是極限了。


    還是那句話,缺錢啊。


    火龍保護區的第一任負責人,伯德曼斯特裏克坐在簡陋的辦公室裏,每天都愁得直掉頭發。


    明明隻有三十歲的年紀,但如果隻看腦袋的話,說是六十歲都有人信……


    鬼飛球知道吧,往上麵插兩根羽毛就是他現在的發量了,頭發的數量一目了然。


    但就在今天,他卻一反常態地走出了那間辦公室……說是辦公室,其實就是用魔法把幾塊石頭壘起來而已,冬涼夏暖,四處漏風,唯一的好處就是不需要花錢。


    伯德曼甚至還翻出了他那件兩年都穿不了一次的長袍,雖然掉色嚴重,但卻是他現在最體麵的一件衣服了。


    為了把火龍保護區建起來,他傾盡了所有,能賣的都賣了,但換來的資金對整個保護區來說依舊是杯水車薪。


    如果事情再沒有轉機,僅有的幾個養龍人也放棄的話,他就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或許那時候,火龍保護區計劃也就將被無限期地擱置下來。


    好在經過了幾年的掙紮之後,事情終於有了轉機。


    伯德曼飛快地穿過一條小路,他在一棵巨大的山毛櫸樹旁看到了兩個人,同時也是最近幾年僅有的兩個陌生人。


    “歡迎,歡迎……”


    伯德曼再次加快了腳步,幾乎是小跑著來到了兩人身邊。


    “很榮幸見到兩位。”他伸出手,“我是伯德曼斯特裏克,火龍保護區負責人。”


    “你好,斯特裏克先生。”凱爾同樣伸出了手。


    沒錯,來這裏的人就是凱爾和鄧布利多。


    在解決完阿莉安娜的事情之後,鄧布利多本想著立刻就迴去的,但凱爾卻表示自己還有些事情要做。


    盡管著急見阿莉安娜,但凱爾畢竟出了不少力,鄧布利多也沒辦法拒絕,隻能陪著他來到了這裏。


    至於為什麽凱爾會來這裏,還要從一個月前說起,那時候他住在破釜酒吧,無意中聽到了兩個魔法部員工的對話,得知了這裏的情況。


    當時凱爾就想來了,但因為主要任務還沒有完成,隻能暫時擱置下來。


    現在剛好有點時間,就順路過來了一趟。


    兩人握了握手。


    “斯特裏克先生,我們不會是在這裏談事情吧。”凱爾左右看了看,“雖然我是不介意,但我身邊這位……他年紀太大了,肯定需要稍微休息一下。”


    “啊,是我的疏忽。”伯德曼連忙說道,並把他們帶去了自己簡陋的辦公室,順便還給兩人準備了茶和點心。


    鬆針茶,抓一把鬆針,簡單衝洗後就直接泡進開水裏的那種,雖說味道不怎麽樣,但卻已經是這裏唯一有點味道的飲料了。


    點心是一種灰乎乎的硬疙瘩,有點像海格的岩皮餅,隻不過味道要更糟糕一些,哪怕放在那兒都能聞到一股明顯的苦味。


    雖然已經提前知道火龍保護區條件惡劣,但凱爾卻沒想到會這麽惡劣,這玩意兒……就算是家養小精靈恐怕都不會吃吧。


    似乎是猜到了凱爾的想法,伯德曼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也不想吃這些,但沒辦法,巫師無法變出食物,他們這些人又隻會照顧火龍,其他的什麽都不會。


    所以一切開銷全靠撿那兩條威爾士綠龍自然脫落的龍鱗,去換點西可加隆,再用這些錢買生活必需品。


    要是花完了,又沒有新的鱗片可撿,就隻能就近找點食材。


    見伯德曼一臉尷尬的樣子,凱爾也就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鬆針茶,然後又默默地把茶杯放迴到桌子上。


    又苦又澀,還不如喝白開水呢。


    “好吧,我們長話短說。”凱爾頓了一下,“斯特裏克先生應該已經知道我們此行的目的了吧,或者說那位先生並沒有轉告你。”


    凱爾是憑借之前的記憶找到這裏的,但因為時間不同,剛到這裏的時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兒,走了好久才終於碰到了一個巫師。


    在得知他的來意後,對方激動的差點暈過去,連滾帶爬地跑了,說是要請最有分量的人來接待凱爾。


    於是就出現了之前那一幕,不出五分鍾,凱爾就等到了伯德曼。


    “我聽穆卡爾多說了。”伯德曼精神一下就振奮了起來,“您說的是真的嗎?關於決定資助火龍保護區的事!”


    “當然,我來就是為了這個。”凱爾笑著說,“不過我能力有限,可能無法提供太多的資金。”


    聽凱爾這麽說,伯德曼表情微微一怔,隨即表現出了些許失望。


    是啊,看眼前這個人的年紀也就不到二十歲,雖然帶著一個仆人,但那歲數,誰照顧誰還不一定呢,八成是一個沒落家族的人,這樣的人,估計很難解決他們目前的窘境。


    不過伯德曼很快就收起了這種心思。


    不管怎麽說,有人肯資助火龍保護區就好,哪怕能讓他們多吃一周正兒八經的午飯,都是一種令人振奮的改變……至少這說明還是有人支持這項決定的。


    “沒關係,您無需介意。”伯德曼真誠地說,他拿出一張羊皮紙,問道:“您想要資助多少加隆……當然,西可也可以,我給你出具一份證明。”


    火龍保護區雖然沒錢,但也是一個經過國際巫師聯合會承認的正規組織,該有的流程還是有的。


    比如在建設階段,資助就相當於合作,之後是有迴報的……隻是這種迴報並不多,而且短期內可能也沒辦法拿到就是了。


    “三千加隆。”凱爾淡淡地說。


    “好,三千……”


    “等等……”伯德曼猛地抬起頭,“你說多少?!”


    “三千加隆啊。”凱爾說,他直接將一個箱子拿出來,擺在桌上打開。


    仿佛有一陣金光從裏麵冒出來,


    羽毛筆突然被捏斷了,讓伯德曼一陣心疼,這已經是保護區裏最後一根羽毛筆了,不過他很快就沒心情想這些了。


    從箱子裏散發出的金光,讓他腦袋一陣陣地發暈。他感覺自己仿佛飄到了雲朵中,和星星舉杯共飲,又仿佛躺在海浪上,傾聽者魚人公主動人的歌聲……


    “斯特裏克先生……斯特裏克先生?你沒事吧……怎麽辦教授,他好像聽不到我說話。”


    “可以稍微刺激一下他。”


    “哦。”


    接著,一股劇痛從腳邊傳來。


    星星變成了猩猩,捶著胸口掀翻了他的酒杯,魚人也變成了人魚,動聽的歌聲變成了刺耳的尖嚎。


    伯德曼也終於迴過了神。


    他立刻低下頭,隻見一顆圓滾滾的甘藍正死死地咬著他的小腿,愈發清晰的疼痛感一陣陣襲來,伯德曼冷汗都下來了。


    “你終於醒了。”凱爾笑著說,“抱歉,剛才怎麽叫你都沒反應,隻能用這種方式了。”


    “沒,沒事。”伯德曼勉強扯了扯嘴角,“艱難地彎下腰,把小腿上的甘藍拔了下來,疼得他又是一陣齜牙咧嘴。”


    可當伯德曼看清那是什麽東西後,卻突然愣住了。


    “不對,這是……中國咬人甘藍?”他詫異道。


    這種來自亞洲的神奇植物可不便宜,在對角巷一顆就價值兩個加隆,而且新鮮的價格還要更貴一些。


    有那麽一瞬間,他的小腿好像沒那麽疼了,瞧這圓滾滾的樣子,整整齊齊的牙口,真漂亮啊。


    什麽,你說它咬人……呸,不懂別亂說,那叫活潑。


    唯一可惜的,就是這個活潑的小可愛不是他的。


    伯德曼戀戀不舍地把咬人甘藍還給凱爾。


    “額……”看伯德曼一臉深情的模樣,凱爾實在不忍心做那種橫刀奪愛的舉動,幹脆擺擺手說道:“算了,伱喜歡就送你了。”


    像是怕凱爾反悔一樣,伯德曼飛快地把咬人甘藍抱在懷裏,完全不在乎自己會不會再被咬一口。


    那熟練的動作,堅定的眼神,看得人心裏一陣發酸。


    “斯特裏克先生。”凱爾不得不再次提醒道:“我們是不是先把正事做完再說。”


    被他這麽一提醒,伯德曼也終於想起來,還有一件比咬人甘藍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做呢。


    他再次看向桌子上那整整一箱子的加隆,心裏莫名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像在做夢一樣。


    但腿上的傷口卻在提醒著,這並不是夢。


    三千加隆……有了這筆錢,他不僅能讓停工的防禦工事重新啟動,或許還可以把之前因為各種原因,不得不退出的養龍人都招迴來,完成火龍保護區的初建計劃。


    “先生,您確定要資助我們三千加隆嗎?”伯德曼激動地問道。


    “目前我就剩這麽多了。”凱爾說。


    三千加隆確實不多……主要是他之前花了一半,但按照目前的物價來算,這筆錢應該也不寒酸了吧。


    得到了肯定的迴答後,伯德曼渾身都開始忍不住顫抖起來,他撫摸著箱子裏的加隆,又抬頭看向凱爾,思索片刻後,努力壓下心裏的激動。


    “先生,雖然我很想要這次資助,但有些事我必須提前告訴您,如果您接受,我才能收下這筆錢。”


    “說吧。”


    “首先就是迴報。”伯德曼一咬牙,“雖然資助火龍保護區可以在之後獲得相應的迴報,但這個數字並不高……這麽說吧,如果我們有十條火龍,那您一年也隻能拿到這個數。”


    伯德曼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加隆?”


    “不,是………三十加隆。”


    凱爾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想過迴報低,但沒想到這麽低……隻有百分之一。


    好家夥,難怪當時那兩個職員說要一百年才能迴本,還真準。


    好在凱爾也不是為這個來的。


    “沒關係。”他擺了擺手,無所謂地說道:“我喜歡火龍,不在乎迴報率,隻要它們能過的好,就算是用加隆打水漂我也不在乎。”


    伯德曼本來已經做好了對方會反悔的準備了。


    之前很多人都是這樣,拿著加隆過來準備和火龍保護區合作,但在得知這邊低到離譜的迴報率後,就頭也不迴地放棄了。


    而且從那之後,來的人就越來越少,直到最近兩年,大家都不來了。


    伯德曼早就習慣了。


    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居然聽到了另一種迴答。


    眼前這個不到二十歲的巫師,說他不在乎迴報。


    迴報就是加隆,魔法界裏有人不在乎加隆嗎?


    肯定有,說句有些自戀的話,他就是,還有留在這裏的養龍人們也算一個,大家幾乎都是硬挺著撐到現在的。


    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本身也沒多少加隆。


    眼前這個人是他唯一見到的例外,既有加隆,又不在乎加隆。


    “您確定?”


    “當然。”凱爾笑著說,他把箱子往前一推,“開證明吧,然後這些就是你的了。”


    “等等,再等等……”伯德曼喘著粗氣,強行壓下心裏的某種衝動,繼續說道:“除了我剛才說的,您也無法參與火龍保護區的日常工作事宜,包括但不限於製定保護區規則,人員調整,以及物資分配……簡單來說就是,您在這裏權利甚至不如一個普通的養龍人。”


    “剛好省事,挺好。”凱爾說。


    “您也無法低價購買火龍保護區的任何產品。”


    伯德曼的聲音變小了很多,似乎他自己都覺得有些過分了,但沒辦法,這些規定都是國際巫師聯合會經過商議後製定的。


    目的則是為了保證火龍保護區的權威性和自主性,防止其被個別有錢的純血家族掌控。


    但凱爾依舊不在意。


    “我有錢,不在乎這點折扣……不過。”他的語氣頓了一下。


    伯德曼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地看著凱爾。


    “如果我想要優先購買同價位裏質量最高的材料,這個應該沒問題吧。”


    “如果隻是這個,當然沒問題。”伯德曼鬆了一口氣,隨即小聲補充道:“如果我們有的話。”


    他想到了那兩條威爾士龍。


    說真的,他們撿到的那些龍鱗龍牙之類的東西,質量還真不怎麽樣,在對角巷隻能勉強算在次品這一檔次,不然也不會過得這麽拮據了。


    但出於個人小小的私心,他並沒有把這些告訴凱爾,雖然良心有些難安,但他們真的太需要這筆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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