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類用美麗的言詞裝飾活著這件事,形容得非常崇高。


    然而,活著就等於是要奪走其他的生命,會不斷累積罪孽。


    講究這些沒辦法填飽肚子的美德,又有什麽用呢?


    身為一個掠奪者、一個加害者,傲慢地活下去才是自然的常理。


    不需要找理由。那就是永遠的掠奪者。


    「……喂,差不多該放棄了吧。」


    風從穀底吹了上來,讓森林中流過清涼的空氣。


    這裏四麵環山,離村落也很遠,正好是適合拿來當根據地的地方。


    不過,飛段信仰邪神教,他需要尋求獻給邪神的祭品,需要追求殺戮。對他來說,沒有比這裏更無聊的地方了。


    他會待在這麽無聊的地方,是因為要替組織賺錢。一想到這點,他就想要無視「曉」的規則,找借口把對方給殺掉。


    雖然這麽說,但對方和自己都是怎麽殺也殺不死的對象,所以即使這麽做,恐怕也隻會引發無意義的爭鬥而已。


    「啊——我好想趕快離開這個無聊的森林,將眼前看到的人全部殺光。這也是為了要遵守戒律啊——」


    雖然飛段不樂意,但還是待在「曉」這個組織裏。走在他眼前的是跟他組成搭檔的角都,飛段正在跟角都抱怨。


    「兌換所那個男的說,獎金一千五百萬兩的通緝犯似乎就在這個森林裏。他不會提到無法賺錢的事。」


    角都的意思應該是想要說這個情報很可信吧。不過對飛段來說,這種事情還是完全提不起他的興趣。


    說起來,對虔誠的信徒來說,執著於金錢通常是被禁止的。


    角都常說,他能相信的東西隻有錢而已,飛段可以說是跟他完全相反的存在。


    飛段露出不耐煩的表情,他碰巧看到一塊樹樁便坐了上去。那棵樹原本可能是一棵大樹,樹樁大到甚至可以讓人躺在上麵。


    「我已經不想再這樣漫無目的地到處走了。我今天沒辦法運行儀式,必須要獻上懺悔的祈禱。如果要找人的話,角都你一個人去找吧,我不會離開這裏一步。」


    飛段把上麵有邪神教標誌的項鏈拿了出來。


    這次換成角都傻眼了,看著飛段坐下來的那塊樹樁說:「你又要祈禱啊……」


    「…………」


    然後,他似乎發現了什麽。


    「……我差點忽略了一件單純的事。」


    「嗯?什麽事?」


    「這附近應該有人煙。」


    「啊?」


    這裏周圍被險峻的山脈環繞,森林遍布,已經不是人的領域,而是野獸的領域了。


    飛段已經跟角都說過好幾次了,不可能會有人待在這種地方。


    不過,角都用下巴指了指飛段坐著的那塊樹樁。


    「那塊樹樁並不是落雷或自然傾倒造成的。是被人砍下來的。」


    飛段再次注視自己屁股底下的那塊樹樁。切口就像桌麵一樣,十分平坦。


    「啊——確實是這樣沒錯啦。」


    飛段雖然同意這點,但卻不認同會有人待在這裏。


    「或許是很久以前有人砍下來把木材運走的吧,比如說是把木材拿去做禮拜堂的椅子啊。」


    「不過,這個切口很新。」


    「嗯?嗯……說得也是啦……可是……!」


    總之,飛段很想早點離開這座森林。


    「我們找了這麽久都還找不到耶!如果對方不主動送上門來,我們不可能找得到的啦!」


    飛段原本想繼續說:「所以,我們就放棄吧。」但……


    「……你、你們是什麽人!」


    突然傳來了一個男子的聲音。他們嚇了一跳,轉頭看去,看到一名中年男子站在那裏。


    原本角都的表情缺乏喜怒哀樂的變化,但當他確認完對方的長相之後,飛段感覺他似乎高興了起來。


    「看樣子,對方主動送上門來了呢。」


    「真的假的!」


    高興的並不隻有角都而已。


    「太好啦啊啊啊啊!邪神大人!我似乎終於可以運行儀式啦!」


    好久沒遇到人類了。飛段原本握著項鏈想要進行懺悔,但他立刻就從樹樁上跳了起來,把祈禱詞改成運行儀式時的祈禱。


    「你不是說今天不會離開那裏一步嗎?」


    「既然能運行儀式的話,那就不一樣了!如果再不運行儀式的話,邪神大人的祝福就會離我遠去啊。如果我和邪神大人的聯係變得薄弱,那我就不再是我了……」


    「……我不懂你對宗教的想法,但我知道因為你太過囉唆,導致一千五百萬兩就要逃跑了。」


    飛段抬頭一看,發現事情正如角都所說的一樣,對方拔腿往後就逃。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千五百萬兩。與其讓他逃跑,不如由我殺了他吧。」


    「我說過是我要殺他吧!你不要離開那裏一步!」


    飛段怒氣衝衝地指著那塊樹樁。角都雙手抱胸,說了一聲:「真是的……」


    「……飛段,你太得意忘形的話可是會喪命的啊。」


    「你不必對我說這種話吧,角都!」


    飛段得意地笑了一笑,往地麵一蹬,彼此間的距離瞬間縮短。他拿出具有三片刀刃的大鐮刀,往對方砍去。


    「嘎!」


    刀刃掠過對方的身體,濺出了血花。不過,並沒有讓對方受到致命傷。


    「可、可惡!這樣的話,那就幹脆正麵應戰……」


    對方覺得自己逃不掉了,就轉過頭來,打算要開始結印。但這時飛段已經拿到了對方的血液,發出「哇哈哈哈哈!」的大笑聲。


    飛段從衣服內側取出另一件武器。那個武器乍看之下就像是普通的棒子,但飛段上下甩動之後,棒子的前端伸長變成了一支長槍。


    「邪神大人!請見識一下我的信仰吧啊啊啊啊!」


    飛段用槍尖刺進了自己的手掌。他出乎意料之外的行動,讓那個通緝犯瞪大了眼睛。


    「嗬嗬……」


    飛段拔起武器,讓流出來的血液滴在地上,畫出一個邪神教的標誌。飛段站在標誌中間,舔了一下對方留在大鐮刀上的血液。之後,他的身體就浮現出類似骷髏的圖案。


    「條件已經達成了……就是這個這個這個這個這個!邪神大人一定會高興的啊啊啊!」


    他的精神變得非常興奮,已經無法忍耐了。他想立刻讓自己的身體接受最高級的疼痛。


    「上吧啊啊啊!」


    飛段把武器刺進了自己的心髒。那個男人完全搞不懂飛段在做什麽,在他還沒有搞清楚發生什麽事的時候,一股劇烈的疼痛竄過他的心髒,讓他從嘴裏噴了一口血出來。


    「好舒服啊……!」


    飛段好久沒有體驗到死亡的感觸了。這種感觸會變成強烈的快感,控製著飛段的身體。結果,通緝犯什麽都沒做就死了,現場隻留下飛段喘氣的聲音。


    「……好、好厲害。」


    然而,又出現了一個新的聲音。


    飛段原本想要完整享受死亡的疼痛,細細品味最後的餘韻,但那個聲音將他拉迴了現實。


    「是誰?不要妨礙我!」


    他用含有警戒和不耐煩情緒的眼神看向發出聲音的那個人,但當他確認對方的身分之後,馬上就放鬆了力氣。


    這種地方不可能會有人。之前他明明這麽說過好幾次,但現在卻有一個年約十歲的少年躲在樹木後麵看著這裏。而且他還一臉高興的樣子。


    他手上握著泥丸子,不知道剛才是不是在玩土。


    「你是誰啊?」


    飛段不禁歪了歪頭。


    「……怎麽了,飛段。你的祈禱結束了嗎?」


    原本在樹樁處休息的角都,發現情況不太對勁,走到了飛段附近。


    「我才正要開始祈禱啦!話說迴來,角都,這裏有小孩子耶。」


    飛段指著躲在樹木後偷看的少年,角都則是看著飛段。


    「飛段,就算對方是小孩,你也不可大意……不然可是會死的喔。」


    「如果我能死的話,我也想死啊!話說迴來,我怎麽可能會輸給那種小孩!」


    飛段再次握起鐮刀,把鐮刀轉了一圈。


    「總之,就殺了他吧。」


    飛段想早點把事情了結,但那個少年卻完全沒有想要逃跑的意思。不僅如此,他的表情甚至還興奮了起來。


    「……等一下,飛段,那個小孩子有點奇怪……」


    角都似乎覺得不太對勁,阻止了已經舉起鐮刀的飛段。


    「嗯,確實如此……」


    飛段放下鐮刀,低頭往那個少年看去,發現他緊緊握著拳頭,身體往前,開口向飛段說:「請問……!」


    「你那個招式是怎麽弄的呢?這樣不會痛嗎?」


    「啊?當然會痛啊。痛到簡直快死了耶,根本是死亡的疼痛啊。」


    「死亡的疼痛……!為了殺掉對方,自己也要體驗死亡的疼痛……把對方的死亡刻印在自己的身體上……太帥了……!」


    飛段看到少年興奮的樣子,轉頭對角都說:「這家夥真奇怪。」


    「就我看來,你也很奇怪啊……」


    「你說什麽——!」


    飛段不禁大聲迴嘴,不過那個少年還是沒有露出畏懼的神情,繼續開口問道:


    「死亡的疼痛會不會很難受?你不會害怕嗎?」


    「啊……?我可是邪神教的信徒啊!隻要知道邪神大人正在看顧著我,我怎麽可能會害怕呢?」


    「邪神教,邪神大人……」


    少年不斷反複念著這兩個詞。然後,他似乎是找到了答案,猛然抬起頭來。


    「請問!我也想加入邪神教!要怎麽樣才能加入呢?」


    出乎意料之外的這番話,讓角都不禁表示:「這個小鬼還真是蠢到無可救藥啊。」


    「喂,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邪神教是世界上最強又獨一無二的宗教啊!就算有人想要信奉也不奇怪吧!」


    直到剛剛為止,飛段也說過那個小孩子很奇怪,但聽到角都那番話,讓飛段覺得他話中所指的人似乎也包含了自己,所以飛段開口反駁了角都。


    「呃!沒錯!一點也不奇怪!」


    那個少年跟飛段一起大聲喊道,就像是在讚同飛段一樣。角都提出自己主張,說:「我相信的東西就隻有金錢而已。」並開口向少年問道:


    「你叫什麽名字?」


    角都會問別人的名字,是一件很稀奇的事。


    「呃,我叫步步月!」


    步步月。飛段再次仔細打量了他,他看起來就像一個隨處可見的可愛男孩子。不過,他看到飛段舉行儀式殺人,卻完全不為所動,還說想加入邪神教。他腦袋實在有點不太對勁。


    雖然這麽說,但邪神教的信徒如果能增加,飛段也會很高興。


    如果這個少年是真心的,那麽就必須要從邪神教的起源開始,把美好的教義以及嚴格的戒律等等都仔細教給他。


    總之,現在飛段該做的事是——


    「雖然殺戮結束了,但我的祈禱還沒有結束。等我祈禱完再說吧。」


    飛段躺在用自己的血畫出的邪神教標誌上。


    「邪神教的儀式……!呃!請讓我仔細觀察吧!」


    步步月稍微走近了幾步,端正地跪坐在前麵。這種姿勢就像是在參觀學習一樣。


    「……那種漫長又沒有意義的祈禱,沒辦法省略嗎?」


    「祈禱與長短無關啦!你這個家夥會受天譴的!」


    2


    「所以,殺戮就是邪神教的宗旨。『你要殺戮你的鄰居』『有人打你的右臉,你就要奪走他左邊的心髒』。其他具有代表性的格言是……」


    角都口中所說的「漫長又沒有意義的祈禱」結束,飛段身上特殊的花紋消失之後,看到步步月一直用熱情的眼神觀察儀式,便開始講解邪神教的教義給他聽。


    「請問,這個意思是說殺戮就是真正的救贖吧?不過,要進行殺戮,就必須擁有力量嗎?」


    「嗯。如果自己被人殺掉的話,就沒辦法將邪神教崇高的教義傳達給世界了。為了將邪神教的教義化為永恆,犧牲了許多信徒,才讓我這個不死者得以誕生。」


    他好久沒有宣揚邪神教的教義了。飛段愈說愈熱情,但旁邊有個男人卻愈聽愈沒興趣。


    「……我不想陪你們講這些了。差不多該結束了吧?」


    通緝犯的屍體倒在樹樁旁邊,角都不發一言地坐在樹樁上,一直不去理會他們兩個在說什麽。這時,他終於開口抱怨了。


    「喂!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天陪你來這裏打工嗎!相較之下,這點事根本算不上什麽吧!」


    飛段認為角都沒資格說別人,於是對他破口大罵。


    「你的目的不是已經達成了嗎?」


    飛段指著倒在地上的屍體。但角都卻搖了搖頭。


    「這家夥的家人也有通緝獎金。」


    「啊……?」


    「你還真是不靈光耶。我的意思是說,要去找出這家夥的家人。」


    「……啊!?」


    飛段原本以為接下來隻要離開森林就好,想不到角都還想進入延長賽。


    「你在說什麽啊!你知道我們光是找他就花了多少天嗎?我已經不想再走無謂的路了!」


    這種森林根本無法好好進行儀式,他想要盡早離開。但是,角都卻對他說:「你是笨蛋嗎?」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啊!」


    「既然他會出現在這裏,就代表他的巢穴在附近。」


    「巢穴?」


    「他的住處應該離這裏不遠,他的家人也很有可能在那邊。」


    然後,角都轉頭看向步步月。


    「喂,小子。你是從哪來的?」


    「咦?呃,我嗎?」


    「這種深山的森林裏,小孩子不可能一個人生活。這附近應該有村莊吧?」


    步步月表情猶豫、視線遊移,但飛段開口問他「到底是怎樣?」之後,他也老實地點了點頭。


    「呃,確實是有。我住的村莊……就在這附近。」


    步步月往村莊的方向指去。那是飛段他們過來的方向。


    「啊?我們就是從那邊過來的,可是那邊沒有村莊啊。」


    「呃,可是真的有啊。」


    他看起來不像是在說謊。飛段一臉疑惑的表情看向角都,角都則用力抓起倒在他腳邊的通緝犯的頭發,把屍體舉了起來。那個男人沾滿泥土和血汙的臉孔露了出來。


    「這家夥也是你們村裏的人嗎?」


    步步月看到屍體並不害怕,還往前靠近,確認那個通緝犯的長相。


    他皺起眉頭,將大大的眼睛眯了起來,似乎在拚命思考,但他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呃,我想應該是我們村子裏的人沒錯……但我沒看過他。」


    「你們村子的規模有這麽大嗎?」


    「沒有。每個村人的長相我都認識。如果他待在村子裏的話,我應該也認得出來。不過……」


    步步月認識村人的長相,也猜測這個男人是村子裏的人。但他卻說自己沒見過這個男人,這樣就自相矛盾了。說起來,這裏到底有沒有村子也很可疑。步步月似乎是感覺到他們的懷疑,開口說道:


    「呃,如果你們想去村子的話,我可以帶路!」


    看樣子,步步月想解開他們對自己的懷疑。


    「他這麽說呢。」


    飛段覺得總之就先去看看吧,但角都的想法卻比較慎重。


    「你看到我們殺了這個通緝犯……他是你們村子裏的人。而且,我們接下來還要去殺他的家人。為什麽你會願意替我們帶路?」


    「呃!這是因為我也想加入邪神教!老實說,我並不喜歡那個村莊……」


    步步月焦躁地捏著手上的泥丸子。


    「怎麽,你討厭村莊嗎?」


    「是的……其實我的村莊,也有一種類似宗教的共有價值觀……」


    「共有價值觀?」


    「將過去一筆抹消,幸福地活下去,這就是我們的宗旨。意思是說,要忘記不快樂的事,要愛護和平,把這裏變成世界上的樂園。」


    「哦……原來如此。感覺跟我的宗派不太合呢。」


    聽到飛段這麽說,步步月也表達讚同,開口說:「沒錯!」


    「因為我的朋友說想要在這裏生活下去,所以我才忍耐……但是看到飛段先生連死亡的疼痛都能刻印在自己身上,我就覺得就是這個了!我也想要過這種生活方式!所以,請你們相信我吧!」


    步步月用率直的眼神看著飛段。


    「……總之,你先帶我們到村子裏吧。之後我們再決定要不要相信你。」


    站在旁邊的角都如此說道,步步月也點了點頭。


    少年以那個樹樁為起點,開始往正南方走去。


    「你要怎麽做啊,角都?」


    他們一邊跟著步步月走,飛段一邊有氣無力地問了角都一聲。


    「都來到這裏了,能拿到的錢就拿吧。」


    「錢、錢、錢,你真的三句不離錢耶!」


    附近真如步步月所說的一樣,有個村子嗎?而角都盯上的通緝犯家人也在那裏嗎?


    飛段對錢完全沒興趣。不過,如果有村子的話,或許就可以進行殺戮。


    這幾天他都在為了無法獻上祭品給邪神大人而懺悔。如果能補償這件事的話,飛段覺得這樣做也不錯。


    3


    「……就是這裏。」


    步步月說完之後,就指著斷崖絕壁。


    他們低頭往懸崖底下一看,看到底下有一條河流。那條河流長久以來應該都在切削著這座山崖吧。


    從穀底吹上來的風很強勁,有時候還會把崖底的水吹到森林裏來。


    「……這種地方怎麽可能會有村莊啊!」


    飛段不禁放聲大叫。這時,步步月開口對飛段說:「呃,這裏真的有!」


    他把手上握著的泥丸子拿給飛段和角都看,然後用力往對岸的山崖扔去。


    「你在做什麽?」


    他們緊盯著小小的泥丸子不放,結果泥丸子——並沒有撞上對岸的山壁。


    「嗯?消失了……?」


    泥丸子到達對岸的同時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嘖,是幻術啊……」


    角都似乎理解了狀況,開始仔細環顧四周。


    「喂喂,角都,這是怎麽迴事啊?」


    「我們在不知不覺之間似乎已經中了幻術。因此,在我們眼裏才會把這裏看成是懸崖。」


    這時,一陣強風從穀底吹了上來。


    由於他們站在懸崖邊,那陣風帶來的水霧就噴到了他們的臉頰。角都擦了擦鼻子,低聲說道:「這就是原因嗎……」


    「喂喂,這是怎麽迴事啊!」


    「呃,村民將具有幻術作用的香氣灌注到水裏,然後風再把水卷了上來。這種香氣具有放鬆精神的效果,會讓人以為隻是森林裏清涼的空氣,所以不會發覺自己中了幻術。」


    仔細想想,他們之前似乎就覺得這一帶的空氣格外清淨。


    角都迅速結了一個印。


    「解!」


    角都解開幻術之後,再次往懸崖望去。他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說:「原來是這樣啊……」


    「角都!也讓我看一下啦!」


    飛段拚命要求角都幫自己解開幻術。角都雖然抱怨說要飛段自己解,但還是幫飛段解開了幻術。


    「……!真的假的啊……」


    看到眼前的光景,飛段不禁屏住了氣息。


    懸崖中間有一個巨大的山洞,許多房子建築在那個山洞裏麵。


    飛段心中有一股不可思議的情緒,覺得如果讓「曉」的成員地達羅——讓那個腦袋裏隻有藝術的家夥看到這裏的話,他應該會想要馬上炸掉這裏吧。


    「……村子裏的人都叫這裏是『桃源鄉』……」


    之前開朗的步步月,一看到村子之後,眼神似乎就變得陰沉又混濁了。不過,這對飛段來說根本無關緊要。


    「不知道通緝犯的家人是不是在那裏。角都,要怎麽做?要把全部人都殺光嗎?」


    隻要飛段和角都聯手,想要殲滅一個中等規模的村子,一點都不困難。不過角都卻否定了這個提案。


    「這裏的環境非常特殊……先去探查一下,也沒有損失吧。」


    「你聞到了金錢的味道嗎?」


    「……算是啦。」


    飛段原本想說如果要殺戮的話,就大鬧一場吧。但如果要潛入調查的話,儀式就必須要延後了。這讓飛段的心情一口氣蕩到了穀底。


    「呃,村民『在村子裏麵』都認得彼此的臉孔。如果你們直接進去的話,會被發現的。」


    步步月如此說道,似乎是在擔心角都。


    「畢竟這個村莊非常隱密啊……這也是難免的。」


    「要怎麽辦啊,角都?」


    果然還是要把全部人都殺光嗎?飛段隨口提議了一下,但是步步月卻插了進來說:「呃……」


    「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就用變化之術變成我的樣子吧。這樣一來就不會被發現了。」


    步步月指著自己的臉孔。角都聽到他這麽一說,就用鼻子哼了一聲,結了一個印。


    「哦——!」


    角都的外表變得跟步步月一模一樣。兩個人站在一起,都分不出來哪一個才是本人了。


    「角都,那我呢?」


    「你不擅長潛入調查……留在這邊等我吧。」


    飛段雖然早料到他會那麽說,不過還是嘟起了嘴唇,說:「真是無聊啊。」


    「呃,村子裏的構造很複雜,如果沒有人帶路的話,你們應該不會走。進到村子之後,可以看到稍微裏麵一點的地方有一根木頭柱子。到了那裏之後,我的朋友『飴雪』應該就會過來。然後——」


    步步月蹲了下來,開始挖土揉捏,瞬間就捏出了一個大的泥丸子,並把泥丸子交給角都。


    「你把這個交給飴雪,應該就能順利進去了。」


    角都心想,這個平凡無奇的泥丸子能有什麽用?不過他還是接下了這個泥丸子。


    「那麽,要怎麽進去村子?」


    村子位於山壁的中間,光是要進去就很困難的樣子。


    「用跳的。」


    不過,這時卻出現了非常原始的方式。


    「喂喂,這是怎樣啊?」


    「如果隨便挖一條道路的話,就會容易被人發現,也容易被人入侵。似乎是因為如此,所以才沒有道路。因為大家都是忍者,所以都能夠進得去。」


    「這麽說來,你也是忍者嗎?」


    雖然他看起來完全不像忍者。步步月搓了搓沾滿泥巴的雙手,點了點頭。


    「飛段,你負責監視這家夥。我去去就迴。」


    如果隻有這個方式的話,那也隻能跳了。角都站在懸崖往地麵一踢,高高往前跳起。他的移動軌道跟之前步步月扔泥丸子過去對岸的軌道一樣。


    「角都不愧是活了很久,動作真是靈巧呢。」


    他漂亮地著地之後,並沒有迴頭看,就直接往村子裏——也就是那個洞穴裏走了進去。


    「那麽,我就留在這裏等吧。真是無聊。」


    「呃,方便的話,再多講一些關於邪神教的詳細情形給我聽吧!」


    飛段扭了扭脖子,拉了拉手,開始放鬆身體。於是步步月開口對他說道。


    飛段加入「曉」之後,周圍都是無神論者。即使飛段想要講邪神教的事,也沒有人想要好好聽他說。


    「真拿你沒辦法啊!說起來,所謂的邪神教是……」


    「……還真是稀奇的構造啊。」


    當飛段開始對步步月解說邪神教的時候,角都也踏進了村子。


    村子入口附近有幾個看似像村民的男子,似乎在結著什麽印。


    恐怕那些男人就是在對河裏的水施加幻術,然後風再把水卷上去吧。如果他們日複一日都這樣做的話,那還真是相當謹慎。


    從外麵看的時候看不出來,不過這個洞窟比他想像的還要深,裏麵布滿了建築物。要在這裏找人,恐怕得花上不少時間。


    他雖然擔心飛段會不會等到不耐煩而開始暴動,但有那個叫步步月的少年待在他身邊,邪神教的事情應該能讓飛段講上好一段時間吧。


    從入口走到村莊稍微靠內側的地方以後,就如同步步月所說的一樣,可以看到有一棵粗壯的樹幹代替柱子支撐著洞穴。如果拿房子來比喻的話,就是立在中央的頂梁柱吧。


    據步步月所說,隻要待在這裏,他的朋友就會找來。但角都覺得有點不自在,就保持著步步月的外表,觀望著四周。


    「……步步月。」


    之後,角都聽到有人叫他,聲音是從樹蔭中傳來的。


    角都將視線移了過去,看到一個褐色肌膚、銀色頭發、身材細瘦,分不出來是男是女的人走了出來。對方的外表雖然中性,不過看起來似乎是個男的。年紀應該比步步月還要大上一點。


    「是『飴雪』嗎?」


    角都一叫對方的名字,對方就似乎察覺了什麽而停下了腳步,視線看向角都手上拿的泥丸子。角都按照步步月的吩咐,把泥丸子遞了過去。他感受到泥丸子裏麵有查克拉。


    「…………」


    對方接下泥丸子之後,馬上把泥丸子給捏碎。原本灌注在泥丸子裏的查克拉進入了他的體內。


    「原來如此……是這麽一迴事啊……」


    看樣子,泥丸子似乎達成了傳話的效用。


    「我知道了。我是飴雪……是步步月的朋友……」


    飴雪對角都深深鞠了一個躬,對他說:「我幫你帶路……」然後就開始往前走。


    角都判斷不出步步月是怎麽對飴雪說明自己的事,不過對方看起來很客氣,動作就像是在招待客人一樣。


    但是,角都也沒有天真到會全盤相信步步月和這個叫做飴雪的少年。


    「你是想問……為什麽我要幫你嗎……?」


    比起步步月,這個少年似乎更會察言觀色。


    「很簡單……因為我沒有個人意誌……我隻是照著步步月的希望活下去而已……就算我聚精會神地看,也什麽都看不見……沒錯……我是空虛的器皿……」


    飴雪簡直就像是活著的亡靈,口中說出的話語充滿了虛無感。


    「……步步月說過,他是因為朋友說想要在這個村子活下去,所以才會待在這裏活下去的耶?」


    角都發現他和步步月說過的內容不一致,便開口問道。


    「在村子裏活下去……那也是步步月的意思……因為我……隻不過是飴雪而已……」


    飴雪的迴複並沒有迴答到問題。他口中一直說著一些讓人搞不懂的話。


    「請不用在意我……你去找能充滿你自己器皿的東西就好……」


    這個在洞裏的村莊缺乏光芒,看起來有點陰沉,但是村人們卻都帶著明朗的笑容,在村子裏走來走去。


    「嗨,今天也很和平呢。」


    「你有好好朝著前方邁進嗎?」


    「今天我們也活著,真是幸福呢。」


    每當村人碰麵時,他們就會開口說這些話。


    「……根本是強迫大家接受和平和幸福嘛。」


    如果讓飛段來的話,現在飛段恐怕已經準備要暴動了。


    「這就是這個村子的共有價值觀……將過去一筆勾銷,幸福地活下去……」


    「你覺得那樣子可以成立嗎?」


    「……我也不知道……我隻懂步步月而已……雖然不知道,不過……」


    「不過?」


    飴雪靜靜地轉過身去,看著洞穴對岸那座綠意盎然的森林。


    「如果步步月不認識你們殺掉的那個男人……那麽實際上應該就是那樣吧……『桃源鄉』不存在……這裏是……『虛假山穀』。」


    飴雪的眼睛變得像泥巴一樣混濁,以不屑的口氣說道。


    「……所以,邪神教的教義是最強的。」


    步步月說,角都在調查「桃源鄉」的時候,如果一直待在懸崖邊,或許會再次陷入幻術,所以飛段和步步月迴到了樹樁那邊。不管飛段講什麽,步步月聽到之後都非常感動,熱情地說:「我愈來愈想信教了!」


    「呃,可是殺戮很難吧……也有可能反而被追求和平的人殺掉啊。」


    「隻要把那些家夥通通殺光就沒問題了。說起來,沒有比把和平掛在嘴上的人更膚淺了。」


    飛段用鼻子哼了一聲,發出嘲笑的聲音,繼續說道。


    「從前,我身邊也有和平主義的無神論者。他躲避著戰爭,是一個害怕傷害別人的膽小鬼。這種人都隻會空口說白話。」


    「是這樣嗎?」


    飛段點了點頭,迴答:「嗯。」


    「我已經受夠那些沉溺於和平的笨蛋,於是露出了獠牙。你知道當時他們做了什麽嗎?他們想殺掉我啊。如果喜歡和平,討厭戰爭的話,就順其自然讓我殺了他們就好了啊。」


    聽到飛段這番話,步步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說:「確實如此。」同意了飛段的說法。


    「結果,他們隻是想活在一個安全放心又遠離死亡的世界裏,並且把這個願望強加在別人身上而已。如果這個願望要被破壞的時候,他們就能毫不猶豫地殺人。如果想要逃離死亡的恐懼,那麽直接去死不就好了嗎?」


    不過,如果全部人都自殺的話,就沒有祭品可以獻給邪神大人,那可就困擾了。


    「為了拯救別人脫離死亡的恐懼,我也隻能殺了他們了……」


    步步月似乎在以自己的方式細細解讀飛段的話語。


    當飛段發覺自己講得太長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角都還在找那個通緝犯的家人嗎?


    飛段心想,角都還真是愛錢。這時,步步月開口說道:「這麽說來……」


    「呃,你說『要殺戮你的鄰居』……這麽說來,你也必須要殺掉角都嗎?」


    步步月說得沒錯,現在角都或許是離自己最近的人。不過飛段卻說:「角都不是我的鄰居啦。」


    「不是你的鄰居?」


    「那個守財奴跟我完全相反,才不是我的鄰居呢。」


    步步月聽到這番話,身體震了一下。他壓著胸口點了點頭,似乎在確認什麽。


    「說得也是……飛段先生和……角都先生不一樣……就像我……跟飴雪的狀況一樣……」


    步步月眯起眼睛,靜靜地笑了。他的視線望向懸崖那邊。


    「呃,我想角都先生差不多該迴來了。」


    步步月說完之後沒過多久,角都就迴來了。不過,他是空手而歸。


    「怎麽了?對方不在那裏嗎?」


    「我確認過全部村民的長相了。但從長相看來,沒有找到疑似那家夥家人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不需要去那個村子了。飛段看著躺在自己腳下的通緝犯,雖然把所有的村人都殺掉也不錯,但不快點把這具屍體拿去領賞處的話,屍體就會開始腐爛了。畢竟還要花上好幾天才能離開森林啊。


    「那麽,我們快點離開森林吧。」


    飛段說完之後就站了起來。可是……


    「不……今天我們在這裏紮營。明天早上再出發。」


    角都說還要繼續留在這裏。


    「啊?我們已經沒必要待在這裏了吧!屍體會腐爛耶!」


    「…………」


    飛段指著屍體說道。但角都並沒有理會他,開始做起野外紮營的準備。


    「呃,那我就先告辭了。你們要明天出發的話,我會來送你們的!再見!」


    步步月說完之後,又鞠了一個躬,往懸崖的方向跑去。


    「……他實在很仰慕你呢。」


    「這代表邪神教的教義很棒啊。」


    飛段一臉得意地說道。角都哼了一聲,不置可否,視線朝著步步月離開的那座懸崖看著,並開口說道:


    「明天,我要把那個小子和待在村子裏的飴雪殺掉之後,再離開這個村子。」


    聽到角都這番話,飛段驚訝地眨著眼睛。


    「啊?為什麽?」


    「因為他們知道太多我們的事了。」


    「是沒錯啦。既然如此,那幹脆剛剛就殺了他們不就好了嗎?」


    無論是剛才一直待在這裏的步步月,或是角都在村子裏遇到的飴雪,角都應該都有很多機會可以動手殺掉他們才對。


    角都看著倒在地上的通緝犯。


    「乍看之下,村子裏並沒有這家夥的家人……但是,其中卻有村人態度慌張,四處徘徊。」


    「態度慌張、四處徘徊的人到處都有吧?」


    這種事感覺不出來有什麽需要特別注意的地方。


    「那個村子很特殊。每個村人嘴上都表示自己很幸福,隱藏負麵的感情。」


    「這是怎樣?感覺好惡心啊。」


    「其中,我發現有人顯露出擔心的神色,似乎正在找人。」


    「那直接把那個人殺掉不就好嗎?」


    飛段歪著頭,雙手抱胸,愈來愈搞不懂角都的想法。他是在賣關子嗎?


    「……先等一個晚上觀察狀況……這麽一來,應該就能看見這座山穀的真相了吧……」


    雖然飛段搞不清楚角都真正的目的,不過他知道角都很興奮。或許是他覺得有機會賺到錢了。


    為了錢而殺人雖然違反邪神教的教義,但是隻要角都為了錢而展開行動,就會同時引發戰鬥。


    「……隻要能讓我大鬧一場就行了。」


    4


    太陽西沉,月光照不進森林裏,整個森林被黑暗包圍。


    飛段坐在樹枝上,靠在樹幹上休息,卻突然聽到有人在唿喚自己。


    「嗯嗯……?什麽事啊……」


    飛段擦了擦眼睛,正想要打一個大嗬欠,角都就跳到飛段所在的那棵樹上,摀住了他的嘴巴。


    「嗚咕!」


    「快看!」


    角都用眼神示意他往某處看去。從角都的眼神裏,飛段可以察覺到現在不是打嗬欠的時候了。有數道光源出現,似乎有人在附近,仔細傾聽就能聽到那些人說話的聲音。


    「都這麽晚了還沒迴來,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不可以把這種不快樂的事情說出口喔。大家一起去找吧。」


    「是啊。而且你的意思是說這個『桃源鄉』會發生什麽事嗎?」


    飛段推開角都的手,再次仔細觀察那些人的樣子。他們手上拿著火把,似乎在尋找什麽。


    「他們恐怕就是那個通緝犯的家人了。」


    「那個通緝犯嗎?你確定?」


    火把的光芒將那些人的臉孔都照得一清二楚。


    「外表不一樣啊。」


    「啊?」


    「這裏就由我來動手吧。」


    角都把手伸向「曉」的外袍。脫下之後,可以看到他的背後有四張麵具。


    「……喂,你看!有人倒在樹根旁邊………」


    「不要啊!怎麽會這樣!親愛的——!」


    村民們看到了倒在樹樁旁邊的屍體。在響遍森林的慘叫聲掩護之下,角都的「心髒」從內部啪嘰啪嘰地穿破肉體飛了出來。無數的黑色纖維一邊轉圈一邊成形。這就是角都的瀧忍者村禁術,地怨虞。


    「這、這個查克拉是怎麽迴事!」


    村民發現有恐怖的查克拉在附近,在他們抬頭看到樹上的兩人之前,角都就先結了個印。


    「雷遁偽暗!」


    話聲剛落,一道閃光掠過了陰暗的森林。


    「……竟然瞬間就殺光了。」


    「隻不過是因為你平常都花太多時間的關係而已……」


    那些村民遭到電流直擊,什麽都做不了,就這樣倒在地上。每個人都是瞬間死亡。


    「嗯……?」


    飛段從樹上跳了下來,低頭觀察村民們的臉,這時他發覺了一件事。


    「他們的長相是不是變了啊?」


    剛剛在火把照耀下看到的長相雖然有點模糊,不過他腦海裏還是有印象。但現在倒在這裏的所有人,外表看起來似乎都改變了。角都再次往剛才跑向通緝犯的那個女人臉上看去。


    「沒錯,這張臉……是他的家人沒錯。」


    「喂喂,這是怎麽迴事?很多事情都太奇怪了吧?」


    角都沒有理會飛段的問題,繼續觀察其他村民的臉孔。


    「……果然如此……原來是這樣阿……『虛假山穀』……這個名字取得真好。」


    「喂,角都!你好好解釋一下啦!」


    飛段不耐煩地大喊。聽到飛段的叫聲之後,角都才迴過頭來。


    「飛段,這些人平常生活時都對自己施放變化之術。」


    「變化之術?為什麽?」


    「因為死在這裏的那些人,全部都是『通緝犯』。」


    「啊?」


    雖然飛段沒有記住通緝犯的長相,不過他還是再次觀察那些倒在地上的屍體。


    「他們恐怕是害怕性命遭到覬覦,所以才避人耳目跑到這種森林深處,創建了這個村莊吧。」


    雖然角都已經想通了,但飛段還是搞不清楚。他指著一開始殺掉的通緝犯說:「可是你不是認得這家夥的臉孔嗎?」


    這個男人出現時,飛段馬上認出他是自己要找的通緝犯。這麽一來,就代表他沒有使用變化之術。


    「你迴想一下那個小鬼說過的話。他看到這個家夥時,說了什麽?」


    「那個小鬼」指的是步步月。飛段開始迴想他說過的話。


    ——呃,我想應該是我們村子裏的人沒錯……但我沒看過他。


    ——如果他待在村子裏的話,我應該也認得出來。不過……


    「我想,這個通緝犯恐怕是離開村子之後就解開了變化之術吧。然後,他剛好碰上了我們。」


    所以,角都才會認出他是通緝犯。另一方麵步步月在村子裏隻看過其他人改變臉孔後的樣子,所以才會說不知道這個男人是誰。


    「他為什麽要解開變化之術?」


    「或許是對偽裝自己活下去這件事,感到喘不過氣了吧。結果,他還是沒辦法從自己的過去中逃脫。」


    「哦——?」


    飛段聽完角都的解釋,還是搞不太懂事情的全貌。他唯一搞懂的一件事,就是那個村子裏的居民都是通緝犯。


    「這麽說來,那個村子就是……」


    「是一座寶山啊。」


    飛段和角都走到了能感受到月光的懸崖邊緣,飛段把邪神教的項鏈拿到嘴邊,向邪神獻上祈禱,並露出邪惡的笑容。


    「裏麵或許也有知名的通緝犯啊。不要大意,不然可是會死的喔。」


    「哼!如果有人能殺我的話,我倒希望能死一次看看呢,角都。」


    他們就像把這段對話當作信號一樣,說完之後一起跳了起來。


    「喝啊啊啊啊啊啊!邪神大人啊啊啊啊啊!我要上了啊啊啊啊啊!要把全部人都殺光啊啊啊啊!」


    飛段放聲大吼,降落在村子裏。正在施放幻術屏蔽村子的那些忍者看到他之後,大喊:「發生什麽事了!」隨即擺出開戰的架勢。


    不過,他們畢竟是逃離戰場,沉溺於和平之中的忍者。飛段甚至不需要運行儀式,就用三片刀刃的鐮刀砍下了對方的頭顱。


    「哦?」


    大概是人死掉之後,變化之術就會解除。頭顱飛在空中時,臉孔就改變了。


    角都也開始使出忍術殺害村民。因為他認得通緝犯的臉,所以看著變化之術解除的樣子,也覺得很愉快吧。


    「飛段,我要去找這個村子的村長……愈是居於重要地位的人,就愈可能是有高額獎金的通緝犯。」


    「我也想要去殺他啊!」


    「對你來說,應該有個適合的對手吧?」


    「啊?」


    飛段搞不懂角都在說什麽,這時有一個他認識的臉孔出現在他的正前方。


    「飛段先生……」


    那是之前說想要加入邪神教的步步月。他應該是聽到騷動聲才跑過來的吧,飴雪就站在他的身旁,飛段是第一次見到飴雪。


    步步月筆直地凝視著飛段,和其他因入侵者襲來而惶恐逃命的村民比起來,他的模樣極為異常。


    「……我會好好用儀式殺掉你的,你就等著吧!」


    飛段重新握緊大鐮刀,一口氣加速往前衝去。


    「首先,先從這裏開始啊啊啊啊!」


    他的鐮刀瞄準的是站在步步月後方一兩步的飴雪。刀刃貫穿了飴雪的頭。


    「………!?」


    正常情況下,對方的頭蓋骨應該會被剖開,血液和腦漿會噴得到處都是。但是,飛段卻完全沒有砍到活人的感覺,手感簡直就像是刺進了柔軟的土壤裏麵一樣。


    「……!是分身術嗎!」


    飴雪的身體變成土塊,像泥巴一樣塌了下來。


    「是土遁係嗎?」


    精通土遁的岩忍者村忍者,使用的應該是岩分身之術。不過,飴雪的分身並不像岩分身那樣有堅硬的手感,要說是砂分身的話又太硬了。


    「我不擅長分析這種事啊…………嗯?」


    飛段一邊思考,一邊往步步月看去,卻發現步步月的外表變得跟他剛剛打倒的那個分身一樣,也就是變成了飴雪的樣子。


    「你是什麽人?」


    「…………」


    原本應該是步步月的那個少年,用空虛的眼神往下盯著自己的雙手。他的眼睛裏傳出陣陣的活力,感覺查克拉從眼裏滿溢而出。


    「……喂喂,真的假的啊?」


    飛段感受到了至今都沒碰過的異樣查克拉。


    「我是……飴雪……」


    原本是步步月的那個少年,開始自稱是飴雪。


    「從那天開始……我就以步步月的身分活了下去……因為我是個空殼子……」


    「啊?」


    「飛段先生……至今為止,我變身成朋友——步步月的樣子,在這個村裏活了下去……並且讓自己的分身跟在我自己旁邊……」


    這麽說來,之前眼神閃閃發光聽著邪神教的事情的人,就是這個飴雪嗎?


    「雖然是我,但又不是我。這種虛假的存在……就是分身『飴雪』……你幫我把分身殺掉了……所以,我現在才能變成真正的飴雪……」


    這時,飴雪握緊了拳頭。


    「你解放了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飴雪啪的一聲將雙手拍在一起,結了一個印。他沒有隱藏自己的殺氣,往飛段衝去。


    「喂喂,這下好像不妙了,真棒啊啊啊啊!」


    飛段瞄準飴雪,把鐮刀往上一揮。飴雪似乎為了擋住鐮刀,用雙手往地麵一拍,大喊道:


    「……泥遁泥水壁!」


    「『泥遁』?」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的遁術。飛段往前一看,發現飴雪碰到的地麵都開始軟化,變成了爛泥。那些泥巴化為牆壁的形狀噴了出來,形成泥水襲向飛段。


    「唔!好髒啊!」


    飛段被泥水壁正麵命中,身上全是爛泥。而且那些泥巴碰到身體之後逐漸凝固變硬。


    「我終於被解放了!所以、所以……你是我最尊敬的人,也是我的鄰居,所以我要殺了你!泥遁泥底無!」


    飛段的行動變遲鈍之後,飴雪再次發動追擊。


    「什麽?」


    飛段感覺身體似乎在往下沉。他低頭一看,發現他原本站立的地方變成了泥濘,然後又變成了無底沼澤。無數隻手從泥巴中伸了出來,抓住飛段的身體,要把他拖進沼澤裏。


    「嘖!」


    飛段從袖口射出繩索,讓繩索卷在附近房子的突起處上,打算靠蠻力把自己拉出來。


    「你這家夥!竟然會使用我沒看過的遁術!」


    飛段跳到屋頂上,迴頭往下一看,發現沼澤的麵積變得愈來愈大,簡直就像通往黃泉的入口一樣。


    如果是角都的話,應該可以立刻分析現在的狀況吧,但飛段並不擅長做這種事。不過,隻有一件事他很清楚……


    「是血繼限界嗎……!」


    隻有繼承前一代的血統才有辦法得到,一種以遺傳方式繼承的才能——血繼限界。


    具有稀有的才能,會導致別人用羨慕與嫌惡這兩種極端的眼光看待自己。很多人因為天生擁有血繼限界,導致自己過著跟別人不同的人生。


    同為「曉」的成員、出身木葉的宇智波鼬也擁有寫輪眼這個血繼限界。不過飛段聽說,鼬把他的同胞宇智波一族都殺光了。


    「沒錯……我能使用水遁和土遁的力量,產生出泥遁……說是血繼限界的話,聽起來是很厲害,但是被譽為最強忍者的千手柱間同樣也用了水遁和土遁製造出稀有的力量『木遁』……」


    木遁是一種非常有名的高級遁術,沒有人能夠模仿。但是,飴雪使用的是泥遁。


    「我們一族就像是流淌在地麵上的汙泥……周圍的人都嘲笑我們一族……」


    飴雪低頭看著自己被泥巴弄髒的手。


    「願意溫柔對待我這種人的……就隻有步步月而已,可是……!」


    飴雪的查克拉再次膨脹了起來。


    「泥遁泥人偶!」


    無數個人形的泥偶從泥沼中冒了出來。那些泥偶往牆壁上爬,舉起雙手,向站在屋頂上的飛段進攻。


    「嘖!」


    飛段用大鐮刀將泥偶一個接一個砍倒,但被砍成兩半的泥偶,兩個半邊又馬上各自長出了手腳,繼續往前衝去,抱住了飛段的身體。


    「唔喔!這些家夥是怎樣……!」


    泥偶一碰到飛段,就像是要完全裹住他的身體一樣,遍布在他身上,泥巴硬是從他的口鼻灌了進去。


    「唔哇、咳咳……!」


    惡心的泥巴塞住了他的嘴,還打算要灌進他的氣管。這樣下去的話,飛段就會無法唿吸,身體裏也會被灌滿泥巴。


    「可惡……!」


    飛段拿出一根尖槍,往自己的肺部刺了進去。


    「……咳咳!」


    從肺部湧出的血液,硬是將想要灌進他氣管的泥巴推了出去,然後飛段把泥巴吐在地上。


    「……王八蛋!你這家夥,這樣我很難受耶!這種難受跟疼痛的難受是不同的啊!」


    當飛段在說話的時候,泥偶依舊接連從沼澤中冒出來,開始對飛段發動攻擊。


    飛段往屋頂一蹬,把槍從肺部拔了出來,往飴雪刺了過去。


    「接招吧!」


    飴雪正準備要結新的印,但在他完成之前,槍尖就已經劃過了他的臉頰。他的皮膚被割裂,血液飛濺而出。


    「……唔!」


    血液被榨取出來了。飛段舔了舔血液,身體馬上開始變色,浮現出花紋。他把從肺部湧上來的血液吐在地上,畫出一個邪神教的標誌。


    「哇哈哈哈哈哈!準備全部都完成……」


    這樣一來,一切都結束了。當飛段這樣想的時候,飴雪施放出了忍術。


    「……泥遁泥底無!」


    照理來說,這時對方無論做什麽都已經太遲了。


    「……什麽!我的陣型……?」


    但是,飛段在地麵畫出的邪神教標誌卻歪曲崩塌,變成了泥巴。他離開了沼澤,打算再次用血液描繪標誌,但又立刻遭到飴雪的泥底無攻擊,把地麵融化成泥巴。


    「啊——?真的假的!」


    到了這時,飛段才發覺到。


    對他來說,泥遁是最能克製他的忍術。


    飴雪伸出雙手,嘴角慢慢翹了起來。


    「請再多讓我見識一下吧,將祈禱獻給邪神大人的樣子……」


    「……唔!」


    飛段感受到殺氣從上空傳來,反射性地躲了開來。在千鈞一發之際,泥偶就砸在飛段剛剛站立的地方。


    這裏是在山壁上挖了一個洞做出的村莊。天花板和牆壁都是由岩石和泥土做成的。現在天花板也漸漸化為泥巴,露出頭來的泥偶受到地心引力影響,從上麵掉了下來。


    「可惡的泥巴混蛋!」


    盡管如此,飛段還是想跟對方一決勝負。這時,他突然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轉頭一看,發現角都站在屋頂上,背上還背著一個不認識的男人。


    「角都!快來幫我!」


    「我已經殺掉村長了。不過這裏可能還有其他的大通緝犯……等我把全部人殺光再過來。這裏的人比我想像的還多,要花上不少時間。」


    他扛在肩膀上的大概就是村長吧。


    「這種事情……用你的忍術把整個村子破壞掉不就好了嗎!」


    「你是笨蛋嗎?這些家夥全部都施放了變化之術。如果屍體損壞到無法辨認臉孔的話,那不就查不出來他們的真麵目了嗎……」


    「是沒錯啦……話說迴來,你講話真的三句不離錢耶!」


    飛段開口向角都抱怨,這時角都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咚的一聲跳到了飛段旁邊。


    「在這裏作戰也沒有意義。迴去森林吧,不然可是會死的喔。」


    飛段原本以為角都要來幫他,結果他說完那段話之後就跑去殺其他村民了。


    飛段笑了一聲,往漸漸遠去的角都背後大喊道:


    「你不必對我說這種話吧,角都!」


    飛段從泥偶的頭上跳了過去,跑向村子的入口,再跳到對岸的森林裏。


    飴雪也追在飛段身後抵達了森林,再次施放出泥底無。原本支撐著樹木的土地變成了泥巴,樹根開始浮起來,那些樹也一根接一根倒了下來。


    「我不會讓你逃跑的,飛段先生……!土壤全部會變成泥巴……隻要你待在地上,就沒辦法逃出我的手掌心……!」


    飛段跳過沼澤,躲過倒木,不斷往前奔跑,他確實陷入絕境了。不過,飛段的眼睛卻注意到了某個東西。


    飛段往後迴頭,確認自己跟飴雪保持著一定距離,然後用槍刺進了自己的手。他用力轉著槍,像是要把傷口挖得更大一樣,然後再把槍拔了出來。血液不斷泉湧而出。


    「飛段先生,差不多該做個了結了吧!」


    飴雪合起雙手,正準備要結印。


    「……唔!」


    這時,飴雪的腳上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他的膝蓋一軟,讓他倒在混著泥巴的土壤上。飴雪猛然抬起頭來。


    「一切都準備好了!」


    飛段把槍刺進了自己的大腿,他腳下有著邪神教的標誌。那個邪神教的標誌——正畫在巨大的樹樁上。


    之前他曾坐在那邊休息,也曾經把那裏當作地標。飛段用血液在這個樹樁上描繪出了圖案。


    「角都說話還真是拐彎抹角啊。」


    ——在這裏作戰也沒有意義。迴去森林吧。


    這就是角都給他的提示。角都暗示飛段,叫飛段把標誌畫在樹樁上。多虧他的提示,才能讓自以為占了地利的飴雪被反將一軍。飛段拔出槍來,把槍尖抵在自己的左胸。這場戰鬥是飛段贏了。


    「真不愧是飛段先生……」


    飴雪看著飛段,露出安穩的笑容。


    「接下來,你將會嚐到死亡的痛苦!」


    「嗯嗯……這就是我想要的……」


    飴雪忍著腳部的疼痛,站了起來,然後規規矩矩地擺出跪坐的姿勢。


    「我被周圍的人看不起,當時是步步月拯救了我……但是,在那一天,有個以販賣人口為職業的忍者集團,來到了我當時所住的村子裏,把村裏的女性和小孩都帶走了……其中也包括了步步月。」


    飴雪望著遠方,似乎迴想起了那一天的事。


    「我為了救步步月,而使出了泥遁……敵人幾乎被我全滅了……由於這件事,讓我成了通緝犯……但是,想要我的人頭的,並不隻有那些人而已。」


    飴雪用看開一切的眼神望向前方說道。


    「村裏的人看到我使用泥遁之力,便感到害怕,想要殺了我……」


    這是常有的事,是這個世界上常常發生的毫無道理的事情之一。弱者以自己的軟弱為盾牌,想要狩獵會威脅到自己性命的強者。


    「步步月發現這件事,也聽說了這個『桃源鄉』的事情,就來找我,說要一起逃走……他說要舍棄、遺忘過去的一切,過著幸福的生活……但是,我們約好要逃跑的那一天,步步月被察覺計劃的村人殺了……」


    淚水從飴雪的眼中灑落而出。


    「我原本想跟他一起死,但是步步月曾經叫我要朝著前方活下去,所以我一個人來到了『桃源鄉』……可是……我不可能忘記為了我而死的步步月……不可能會在這種『虛假山穀』獲得幸福……」


    飴雪流著淚,卻笑了出來。


    「步步月讓我知道了什麽是光。雖然他因我而死……但是飛段先生也讓我見到了光,我可以讓飛段先生殺了我……我可以成為邪神大人的祭品……」


    飴雪是打從心裏發出喜悅。飛段也了解這件事。


    「飛段先生,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我有個東西想要獻給邪神大人。」


    「想要獻給邪神大人的東西?」


    「是的……」


    飴雪在聽到飛段迴答之前,就閉上了眼睛,開始結印。


    「你要殺戮你的鄰居……」


    他以迅速敏捷的手法,結了一個遠比至今為止都還要複雜的印。查克拉開始包複住他的全身。


    「應該要最先襲擊的,就是這個鄰居!泥遁地盤泥化!」


    飴雪突然站了起來,把手伸向森林的前方,也就是村子的方向。飛段似乎發覺他想要做什麽,就爬到了樹上。站在樹上,可以看到他的村莊「桃源鄉」。


    「這家夥……」


    桃源鄉座落的那個懸崖突然泥化了。原本支撐著村子的土塊失去支撐的力量,變成了普通的泥巴,讓村子一口氣塌了下來。然後,村子就被穀底深深的河川吞噬了進去。


    「喂喂,角都他沒事吧?」


    飛段不禁開始擔心了起來。不過他又覺得角都應該不會有事才對,然後就像吐一口氣一樣笑了一聲,從樹上跳下去。


    「你很厲害嘛!」


    飛段右手拿著的是平常用的那支槍。當他踏到樹樁的同時,就猛然用槍刺穿了自己的心髒。


    「邪神大人……感到很高興啊……!」


    死亡的疼痛讓飛段浮現出恍惚的表情,開口大喊。


    「……太好了。」


    聽到飛段說了那句話,飴雪嘔出大量的鮮血,並露出高興的笑容。


    「看樣子,他已經把對方殺掉了啊……」


    角都差點就被泥漿卷了進去,不過還是順利逃出了村子。


    被他殺的人之中,擁有高額懸賞金的人頭也被他帶了出來。


    不過,這個村子裏懸賞金最高的人——則是飴雪。


    他不隻殺了襲擊村子的忍者集團,還把殺了步步月的村民全部殺光。


    他是黑道下令要追捕的對象,也是通緝名單上的通緝犯。


    「雖然是影分身,不過他將自己原本的樣貌放在村子裏,或許他心中也有一部分的想法是希望別人找到他吧……」


    角都看著躺在樹樁上祈禱的飛段,以及倒在地上死掉的飴雪。


    之前替他們帶路時,飴雪臉上浮現的是虛無的表情。但是他現在臉上卻浮現出滿足的神色。


    飴雪殺了襲擊村莊的忍者集團,殺了自己出生長大的村莊裏的村民,也間接害死了自己的好友。對他來說,肯定殺戮的邪神教,或許成為了他的救贖。


    「不過,你的祈禱要什麽時候才會結束啊……我想趕快去兌換所啊。」


    聽到角都一如往常的抱怨,飛段雖然還在祈禱,但卻難得地笑得很開心。


    角都歪著頭,問飛段是怎麽迴事,飛段答道:


    「因為今天出現了『殉教者』,所以才會比平常還要久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火影忍者秘傳係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合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合作並收藏火影忍者秘傳係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