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等了一晚上,科萊特還是沒有迴來。


    學生夜不歸宿是常有的事。但在這個時期,王族的科萊特沒迴宿舍這件事,從早上開始就在學院鬧得沸沸揚揚。


    「米蓮努小姐!」


    說不定會出現在學院的哪裏——阿路貝魯抱著這樣的想法,到處唿喊我名字的。


    「阿路貝魯……殿下,慎重起見我想問一下,您也沒見過科萊特殿下嗎?」


    「……是的。」


    他的迴答讓我不禁咂舌。阿路貝魯也清楚我的狀況,在我的意料之中。


    但如果過了一晚上還沒迴來,出事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不管怎麽說,他們對於殺人毫不猶豫。即使是王族的科萊特,也無法保證性命——或者如果他們目的正如我昨天所想的那樣,身為大國柯爾翁的王女,科萊特反而會成為絕好的『犧牲品』。


    也就是說,他們的手已經伸到我的身邊了。真讓人——生氣啊。


    我現在煩躁不安,根本無法集中精力。在這種情況下上課也不會有什麽收獲。


    連續兩天翹課,佩爾曼那家夥又要囉嗦了——


    「嘖……」


    我咂了咂嘴。但也沒時間去管了。


    「阿路貝魯殿下,能幫我轉告佩爾曼老師嗎?我去找科萊特殿下。」


    看來現在的狀況沒辦法不在意了。


    我拜托阿路貝魯幫我傳達。


    「等一下,我也去——!」


    我把臉湊過去,製止正要說話的阿路貝魯。


    「你這家夥不會不明白我說的意思吧,我是說,不要跟著我。」


    意思是『呆在這兒』。


    不是針對其他人,而是針對阿路貝魯的這個命令有兩層意思。


    「那、那不行。我是米蓮努小姐忠實的仆人。所以,我不能聽您這個話……」


    盡管如此,阿路貝魯特還是不肯放棄。


    他這種骨氣我還是挺滿意的。從盲目聽從我的話,到現在明確說出自己的想法。如果是平時,我肯定會表揚他。


    「不明說你就不懂嗎?你會成為累贅。」


    但是情況不允許。那些殺人不眨眼的家夥,搞不好在做什麽驚天動地的事。


    我一個人行動的話很輕鬆。雖然不能說什麽都能做到,但也遊刃有餘。


    如果有阿路貝魯的話,這種確定性就會下降。要是被當成人質就糟了。


    「即便如此……我也是米蓮努小姐傳授了劍術的一名劍士……我絕對不會給您添麻煩的,請……」


    「你現在已經在給我添麻煩了,這樣也無所謂嗎?放棄吧,你沒有那個能力。」


    麵對還在咬緊牙關的阿路貝魯,我不耐煩地迴答。


    我不討厭魯莽的家夥,但討厭不知道自己的力量和立場的小鬼。


    「我……我不放棄……!我知道自己的弱小,但科萊特公主也是我的朋友!把一切都交給米蓮努小姐這樣的女孩子,自己悠閑自得……那不是與背負國家命運的男人相去甚遠嗎……!」


    即便如此。


    阿路貝魯也沒有退縮。


    不知道自己立場的小鬼,真難對付。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天性?我無法討厭這種幼稚的家夥。


    「笨蛋。肩負國家重任的男人,是趾高氣揚對下屬發號施令的人。不是憑氣勢就想解決問題的人。」


    「嗚」


    阿路貝魯一時語塞,是醒悟了吧。


    即使知道這些,也要違抗我跟著。


    雖然作為國王這種行為很愚蠢,但作為男人還不錯。


    我移開臉,深深歎了口氣。我環顧四周,發現鄰座的男生正用驚訝的眼神看著我。


    「那個……是克萊德先生嗎?」


    「是,是的?!」


    我向鄰座的男生搭話道。


    明顯坐立不安的少年,就像要敬禮一樣挺直了腰,站了起來。


    「請轉告佩爾曼先生,阿路貝魯和米蓮努缺席。」


    「我、我知道了!」


    這家夥姑且算是我的同班同學。竟然會對一個跟自己毫無關係的其他國家貴族說敬語,這讓我覺得很不可思議。我站了起來……


    「不來嗎?我準備走了。」


    我對呆在那裏的阿路貝魯說道。


    阿路貝魯楞一會兒,才露出滿麵笑容。


    「……!謝謝!」


    就這樣,我們離開學院迴到了宿舍。


    這次絕對是最後一次用那個花哨的西洋劍,我在心裏想著。


    ◆


    走在街上,這裏還是那麽熱鬧。


    氣氛很輕鬆,完全想不到陰影處正暗潮洶湧。


    事實上,也許在街上的人們看來,仍然是平淡無奇的日常生活。


    藥品方麵,大概也覺得不過是不斷有新的良藥上市。


    而在幕後……他們做夢也想不到,背後正在發生可能引發戰爭的事情。


    「米蓮努小姐,我們今天要怎麽做?還要喬裝嗎?」


    「我們今天不是來刺探情報的,沒必要躲起來。隻要找到賣藥人,接下來什麽都可以問出來。」


    想要阻止他,就要以速度決勝了。


    雖然也有一切都已經晚了的可能——但關係到朋友的性命,我不能放棄。


    我帶著阿路貝魯在街上走著。果然這些家夥不會堂而皇之地站在大街上。


    這樣的話——要不要去找昨天送我『樣品』的人?


    雖然他明顯是邊緣人物,但現在隻能試試了。即使是雜魚也有能揪出的情報,而且雜魚通常嘴巴不嚴。


    我朝著那個地方走去,人流變得稀疏起來。


    一定程度上還是在意別人的目光吧。


    到達目的地後,卻不見賣藥人的身影。但是,我發現了附近的一條小路。


    昨天那個戴風帽的男人也是一樣,果然害蟲就是喜歡陰暗的地方啊。


    我毫不猶豫地向裏麵走去。然後——


    「哎呀,一個貴族小姐來這裏有什麽事呢?」


    我在巷子深處發現了昨天給我樣品的賣家。他大概沒認出我們是昨天的貴族女學生和侍女。用爽朗的語氣搭話道。


    要想表現的傲慢,首先要掌握好節奏。


    我邁著有節奏的步伐邁進——


    「難道說,您是想要『路得斯』嗎?那樣的話——啊? !」


    我一拳打在他的臉上。


    男人的身體猛地撞進空桶,發出清脆的聲音。


    我毫不在意地抓住因疼痛而呻吟的男人的前胸,把他拉了起來。


    「啊……你這家夥!幹什麽?!」


    然後,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我又朝相反的臉頰打了一拳。男人的嘴角開始流血。


    男人含著眼淚,吐出了牙齒。


    「怎、怎……怎麽迴事啊……」


    看他的反應,就知道他是底層人員。不過,這樣的家夥應該也有能套出來的情報吧。


    「關於藥,我有件事想問你。」


    「你、你有什麽目的……啊?!」


    我又打了他鼻子一拳,鮮血從鼻子裏湧了出來。


    「會斷的……斷的……」


    男人可憐的將臉藏在雙手後。


    不過看樣子,應該不用費什麽勁了。


    「每說一句多餘的話,我就給你一拳。你沒有拒絕的餘地,懂了嗎?」


    「我、我知道了……」


    三拳之後終於聽話了。雖然他在第二拳的時候就已經屈服了,但我也沒有停止。


    「你們這些混蛋,到處散播藥物究竟有什麽目的?不是為了錢吧。」


    「我、我不知道……啊!?住,住手!我真的不知道啊……!上麵的人都是些腦子不正常的家夥,我一個小嘍囉什麽都……!」


    看我舉起手,男人拚命搖著頭。


    看來是真的不知道。他隻是個明哲保身的小嘍囉。


    「我、我隻是個小人物,能從上麵拿到錢,所以才會賣藥……!我隻是個賺差價的銷售……」


    ……這也不像是在說謊。


    看來真的是底層,能引出來的信息也有限。


    「你知道這是什麽藥嗎?別說謊。」


    「我也不太清楚……隻是聽人說過,因為會腐蝕心靈,所以最好不要碰……」


    「也是聽『上麵』說的?」


    「啊、啊啊……他們給了封口費,因為招募賣藥的人很麻煩,所以讓我們不要說漏嘴……」


    假設他說的是真的,那麽正如我所料他們本來的目的就是散播藥物。


    即使不知道原價怎麽樣,但薄利多銷也是有限度的。再考慮到給賣藥人的錢,他們反而是賠錢的吧。


    「那麽下一個問題,藥是從哪裏入手的?」


    「街上好像有好幾個那家夥的據點。我曾經在那裏看到過,不知從哪裏來的衣著相同的家夥把藥帶來……」


    而且藥也有可能是他們製造的。


    ……比想象中的更嚴重啊,可惡。


    「最後,有散播藥的家夥對吧,快帶我去他們那。」


    「知……知道了……但如果可以的話,快到那裏的時候,能先放了我嗎……!」


    「駁迴,如果你是騙我的然後逃走了,那可受不了。」


    「求你了!我會被殺的!」


    看男人焦急的樣子,似乎知道他們很危險。


    但沒用。我是不會同情明知是不好的藥,還四處散播的家夥——


    「別廢話,現在就走吧。」


    我不知道他們是組織還是什麽,但我今天就要擊潰這幫家夥。


    雖然不能說什麽都能做到,但我至少可以封鎖他在這條街上的活動。


    這個囉囉嗦嗦的男人——


    「不要再打了……」


    我又給了他的鼻子一拳,然後他很快就答應了。


    ◆


    「就,就是這裏……其他的據點我不知道了……」


    稍微休息了一下後。男人帶我們來到了交接商品的地方。


    乍一看,就是一所極為普通的民宅——但,一想到窗戶上掛著窗簾,從外麵完全看不到裏麵的情況,就覺得很奇怪。


    「我們就是在這裏取藥的……不過,我曾經見過穿同樣連帽長袍的人送藥來……」


    穿連帽長袍的男人……這麽說,是昨天殺了那個男人的混蛋嗎?


    穿著同款長袍家夥的話,那至少是有兩個人穿著同樣的衣服。那麽認為是一個組織在運作應該沒錯。


    既然如此,要做的事情就清楚了。


    襲擊這裏。要是科萊特在這裏更好,就算沒有,至少也能推算出下一個目的地吧。這樣一來,總會擊潰這些虱子。


    「好,幹得好。等這裏結束,我就放了你。」


    「真的嗎?」


    我碰了碰帶我來這裏的男人,滿麵春風的露出笑容。


    如果科萊特已經遭遇不測,被我知道的話那目的就是報複。即使是小嘍囉,也不能讓他們活下去,但現在還不至於此。沒必要拘泥於一個被利用的小混混。


    不過,我打算再利用他一下。


    「你知道房間布局嗎?」


    「一樓的話,多少了解一點……」


    我要從男人那裏問出房間布局。


    ……大致掌握的話。多少也能少做些魯莽的事。


    「這,這樣行嗎?」


    「嗯,足夠了。」


    聽到我的迴答,他放心地歎了口氣。


    布局這樣就足夠了。


    「喂,阿路貝魯,我們要正麵突破,準備好了嗎?」


    「正麵突破嗎?……好的,我知道了。您應該有自己的考慮吧。」


    我問阿路貝魯準備好了嗎,他點了點頭。


    作戰計劃決定好了。


    「喂混蛋,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按照約定,結束後你想去哪都行——不過,我還有最後一件讓你做的事。」


    「誒?誒!?」


    我不顧男人的困惑,把他扛起。


    雖然他的手腳不停地掙紮著,但扛起來之後還是很難反抗的。


    「走吧,阿路貝魯!」


    好久沒做這麽粗獷的事了,心情有點激動。


    看到男人滑稽的樣子,我不禁笑了起來。為了鼓舞士氣,我大喊了一聲——同時,把男人扔進了窗戶。


    「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驚恐地叫了起來,然後撞破了窗戶。


    隨著玻璃破碎的聲音,男人被扔進了據點中。


    同時,我一腳踢開木門。


    「喲!我是來找茬的!」


    「啊!?」


    「貴族的小鬼!?不、不對,那頭發,是你這家夥——!」


    一進去,映入眼簾的就是三個戴著帽子、身穿長袍的男人。


    就像男人說的那樣,看來散播魔藥元兇們都穿著同樣的衣服。


    但,現在這些都不是重點。


    在這個困惑的情況下,隻有我一個人掌握了事態。


    一進房間,我就朝左邊的男人衝了過去。


    男人慌忙拿起武器——但在這種混亂的狀況下,很少有人能冷靜地處理事情。


    我用帶著魔力的拳頭,揍向男人的下巴。隨著骨頭碎裂的聲音,血和牙齒從他嘴裏飛了出來。


    「你小子!」


    第二個——正對著入口的男人揮舞著劍。


    但是,沒他沒能揮下來。


    「天、天花板上……!」


    在這麽狹小的地方使用武器,需要一定的熟練度。


    這也是我看準的一點。具備一定素質的人,越是在緊急情況下,越會憑借本能行動。


    而且,平時應該沒有人能想到會在狹窄的民宅裏使用武器,然後預先練習吧。


    所以我才敢不使用那把花哨的西洋劍,而選擇拳頭作為武器。


    「已經晚了,笨蛋!」


    趁他混亂的時候,我蹲下身子,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在他彎下身子要蹲下的時候,我衝著他的臉又踢一腳,然後他就失去意識了。


    那麽,隻剩最後一個人了。我移動視線,隻見阿路貝魯正在與男人對峙。


    不過阿路貝魯也不是在虛張聲勢,他拿著劍,好像牽製住了男人。


    在室內戰中用西洋劍很不方便,所以我用了比較省事的拳頭,但西洋劍的主要目標刺擊很難被地形所左右。而且阿路貝魯即使再差也是接受了英才教育的王子。更何況我已經重新鍛煉了他的毅力,現在他已經有自己的本事了。


    就算放著不管,在兩個人實力差不多的情況下,加上地理優勢,阿路貝魯應該會贏吧——


    不過也沒必要特意讓他們一對一。


    我悄悄走到男人背後,一擰他的胳膊,將他放倒。


    「嗚!?」


    我騎在胸口遭到撞擊、發出沉悶呻吟的男人身上。


    「幹得好,阿路貝魯,工作變得容易多了。」


    「我很榮幸,米蓮努小姐。」


    就算沒有阿路貝魯,戰局也不會有太大改變。


    但是,這樣一來就輕鬆多了。能讓男人保持清醒,省了不少事。


    「嗚……你的頭發……你是米蓮努娜·佩特烈!?」


    「不錯。看來你很了解其他國家的小鬼啊?」


    「咳……!這麽粗暴的說話方式……你果然是肮髒的伊魯塔尼亞的使者啊!」


    我的臉上浮現出戲謔的笑容,男人不禁窒息。


    『瑟伯利亞之發』隻有在伊魯塔尼亞,才被當作神的使者受人尊敬,除此之外,很少有國家把這頭發看作『有才能的人』之外的意義。


    話雖如此,男人卻立刻憑借發色猜出了我的名字。


    ……本以為是有蒼蠅在我身邊飛來飛去,沒想到這些蒼蠅比我想象的還要近啊。


    「算了,我有幾件事想問你這混蛋。」


    「……哈,誰會迴答啊」


    和小混混的覺悟不一樣嗎?他抬頭看著我的臉,似乎包含著某種覺悟。


    一副不服氣的表情,真麻煩啊。


    「啊啊是嗎?」


    不過沒關係,我冷漠地撂下這句話,擰過他的手,從上麵拔下來一枚指甲。


    「咿呀!?」


    「你還挺能忍耐的,很疼吧。」


    我把指甲扔在木地板上,發出喀噠的聲音。


    不說的話,就沒辦法了。


    「雖然我很不忍心,但我不得不這樣做。哎呀,真遺憾。」


    「可惡!你這條『神之犬』!不要輕視我的信仰!」


    是為了激勵自己嗎?男人叫道。


    不過我很快就得到了一些情報。信仰和『神之犬』嗎,這家夥所屬的組織——不,宗教嗎?在這些家夥中,恐怕『瑟伯利亞之發』被視作邪惡的東西。


    這麽說來,在學園裏散播藥物的目標也是我嗎?嗯,繼續問問就知道了。


    「先不說這個了。你好像認識我,那我就開門見山地問你了,科萊特怎麽樣了?」


    「……」


    沉默了嗎?即使指甲被剝掉還能堅持『信仰』嘛。


    ……沒辦法。雖然我對這種事沒興趣,但還是繼續拷問吧。


    雖然是一段非常糟糕的經曆,但我在雇用士兵的時候,已經見識過好幾次拷問的辦法了。


    應該是我加入了以討伐盜賊團為目的的隊伍時吧。我加入了一隊士兵——哎呀,官方拷問官那些家夥幹的淨是些惡毒事。


    雖然是有樣學樣,但情況很緊急。這簡直就像猴子啊。


    「第二個,要拔嘍。」


    「嗚……啊啊……!」


    我一邊說著,一邊拔下他的第二枚指甲。


    這次他好像忍不住發出了慘叫。那麽,多久能吐出真話呢?


    「科萊特怎麽了?」


    「不……我怎麽能說……啊!」


    我不會再一一詢問了。冷淡地進行著拷問。


    然而,當我拔下他的第五枚指甲時,男人還是一言不發。


    「你還真是頑固啊,指甲都沒了。」


    我隨口說了一句,男人瞪了我一眼,但臉上卻帶著一絲安心。


    我沒時間磨蹭了,這樣下去也許會變成持久戰。


    我故意歎了口氣,男人揚起嘴角。從他那略微揚起嘴角讓人覺得他好像贏了。


    「沒辦法,那就進行第二輪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 ?!」


    並不是說這就結束了。


    我稱為第二輪的是,把指骨折斷,不停地撚,不停地撚,一邊發出聲音一邊使之變形。


    ……據說拷問最重要的是讓人覺得『沒有盡頭』。


    絕對不會死,熬過地獄一樣漫長的一輪後,馬上就會進行『下一輪』。


    「哈……哈……!」


    男人終於呻吟起來。也是,換成我的話也隻能發出這隻聲音了。


    問題是讓他把情報吐出來,我不喜歡節奏不好。


    「雖然說得有點晚了,但這是拷問。什麽都不說的話,左手也會這樣的。但這不是結束,還有手腕,然後繼續,到最後是眼睛、耳朵。沒有一個地方能完整留下,你不行的話還有那邊躺著的兩個。」


    我低聲說著,像是在教導他。那小小的勝利已經在男人臉上看不見了。


    有的隻是恐懼。


    「剛才你說你有信仰,對吧?心中有一處即使舍命也要守護的地方,真好啊。」


    我歎了口氣,溫柔地說。


    「我很溫柔的,所以開始之前,給你一個忠告吧。即使你忍到了最後,能保證那兩個人也會殉教嗎?而且治療一下就能好,所以現在開口的話對我們雙方都有好處吧」


    我煽風點火般的,不斷地重複著。暗地裏告訴他,治療之後拷問還是會繼續,男人的臉色開始發青。


    能讓他明白就好了。不過,讓男人臉色鐵青的或許是沒有逃脫的辦法吧。


    打完後給的糖是甜的吧。雖然我不知道這家夥所說的『神之犬』是什麽樣的存在,但我想現在的我應該就是惡魔吧。


    「那麽,請告訴我吧。科萊特公主現在在哪裏呢?」


    男人的臉上已經看不到勝利的樣子。因為『以身殉教才能贏』的條件動搖了吧。


    ——即使自己能保守秘密,也不知道其他兩個人能不能一樣做到。要反抗這種事實,是很難的。


    想說些什麽,又閉上了嘴。重複了兩遍之後,我把手放在男人的中指上。


    「我、我知道了!我說、我說……」


    這個男人完全屈折的,不是手指,而是心。


    「確……確實我聽說昨天抓到了柯爾翁的公主。她不在這邊,而是直接去了我們的『倉庫』……現在應該還在那裏關押著。」


    倉庫想必是指管理藥品的地方。


    她似乎找到了更核心的家夥。但在那之前卻栽了跟頭。


    可惡,真麻煩。心中咋舌。


    「現在的狀況如何?那家夥沒事吧?」


    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就沒有必要進行無謂的擔心了。我恢複語氣,簡短地問道。


    「雖然不是毫發無傷,但應該平安無事……好像很難決定如何處理她。但之後會怎樣,我也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科萊特的安危,目前看來沒有問題。但是,聽了男人的話,還不能放心。


    ……最終,也要與柯爾翁為敵嗎?如果是這樣的話,說不定是預料之外的麻煩敵人。


    「算了,最後一個問題,告訴我倉庫的位置。」


    雖然想問的問題堆積如山,但現在不是慢慢審問的時候。


    現在趕緊問出科萊特在哪裏就行了。


    這些家夥的目的以後再查就行了。


    「街西邊的石頭倉庫……記號是長著角的蛇神印記……」


    問地點的時候,男人沒有抵抗爽快的說出了情報。


    知道這些就足夠了。


    不過,注意到他最後說的記號後,我把他掀翻在地。


    說到有角的蛇,不就是昨天看到的那個戴著帽子男人吊墜上的章紋嗎?


    「什、什麽?」


    為了確認,我把男人翻過來仰麵朝上,果然,他的脖子上掛著一條吊墜。


    根據男人的話——畫著長角的蛇,是蛇神嗎?


    結合他所說的信仰來想,這就是男人所信仰的神吧。


    「迪亞·米魯斯……」


    「什麽!?你把我神的名字……!?」


    聽到我喃喃自語說出的名字,男人的反應異常激烈。


    看到他的反應,我毫不掩飾地皺起了眉頭。


    嘖,滿滿的火藥味啊。


    「沒你什麽事了,睡吧。」


    「等、等等!為什麽你會!?」


    我一拳打中男人的下巴,讓他沉默了。


    「米蓮努小姐?」


    我扯斷繩子,拿起徽章一樣的吊墜,慢慢站起來,阿路貝魯困惑地叫著我的名字。


    對了,這家夥還在。


    「嚇到了嗎?」


    「不,審問手段很高明,不愧是米蓮努小姐……比起這個,我更在意的是您對那個男人的宗教的反應。」


    對阿路貝魯來說,這是一種刺激感很強的景象。但他若無其事地迴答後,反問道。


    這個問題我有點迴答不上來。


    答案很簡單。我知道那個宗教。


    ……之所以無法迴答,是因為那個宗教在這個時代還沒有出現。


    但是,如果這些家夥和以前的曆史一樣出手了的話,那阿路貝魯遲早要麵對的,也不能說毫無關係。


    「你聽說過『月神眾』這個名字嗎?」


    「月神眾……沒,沒聽過……」


    「我也是最近才聽說的,不知道也沒關係。說起來,這些家夥也未必就是。」


    雖然時間有點模糊,但說的名字確實是在上一段曆史中,在末期伊魯塔尼亞蔓延的名字。


    那個要出現還是以後的事。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已經有了這個名字,還是本來就是一迴事。


    「我隻知道他們崇拜一個叫『迪亞·米魯斯』的蛇神——據我所知,他們把現有的宗教,尤其是伊魯尼亞教當成邪教來憎恨。」


    之所以這麽火藥味滿滿,是因為他們特別敵視伊魯塔尼亞教。


    他們把擁有瑟伯利亞之發的我當作『神之犬』,像肮髒的東西一樣對待,從這一點來看,他們是『月神眾』信徒的可能性很高。


    「就是所謂的邪教組織吧。雖然還沒有公開活動,但他們散播的藥都是這樣,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其本質就是這樣,是邪教組織。


    敵視伊魯塔尼亞教,是因為當時的時局所致,還是因為他們的教義本來就是這樣?


    我和那個邪教團體並沒有什麽關係,所以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說的這些話很偏激,並且很快就滲透進了絕望的民眾當中。


    在末期的伊魯塔尼亞,對米蓮努說惡心話的,大多是這些家夥的夥伴。


    「特別敵視伊魯塔尼亞教嗎……那麽,把藥賣給學生的目的是我們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說起來,也不一定是這些家夥……可惡,不止問這些就好了。」


    早知如此,再問兩三個問題就好了——我這麽想,但最初的目的是科萊特。


    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


    「走吧。這些家夥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等確認科萊特平安無事之後再想也不遲。」


    「是,我知道了。」


    不過,在過去的曆史中,未來會出現的藥品和宗教已經在這個時代出現了,令人毛骨悚然。


    ……嗯,不管怎麽樣都好。我這次的人生目標,就是不把這些障礙放在心上,打倒它們繼續前進。


    反正不會平穩的結束,那就通過這件事,試試我掌握的能力吧。


    我靜靜地、用力握緊了畫有長角蛇的徽章。


    纖細的手指攥進了金屬製成徽章裏。我這次的目標,就是獲得即使是神也無法阻擋的力量。


    我鬆開手指,把徽章扔掉。


    希望科萊特平安無事,不要讓我感到無能為力。


    我不打算向神祈禱。盡管如此,我還是一邊祈禱朋友平安無事,一邊離開了男人們的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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