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以前來找過我,說是找女大夫放心,不找男大夫,可和我看的不是病,而是要一些保持身材的藥丸,這些藥都是傷身體的,我說了又不聽,這想真的懷不上,才知道後悔。


    我說過很多遍,那些什麽丸藥的,肯定是影響身子的,就算能懷孕,生出來的胎兒也會體弱多病,她偏偏不信,還有,她還沒嫁人時就喝夫家的丈夫有過關係,又怕懷孕,來找了幾次,要了些避免懷孕的藥物。


    算了,這些話說了也沒用,姑娘,你醫術不錯,要不要跟著我一起,我正考慮退休,以前的那些客人可以介紹給你,相信你也有這個本事,如今一家一戶哪一個不是生四五個孩子,咱們幹這行的絕對餓不死。。”


    ——


    柳青很熱情,和萬月聊學習,聊醫術,等她迴家時候已經月上梢頭。


    萬月一個人慢悠悠的走。


    因為這裏距離白秋霜學習的樂館不遠,所以萬月臨時決定過去找找好友,兩人許久都沒有見麵。


    萬月說做就做,加緊腳步走過去。


    她到了樂館的時候,恰好是樂館下課的時間,熱熱鬧鬧的。


    在街道對麵的大樹下,萬月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還以為看錯了,詫異,顧棉春?


    他在軍營,而軍營離這可不順路,這個人是特意來找白秋霜的?


    萬月沒有上前,她從另一條路走,避開了顧棉春。


    顧棉春今天沒穿戎裝,而是一身深藍色的袍子,燒了許多戾氣。。


    他的五官太硬挺,還是比較適合穿嚴肅的衣物才震得住氣勢。


    因為長年習武,顧棉春身材很好,渾身肌肉勃發,往那裏一站十分引人注目。。


    顧棉春直接忽視了落在身上的目光,隻在人群裏搜尋著目標。


    萬月在不遠處看著,現在他能肯定,顧棉春肯定等的事白秋霜!


    人群你,萬月看見石玉書,身邊跟著兩個小廝。


    萬月臨時起了個決定。


    石玉書先看到顧棉春,因為兩家人都熟,他正準備打招唿。


    這時他看到了萬月站在另一側朝著自己招手


    顧棉春並沒有發現他們兩個,依舊看著校門口。


    既然人家沒發現,石玉書也就不打算上前打招唿。


    他步伐一轉,直接朝著萬月走過去。


    萬月笑著問:“這麽巧,你葉在這裏學習音律?”


    石玉書點頭:“是的。”


    “石家人放心你大晚上在外麵亂逛?”萬月掃了眼遠處站著的小廝、


    石玉書神情淡淡的,“今日爹與同僚商議大事,無心關心我。。”


    他想到昨天的病,今年發作的次數比以往更多了,想到此,石玉書眉頭越發的緊。


    “既然如此要不要聊幾句?”萬月笑問。


    石玉書多看了萬月幾眼,這女人雖然笑得無害,但他能感覺到那種笑並不是真心散發出來的。


    石玉書對附近熟悉,指著不遠處的一間小院落:“那個地方是我同僚的家,去那說話可行。”


    **


    萬月和石玉書在小院落門前的石凳坐下。


    石玉書問:“我阿姐已經失敗了,你來找我做什麽?”


    萬月優雅的抿唇一笑,隨手把碎發撥弄到腦後,問:“昨天迴去之後有沒有挨罵?”


    石玉書看著萬月,他雖然年紀不大,可是見過不少女人,有大家閨秀端莊的,有活潑的,還有嬌羞的,可是鮮少見過萬月這一款的。


    “嗯,大姐不在她們罵得更狠,我三姐還說以後不認我,不想我叫她姐姐。”


    “如果當初你不幫我,就不會被他們罵,你就不後悔?”石玉書不出來說話,她其實也有辦法,不過效果沒這麽好而已。


    石玉書頭往後仰看著星空,表情淡淡道:“我隻是堅持正義,就算不是你,我也會說的。,”


    萬月挺欣賞石玉書的,很多家庭最小的男孩都會被寵得無法無天,像狄野那樣,還有的會變得沒有主見,就像付不起的阿鬥,家裏太有錢對男人的成長並不全部是好事。


    “你阿爸有沒有說過,我可以救你。”萬月看著石玉書的眼睛,問道。


    石玉書這病主要是靠長時間的調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也不意味著就治不了。


    石玉書並沒有太多的表示,隻是蹙眉:“知道,爹求了很多次,你都拒絕。”


    “沒錯。”萬月笑著看露出詫異表情的男孩:“我可以治你,但有條件。”


    “什麽條件?”石玉書問。


    “治療時間隻能在你和我都有時間時才能進行。”


    “我盡量挑時間。”並不是石玉書不想,而是家裏看著他特別的嚴格,去哪裏都有人跟著。


    “知道如意坊旁邊的月軒居嗎?”


    石玉書點頭:“知道,去過幾次。。”


    “這樣吧,你有空的時候就讓小廝到那裏找我,要是我也有時間會讓小廝帶話。”


    石玉書看著萬月:“好。”


    萬月笑了笑,“你很聰明,有些話不用我說太多的?”


    石玉書點頭,因為他這個病,其他富家子弟都不願意來往。


    正是因為從小到大疾病纏身,他比同齡人更加的內斂,但也想得更多。


    有些事他一點就通。


    萬月問他,他一下就猜測是什麽事,點頭道:“知道了,我不會和別人說起的。”


    萬月看著石玉書,滿意的點頭,石家上梁不正,下梁歪了幾個,最後一個居然是直的,真是不容易。。


    萬月問:“你家裏還有沒有誰得過這種病,比如爺爺奶奶,外祖母之類的?”


    有很多的病都是爹娘健康,但是外祖母外祖父有,萬月以前的村子就曾經有過這種情況,爹和娘都是健康人,結果生了個傻子,而女人的婆婆恰好就是腦子有問題。。


    這孩子也是倒黴,怎麽不是石天真和石紫兩姐妹得呢,萬月有些壞壞的想。


    聞言,石玉書表情黯然,輕聲說:“沒有。我們家族裏沒有人得上這種怪病。”


    石玉書問過很多次,為什麽隻有他會得,可是上麵三個姐姐都好好的,沒有大夫能解答這個疑惑。


    他生在這種家庭,本來可以大展宏圖,以後有所作為,可是現在因為這個病,以後恐怕是不能文不能武,一輩子都是個廢人。


    他想像個正常的男人一樣,他像做官,文官武官都好,有健康的體魄,雷厲風行的氣勢,做個文官就為民請命,做武官就去邊疆。。


    但他知道,他的病是不可能的,朝廷才不會要一個病怏怏的人。


    就算石父打通了關係,恐怕到聖上哪一關就無能為力,還是成不了大事。


    有一次,石玉書在公開的宴會上發病,那件事傳得沸沸揚揚,甚至有些不清楚的,編造一些鬼怪的事情埋汰他。


    也是從那一次,他就有深深的被束縛感。


    很多和他同年齡的,現在都大有作為。


    石玉書心也大,性子也狂,不相信自己是個笨蛋,做起事情會比別人差。


    他聽阿爹說過很多軍營裏的事情,裏麵的士兵是怎麽殺敵的,閑暇的時候又是怎麽娛樂,那麽多人住在一塊,集體生活又是怎麽樣的。


    石父不肯讓他去曆練,生怕偶爾並發後沒人發現會威脅生命。


    總之,石玉書真的太想當正常人了,所以盡管每次找來的大夫最後都沒辦法根治這種病,但一旦有新的大夫,他還是會聽話去看病。


    他都不知道看過多少大夫了,現在他很絕望,已經要接受一輩子都帶著這病過火的日子。


    大夫也說,我有這個病,以後生的小孩也很可能有這個病。


    石玉書因為這件事甚至都不想娶妻生子,自己痛苦就算了,何苦再去謀害別人家的好姑娘。。


    像他這種人,女孩子要是肯嫁,他都不想娶,也不敢要。


    萬月給他治病,他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


    她要是願意,哪怕用一年兩年,他都可以配合。


    他知道萬月和姐姐們關係不好,也知道為什麽約在月軒居,那是萬月自己的地盤,出了什麽事對她比較有益處。


    她表麵說不治,其實暗地裏偷偷幫著治療,就是為了躲避他家裏人的糾纏。


    這些石玉書都知道,假設有一天真的治不好,萬月也可以不帶任何責任,不用被家裏人糾纏。。


    誰讓他的病,這麽複雜,這麽難治?


    他雖然不報希望,但真的希望有奇跡。


    萬月治療他的事要是被家裏人知道了,爹不會說什麽,但是上頭的兩個姐姐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萬月明知道他家人針對她,隻要不治療,他們家也無可奈何,可是她現在居然答應了,隻是為了自保提出了些小小的要求,石玉書心裏隻有感激,怎麽會埋怨。。。


    萬月從石玉書眼裏看出了失落和黯然。


    他從小到大被這病耽誤了太多,已經失去了本該有的歡樂和青春。


    她深深地看著他:“我不敢保證一定能治好,但會全力以赴。”


    石玉書這些話也聽多了,點點頭,又問“謝謝,我該給你多少診費?”


    “到治好那一天再說,或者到我確定治不好的那一天。”萬月道。


    這診費萬月也不急,現在月軒居每日營收多著呢,這一點錢她還真的看不上。


    她給他治病,是因為她看到他的正義。


    大義滅親說得好聽,但不是誰都又這個勇氣的,石玉書能做到這一點,光是勇氣就足夠讓萬月改變初衷。


    萬月是很拽,可是拽不是無情無義,也會被感動。


    隻要是對她好的,她都會對對方好。


    家裏有錢又怎麽樣,貧窮又如何,石玉書生在一個富饒之家,可卻是個好人,但像萬心如那樣,普通家庭也有蛇蠍心腸。


    她是討厭石紫和石天真,她們算計她時,她不會手下留情,一定讓這兩人品嚐什麽叫自食惡果。


    石父那一巴掌,她雖然已經算在石天真頭上,打了兩巴掌迴去,但心裏也把這筆賬紀下了。


    當初拒絕顧鷹霸,是因為顧將軍為石家說話,而且又不曾相信她,所以內心才有氣,今日偶然看到了石玉書,也算是上天注定。。


    相同的環境你,每個人的成長在性格,為人處世方麵都會有不同。


    不能因為那個人的親人,或者朋友,就去否認或者認同他。


    如果石家人對他很好,但是石玉書卻是個無惡不作的壞人,那麽同樣她也不會救人。


    當初為狄野施針,說到底是為了自己,也為了狄老太,她從未得到奶奶一輩的關係,狄老夫人臉上的悲痛深深的吸引著她。。


    且那時候顧清丞又不在身邊,他不知道是不是愛人做的,如果真的是,那麽狄野一旦死了,顧清丞也難辭其咎,總會被抓到的。


    如果狄野不死,就算真的是顧清丞做的,那一切都有轉機。


    後來顧清丞否認,她又想到了司蕭肅,這件事她並沒有和司蕭肅說,可是心裏卻隱約有預感,因為沒和人碰上麵,所以也不能去求證。


    她萬月就是這麽拽,她總是對自己說:“我這人一是一,二是二,你對我壞,我會記仇會報複,但是你對我敬一分,我就還你十分。”


    石紫和石天真是很過分,但萬月不會因為她們的過分,就把對她們的討厭,安加在石玉書身上的。


    她給石玉書治病,不是為了錢,也不是為了證明醫術,就是單單敬佩他而已。


    果真的治好了,到時候診金也不會落下,該收多少就收多少。。


    若治不好,這醫療費,其實她也不好意思拿。


    目前她很有自知之明,雖然自己醫術確實不錯,但除非是華佗再世,不然哪有個大夫會這麽囂張,大言不慚的說自個一定能治好。


    石玉書卻不是這樣想的。


    他知道兩位姐姐不是第一次找萬月麻煩了,普通人都這時候都會留一個心眼的,本來都不期待會得到萬月的幫助。


    他剛開始以為,萬月是為了診金才來的。


    以前就有這種例子,一些土大夫說是有偏方,然後獅子大開口要一筆,不傻的人都知道他們家裏有錢,而且急著治好這病?


    不管能不管治好,反正這些年花出去的前可以買一棟大房子了。


    石玉書已經絕望,他怕抱著希望,到時候隻會換來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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