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麾眼底微起波瀾,他沒有想到,眼前少女,會問的這麽直白。


    夜色已深,暖如春日的屋子裏燈火微動,偶爾一陣風起,自敞開的窗戶裏穿堂而過,拂動她鬢邊黑發,黑發微動,愈發顯得她眉眼明淨,眸色冷靜。


    在這樣一雙眸子之下,似乎任何謊言,都是虛無。


    容麾突然有一瞬恍惚,仿佛透過眼前女子,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刹那間,少年總角時光潮水一般湧至眼前,紛繁反複,卻又在頃刻間褪的幹幹淨淨,煙氣籠罩的眸子掠過一抹難言複雜,隨即又斂散於無形之中。


    他一笑,聲音悠悠,微帶寒意,“自然是本該屬於我的東西。”


    孟初一默然。


    她不意外晉王迴答她,也不意外他的答案模棱兩可含糊其辭。


    況且,她也不十分在意他的答案。


    她要的,不過是他千分之一的坦白而已,要他明白,她並不是好糊弄的人。


    “既然如此,你從慕容馳身上,又想要什麽?”


    容麾眸光一銳,定定看向孟初一。


    雖然幾位幕僚,甚至是文先生都認為她與慕容言脫不了關係,甚至極有可能是慕容言養的外室,但他私心裏並不相信。但她如此說,是在昭示她確實與慕容言有些關係?


    眸光明滅微動,他慢慢一笑,“他是慕容言最疼愛的表弟,要想慕容言露麵,不找他,難道找你?”


    孟初一眸光微沉。


    真的如她所料,真跟慕容言有關係。


    她一直就覺得奇怪,容珩為什麽要控製住慕容馳,隻是當時她與容珩‘冷戰’,慕容馳又是個癡迷醫術不問世事的癡兒,半點不知世事,所以當時她雖然有猜想,卻沒有實際的證據,隻能讓慕容馳迴去,也不知道容珩到底是怎麽想,居然也同意了。如果不是她突然又陷入被看招,恐怕慕容馳已經安然在千裏之外的老家了。


    不過,如果事情真的涉及到慕容言,即使慕容馳真的迴了家鄉,那也不是安全之地,恐怕會更危險。將慕容馳留在她身邊,反而是最安全的法子。


    據慕容馳的說法,容珩讓他過來,隻要告訴晉王他們他的姓名就能進來,事實也是如此,慕容馳一報姓名,就輕輕鬆鬆的進來了,而且待遇優容,十分不錯。顯然,至少晉王是知道慕容馳的身份的,而且就眼前情況來看,太子似乎並不知道慕容馳的身份,或者說,慕容言在他心裏無足輕重。


    以太子看似陰沉多疑實際蠢鈍的心智來看,極有可能是後者。


    心念轉換,她一笑,平凡蒼白的臉孔刹那奪目,“當然找我。”


    “哦?”慕容馳不動聲色,漫不經心。


    孟初一也不看他,淡聲道,“我不管你到底在太子身上圖謀什麽,但我需要你保證我們三人的絕對安全,至於慕容言,我可以成為你們之間的中間人,甚至可以幫你傳話,但我不保證,他能如你所願。”


    容麾抬眼,微涼還冷的目光鎖在孟初一身上,輕輕一笑,“聽起來,好像對我沒有半點益處。”


    “沒有麽?”孟初一從容一笑,“慕容言性子倔強為人迂腐,就算是你用慕容馳威脅他,拚到最後,也不過是玉石俱焚。況且,我的存在,本身就已經幫你獲得了太子的信任,你還想要什麽?”似想起什麽,她又一笑,“而且,出於誠意,我現在就可以幫你解開那個盒子上的繩扣。”


    容麾眼皮微掀,目光自下而上斜斜掠去,半點驚訝也不露,隨即一笑,吩咐早就聽的愣住的隨從,“去取。”


    隨從立刻躬身,眼角餘光仍忍不住覷了孟初一一眼。


    這麽合作這麽識相?


    那之前要生要死,差點弄出人命,又是為什麽?


    孟初一瞥眼那隨從,淡淡一笑。


    主動與被動,區別可大著呢。


    況且,就算解了,又如何?


    目光一瞬微不可見的笑意,她轉開視線,開始研究窗外枯枝上的積雪,一陣熟悉的暗香浮動,她怔了怔,定睛一看,眼睛一亮!


    居然是梅花!


    厚厚積雪之下隱約微露的粉黃色澤,小小的幾瓣花瓣,在凜冽寒冬之中,竟給人莫大的喜悅與溫暖。


    容麾察覺到她的專注,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也一怔。


    他沒想到,在被看招這樣的地方,居然會有寒梅。


    寒梅盛放,臘月時節。


    時光荏苒,轉眼又已至年關。


    轉眼,又是一年。


    孟初一迴頭,恰好看見容麾眼底那一瞬的難言複雜,不由怔了怔。


    她看見梅花驚訝歡喜,是在情理之中,他這副模樣,又是為了什麽?


    不過孟初一不是好奇的人,雖然覺得奇怪,卻沒有多問,轉頭繼續看向梅花。


    倒是容麾突然幽幽開口,“央州是紀王封地,紀王曾與鎮國長公主共事過,交情頗深,長公主芳華早逝,又最愛這一縷寒梅香,央州城裏常見寒梅,倒也正常。”


    孟初一挑眉,覺得哪裏不對,仔細一想,立刻明了那份不對勁從何而來。


    她也曾在紀王府裏住過一陣子,可從沒見過梅花。


    韶華心智喪失後,口口聲聲喚著那鎮國長公主為姑姑,但當時她心智尚在時,字裏行間可半點沒有提過那位鎮國長公主,即使紀王身死,王府離散家破人亡,她也絲毫沒有提起,要知道,那位長公主雖然已死,但門生故舊尤在,哪怕是隨便找上一人,當初,她也不至於被太子‘請’到被看招來。


    葛家父女,似乎不想跟鎮國長公主,牽扯上半點關係。


    這其中,肯定有什麽複雜深沉的原因。


    將疑惑按捺在心底,她看了眼容麾,問,“晉王殿下也喜歡寒梅?”


    雖然她已確定這是平行時空,平行時空裏看見臘梅也不是什麽稀奇事,但她心裏還有幾分希冀,如果這梅花是近年來才突然興盛起來的,或許追根溯源,能夠找出那金盒的主人也說不定。


    容麾對她直接挑破他的身份沒有半點詫異,眼前女子行事果決氣度不凡,絕對不是普通女子,認出他的身份,他不覺得奇怪。他看她一眼,淡道,“我不喜歡。”


    孟初一一怔,還沒有反應過來,容麾身邊的隨從掠出窗外。


    磕嚓一聲響,孟初一迴頭一看,便看見凜冽寒芒耀亮天際,頃刻間老梅已經被連根拔起,又在頃刻間碎成數塊,殘花隨著落雪紛紛落下,原本清雅的香氣刹那濃鬱,仿佛花開荼蘼時盛世濃香,又像是自有靈性,滅亡之際,拚死綻放,香的讓人隻覺得殘酷!


    容麾從頭至尾的看著,目光漠然而凝定,似乎毫不覺得自己此舉,有些大題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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