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


    臉頰一燙,全因方才想到那四個字:兩情相悅。


    悶著頭一路走,從早到晚,就連喝水吃肉也是在奔走間。


    當視野裏終於出現一座小小房屋的影子,顧滿嬌激動的快要哭了:“大叔,就是那裏嗎!是嗎?”


    淩嘯然重重點頭,腳下更加了幾分氣力:“對!就是那裏了!加把勁,咱們今晚就能住在新家了!”


    勝利在望,勁頭更足。


    顧滿嬌幾乎是與淩嘯然比著使勁,不圖穩,隻求快。


    然而天公不作美,忽悠一陣寒風後,午後便看不見太陽的大陰天,竟就飄起了雪花。


    迴頭看看來時路,淩嘯然咬牙狠心:“再走快些!”


    不用他吩咐,顧滿嬌便已經卯足了吃奶的力氣:“嗯!”


    噗通……


    一直悶著頭拉爬犁的姬雲汐,癱軟栽倒。


    “該死!”淩嘯然怒目皺眉,拎雞似得提著她的衣領,直接甩到爬犁上。


    “大叔,咱倆一人一邊,再加把勁,天黑前一定能到!”顧滿嬌說著便將肩頭的繩子換到另一肩頭,等淩嘯然撿起姬雲汐丟下的繩子,才咬牙邁步。


    “等等!太重了,把後麵的木板都丟在原地!”淩嘯然說著提刀便要去割繩子。


    “不要!”


    顧滿嬌朝車上尚未醒來的姬雲汐看看,想到她不能見光的身份,以及大叔說的搜山軍隊:“趁著下雪咱們還是先迴去,若是留了東西在這裏,將來被搜山的人看見了,誰知會不會招惹麻煩!走吧!”


    完全沒想到顧滿嬌竟然會如此多思,淩嘯然原地輕歎,隻好迴來繼續拉爬犁。


    暴雪打的人睜不開眼睛,石屋隱隱約約在似乎一抬腿就能到的山坳裏,荒野雪地卻偏要阻礙行人的腳步。


    顧滿嬌也已脫力,幾次跌倒後,渾身都沾滿了白雪。


    “你上爬犁歇歇!”淩嘯然吼道。


    “我沒事!”幹啞的聲音裏,帶著他早已聽慣了的倔強。


    本可留下屠昆幫忙搬家,本可輕裝上陣,而他卻選了最麻煩最辛苦的方式遷居。


    看著昨晚還翹著蘭花指,嬉笑玩鬧的小丫頭,此刻扛著繩子費勁拉爬犁。


    荒涼多年的那顆將軍之心,竟充斥著難以言說的酸痛:“滿嬌,都是大叔不好,大叔害你吃苦了!”


    “大叔瞎說什麽呢?都是為了我們倆,否則大叔怎麽用得著搬家呢!為了我們倆的安危,大叔要搬家,昆哥哥搭上了半年的薪水錢,這些我都記著呢!大叔……”


    風雪灌在嘴裏,想說的話還沒出口,就被推迴腔子裏,涼了肚腸。


    費勁的捂著嘴還要說,便見大叔正在搖頭,示意她不要再開口。


    趟著沒過膝蓋的積雪,連滾帶爬,到石屋門前時,顧滿嬌連話都沒來得及說一句,便倒了下去。


    自幼活在苦難裏的小丫頭,真的還是頭一迴嚐到精疲力竭的滋味兒。


    “滿嬌!”


    憑著最後一絲氣力,淩嘯然將顧滿嬌橫抱起來。


    寒風唿嘯,暴雪猙獰。


    邁向院門的腳步,虛晃無力。


    因拖拽繩子而用力太盛的雙臂,麻木得不停使喚。


    眼看懷裏的丫頭要掉落下去,淩嘯然沉哼一聲,率先倒了下去。


    身下有石頭頂著後腰,淩嘯然還是張開雙臂接住了昏厥中的顧滿嬌:“妖精,你沒事吧?”


    雙唇緊抿的小妖精毫無聲息。


    勉強拖著顧滿嬌起身後,橫抱不成,又不忍肩扛,索性將那昏軟的小丫頭擁著,一步步挪到石屋內。


    拽了褥子墊在炕席上,手忙腳亂替她褪了沾滿白雪的棉衣褲,再將所有的被子都為她蓋上。


    低頭恰好看到從她懷裏拽出來的水囊:“水,喝點水!”


    “冷。”幹巴巴的一個字後,顧滿嬌再次昏迷。


    “冷?不怕,不怕啊!”


    脫了身上的冬衣,抖好幾下也沒能抖淨上麵沾著的白雪。


    裏屋的被褥全都被抱出來,一層層替滿嬌蓋好後,終於想起燒火暖炕。


    麻木的雙手,半天才引燃木柴。


    簡單的石屋內,燒炕與鍋灶用的是同一個灶火洞,等鐵鍋裏的水冒出熱氣後,淩嘯然吹火添柴的動作,才忽然停住。


    似乎忘了什麽事。


    忘了什麽?


    爬犁!


    爬犁上還躺著個人!


    幾乎是三步並作兩步的奔到院外,暴雪以快要將爬犁上的姬雲汐掩埋。


    不管三七二一,扛起來便往屋裏走。


    至於爬犁,以及上頭的東西,本就是做樣子給姬雲汐看的,此刻自然懶得多管。


    外屋炕上已經躺了顧滿嬌,被褥也全都在她身上。


    看著姬雲汐慘白的臉龐,淩嘯然探向她頸項間的手指,頓了一刹。


    “若你就這麽死了,隻能是命裏該有此劫。”低聲一語後,淩嘯然屏息替她探了脈搏。


    大約皇室兒女自有天佑,姬雲汐的脈搏雖弱,但總也是個活人。


    不舍得挪動炕上的顧滿嬌,淩嘯然直接將昏厥中的姬雲汐丟到了裏屋炕上。


    迴身迴來時,一眼瞥到對著顧滿嬌衣物的方桌。


    就是在這裏,屠昆和鷹揚說了那些毫無道理的屁話。


    虛晃一腳踹在敦實的木凳:“都特麽的混蛋!”


    鍋裏多添涼水,灶洞裏多塞木柴,幾次想要進屋去幫姬雲汐把那沾滿白雪的衣裳褪下,可腳步不聽使喚,怎麽都邁不出去。


    “死了就死了吧!”


    舀出半碗熱水,吹著,端到滿嬌身邊。


    能走到這裏,為什麽就不能去裏屋?


    若可以讓她死,又何必大費周章的遷居到這裏?


    “該死!”淩嘯然放下水碗,一臉憤然的進了裏屋。


    要替她脫衣裳?


    憑什麽?


    老子也是皇族,不必你這矯情女人卑微半分!


    抹一把矮炕,比不得外屋的炕上暖和,不過也還算是暖的。


    索性,用炕沿下豎著的掃帚掃了姬雲汐身上的積雪,沒有多餘的被子,便丟下掃帚迴身去了爬犁上,將從木屋裏帶來的被褥皮子抖去積雪,然後為她蓋到身上。


    “仁至義盡!”


    丟著這麽四個字後,淩嘯然迴到外間,去給顧滿嬌喂了半碗溫水。


    喝了幾口溫水,顧滿嬌虛弱的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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