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不饒人!”


    “我真的老了。”


    當接到順治帝的聖旨的時候,阿巴泰是抗拒的。


    倒不是說阿巴泰貪生怕死,而是他知道上馬打仗,那終究是年輕人的事情。


    曆史上不是沒有老將運籌帷幄,取得勝利的戰績。


    那薑子牙都快入土的年紀了,還幫著周文王打下八百年的江山呢。


    可人家那是坐鎮後方運籌帷幄啊。


    自己呢


    看著自己胯下這匹老馬,當初它也曾跟年輕的自己征戰天下啊。


    如今他也跑不動了。


    這匹老馬疏通人性,知道盡量走平坦的路,這也是阿巴泰選它的原因,可是這一路行軍走來,阿巴泰依然每日頭暈目眩,冷汗頻出,整個人都虛脫了一圈。


    “濟爾哈朗,你這是要害死我!”


    濟爾哈朗如今雖然掌了權,但是打仗還是得用別人的。他之所以選阿巴泰,那是因為阿巴泰曾經主持黃崖口大戰,破城八十八,降服城六,俘虜三十六萬,得金銀無數,兵馬席卷半個山東。


    莫說是濟爾哈朗,有的時候便是阿巴泰自己都能生出舍我其誰的感覺。


    因為沒有誰比曾經縱馬中原更熟悉這裏的地勢了。


    可是我真的老了啊!


    濟爾哈朗這個家夥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態。


    好在家裏的兩個崽子成長起來了。博和托和博洛都不再是在馬背上哭泣的家夥了,如今他們三十多歲,正是領兵打仗最為合適的黃金年齡。


    兩個兒子都呆在中軍輔佐自己,外加索海和圖賴都算是老軍伍了。尋常的事情也用不著阿巴泰操心。


    即便是年輕一些的遏必隆,在阿巴泰的考察之下,也是可以擔當重任的年輕俊秀。


    阿巴泰心裏清楚,若不是南明異軍突起,憑借這些年輕俊秀,便可以席卷天下的。


    但是如今的大明似乎與之前不一樣了。


    連連勝仗,讓阿巴泰都感覺是現在的八旗大軍不是當初那種驍勇善戰的勇士了,所以阿巴泰行軍非常慢。


    將那些昔日的驕兵悍將一通狠狠的調教,希望他們能夠恢複戰鬥力。


    總體來說,還算是不錯。


    這些在燕京養廢了的家夥們,在自己手裏總算是恢複了些當初父汗時候的模樣。


    “阿瑪,前麵要不要歇一歇。”博洛委婉的說道:“將士們都累了。”


    “不需要,我說了,這些崽子像是廢鐵一樣重鑄,才能成為大清最鋒利的兵刃。他們不僅要打敗大明,將來還要震懾天下!”


    “阿瑪,說實話,是擔心您的身體。”博洛苦著臉道。


    “哎,這才到了那裏”阿巴泰搖頭道:“當初阿瑪我縱橫中原,連下數十城,靠得是什麽,便是一鼓作氣的勇氣,如今我們才走了多遠,便動不動歇息,將士們的氣會歇息沒的。”


    博洛是滿洲新一代的棟梁將領,多爾袞對他頗為欣賞,他也與多爾袞走得極近。不過現在多爾袞失勢,他隨父親出征也是天經地義之事。


    何況他還暗中投向了濟爾哈朗。


    聽父親這麽一說,博洛有些質疑:“父親,您說大明那麽多的土地,咱們就算是占了一時,莫非還能占幾十年不成畢竟我們不同族,文化也不盡相同。”


    阿巴泰搖搖頭:“孩子,你對漢人不了解啊!隻要給他們好處,你便比他的生身母親還要親近。他們漢人最擅長勾心鬥角,將來咱們做了江山,隻要挑起他們的內鬥,便可以穩坐江山。隻是如今咱們大清的心也不齊了。”


    “這……”博洛有些心虛,因為自己也是傳說中的牆頭草。


    “父汗十三副鎧甲起家,曆盡千辛萬苦,最終一統白山黑水,我們八旗兒郎何其齊心協力。到了黃台吉那裏卻一切變了。他學漢人製度可以,但是把自己也騙了進去。到了現在各部都有自己的打算。多爾袞確實有很多問題,可是他拿下燕京的功勞何其大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我大清要想走向輝煌,領路人必是多爾袞。可是這個時候,還有那麽多人扯後腿。好了,如今多爾袞自己也開始明哲保身,搞內鬥這一套了,我看咱們大清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博洛悄然無語,昨天過保定的時候。


    巡撫蘇克薩哈那醜惡的嘴臉他現在都記得。這個二五仔當初那些爛事,誰不知道。如今卻一臉幸災樂禍的看著自己和阿瑪。


    若不是阿瑪在軍中威望高,怕是自己連飯都吃不飽了。


    “阿瑪,前麵便是明軍的防線了,我們是不是該集中兵力了。”博洛表麵上是詢問父親,其實是在建議。


    隨著戰爭規模的升級,將領的戰爭經驗豐富,大家都知道分兵是極其危險的事情。


    尤其是萬曆年間的薩爾滸,明軍分兵大敗,導致明軍和清軍都不敢輕易分兵。


    然而滿清十萬大軍行進,如果前後相隨,沿著一條線路出發,這太考驗國家實力了。


    便是大明鼎盛時期,朱元璋北伐,也是分兵多路出擊,不是朱元璋不想,而是他從南方立國,北方物資貧乏,條件不允許。


    到了崇禎年,明軍真的窮的穿不起褲子,導致各路勤王兵馬餓著肚子來,餓著肚子走,所以大家不得不一路搶劫。


    最後導致全國各地烽煙四起。


    而經過這些年的征戰,崇禎剝削,李自成剝削,滿清剝削,如今的燕京一帶真的是窮的叮當亂想。


    十萬大軍根本養活不起了。


    此刻前麵探馬已經撞上了明軍布防的村寨軍堡,意味著攻堅戰即將開始。而沿途的村落已經人去房空,顯然是明軍及時地堅壁清野,不給清軍留下可用的人力、物資。


    “父汗和先帝用兵,必要先行偵查敵軍部署,收買敵軍守將,安插內應,所以才能百戰百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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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巴泰沒有直接迴應兒子的話,隻是歎道:“如今對敵方深淺一無所知就發起大兵,實在不是什麽好兆頭。”


    “這裏守將分了三個,都是明朝新近冒頭的重將。”博洛道:“聽說打高字旗的女將最難對付,其手下火器部隊之強,覆滅我大清不好精銳。”


    “就這點消息”阿巴泰突然一陣猛烈咳嗽,良久方才停下來喘了口氣,道:“去找洪承疇來,他在明朝當了十二年督師,多少知道一些,看看他怎麽說。”


    博洛點了點頭,揚鞭而去。


    洪承疇很快騎著馬過來了,並沒有因為自己的總督身份而有所矜貴。


    實際上漢人就算官位再高,麵對滿洲權貴還是要矮一頭。


    “王爺,”洪承疇與阿巴泰並轡而行,“前麵是明軍真滄一線了。”


    “正是,所以想跟洪總督商議,該如何個打法。”阿巴泰道:“總督在明朝地位顯赫,可曾知道這邊三位守將的消息”


    洪承疇自從上次巴哈納、石廷柱兵敗就注意上了這邊的守將,照道理說統領三四千人馬,又如此善戰,就算不是掛印將軍,也該是總兵、副總兵,再不濟也得是個參將。


    可是徐梁一脈的屬下,洪承疇是真的不熟悉,連情報搜集都難。隻是知道個大概。


    洪承疇搖了搖頭:“長江後浪推前浪,老夫已經認不得這些年輕將士了。”


    阿巴泰點了點頭,道:“明軍故技也就隻有堡壘了,隻是從山到海近六百裏,不知哪裏下手更好些。”


    滿洲的攻堅能力不強,常用的手段就是鑿城、強攻、用間這三種。在黃台吉執政期間,又發展出了壕溝圍城,圍點打援。直到孔有德帶去了紅衣大炮,清軍才有了攻城拔寨的能力。


    “我派出的探馬迴報,此地村寨林立,軍堡點綴其間,常有人馬巡邏掃蕩,顯然是嚴陣以待。”洪承疇的眉頭也無法舒展:“恐怕還是得耐下心思尋一處好下手的地方。”


    “既然有三鎮扼守此間六百裏,那麽各鎮結合之處必然是最為薄弱的,大可以從那邊下手。”阿巴泰道:“想來修建軍堡也耗費不少,明朝總不可能這麽一直修到南京去。隻要破了這層防線,自然就能將守軍拉出來打。”


    這也是滿洲人的戰術習慣,先一點破防,然後如同錐子一樣紮透,強迫明軍放棄防線出來野戰。仗著自己兵強馬壯,明軍肯定不是其對手。


    當然,更多的情況是,隻要有一支明軍潰退,其他友軍都會紛紛逃跑,根本沒有戰鬥意誌。


    滿洲斥候最拿手的工作就是偵察敵情


    這是他們的本職工作,因此而衍生出來的殺戮習性甚至都隻能退居次位。阿巴泰和洪承疇在漫長的五天裏天天等著好消息,最終結果卻讓他們無比失望。


    派出去的一百多名哨馬,隻迴來了十名。就這十人中,還有八個身負重傷,最後不治身亡。剩下的二人講述了他們虎口脫險的故事,讓阿巴泰洪承疇二人麵上陰沉了許久。


    整個華北防線平均縱深為二十裏,所有村寨軍堡呈波浪形態分布,彼此之間差距最多十裏,近的隻有五六裏。軍堡雖然不大,有些隻能算是火路墩,可怕之處在於其中必有火炮。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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