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癲狂


    “陛下高居金鑾殿,哪裏有那麽多閑心思管這點兒事兒。倒是部堂大人,軍事調動您自己不僅一點兒都不清楚,反而追問我一個下官,你這是不是有些失職啊。”那軍官毫不在意的嘲諷道。


    “你等著!”阮大铖十分生氣,登上馬車,就趕向了內閣的值房。


    這一路之上,阮大铖是越走心越涼,因為這一路上之上發現了許多士兵,這些有各勳貴的私兵,有南京守備府的士兵,甚至還有地方軍隊的影子。


    抵達內閣值房的時候,阮大铖被一群士兵為主了。


    “讓開!”阮大铖鞥恆一聲。


    “大人,沒有閣老們的屬意,任何人不得善入值房!”


    阮大铖看著擋在自己麵前的刀劍,冷哼一聲說道:“高宏圖,有膽子胡作非為,就沒有膽子見我嗎?”


    “老者可是阮部堂?”一位內閣行走滿臉堆笑走出來。


    那阮大铖看了一眼年輕的官員,並不認識,不過好歹也是文人,阮大铖盡量克製火氣說道:“正是本官!”


    “閣老有請!”年輕官員笑道。


    “看來高閣老真的是早有預謀啊!”阮大铖意味深長的看了那年輕官員一眼。


    那官員閃閃笑道:“為了大義!”


    “為了大義?你這進士郎的書也是白讀了!”阮大铖袖子一甩,進了值房。


    隻是剛走了兩步,阮大铖又停下了腳步,因為他的隨員被軍士攔了下來。


    阮大铖看向那名年輕的官員。


    那年輕的官員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閣老隻準您一個進去!”


    隨行的屬官頓時怒道:“放肆!你是什麽東西,也敢阻攔部堂的去路?”


    那兵士手中的劍往前一刺,直接將阮大铖身邊跟了十幾年的屬官活活刺死,阮大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那軍士冷冷的說道:“大人,您現在可以一個人進去了嗎?”


    阮大铖的手微微有些顫抖,正了正頭上的烏紗帽,大紅色的錦袍隨著風在飄蕩,此時阮大铖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好!本官到底要看看高宏圖要做什麽?”


    此時此刻,阮大铖嘴裏對於高宏圖已經沒有任何敬意。


    “大人!”


    隨行的屬官看著同僚被刺死,心裏不由得悲戚起來,待看到阮大铖竟然要單刀赴會,不由得又緊張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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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大铖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我若是死了,你們即刻投降!我大明就輸在了自相殘殺上了。”


    阮大铖說著往前走去,此時此刻他的腦海裏閃現了自己這些年一次次的投機。


    隻是這一次,為什麽自己不願意繼續首鼠兩端,繼續投機了呢?


    阮大铖對於自己的作為非常的不解。


    忽然他想起了徐梁的造訪,兩個人的深夜秉燭夜談。


    大抵是看到了希望了吧。


    阮大铖挺直了腰板,走入值房,隻見內閣首輔高宏圖,南京兵部侍郎呂大器,右都禦史張慎言,南京守備太監韓讚洲,錢謙益,潞王朱常洵,此外還有周王、恆王,最讓阮大铖難以置信的左良玉的兒子也在此列。


    “你們?”


    阮大铖感覺心口猛跳,眼神變得呆滯起來。


    阮大铖看到這群人愣住了,而這群人看到阮大铖卻並沒有露出任何吃驚的神色。


    反而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你們已經下定決心了?”阮大铖發問。


    無人迴答。


    “我問你們下定決心了?”


    阮大铖厲聲吼道。


    “阮部堂,事已至此,何必發怒?不怕驚擾了聖駕?”


    呂大器得意的笑了笑。


    此事之後,阮大铖勢必落勢,而自己搖身一變就會成為兵部尚書,成為大權在握的人物。


    高宏圖煮著一壺茶,見到阮大铖氣憤的對著眾人指指點點,表情很是淡然。


    “我聽說,以大將軍徐梁為首的北方人喜歡喝酒,但是我們南人確實喜歡喝茶的。這能說明什麽呢?說明,喝酒的人,有著熱血,有著豪情,所以這大千世界總是流傳著他們的故事,可是這些人也隻是能夠被市井民慨歎死的可惜罷了,最為稱道的也不過是霸王項羽罷了,可是我們喜歡喝茶的人呢?我們聲名不顯,但是卻可以奠定萬世之基,因為我們喝茶喝的是味道,是冷靜,是思考,比起喝酒後隻靠熱血衝動的人,我們多的是智慧。這便是萬千紅塵三杯酒,千秋功業一壺茶。 ”


    阮大铖本來感覺自己已經下定了決心,但是當他想起外麵洶湧的將士,還有在座的朝堂大牢,說話的時候,嘴巴便止不住打顫,“你考慮過輸了之後,我江南文脈將如何嗎?”


    高宏圖一杯茶下肚,然後看向阮大铖,“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那麽多人站在我這邊兒,我會輸嗎?”


    阮大铖瞪著眼睛。


    “就算是贏,對國朝又有什麽幫助?為什麽?”


    “對國朝有幫助?對我們讀書人又有什麽幫助?天下王朝過三百年的能有幾個?但是我們讀書人幾千年來可曾斷絕過?徐梁不通事理,斷我們讀書人的活路,我隻能這樣做,別無選擇。”


    聽著高宏圖淡然的語氣,高宏圖感覺自己就跟做夢一般。


    “我是不是在做夢?高閣老,你告訴我,我是不是在做夢!”


    “你掐自己一把不就知道了?”


    “哦!對!對!”


    高宏圖茫然的點點頭,然後狠狠的在自己大腿根上掐了一把,頓時一陣鑽心的疼痛使得他忍不住的叫了出來。


    隨後他意識到了比疼痛更恐怖一百倍的事情。


    “你真準備這樣做?”


    “我可不敢認同你的觀點,我不是準備這樣做,而是我已經這樣做了!成名垂青史,敗遺臭萬年!”


    他猛地站起身來,朝著高宏圖道:“你要幹什麽?你要造反嗎?你忘記自己讀的聖賢書了嗎?”


    高宏圖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別喊了,老夫雖然耳朵不好,但是也不至於你說什麽聽不清楚,這天下是讀書人的,當陛下選擇不跟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便不是我們的陛下!”


    “陛下縱然與我們意見不合,也不該造反!造反是真的要遺臭萬年的!”


    麵對阮大铖憤怒的指控,高宏圖雖然滿不在乎,但是很顯然也不想認罪。


    “造反?嗬嗬嗬嗬!”


    高宏圖搖搖頭,“老夫都一把年紀了,莫非還能自己當皇帝不成?我有什麽理由造反?做臣子到了我這份上,還有什麽不知足的?阮大人,你告訴我,我造反有什麽好處?”


    “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便是你幹了可笑的事情卻在我麵前說我問你,這件事情有什麽可笑的!高宏圖,你擅自調動各地的兵馬,連宮廷的禁衛都調動了,換上了你的人,你還說你不是造反!”


    阮大铖死死的盯著在做的每一個人,“還有你們,不管我認識的,還是我不認識的,諸位都是大明的臣子,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問得好,你說閣老沒有調動兵馬的權利?但是您自己也見到了,這天下的兵馬如今都匯聚在這裏,這根本就不是高閣老的調動,這是民心所向!我們要誅殺叛逆徐梁,清君側!”


    “誅殺叛逆!清君側!哈哈哈哈!高宏圖,你這個理由很好啊!那我問你,你把陛下身邊的禁衛都調走了,他身邊哪裏還有叛逆?你殺誰?是要殺了陛下嗎?”


    高宏圖搖搖頭。


    “縱然是陛下做的不對,我也不會弑君的,我隻是清君側!陛下隻是被徐梁蒙蔽了。”


    “陛下已經收迴了徐梁的軍權!”


    “可是陛下卻把權力給了徐梁的學生,三千個軍官,這比把權力給徐梁更恐怖!”


    “你是怕了!你是怕你手裏的權利不保!”阮大铖憤怒的直指事情的核心。


    “嗬嗬,我是怕了,我是怕天下傾頹,百姓受難!我是怕我讀書人辛辛苦苦一輩子做了別人的階下囚!我是怕武人當國,天下大亂!所以清君側不得不行!”


    “怕天下大亂!嗬斥的笑話!天下現在沒有大亂嗎?殺了徐梁,你提著刀去跟蠻夷廝殺嗎?殺了徐梁,你去滅了李自成嗎?”


    阮大铖對著高宏圖怒喊道。


    高宏圖從手裏掏出一封信。


    “先看看這個吧!”


    阮大铖一把將信奪過來,信裏寫滿了字,高宏圖快速閱覽,先是震驚,隨後便是惱怒。


    少頃,阮大铖把信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


    “徐梁造反?徐梁豈會造反?他如果要造反,他為什麽要從山東把陛下送到南京?這等胡編亂造的鬼話,你竟然也相信?”


    “不信就對了!這說明您還沒糊塗!和您一樣,在做的諸位也沒有相信的,徐梁當然不會造反,而且相反他終於陛下,他們兩個人聯手,我們便成了待宰的羔羊。所以在做的所有人,必須站出來反抗!”


    看著大怒的阮大铖,高宏圖笑著解釋道,然後拿出一份文稿。


    “剛才的書信是胡編亂造的,我也沒有指望有人相信,但是徐梁死後,曆史會按照文稿的記載,然後這幾十年也不會有人相信,但是千百年後,他們就隻能去相信了。因為如果我們勝利,我們會把這些東西記錄下去,如果大明被滅亡了,不論是李自成還是滿清,都會因為討厭徐梁,按照我們的記載來描寫徐梁,而我們無疑是國家的忠臣!”說道這裏,高宏圖的眼神中閃著猩紅的光芒,此時此刻的高宏圖狀態已經癲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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