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抱著包袱，亡命地往前奔跑。
</p>
</p>
現在正是深夜，幽黑的大街上並不見一個人影，靜寂得近乎詭譎。而越往前看夜色就越是深邃，她喘著粗氣望著前方，咽了咽口水。可是無論如何她也不能停下腳步來，因為身後漸行漸近的一片腳步聲就像六月天裏陡然間灑落在屋頂的冰雹一樣，迫得人根本不可能放鬆一絲一毫。
</p>
</p>
“快追！她一定跑不遠！……”
</p>
</p>
來了！
</p>
</p>
在她身後僅餘三四丈遠的地方，大約十幾個身形高大的漢子，手裏拿著棍棒刀槍等物，正一邊嚷著一邊往這邊追了上來！
</p>
</p>
慕九一顆心簡直提到了嗓子眼，更加加快了腳步往前跑去！可糟糕的是前方盡頭居然是一堵牆！
</p>
</p>
“天哪！難道天要亡我？”
</p>
</p>
慕九止了步，睜大眼睛望著三丈開外那堵兩人來高的磚牆，就好像癩蛤蟆看見了飛在天上的天鵝——不是異想天開，而且震驚於它的高啊！
</p>
</p>
“快點！她就在那裏！兄弟們，快上！……”
</p>
</p>
說話的這個人嗓子粗啞得很，一聽就是王老六那個混蛋！前兒夜裏她就被他大吼著連踹了兩腳，這心窩子上還直疼得緊呢！慕九往四周一掃，再恨恨地迴頭一看，接著往地上啐了一口，毫不遲疑地拐進了左邊這道巷子。
</p>
</p>
“砰！……”
</p>
</p>
“哎喲！”
</p>
</p>
走得太急，巷子太暗，沒想到才跨了一步就踢到了一個硬硬的、卻又不會過分硬的家夥，害得她一時收不住勢，居然在地上摔了個嘴啃泥。
</p>
</p>
“哪個不長眼的躺在這裏？沒看見老……老子正在逃命麽！”慕九摸摸下巴，手忙腳亂的爬起。根據生理上的條件反射，不用看她也知道絆倒她的是一條腿，而且是男人的腿，因為這些日子被困在春花樓的後院裏跟一幫臭漢子呆在一起，她看男人看得簡直都已經快要忘了女人長什麽樣了！
</p>
</p>
借著從巷子口映過來的一絲微弱的亮光隱約可以看見，麵前這個人微微挪動了一下，而隨著他的動作，還帶出了另外一道聲音。慕九聽得出來，應該是瓷器碰著青石地磚的聲音。
</p>
</p>
深夜裏的牆角旮旯，席睡而睡身邊又還有一個瓷器，除了乞丐之外，當然不會有別的人。慕九心念頓閃，索性把頭湊近些打量了一番，隻見一身辯不出顏色的破衣上方，赫然是顆長發篷亂的頭，——果然沒錯！還是個活的，因為那雙眼睛正冰冷冰冷地盯著她瞧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擾了大俠歇息！……”慕九擦了擦鼻子，點頭賠著笑。這樣的人一般都不好惹，就當自己吃了個啞巴虧吧！
</p>
</p>
“咦？哪裏去了？……”
</p>
</p>
巷子外又傳來了王老六的粗嗓子聲，慕九心頭一驚，趕緊把脖子往裏縮了縮。天哪！千萬不要發現我！情急之下，她竟然一把抬起了乞丐的胳膊擋在臉前，打算就這麽當個現成的烏龜。
</p>
</p>
可惜老天並沒有聽到她的祈禱，王老六一幫人在巷子口站了一站，立即分頭往左右兩邊的巷子追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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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不行！我要逃了！”
</p>
</p>
被她猛地抬起又猛地甩下的那條胳膊僵了僵，一雙發亮的目光同時也冰冷地射向了她的臉。隻不過她因為忙著重新啟程，根本沒有來得及在意他那足以凍死人的目光，更不顧上嫌棄他肮髒不肮髒的了，立即從他身下抓起被壓住的包袱，繼續又往前麵奔去。
</p>
</p>
“哼哼！想往哪兒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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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才跑了兩三步，慕九就不由得連連後退了四五步。前麵不遠處，柳二麻子手裏拿著一把大風刀，領著四五個打手一臉獰笑著逼了過來。“臭小子，快把手裏的包袱給我放下，乖乖跟大爺迴春花樓去領罪！……”
</p>
</p>
“我死也不迴去，你們別亂來！”慕九嚇得慌忙掉轉了頭。可是抬頭一看，這邊廂卻是像座石敢當似的抱著胳膊的王老二……慕九站在中央，左望望右望望，嚇得臉色都比十三娘書房裏的白紙都要白了！
</p>
</p>
“兄弟們，給我上！往死裏打！”
</p>
</p>
十來條拿著武器的漢子一步步逼近，這會兒慕九的臉色可不隻是被嚇得變白這麽簡單了，而是成了透明色，沒有絲毫血氣的透明色！“你們別過來！……”她一步步往後退，可是退也是徒勞，因為還沒退到兩步，她就已經抵住了身後那堵堅實的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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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砰啷……”
</p>
</p>
靜謐的夜空忽然傳來一聲脆響，把離她不足三步遠的惡棍們引得望向了地麵。慕九也聞聲往地上望去，原來竟是有人不小心踩到了乞丐身前那隻吃飯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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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朋友，對不住了！”柳二麻子瞄了地上一動不動的乞丐一眼，不鹹不淡地道了聲歉。接著就大步伸手過來抓慕九的衣襟，慕九“啊”地一聲，立即抱住了自己的胸脯。眼看就要抓著了，卻不知怎麽地，那隻粗大的手忽然就落到了另一隻髒兮兮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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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踩破我的碗，就想這麽算數麽？”乞丐語調輕緩又冰冷的說道。誰也沒有看清楚他是怎麽出手的，也沒有人看清楚他是怎麽起了身的，居然就那麽氣定神閑的死死扼住了柳二麻子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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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二麻子可是濟南城裏有名的惡棍！他會三種棍法、兩種刀法、一種拳術！而且春花樓的幕後老板還極有可能是江湖上的神秘組織青衣樓，你惹不起他們的！慕九望著乞丐，兩隻大眼睛頓時張得比春花樓裏的茶碗還要圓還要大，好心地隔著胸膛在心裏頭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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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可惜乞丐膽子雖大，卻不懂讀心術，對於她的“好心”，半點也沒有領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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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朋友！我們春花樓管教夥計，請你不要插手！”見到柳二麻子怎麽掙也掙不脫那隻手來，王老六上前招唿道。乞丐卻很不給麵子地嗤了一聲，依舊動也不動地道：“我隻要迴我的碗，別的我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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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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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手們沉不住氣了，欲要上前動手。慕九咽了咽口水，躲在乞丐後頭緊張地探頭張望。王老六冷哼了一聲，撩袍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給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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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說罷，十三條惡棍——除了不能動彈的柳二麻子之外，的確是十三個沒錯，慕九已經數過了。這十三條惡棍頓時圍住乞丐同時掄起了手上的刀棍向他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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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九尖叫了一聲，緊緊抓住乞丐的衣裳，立即閉上了眼睛。隻不過感覺到破衣下的身子略動了動之後，接著就聽到好幾聲撲通撲通的聲音傳來，忍不住好奇，睜眼一看，正好望見十四個人全部倒在地上，捂的捂屁股，捂的捂胸脯，哼哼嘰嘰地再也逞不起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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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麵前的乞丐，居然還像先前那樣安然無恙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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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怎麽做到的？！慕九瞪大眼，就好像看見了傳說中的陸小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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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有兩下子！”王老六從地上爬起，啐了一口狠狠地道：“有種的在這裏等著，等爺帶了人迴來再打過！——臭小子，你也別想跑，隻要你還敢在濟南城裏露麵，大爺定讓你死無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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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手一揮，招唿起餘下惡棍，扯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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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九衝著他們的背影聳了聳肩：“還會在這裏等你的那是傻子！”說著，迴頭兩眼放光地盯著麵前的乞丐，“真看不出來，你還是個高手！今天真是謝謝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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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冷哼了一聲，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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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九這會兒沒有危險了，心情頓時暢快了許多，也不計較他的無禮，拍著胸脯熱情地道：“我叫宮慕九，明天我賠個好碗給你，你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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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乞丐聽到這個字，黑乎乎的臉上終於有了第一個表情，他抿緊了唇，蹙了蹙眉，想了半天才答：“李不。”李不迴答完，掃了她兩眼，又蹙著眉冷冷的道：“你這個名字，還真不像個做龜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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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九微愕，低頭瞧了瞧自己身上小廝們才穿的短衣長褲，又摸了摸頭頂上套著的粗布圓帽，接著雙手叉腰，十分豪邁十分有魄力地仰頭哈哈笑起：“你這個名字也不像個做乞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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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鼻子裏微哼了一聲，又道：“你為什麽會被人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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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那個……”慕九忽然吞吞吐吐起來，眼珠兒滴溜溜轉了半天，才歎氣說道：“你知道的嘛，春花樓裏的****和打手都很刻薄，我這樣的小夥子去到那裏簡直就是被欺侮的份，我一時忍不住他們壓迫，就逃出來了啊！他們不肯放過我，覺得沒麵子，就想殺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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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掃了兩眼她的包袱，一臉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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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九看了看他，忽然笑嘻嘻地扯起他的袖子：“這二月裏的天氣還真是有點冷，你穿這麽少睡在這裏一定會著涼的，今天你救了我，是我的恩人，所以我請你進客棧裏舒舒服服地睡一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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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不由分說扯起他的袖子就往街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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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臉上抽搐了兩下，本待要拒絕的，卻不知怎麽竟然也沒把她那隻手給甩下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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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正是深夜，幽黑的大街上並不見一個人影，靜寂得近乎詭譎。而越往前看夜色就越是深邃，她喘著粗氣望著前方，咽了咽口水。可是無論如何她也不能停下腳步來，因為身後漸行漸近的一片腳步聲就像六月天裏陡然間灑落在屋頂的冰雹一樣，迫得人根本不可能放鬆一絲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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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追！她一定跑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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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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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身後僅餘三四丈遠的地方，大約十幾個身形高大的漢子，手裏拿著棍棒刀槍等物，正一邊嚷著一邊往這邊追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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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九一顆心簡直提到了嗓子眼，更加加快了腳步往前跑去！可糟糕的是前方盡頭居然是一堵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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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難道天要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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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九止了步，睜大眼睛望著三丈開外那堵兩人來高的磚牆，就好像癩蛤蟆看見了飛在天上的天鵝——不是異想天開，而且震驚於它的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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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她就在那裏！兄弟們，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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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這個人嗓子粗啞得很，一聽就是王老六那個混蛋！前兒夜裏她就被他大吼著連踹了兩腳，這心窩子上還直疼得緊呢！慕九往四周一掃，再恨恨地迴頭一看，接著往地上啐了一口，毫不遲疑地拐進了左邊這道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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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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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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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得太急，巷子太暗，沒想到才跨了一步就踢到了一個硬硬的、卻又不會過分硬的家夥，害得她一時收不住勢，居然在地上摔了個嘴啃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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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不長眼的躺在這裏？沒看見老……老子正在逃命麽！”慕九摸摸下巴，手忙腳亂的爬起。根據生理上的條件反射，不用看她也知道絆倒她的是一條腿，而且是男人的腿，因為這些日子被困在春花樓的後院裏跟一幫臭漢子呆在一起，她看男人看得簡直都已經快要忘了女人長什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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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著從巷子口映過來的一絲微弱的亮光隱約可以看見，麵前這個人微微挪動了一下，而隨著他的動作，還帶出了另外一道聲音。慕九聽得出來，應該是瓷器碰著青石地磚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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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裏的牆角旮旯，席睡而睡身邊又還有一個瓷器，除了乞丐之外，當然不會有別的人。慕九心念頓閃，索性把頭湊近些打量了一番，隻見一身辯不出顏色的破衣上方，赫然是顆長發篷亂的頭，——果然沒錯！還是個活的，因為那雙眼睛正冰冷冰冷地盯著她瞧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擾了大俠歇息！……”慕九擦了擦鼻子，點頭賠著笑。這樣的人一般都不好惹，就當自己吃了個啞巴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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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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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外又傳來了王老六的粗嗓子聲，慕九心頭一驚，趕緊把脖子往裏縮了縮。天哪！千萬不要發現我！情急之下，她竟然一把抬起了乞丐的胳膊擋在臉前，打算就這麽當個現成的烏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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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老天並沒有聽到她的祈禱，王老六一幫人在巷子口站了一站，立即分頭往左右兩邊的巷子追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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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要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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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猛地抬起又猛地甩下的那條胳膊僵了僵，一雙發亮的目光同時也冰冷地射向了她的臉。隻不過她因為忙著重新啟程，根本沒有來得及在意他那足以凍死人的目光，更不顧上嫌棄他肮髒不肮髒的了，立即從他身下抓起被壓住的包袱，繼續又往前麵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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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想往哪兒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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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跑了兩三步，慕九就不由得連連後退了四五步。前麵不遠處，柳二麻子手裏拿著一把大風刀，領著四五個打手一臉獰笑著逼了過來。“臭小子，快把手裏的包袱給我放下，乖乖跟大爺迴春花樓去領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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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也不迴去，你們別亂來！”慕九嚇得慌忙掉轉了頭。可是抬頭一看，這邊廂卻是像座石敢當似的抱著胳膊的王老二……慕九站在中央，左望望右望望，嚇得臉色都比十三娘書房裏的白紙都要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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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們，給我上！往死裏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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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來條拿著武器的漢子一步步逼近，這會兒慕九的臉色可不隻是被嚇得變白這麽簡單了，而是成了透明色，沒有絲毫血氣的透明色！“你們別過來！……”她一步步往後退，可是退也是徒勞，因為還沒退到兩步，她就已經抵住了身後那堵堅實的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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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謐的夜空忽然傳來一聲脆響，把離她不足三步遠的惡棍們引得望向了地麵。慕九也聞聲往地上望去，原來竟是有人不小心踩到了乞丐身前那隻吃飯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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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對不住了！”柳二麻子瞄了地上一動不動的乞丐一眼，不鹹不淡地道了聲歉。接著就大步伸手過來抓慕九的衣襟，慕九“啊”地一聲，立即抱住了自己的胸脯。眼看就要抓著了，卻不知怎麽地，那隻粗大的手忽然就落到了另一隻髒兮兮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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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破我的碗，就想這麽算數麽？”乞丐語調輕緩又冰冷的說道。誰也沒有看清楚他是怎麽出手的，也沒有人看清楚他是怎麽起了身的，居然就那麽氣定神閑的死死扼住了柳二麻子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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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二麻子可是濟南城裏有名的惡棍！他會三種棍法、兩種刀法、一種拳術！而且春花樓的幕後老板還極有可能是江湖上的神秘組織青衣樓，你惹不起他們的！慕九望著乞丐，兩隻大眼睛頓時張得比春花樓裏的茶碗還要圓還要大，好心地隔著胸膛在心裏頭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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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可惜乞丐膽子雖大，卻不懂讀心術，對於她的“好心”，半點也沒有領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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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我們春花樓管教夥計，請你不要插手！”見到柳二麻子怎麽掙也掙不脫那隻手來，王老六上前招唿道。乞丐卻很不給麵子地嗤了一聲，依舊動也不動地道：“我隻要迴我的碗，別的我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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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手們沉不住氣了，欲要上前動手。慕九咽了咽口水，躲在乞丐後頭緊張地探頭張望。王老六冷哼了一聲，撩袍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給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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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說罷，十三條惡棍——除了不能動彈的柳二麻子之外，的確是十三個沒錯，慕九已經數過了。這十三條惡棍頓時圍住乞丐同時掄起了手上的刀棍向他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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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九尖叫了一聲，緊緊抓住乞丐的衣裳，立即閉上了眼睛。隻不過感覺到破衣下的身子略動了動之後，接著就聽到好幾聲撲通撲通的聲音傳來，忍不住好奇，睜眼一看，正好望見十四個人全部倒在地上，捂的捂屁股，捂的捂胸脯，哼哼嘰嘰地再也逞不起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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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麵前的乞丐，居然還像先前那樣安然無恙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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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怎麽做到的？！慕九瞪大眼，就好像看見了傳說中的陸小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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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有兩下子！”王老六從地上爬起，啐了一口狠狠地道：“有種的在這裏等著，等爺帶了人迴來再打過！——臭小子，你也別想跑，隻要你還敢在濟南城裏露麵，大爺定讓你死無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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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手一揮，招唿起餘下惡棍，扯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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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九衝著他們的背影聳了聳肩：“還會在這裏等你的那是傻子！”說著，迴頭兩眼放光地盯著麵前的乞丐，“真看不出來，你還是個高手！今天真是謝謝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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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冷哼了一聲，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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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九這會兒沒有危險了，心情頓時暢快了許多，也不計較他的無禮，拍著胸脯熱情地道：“我叫宮慕九，明天我賠個好碗給你，你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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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乞丐聽到這個字，黑乎乎的臉上終於有了第一個表情，他抿緊了唇，蹙了蹙眉，想了半天才答：“李不。”李不迴答完，掃了她兩眼，又蹙著眉冷冷的道：“你這個名字，還真不像個做龜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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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九微愕，低頭瞧了瞧自己身上小廝們才穿的短衣長褲，又摸了摸頭頂上套著的粗布圓帽，接著雙手叉腰，十分豪邁十分有魄力地仰頭哈哈笑起：“你這個名字也不像個做乞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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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鼻子裏微哼了一聲，又道：“你為什麽會被人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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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那個……”慕九忽然吞吞吐吐起來，眼珠兒滴溜溜轉了半天，才歎氣說道：“你知道的嘛，春花樓裏的****和打手都很刻薄，我這樣的小夥子去到那裏簡直就是被欺侮的份，我一時忍不住他們壓迫，就逃出來了啊！他們不肯放過我，覺得沒麵子，就想殺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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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掃了兩眼她的包袱，一臉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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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九看了看他，忽然笑嘻嘻地扯起他的袖子：“這二月裏的天氣還真是有點冷，你穿這麽少睡在這裏一定會著涼的，今天你救了我，是我的恩人，所以我請你進客棧裏舒舒服服地睡一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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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不由分說扯起他的袖子就往街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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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臉上抽搐了兩下，本待要拒絕的，卻不知怎麽竟然也沒把她那隻手給甩下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