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候在一旁等的就是這時候,這兩人都是與我相交之人,朱高煦或許脾氣爆一些,可燕七不是啊。但聽朱高煦言辭中都是燕七衝動先動手,這究竟是為何?


    走上前質詢:“你倆為啥打架?”


    朱高煦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沒好氣地道:“問他呢,莫名其妙就上來動手了。”


    我轉眸看向燕七,他悶聲從地上爬起後便怒目掃向朱高煦,開口便罵:“打得就是你這個毫無禮義廉恥的卑鄙小人。”朱高煦聞言也怒了,眼睛一瞪:“你說誰是卑鄙小人?”


    “說得就是你!”


    “滾蛋!”


    我聽得實在忍無可忍:“夠了!到底是什麽事?燕七,你說!”


    燕七怒發衝冠:“他把綠荷給糟蹋了!”


    我一愣,緩緩轉眸而視,隻見朱高煦那原本憤慨的臉突然變了變,表情頓時變得很奇怪:“她跟你說了?”


    我偏轉頭盯了朱高煦一瞬,扭身就走。


    這下我明白為何燕七如此激動了,他定是有去找過綠荷,然後從她口中獲知這一天一夜裏發生了什麽。當他得知綠荷已經被朱高煦占有了後立刻怒不可竭地衝過來,二話不說就動手開打了,而朱高煦那句話無疑是默認了這件事。


    “誒,小蘭,你聽我解釋啊。”身後朱高煦慌慌張張地追上來,見我不為所動地繼續向前便從後抓住了我的手臂,急聲解釋:“小蘭,不是那燕七說得樣子。”


    “那是怎樣?”我頓住了身形迴眸反問。


    可他又吱吱唔唔:“就是……就是……”我掉頭就走,他急了,一個箭步衝到我身前擋住,脫口而道:“就是她對我使了迷藥,我控製不住那藥性把她給睡了。”


    “她能那麽傻對你用那種迷藥?”這不是送羊入虎口嗎?綠荷就算會使毒也不至於用那種合·歡藥類似的毒啊,他這是給我胡編亂造嗎?


    但見他急得漲紅了臉,口中分辨:“是不是那種迷藥我不清楚,就是頭腦昏昏沉沉的,當時我也惱了,把她抓住後她還一直在我身下掙紮扭動,一發狠就把她給辦了。到後麵……到後麵她也沒鬧了,順從了我的,而且……”


    我挑起眉,“而且什麽?”


    “而且軍中有規矩,若俘虜到敵軍奸細是可以任意處置的。”他看看我臉色,語聲變小了說話。我對此竟無力反駁,是啊,綠荷是敵國奸細,已經不是我的婢女了,即便燕七對她仍然放不下,可也改變不了這個結局。更何況朱高煦已然生米煮成熟飯,將綠荷變成他人了,燕七又能奈何?在戰亂中女人本就處於弱勢,被俘虜後的下場大都不好,有的甚至還被當作軍妓。沉吟片刻我輕問:“那你準備如何處置她?”


    朱高煦眼珠骨碌而轉,見我麵色已緩立刻湊上前來,“你覺得我該怎麽做啊?”


    他把問題丟給了我,沒好氣地把他的臉推開了道:“你把人家給占有了,那就娶了人家唄。”其實我也就是說說而已,卻見他瞪圓了眼,一副受驚不小的樣子:“娶她?怎麽可能?她可是敵國的奸細,就算不是也隻是個奴婢,看在她是我第一個女人的份上至多讓她當個侍妾罷了。”


    我不由沉默了下來,朱高煦在說這番話時並沒有經過大腦思索,可見這正是他真實的心聲。他看我臉色不好,忐忑詢問:“怎麽了?”


    轉開了視線,“沒什麽。”


    他卻不肯繞過去,執著追問:“到底怎麽了?你在生氣嗎?是不是氣我碰了她?”


    我搖搖頭,目視著幽暗深處,“阿煦,你已經成年了,我能教你的東西有限。若你將我當作知己或是姐姐的話,不妨聽聽我的理念。男人對女人當有擔當與責任,今日哪怕不是綠荷,這個姑娘你碰了就得對她負責,而不是用輕賤的心思對待。”


    斂轉眸看他怔愣的表情又不由歎氣,他這年齡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說他大吧對待感情之事還是懵懂,可說他小吧卻已然到了會對女人用強占有的時候了。


    而且他在軍中的氛圍裏長大,耳聞目染了許多士兵們的習氣,也一定聽了不少葷段子,這些認知與觀念都不是一天兩天形成的,而是日積月累裏在他腦中成型。


    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聲道:“你好好想想吧,還有,別跟燕七打了,他對綠荷有意。”果然見他一臉錯愕的表情,而眼中也閃過了悟,顯然是明白過來剛才那一架所為何了。


    我沒有迴自己的營帳,繞走到了囚禁綠荷的地方,她被朱高煦用鎖鏈給鎖在一棵大樹樁上,此時正閉目靠在樹上。等我走近也沒見她睜眼,我直接開口:“剛才動靜那麽大,我不信你能睡得著。”


    隻見綠荷的眼皮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看見是我後微微訝異,隨後就斂去了眸中的情緒,隻低問:“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席地而坐在離她稍遠的位置,看了她半響才道:“既然無意燕七,又何必再去利用他?”


    沒錯,為了燕七我才走這一趟。


    綠荷眸光閃了閃,低下了眼簾,“就是為了不想再利用他,才讓他死心的。”


    心中一動,原來如此。到底綠荷對燕七是感到愧疚的,所以當她已經委身朱高煦後見燕七來探望,便毫不諱言地告知了那件事,可能燕七會憤怒地去找朱高煦算賬,可是那顆始終沒放下的心應該是死了。


    我歎了口氣:“可能你是對的吧,雖然手段殘忍了些。”


    綠荷苦笑,“身在這場紛亂中,誰又能不殘忍呢?”


    “那你對朱高煦呢?有何想法嗎?”


    “沒有。”綠荷脫口否認,卻也被我抓住了她眸中一閃而過的光芒,抿起唇角沉冷地看著她一字一句道:“假如你是打了攀附他而逃脫的念頭,那麽你這犧牲未免有點大,而且隻會得不償失;假如你想借機挑撥兩方關係,那我可以告訴你一定不會成功。”


    如果朱棣告訴我的是真的,那麽朱高煦便不是一個可以被輕易利用的人。也或者,他隻是在我麵前單純而已。這是我在剛才走來時在心中總結出來的,朱棣不是個會胡亂吹噓的人,而且是在朱高煦這件事上。


    而與綠荷交手,朱高煦即使中了她的迷藥也並沒落於下風,反而還能發力將人製住,可見他確實是有勇有謀之人。隻有到了我麵前才顯得憨傻而單純,這又並不像是裝出來的。


    或許每個人都有很多麵吧,對待外人時是不斷地武裝自己,將最強硬的一麵露於公眾麵前,而脆弱單純的一麵卻隱藏得極好。就像我真正的笑容,隻會麵對阿平是一個道理。


    綠荷的語聲打斷了我的沉思:“殿下其實是中了忘魂香。”


    我心頭一震,“你說什麽?”


    “我說殿下是中了忘魂香才會忘記你的,毒是我研製的但不是我下的,之前就讓木冰拿走了。此毒無色無味也無解,所以江太醫診斷出來還以為是頭部遭受撞擊所致。”


    無色無味,無解。


    我再開口已經語聲微顫:“你的意思是他永遠都不可能變好?”


    “理論上是,但凡他欲想起從前,頭就會脹痛難忍,應該是已經發作過一次了吧。假若發作三次便迴天乏術,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是故忘魂香也叫亡魂香。”


    我的身體晃了晃,差一點沒坐穩而軟倒在地,沉沉盯著她質問:“我憑什麽要相信你?你已經在背後捅過我一刀了,難保這次又想誘我上鉤而達到目的。”


    綠荷澀然抬眸,“信不信由你。”


    我疾速爬起身,上前衝至她跟前:“說,你有何目的?”


    她仰起視角看我,“我要當朱高煦的側室。”


    “休想!”沉怒的兩字不是出自我口,而是從身後傳來。不止綠荷驚惶不安,連我都驚轉迴頭,隻見朱高煦與阿平並排而站在樹後,竟不知已經站了多久。


    綠荷什麽臉色我沒有去留意了,當阿平遁入視線後我的目光就再移轉不開。剛才綠荷說他中了忘魂香是否有聽到?有改變之前的想法了嗎?


    而這時朱高煦疾步走到我身側,居高臨下地瞪著綠荷冷冰冰地說:“你竟動的是這念頭,我告訴你休想。原本還想收你為侍妾,現在看來你根本就不配。”


    我不由斂轉過眸側看朱高煦,第一次見他如此冷凝的一麵,就連眼睛裏都滿是戾氣。這樣的朱高煦是我不熟悉的,也讓我在身側都感覺到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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