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層的樓上是天台,原本因為去年的跳樓事件後天台的門都用一把大鎖給鎖上了,本來是想跑上來碰碰運氣,沒想到這門還沒修,估計是還沒人發現往上報。


    這門前的插銷前兩天壞了,剛好那天該卓南他們那組的人打掃衛生,他拿著掃把掃樓道的時候正巧看見了,今天也算是趕巧了。


    一氣兒跑到欄杆邊兒上卓南才順著標杆出溜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分鍾前才把唿哧帶踹的氣兒化調勻了,這會兒喉嚨裏又跟拉風箱似的伴起了奏。


    “你還好吧?”晏迴一臉嫌棄的看著滿是灰塵的地麵,又偏頭往卓南屁股下麵掃了兩眼,臉上表情很是凝重。


    卓南似是這才想起身邊還有個人,而且那人還是晏迴,正準備擺擺手說沒事兒,手指微動這才發現他還拽著晏迴的手腕。


    卓南下意識的有些尷尬,幾乎是用甩的把晏迴的手腕和自己的五指分離開來,因為太過用力,手背在天台圍欄的水泥石壁上蹭了一下,火辣辣的感覺瞬間襲滿並占據所有感知。


    “——嘶——”卓南剛抽了口氣,左手手腕被一股力量牽引著往前傾了傾,隨後一股涼風平地而起般從指尖拂過火辣辣的手背,痛感盡真的減輕了幾分。


    “還疼嗎?”晏迴捧著他的手輕輕唿著氣,一雙黑如濃墨的眼眸此時盡染上一抹突兀的溫柔,刺得卓南心猛的一跳,雲遊四海的三魂瞬間帶著七魄歸了位,僵在半空的左手也跟被針紮了似的猛的縮了迴去。


    “你幹嘛呀!”卓南有些惱怒的低喊出聲,而更多的卻是被惱怒掩下的羞憤,他悲哀的發現,晏迴這不經意卻又顯得自然而然的舉動讓他心裏沒來由的一陣恍惚,而他眼底那抹差點兒沒刺瞎他鈦合金眼的溫柔讓他心神不由自主的也跟著蕩漾了起來。


    “哐當啷當嗆咚嗆”響得跟打架子鼓似的,他胸口那層肉皮子就跟那層薄薄的鼓膜似的,他不自覺的縮過手往胸口處按了按,怕一不留神裏麵那顆正‘敲鑼打鼓’著的玩意兒就自己蹦了出來。


    “神經病啊……”卓南見晏迴不答還直勾勾的盯著他,氣就不打一處來。


    細細想來,晏迴也會在做愛的時候用這種近乎溫柔的眼神看他,不,應該說是凝視端詳,隻是後來卓南才算想明白,他不過是在透過他尋找另一個人的影子罷了。


    “你別使勁了,”晏迴不但不為他突然的無理而生氣,反而一臉緊張的樣子,抬手似是想拉開他用力摁在胸口的手,看到卓南明顯的防備之意後又把抬在半空的手往迴縮了縮,“都冒血珠子了。”


    卓南低頭掃了眼手背上的傷,被擦掉皮的地方冒著幾個針眼兒大小的血點子,看著倒沒什麽大礙,隻是粗糙的水泥牆麵上那層厚厚的沙子被他磨掉不少,還有些細小的顆粒附著在他手背的血點子上,跟被人拿了好幾顆繡花針往手背上一下下紮似的疼。


    “大老爺們兒一個,這點兒小傷算什麽,”卓南故意甩了甩受傷的手,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右手抓過地上灰撲撲的書包,挑著眉看晏迴,“我得迴去上課了,晏先生是打算繼續在這裏欣賞咱們校園優美的風景?”


    “你那手得去醫務室處理一下,”晏迴也跟著他站起來,一把拉過他垂在身側的左手,“都進沙子了。”


    “進點兒沙子算什麽,我這全身上下本來就沒處好的。”


    卓南說的是實話,他這身體都是別人的,要換自己原來的身體估計早不知道是被野豬叼了還是被鳥兒吃了,或者搜救隊的人找到屍體後跟著一起著難的人一把大火給燒了,光想想從天上掉下去,估計也不可能有什麽完好的了。


    可這話說出來給不知道的人聽就有種開玩笑的嫌疑了,本來卓南也不過是自我調侃,可晏迴臉色卻刷的慘白了個透,倆眼珠子死死的盯著幫作輕鬆的卓南,他能清晰的看到他漆黑的瞳仁盡一點點變得有些灰敗。


    卓南以為自己瞎了,不,是幻視了,抬手抹了抹眼睛打算再看清楚一點兒的時候,身後猛的響起一個有些欠扁的聲音。


    “喲,這是幹嘛呀,”身後的腳步聲慢慢靠近,在距卓南兩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幽會呢?沒想到我躲這兒抽根煙還能碰上這好戲,我這個時候出聲兒是不是顯得太不厚道了?”


    卓南皺了皺眉,不用迴頭看也能從這麽欠揍的聲音裏分辨出來人是何方妖魔。


    晏迴倒如夢初醒般將視線從卓南的臉上往後斜了兩公分,準確的定在那個叼著根燒得半截煙灰要掉不掉半吊著眼皮兒在卓南身上來迴逡巡的人身上。


    “哥們兒,你也覺這種事兒丟人呢?”步衡拉著肩上半搭著的校服衣領慢悠悠的往前晃了兩步。


    夾著煙的手指點了點晏迴,“這麽熱的天到樓頂上幽個會還捂這麽嚴實個口罩也不怕長痱子,要真覺得丟人就該跟我一樣,”他夾著煙的手在空中胡亂揮舞了幾下,煙灰跟著他的動作跟天女散花似的肆意揮灑著自己的美,“刷刷刷,快刀斬亂麻。”


    卓南眉頭微擰的掃了他一眼,提著包打算直接下樓去,他答應了政治老頭兒這節課要迴去上的,與其跟倆神經病在這裏逗悶子還不如迴去聽老頭兒的催眠曲睡上一覺來得舒服。


    書包帶子被人從後麵一把拽住了,卓南抬眼看去,正好撞進晏迴那雙似笑非笑的黑眸。


    “怎麽斬?”晏迴興致勃勃的望著步衡,笑眯眯的問。


    “要麽直接拒絕,要麽就揍一頓,”步衡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前兩者我都試過了,不頂用,實在不行就從了吧,反正你也不吃虧。”


    “試過了?”晏迴聲音冷了冷,臉上卻還掛著笑,似乎對步衡的話很感興趣般。


    卓南倒沒興趣聽他倆瞎扯下去,哪怕兩人口中如此不堪的人就是他,他扯了扯手裏的書包,跟拔河似的拽了兩下後就打算扔下書包走人了。


    “可不是,”步衡一聽晏迴似乎興趣挺大,倒也沒在意他話裏的冷意,一心隻想著炫耀自己的牛逼事跡,“這小子之前還對我又哭又鬧的表白呢,跳樓自殺那勁惹得校長都被教育局請去喝茶了,哎,你不是我們學校的吧?連這都不知道?不過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命硬居然活了下來,而且還挺會勾搭人,我這兒沒戲就開始往別處下手,別說哥們兒沒提醒你,小心再跳一次,你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兜?”晏迴掀了掀唇角,“怎麽兜?”他鬆開拽著卓南書包帶的手,扯著身上的白色t恤衫往上翻起來用兩手扯著,“這麽兜麽?”


    卓南無語的朝天翻了個白眼兒,拖著書包直接往樓梯口走去。


    “哎……”步衡被他弄得一愣,隨即就哈哈大笑起來,抖著煙屁股指著晏迴,“敢情我跟這兒說半天他媽盡跟個傻子逗悶子去了,哈哈哈……啊……”


    步衡對著藍天白雲和耀眼的太陽哈了三下後一臉痛苦的躺在地上,夾在指尖的煙屁股早不知蹤跡了,他捂著疼痛難當的肩膀和屁股躺在地上衝晏迴齜牙咧嘴的無聲咆哮。


    卓南剛走到樓梯口,邁開的步子被步衡那聲劈開的嗓門兒吼得被迫按下暫停,扭過頭看到躺在地上使勁搓著屁股的肯衡心下一陣想笑,但麵上卻一臉冷靜。


    他微皺了皺眉轉過身抬腿往迴走,晏迴為了那部電影曾經學過半年的空手道,步衡再會打架在晏迴在前也就跟個菜鳥一樣,他清楚晏迴的實力,要真打起來吃虧的肯定是步衡。


    他倒不是怕步衡吃虧,晏迴畢竟是校外的人,要真把步衡弄出什麽毛病來事兒就鬧大了,再加上他是公眾人物,保不齊哪處還跟著一兩個狗仔呢,要真是那樣的話晏迴的事業和前途肯定會大打折扣。


    卓南想著這些往迴走著,心裏又爬出個小人兒指著他的鼻子一陣鄙視加唾罵,“你可真沒用,都這個時候了還顧念著他的事業他的前途,他事業受阻前途被毀不正是報應麽,你應該含笑九泉才對!”


    卓南最終也沒能含笑九泉,在他剛邁開步子往迴走了兩步的時候,晏迴突然彎腰扯過步衡身後的校服外套,嘴角勾出一抹淺笑後對著咬牙瞪著他的步衡輕聲說了句什麽,隨後就把校服外套兜頭蓋在了他臉上,手掌摁在校服下那張臉上抬腳往他肚子上狠狠踢了兩腳,在他正準備踢第三腳的時候卓南跳起來一把撞開了他。


    晏迴被卓南突如其來的這一撞,身體一個不穩撞到了欄杆上,腰被磕得有些疼,但他卻沒顧得上,還沒反應過來胳膊就被人一把拽著了,緊接著兩條長腿就跟著被拽的慣性往前跑著,直到被卓南拽著胳膊一氣兒跑到男生宿舍後麵的院牆跟兒才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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