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帝嚴肅地站在軒轅大殿之上,即便過了大半夜了,少昊也不在,他也不曾動彈過。就算是守在殿外,嚴於律己的侍衛們,也不禁汗顏。


    “喂,你過去看看不?”侍衛們都耳語著,推攘著。可是就是沒人敢上前去。


    “陛下,這活要見人,死要見死,你不讓屬下去……”共工著急地緊跟在少昊身後,出現在了軒轅大殿外,侍衛們紛紛挺直了脊梁,止住了話頭。


    “他們死不了的,何須再多費周折。”少昊冷言冷語著走進了大殿,一眼看去就是炎帝微弓著背,花白淩亂的發絲貼在身上,僵硬死板。


    少昊猛地收住了步子,大吼一聲,“侍衛!”


    門口的侍衛頓時就瑟瑟發抖,雙腿都要站不穩了。可是躑躅著不敢走到少昊麵前。


    共工使勁兒使著眼色,侍衛們都不敢邁開一步。共工看著少昊冷峻的背影,趕忙就拽過身邊的一個侍衛扔到了少昊腳下。


    少昊輕蔑的用餘光看了侍衛一眼,開口說道:“怎能如此怠慢我的貴客!”


    “陛下啊……這、這段時間,您、您不在宮中,炎帝、炎帝偶爾會歎氣外,幾乎就這個樣子,不曾動過。我們、我們也私自去打攪他……”


    “廢物!”共工踹了侍衛一腳,俯身在少昊身邊,“這炎帝老頭老大不小的了,這樣站個幾天幾夜的,能受得了嗎?”


    “受不受得了,是他的事。我們管不管,則是我們的事。”少昊說完就走向炎帝,卻又在距離炎帝三步遠的地方停下說道,“轉過身來!”


    共工看了看少昊,又看了看炎帝,炎帝紋絲不動。


    “轉過身來!”少昊加重了語氣,越發不耐煩起來。


    “陛下,我覺得,事有蹊蹺。”共工小聲嘀咕著。


    少昊上下打量了炎帝一番,這般的僵硬,確實不尋常。他緩緩抬起手臂,伴隨著步子一點一點接近炎帝。


    “炎帝。”少昊一掌拍在了炎帝的肩頭,炎帝的身子瞬間失去了平衡,直愣愣地倒栽在地上。


    “什麽!”共工怒吼道。


    殿外的小廝看的也是目瞪口呆,其中一人還自以為是地說道:“看吧,我早就猜到會是這樣。”


    少昊一聽,今夜不順之事頗多,炎帝金蟬脫殼,他沒人可以出氣,這個小廝正好撞在了少昊的槍口之上。


    “馬後放炮算什麽?早知道,為何不早早稟報?”少昊寬袖一飛,羽刃暗器泛著冷光就刺進了小廝的咽喉,當場斃命。大殿外的人個個麵麵相覷,噤若寒蟬。


    “是巫族的傀儡術嗎?”共工踢了踢躺在地上的炎帝,更木頭一樣硬。


    少昊俯身摸了摸炎帝的胸膛,又在臉上摸索了一會兒,“不是傀儡術。傀儡術的人,都是會行動的,也堅持不了這麽久。而且在法術消失的時候,它會變成一根木頭。可是眼下的炎帝……”


    “那,這又是啥莫名其妙的巫術?炎帝怎會和魔祁王勾搭在一塊?”


    “應該是炎帝這些年來的隱居,潛心研究出來的。”少昊掀開了炎帝的內衣,裏麵竟然是木頭身,“看來他隨身攜帶的雕刻木偶工具,還是有這般用處的。”


    “可是,我們帶他迴來的時候,他不是好好的嗎?”


    “為了不讓我們心生疑惑。”少昊站起身來,看向門口的守衛,“我不解的是,他的真身是如何離開軒轅的?”


    殿外的守衛一聽,不得了了!紛紛丟掉了手中的兵器,跪爬在地上,磕著頭乞求少昊的原諒。


    “我們一直守在殿外,不曾離開!交接的時候也隻是眨眼間的事情,炎帝不會這樣溜掉的!”


    “是啊!何況我們的交接是一段時間一個人,就算在交接的時候,其餘人也是盯著炎帝的。”


    共工點著頭,替他們說道:“這是事實。是我親自安排的,不會有錯。”


    “那就真的是匪夷所思了。他本是插翅也難飛的……”少昊冷眼看著炎帝,“他究竟是如何逃脫的?”


    秋風鑽著空子吹了進來,帶來了殿外守衛磕頭的清脆響聲。就像此時,炎帝鑽著空子從軒轅國逃到了軒轅的後山,踩著那些厚重的落葉,就像踩在隨時會塌陷的雲上。


    不切實際。


    “我從未想過,在自己有生之年,還能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到你。”炎帝伸出布滿皺紋的手,來迴撫摸著一座布滿了不合時節的桑樹葉的墳塋,“阿嫘啊阿嫘,這一別竟也有了百年之久了……”


    “炎帝!”一個虛弱的聲音忽然從墳塋一側的樹叢裏傳了出來。


    炎帝眯著眼望了過去,“誰?”


    樹叢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動靜,一個人的腳尖已經邁出了樹叢卻又猛地收了迴去,警惕地說著:“少昊可也在?”


    炎帝皺了皺眉,疑惑著樹叢後麵究竟是誰。“他不在這裏,你出來吧!”


    那人複又探出了腳來,裙衫翩躚,竟是為女子。炎帝抬眸望去,那人已亭亭玉立地站在月光之下,即便滿臉邋遢,也掩飾不了她迫切希望走出這裏的眼神。


    “軒轅魃。”炎帝繞過墓碑,走到了魃女麵前,“黃帝敗勢之後,你一直躲在這裏?”


    “我無處可去了……”魃女噙著淚水,“句龍也失去了音訊,我若是一露麵,少昊定不會放過我的。斬草除根,向來都是他們父子最愛的把戲!”


    “快,讓我看看。”炎帝說著就把起了軒轅魃的脈搏來,“幾十年,你就躲在你母親的墳塋旁?可有吃的,喝的?”


    “也就到樹叢深處去,找些野果野菜之類的。裏麵有河,我渴了就會捧來喝。也顧不上自己還要在裏麵洗浴。”


    “這也難怪你體內存積了一些毒素,不足致命的。”炎帝摸出一粒藥丸來遞給軒轅魃,“就算是冒著被少昊逮住的危險,你也要試著逃出去啊!若是今日我不來,你打算怎般?”


    “今日是我母後的忌日,在這裏我熬了幾十年,每年的今天都會來這裏。就是想著是否有人會惦記我的母後前來救我出去。可是年年落空。今年,我已是不抱希望了。準備……準備在我母後麵前了結自己的……”軒轅魃擦幹了眼角的淚水,“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我就算死了,也不會承認少昊這個卑鄙的家夥是大荒的霸主!”


    “看著你,就像是看見了當年的阿嫘。”炎帝輸了些靈力在軒轅魃體內,“愛憎分明,又義氣雲天。不甘心屈服。”


    樹叢處忽然傳來了動靜,驚得軒轅魃忙說道:“是不是少昊的人?”


    “他們的人找不到這裏來。”炎帝安慰道,“來,我先帶你出去。”


    軒轅魃帶著複雜的眼神望著炎帝略帶渾濁的瞳孔。


    “當然,除非你不信我……”


    “不!小時候的事情,我依稀記得。你是我除母後和句龍外,最信任的人了!”軒轅魃擲地有聲地說道,“我知道你深深愛著我的母後。你們才是金童玉女。”


    炎帝看了一眼阿嫘的墳塋,笑了笑,“我尊重她的選擇,不後悔。”


    “你要到哪去?”精衛拽住了元冥,“舊傷新傷,你覺得自己是不死人嗎?”


    “不確定依謠是生是死,我不安心!”元冥打開了精衛。


    “瞿如鳥已經來來迴迴五次了,你還不確定?崖下沒有依謠的屍體,也沒有她的蹤影。這也是好事兒,不是嗎?”精衛又攔下了元冥,“魔祁王當時已經跳下去救她了,不會有事的!”


    “就是因為魔祁王的緣故我才不放心!你忘記了依謠蠱咒是拜誰所賜,就是那個縱身躍下懸崖救她的魔祁王!我讓依謠和他單獨相處,我能不擔心嗎?”


    “夠了!元冥,你剛才也看見了依謠的能耐,她還會被魔祁王欺負嗎?你根本就是關心則亂,不,你是習慣了擔心依謠,嗬護依謠,你根本就沒有用心想過依謠要的是什麽,你要的有是什麽!”


    精衛的一番話,驚得元冥收住了腳步,他緩緩轉身看著精衛,隻字未說。眼神卻是異常的陌生。


    精衛心中一咯噔,罷了,反正也這樣了,索性就直接豁出去了!


    “麻煩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真的喜歡依謠嗎?是把依謠當成自己愛人的那般喜歡,不是當成需要你嗬護的小妹妹的那般喜歡!你的英雄氣概,不需要依謠的襯托。你犯不著在保護依謠的時候才覺得滿足了自己的虛榮心!也犯不著每次在和我爭論過後,又要嗬護我來滿足你的不舍,來體現你的價值!我不是召之即來,唿之即去的玩偶!我不要曖昧!我精衛不是非你不嫁!”


    鏗鏘有力的話語,甩了元冥一臉的尷尬。他從未想到自己對依謠竟然是精衛口中這般的依賴。


    “對不起,我剛才……說的重了些……我隻是……”精衛看著元冥黯然的神色,趕忙打起了圓場,“我隻是不想看著你如此衝動。隻有冷靜,才可以真正地救依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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