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大樹嫂端著藥輕輕叩響了依謠的房門。


    “大樹嫂,快進來吧!”


    大樹嫂笑嗬嗬地推門而進,看見依謠在床上躺著,就把碗放在了屋子中央的桌子上。一旁還歡快地說道:“姑娘醒了,我們心這就踏實了!這藥啊,隻我們這裏才有。這也是祖宗留下的方法,這冰蓮啊,要每日現采。而且這女人還碰不得,它陰氣重,女人接近不了。可這男人去采,又耗陽力。你說這冰蓮怪不怪?非要冬至播種,以冬雪為灌,熬到第二年冬至才有花骨朵,第三年才開花。真真是心焦死人,就怕它結不了蓮!”


    “這個我有在醫術上見過。”依謠緩緩說道,“可是,它在延年益壽方麵,或許算是個聖品,為何大樹嫂會說它能鎮壓我的病呢?”


    “這不……”大樹嫂邊說邊摸出一把匕首,在自己掌心輕輕一劃,殷紅的血滴滴答答地就落進碗裏,雪白的冰蓮藥水瞬間就染成了血紅。本是出淤泥而不染,傲雪盛開,純美潔白的蓮中仙子,可如今卻更像是遇血而生,嗜血綻放的幽暗妖媚。


    依謠呆滯地望著大樹嫂。


    “沒事兒!”大樹嫂端起藥碗搖了一搖,“我和大樹輪流往裏麵加血,一次也要不了多少。”


    大樹嫂將碗遞到依謠唇邊,依謠卻不敢接過。


    “姑娘,這藥對你的病特別有效!別說你大半個月啥都沒吃過,水都不曾喝過,全靠這藥滋養,瞧你現在的氣色竟比早先來的時候好多了!病發的次數也少了,得堅持下去啊!莫不是,姑娘不想這病好吧?”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這藥裏的血……”


    “哎呀,多大不了的事!藥裏要是不加血,還沒得效果呢!又不是殺人放火,這血都是我們自願的。又不多,每天就一次,就當是活絡活絡我們的身體!”


    依謠勉強一笑,隻得接了過來,大著膽子張開了雙唇。一股冰涼刺激著依謠的嗓子。原本應該很濃烈的血腥味,卻恰好被冰蓮的冰氣壓了下來。唇齒間,依謠隻能感受到蓮花的清雅和淡香,心中的恐懼也稍稍淡去。


    “誒,這就對了啊!”大樹嫂接過空碗,“那姑娘就早些歇息,我們就不打擾你了。”


    說罷,大樹嫂笑嗬嗬地就退出了房門。


    “她喝了嗎?”琅琊守在外麵,看見大樹嫂出來了,就趕忙迎了上去。


    “瞧。”大樹嫂將碗遞到琅琊麵前,“這不就乖乖地喝了嗎?你還怕她加了血不喝。”


    “還是嫂子有辦法。”琅琊說罷就要離去。


    “你這還要去求那家人啊?”


    “隻要是為了阿謠好,我做什麽都願意!”


    夜幕下的軒轅國,華燈初上,與天上的星子交相唿應。家家戶戶都擁爐而坐,閑聊著家長裏短,奇聞異事。


    黃帝也極有閑情地橫躺在殿外的睡椅上,吹著夜晚的夏風,眼睛半眯著看著樹蔭下一個黑唿唿的身影,靜默地聽著,和藹地笑著。


    “叔父每天基本上都做這些事情。”高辛手舞足蹈地說完後,趴在了黃帝的膝上。


    黃帝拍了拍高辛的說,“難為你了!一留你,竟也有了大半個月。你倒是把華胥目前的形式,和朝中大將們的心思了解得很是深刻啊!”


    “高辛不敢怠慢。”高辛興奮地笑著,“隻是怕叔父現在急得找高辛!”


    “我自有分寸。倒也證明了,句龍這消息封鎖的很有效果。一點關於你失蹤的消息都沒有。”


    “那叔父會猜到高辛在軒轅嗎?”


    黃帝未來及迴答,就看見有人急急忙忙前來報告:“陛下,華胥國主帶人來了。”


    “這時候才敢前來?拖得也挺久了……帶他們去大殿。”


    黃帝在隨從退下後,也從睡椅上坐了起來,看著高辛粉嘟嘟的小臉,意味深長道:“待會知道怎麽做吧?”


    “高辛明白。”


    黃帝讚許地點了點頭,故意喚來眾人,眾星拱月地就朝大殿而去。


    句龍率領後土等十來人,見黃帝鳳輦已至,趕忙欠身行禮。


    “難得今日眾位有空前來啊!”黃帝笑嗬嗬地衝他們打著招唿,示意他們起身。


    “初夏而至,夜裏較涼快。適宜走動,特前來看望陛下。”句龍恭敬而有禮。


    “這看望的架勢也太大了點吧?”黃帝有意指著後土身後的隨從說道。


    “他們皆是來護送高辛殿下迴華胥的守衛。”後土抱拳相言。


    黃帝倒是頗為不解,“高辛不是在你們華胥嗎?怎麽來我軒轅要人?”


    句龍心中不禁嗤笑一聲,又故作嚴肅道:“前些日子,高辛跟隨離朱的手下一同迴到了軒轅,句龍心中猜測是陛下念孫心切,也就遲遲未來,想讓高辛能承歡膝下多日。”


    “我是越聽越糊塗。高辛失蹤已經多日了?你為何現在才來報告?難不成你們……”黃帝威嚴地吼著,眼中迸發著訓斥的火花。


    “陛下息怒!”後土說,“我們能肯定高辛殿下眼下就在軒轅國內。”


    “你們的意思是,我蓄意綁走高辛,隱藏在軒轅,是有意難為你們了?”黃帝老奸巨猾地瞪著句龍和後土。


    句龍不卑不亢道:“不敢!隻是人證甚多,皆可證明。”


    後土抬了抬手,身後的隨從紛紛下跪,“臣等皆親眼所見!”


    “他們當時就在殿外守衛,正巧看見高辛被離朱手下眾人接走。”句龍雲淡風輕地說著。


    黃帝躑躅了一會兒,皺著眉頭,不知心中又在盤算什麽。隻見他忽而嚴肅冷漠地衝殿外吼道:“把阮寧等人帶上來!”


    話落不久,隻看當初陪同離朱前來的一名侍女跪在了黃帝麵前。隻是改著紫色戰袍,瀑布般的長發直垂到地上,一襲英姿颯爽不輸男兒。


    “你們是不是帶走了高辛?給我從實招來!”黃帝憤憤地抬腳跺地,沉悶的聲響久久迴蕩在大殿之上。


    阮寧卻是毫不畏懼,“迴陛下!臣等確實帶走了高辛殿下!”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背著我做出這些事來!他在這宮中,我為何不知?”黃帝氣得吹胡子瞪眼。


    “屬下看高辛殿下思鄉心切,一時不忍,就……”


    “別怪阮寧姐姐!”高辛忽然衝上了大殿,“是高辛淘氣!是高辛玩得無聊,才求他們帶走高辛的!”


    黃帝看著眼前的高辛,努力壓製著自己所謂的怒火。句龍冷眼旁觀著一切,心下暗暗自語著,這個黃帝親手編織了這樣一出,倒是自娛自樂!真是順著他們的台階下!句龍微微頷首道:“殿下也是孝心一片,是兒臣在華胥沒有照顧好!”


    “罷了罷了。”黃帝無奈地搖著頭,“是這孩子太淘氣了!不管句龍你的事。”


    “請黃帝陛下不要怪罪他人!也請句龍叔父不要生氣!”高辛一臉稚氣地說,“是高辛錯了。”


    “錯了就快跟你叔父迴去!差點為了你,誤了兩國!”黃帝拂袖看著高辛。


    句龍示意後土等人接過高辛,就紛紛行禮退下了。


    黃帝隱在大殿的燭火陰影裏,撲朔不定的神情,令人迷離。


    後土牽著高辛登上了在宮殿外預備的步輦,就退迴來駕馭飛鳥跟在句龍身邊,輕咳了幾聲,終於吐出了三個字:“對、對不起。”


    句龍眼神迷茫地看著他。


    “之前為了你無心在尋找高辛上,和你吵鬧不斷。沒體諒到你其實在外麵也在奔波尋找。”


    “你罵得很對。不用道歉。隻是誤打誤撞才確定了我心中所想。”


    “既然你一直懷疑高辛在軒轅,為何不早早來要人?”


    “隻是懷疑,不敢確定,自不敢貿然前來。眼下是確定後,才敢用這些人冒充是證人,黃帝才招架不住的承認。他畢竟也拿不準,是不是確實留下了破綻。倒不如就順著我們說……”


    “原來你是這般計劃的。”後土恍然大悟,“黃帝何必帶走高辛,又還給我們?他大可以把高辛藏起來,大動幹戈來興師問罪,我們自然也沒有辦法。”


    “唯一的合理解釋,就是黃帝某個目的還未達到,時機不對,他還不想發動戰爭。”或許,他還拿不準上青玉書究竟在誰的手中,才會對北國偷襲,又帶走高辛,隻是為了防止上青玉書在任何一方手中,對他不利!句龍暗自思忖著。


    複又扭過頭來看著後土,“迴去後,凡事小心。或許,黃帝為我們按了一個被我們忽視的眼線。”


    夜風習習,伴著這群飛翔在夜穹的神將們,劃破了夏夜的浩瀚星空。


    琅琊一口氣悶在胸口,不停地急喘著。右手捂住心,左手撐在一旁的土牆上。腦袋無力地低垂著,豆大般的汗珠順著臉頰跌落到地上。雙膝早就跪得麻木了,可是他卻還強撐著跪在麵前這戶人家門口。不曾動過。


    夜風吹起這戶人家高高掛起的白幡,頓覺後背發冷,令人毛骨悚然。門口還掛著一對白色大燈籠,是這條狹窄悠長的小路上唯一的光亮,偏偏還要隨風搖曳不定。夜已深,屋中卻還斷斷續續傳來女人的哭啼聲,孩童的打鬧聲,讓這條幽暗詭異的泥濘小路籠罩著冤鬼出沒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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