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陸雨做的事,真的讓秦煦陽深惡痛絕,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十年,他和陸雨之間是有感情的,至少這件事如果換了其他任何人,秦煦陽都會毫不猶豫的把對方廢了,但是對陸雨,他做不到。他看著陸雨不顧死活的一直喝酒,臉越來越黑。他抬手就想把陸雨手中的酒杯打掉,但就在他動作的前一秒,陸雨突然開始劇烈的咳嗽......


    “陸雨,你怎麽了?怎麽,怎麽還咳血了?”


    最先叫出聲的,是嚴詩雨,她這一叫,周圍人立刻就圍了過來,陸雨被圍在中間,一直不斷的咳嗽聲,一聲一聲像小錘子一般敲在秦煦陽心上。


    “啊......秦煦陽,你快過來,小陸雨昏倒了......”


    幾乎是站在人群外的秦煦陽,被這一聲尖叫喊得終於有了反應,他本能的衝進人群,把躺在地上的陸雨一下背起來,直接上了最近的快艇。


    快艇出發前,一直站在一邊的黎悅也跟著跳了上來,眾人都隻當陸雨和這對未婚夫妻關係匪淺,隻有秦煦陽,眼中閃過瞬間的驚詫。


    等快艇開出很遠,秦煦陽才開口道:“你跟來幹嘛?”


    黎悅費力的脫掉腳上的高跟鞋,翻了一個白眼,說道:“你都走了,留我一個多尷尬,再說,我跟過來,你跟你爸媽,我爸媽都好交代啊!”


    黎悅向來聰明,這也是這麽多年來,兩人一直保持聯係的原因,黎悅夠灑脫也夠驕傲,所以黎悅提出試試在一起的時候,秦煦陽答應了。後來,因為陸雨,秦煦陽希望提前訂婚,黎悅知道事情原委,除了要求場麵夠盛大夠排場,幾乎沒說過別的話。


    秦煦陽毫不懷疑,如果有一天黎悅發現他們哪裏不合適了,會毫不猶豫的離開他,所以在他和黎悅的關係裏,秦煦陽可以完全的坦誠。


    但是,也因為這樣,秦煦陽多少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黎悅,“黎悅,對不起。”


    這是他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幾次道歉,黎悅卻並不領情,撇撇嘴說道:


    “要不是看你長得帥,姑奶奶我還不願意呢!穿高跟鞋累死了,典禮辦的不錯,但是,別以為這樣我就對你死心塌地了,還是那句話,咱倆隻是試試,不合適就分,提前你訂婚隻是為了讓陸雨死心,這事兒算你欠我個人情,但是!你千萬別太當迴事兒,咱倆都是在國外長大的,訂婚這件事兒,我也玩兒的很高興,你在國內這麽紅,我在那些閨蜜麵前相當有麵子,細算起來,我也不虧,收起你那套大男子主義吧,這年頭生了孩子都不一定要負責的,就這麽個訂婚,還道上歉了,這可不像你啊!”


    秦煦陽深深看了黎悅一眼,抬手摸了摸她柔軟的頭發,沒再說話。


    黎悅可能是真的累了,靠在他肩膀上就睡了過去,秦煦陽開了半個多小時才迴到岸上,黎悅一路跟著他把陸雨送進房間,等到醫生過來才對秦煦陽說道:“他這樣都是因為你吧。”


    秦煦陽有片刻的沉默,最終還是“恩”了一聲,黎悅輕歎一聲,說道:“沒想到我偶像還是個癡情種子,隻可惜是彎的,不然得迷倒多少女的。”


    秦煦陽已經習慣了黎悅這樣開玩笑,沒再接話,朝著醫生問道:


    “他怎麽樣了?”


    醫生頗為無奈的搖搖頭,緩緩說道:“之前已經有過胃出血的症狀了,還不知道注意身體,居然又喝酒,現在肯定是惡化了。他現在發著燒,我先給他打著點滴,等燒退的差不多去醫院做個胃鏡吧,具體惡化成什麽樣,我現在判斷不了。”


    秦煦陽聽醫生這麽說,心就往下沉了幾分。


    “醫生,他什麽時候能醒?”秦煦陽問道。


    醫生給陸雨打完了點滴,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迴道:“暫時的休克,很快就醒了,這段兒時間得有人一直陪著,把這幾瓶都掉完了,才能拔針,然後盡早去醫院,應該問題不大,但你們這些年輕人啊,一個個的都不把健康當迴事……”


    聽到醫生說問題不大,秦煦陽才算放下心來,醫生又絮絮叨叨說了半天,秦煦陽一個字都沒聽進去,隻是茫然的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陸雨身上。醫生一走,黎悅就又開口了,


    “你對他真的一點兒意思都沒有?”


    秦煦陽愣了愣,像是沒聽清她的意思一般,看了黎悅好半天都沒迴話,黎悅突然上前摟住了他的腰,悶聲悶氣的說道:“你們這些所謂直男啊,其實也未必就真的剛直不彎,說實話,我真心勸你好好想清楚,趁咱們現在感情還不深,還有迴頭的餘地,我告訴你,我以後要愛上你了,就說什麽都不分手了!”


    黎悅的話讓秦煦陽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迴應,沉默良久,他才抬手摸了摸黎悅的頭,說道:“不會的,你別瞎想,你不是累了嗎?找個房間休息一下吧。待會兒等他經紀人迴來,我就過去陪你。”


    黎悅沒再說話,扭頭走了。


    秦煦陽低頭看著陸雨,他額頭上那道不深不淺的傷疤的落在他的眼裏,一種莫名的情緒翻湧而來。


    他就那麽在陸雨床前坐著,一時思緒萬千,或許,他是不是該和他好好聊聊。他正兀自煩亂,陸雨的眼皮卻微微動了動。片刻後,他有些艱難的睜開眼,就看見他朝思暮想的人坐在他床前,一雙沉黑的眸全在他身上。


    “秦煦陽,你別走!”


    他開口,聲音是說不出的啞,語氣裏卻透著焦急,秦煦陽看著他那副憔悴的樣子,隻覺得,他上輩子怕是害死了這小子全家。


    “你先醒醒神,我有話跟你說。”


    秦煦陽冷冷的迴答他,麵上卻沒有多少該有的冷肅,他抬頭看看需不需要換吊瓶,又低頭打量了陸雨半天,發現沒什麽異常,才把目光再次放迴陸雨身上。


    陸雨沉浸在他難得的溫柔裏,一時思緒很亂,但他讓他醒醒神,他便已經清醒的想起了,眼前這個人,他已經訂婚了。


    “你想跟我說什麽?”他開口有些艱難的問道。


    秦煦陽沉沉的看了他一眼,輕歎一聲才緩緩說道:“那晚的事,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以後你……”


    “以後我不會讓你為難,你放心。”他的話還沒說完,陸雨已經自己接上了,秦煦陽看他如此堅決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兒,可還沒等他品出個所以然,陸雨就接著說道:


    “秦煦陽,你還是別當成沒發生過了,你做得到我也放不下,我惦記你這麽多年,不是一朝一夕能看開的。”


    秦煦陽就這麽被他不溫不火的反將一軍,登時啞口無言,陸雨是真不覺得難為情,可被秦煦陽被他這麽直白的再表白一次,頓時什麽話都接不上話。


    然後,就聽陸雨繼續道:“我記得你教過我,做人得有個底線,不然就跟畜生沒區別了,所以,我為那晚的事道歉,多年求而不得,一時失了分寸,得不到你我倒是習慣了,可我不想讓你失望,破壞別人婚姻的事,我不會做。”


    秦煦陽看著他黑亮的瞳孔漸漸失了焦距,他甚至都不再看他,隻是這麽茫然看著某個地方,一字一句的說著,秦煦陽心裏說不上什麽感覺,總之不太痛快。沉默良久,他隻說了一句:“你從沒讓我失望過。”


    陸雨終於扭過頭看了看他,他的嘴角扯出一個勉強的笑來,啞聲道:“雖說我不想,但是不得已,我知道我馬上就要讓你失望了。”


    或許是他的語氣太過平靜,秦煦陽竟然一時沒反應過來,隻聽他繼續說道:


    “我想跟你的工作室解約,然後自立門戶,我會支付全部的違約金,之後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


    陸雨用最平淡的語調說的是最決絕的話,饒是秦煦陽也沒想到他會做到這個地步。陸雨那副優溫潤如玉的皮囊下其實是一顆偏執而執拗的心,從那麽小開始,他做了的決定就從來都不會改變,秦煦陽說什麽都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為這小子鬧心到這種程度。


    他思索良久,還是想不到該怎麽迴答他,好像自他表白之後,他的情緒就一直被他牽著走,想到這裏,他就覺得要再不治治這小子,他可能真的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你的合同簽的是二十年,你提前解約就要付全部的責任,你在圈兒裏也不是一年半載了,你該知道,你解不解的了這個約,關鍵還是看我。”


    陸雨茫然無光的眼神霎時間就變得苦澀,“那你想怎麽辦?”


    明擺著是為難,秦煦陽卻毫無愧意,說道:“就憑那天的事兒,我封殺你都不為過,捧了你十年,好不容易成了影帝,翅膀剛硬了就想飛,沒這種好事兒,好好在工作室幹,我和你之間,什麽都不會變。”


    他話裏的意思陸雨自然明白,末了隻剩一聲苦笑了,他的話他無法反駁,但有的話他必須得說。


    他突然地拉起秦旭陽的手,用的是紮著針的左手。秦煦陽剛想掙開他就瞬間收了力,陸雨用力握緊他的時候,手背的青筋把針頭都支了起來,他從心底裏也沒有那種被同性占便宜的自覺,索性隻歎了口氣,由他去了。


    “秦煦陽,我12歲的時候,你簽下我,我成了你唯一的藝人,那時候你在我眼裏,就跟救世主一樣。可後來,你越來越混蛋,不給我接戲,還把我丟迴學校。你又獨裁,又專製,又霸道!那時候我是真的討厭你。”


    秦煦陽聞言隻挑著眉看他,眼神慢慢的掃到被他握著的手,好像在說“那你倒是放開啊!”


    陸雨無奈的笑笑,把手握的更緊,繼續說道:“可後來,我才明白,你讓我去念書是為我好,你是想讓我過迴同齡人該過的生活,隻有你記得我還隻是個孩子,我死去的父母隻把我當搖錢樹,我奶奶等著我買藥,我弟弟等著我喂奶,沒有人記得我才隻有12歲!隻有你,秦煦陽,隻有你。”


    陸雨的眼圈微微有些泛紅,秦煦陽再也沒法無動於衷,這小子從來沒在他麵前說過這種話,秦煦陽隻覺得,這些年的肉包子沒喂了白眼兒狼。他雖然也是百種滋味在心頭,麵上卻還是一派淡定,朝著陸雨遞去個眼神,示意他他在聽。


    陸雨已經習慣了他這種樣子,繼續說道:“你簽我之前,我已經因為過度曝光被這個圈子厭棄了,我不會演戲,我隻會掙錢,是因為你,我成了一個真正的藝人,我的演技是你教出來的。如今我拿了影帝,我知道我的一切都是你給的,我感激你,但我心裏很清楚,我對你的感情,不止是感激。”


    說到這裏,秦煦陽才終於明白陸雨想說什麽,陸雨從小就善於觀察人心,就像秦煦陽了解陸雨一樣,陸雨也了解秦煦陽,他知道秦煦陽這種態度是因為他並沒有正視他的感情,他認為,他對他,隻是感激。


    所以,陸雨無視秦煦陽微微皺起的眉,接著說道:“我15歲初中畢業的時候,你坐在下麵參加我的畢業典禮,那時候,我站在台上演講,但我最想說的話都是關於你的,那時候我就隻有一個想法,我要跟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的那種在一起。


    秦煦陽,我對你不是感激,如果是感激,我當時的想法會是我要好好報答你,我會聽你的話,我要拍很多的戲,拿很多的獎,但是我很清楚的知道,我不是那麽想的,我就想抱著你,想親吻你,想……”


    “別說了!”


    陸雨深情的表白又一次無疾而終,因為秦煦陽實在聽不下去了,聽一個同性如此赤裸裸的表達他對他的欲望,對於一個直男來說,真的是說不出的噶應,他緊皺的眉似乎再也沒了舒展的跡象,麵無表情的看了陸雨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陸雨終於慢慢的放開了他的手,淡淡說道:“你受不了對吧?你是不是覺得惡心?”


    秦煦陽的瞳孔微微縮了縮,沒有答話,也沒有其他的反應。但是陸雨已經知道答案了,他慢慢塹起身來,蒼白的臉上帶著慘然的笑容,他緩緩說道:“我也不理解自己,可能我連愛情是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你了,但凡我能有點辦法,我都不會跟你表白。你是想讓我對著你演一輩子的戲麽?”


    話說到這裏,已經不必往下說了,秦煦陽不由的也是一陣無奈,心道,這小子的心眼兒現在是全發揮出來了,他想大事化小,他就拐彎抹角的告訴他,這事兒有多大,說到底,這件事兒,就不能善了。


    秦煦陽是個重情的人,但是他絕對不是那種婆婆媽媽優柔寡斷的人,事已至此,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前幾天程乾給我談了一部戲,好萊塢的,男二,我覺得是個機會,我會帶著黎悅一起去美國,如果可以……”如果可以好好發展,可能就一直待在國外了,他後麵的話沒有說完,陸雨的臉似乎又白了幾分,秦煦陽知道,他聽明白了。


    但還是接著說道:“你不必解約,我把工作室留給你。”


    “你不用對我這麽好。”陸雨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出口的話卻不由的帶著幾分頹喪。


    秦煦陽卻隻是淡淡的迴道:“我欠你的麽?陸雨,你別忘了,你能走到現在,絕不是靠你一個人,別拿出破罐破摔的那一套來,你頹廢給誰看?”


    陸雨:“……”


    秦煦陽看他接不上話,繼續道:“你要真有心,就幫我把工作室做起來,今後我和東瑞平起平坐,也算對得起我。”


    陸雨被他說的啞口無言,張張嘴,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秦煦陽知道,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就該結束了,微微動了動,準備起身離開。


    他剛剛站起來,手就又被陸雨拉住了,“秦煦陽,我能不能抱抱你?”


    作為一個演員,哪怕是演出來的擁抱,秦煦陽不是不能給,可他知道,他不應該給。


    “不能。”


    這兩個字他說的生硬而冷漠,但內心卻煩亂不已,不管演過多少角色,秦煦陽都覺得,沒有任何一種情緒能像現在一樣深深的影響著他,讓他隻想離開。


    他沒有遲疑,轉身就走,卻聽陸雨用那種沙啞的嗓音說:“如果可以,別再見了。”


    他的腳步頓了頓了,卻終究沒有迴頭,但陸雨喑啞的聲音像是紮在秦煦陽心裏的一根刺,很深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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