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聽真話。


    蘇婉兒又重複一遍,語氣依舊嚴肅。


    “我去向錦華說明情況。陳家老爺子很疼錦華。而錦華也是個有主見的女子。”李峻寧緩緩地說。


    那神色倒不像是在說謊,但蘇婉兒狐疑,不由得問:“莫不是葉瑾之與嚴清雅的事情。錦華不知道的?、,


    李峻寧約莫是覺得蘇婉兒不信任他,立刻反問:“難道敏華不知道你錦華姐姐一直在西北軍中,極少迴京城。而且她思慮單純,立了不少軍功。那槍法,就算是軍中許多男兒也自歎不如。所以,葉瑾之和嚴清雅的,她是絲毫不知道的。當天,我在滬上先找到她。親自問過,她十分驚訝,說如果早知道有這事,是不會同意的。”


    “哦。這倒是。”蘇婉兒低歎一聲,想起錦華來,心裏不免難過。那樣英姿颯爽的軍中之huā就那樣香消玉殞。


    “錦華跟我五哥關係比較好,每次迴京都會來李家。我也得以見過幾次,她的性子豪爽幹淨。我當時在電話裏就安慰過清雅,說隻要這件事告訴錦華,她是不會同意的。並且我也向她打了包票,說這個事,我去跟錦華說。”


    蘇婉兒聽到這裏,覺得當年那一年事無論如何也不會太複雜,可是錦華卻死了。陳昭華傳過來的資料表明錦華沒有開快車,後方的車超車,也不至於讓一向可以跟李國寧、葉雲嘉飆車有得一比的陳錦華亂了方寸,繼而撞上欄杆,飛出高架橋。而調查也表明,她的離合器被人動過手腳。


    “這欄說來,似乎一切很簡單啊。、,蘇婉兒近乎自語,將筷子放下。


    “是很簡單,我約了錦華,是在她去赴約之前。因為我說了事關這一次的相親她便答應先見我。在凱杏酒店大堂聊的,因為她趕時間所以就在大堂。我也是三言兩語說了這事。當時,錦華麵色凝重,點點頭說,跟我說她今天會很鄭重地跟兩邊的老人家談這事,她不不喜歡這種拖泥帶水,破壞別人幸福,導致幾個人不幸福的事。然後,我陪她去取車啟動時,發現車有些問題因為去相親,所以穿了禮服。我幫她修的車。”李峻寧緩緩地說。


    那一天的真相似乎一點一點地顯露出來,可是還有一些影像似有若無,仿若是關鍵的一環被略去。蘇婉兒陷入思考,忽然又覺得不應該在這件事上過多地繞,不然自己今天來的目的就被弱化了。


    “敏華,我真的沒有害過錦華。我了解錦華。這件事,隻要她知道。就不會有聯姻。”李峻寧一字一頓。


    “嗯。”蘇婉兒掃了他一眼,他那眉目神色皆不像是說謊,她也覺得那是事實。


    “敏華你相信我。”李峻寧強調,那語氣卻是十分急切。


    “我相信你所說。可你知道不,當天,錦華的攝像機沒有關,留下了你的影像,她車的離合器被人動過。李峻寧你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的。嗬嗬。”蘇婉兒緩緩地說,看到他的臉煞白。她將手中那複製的光碟遞給他,說“這是當天的攝像。


    你是清晰可見。峻寧,你知道不如果陳家追究,你就可能是故意殺人罪,坐實了就是一個死。”


    是啊。如果李峻寧所說都是真的,他並沒有對陳錦華下手。那麽依照別人所說,陳錦華的謹慎性格,就是陳老狐狸也說陳錦華具備狙擊手的所有素質。做事謹慎仔細,對於各種器具總是認真檢查。那麽,她怎麽可能忘記關上攝像機?


    還有一點,誠如葉雲嘉所說:“對於一個愛車的人來,車幾乎是不可能有毛病的。”陳錦華十分喜歡車,尤其是她出事時那一輛路虎,跟了她好幾年。


    如果,李峻寧沒有說謊。那麽,當年是有人打了一箭雙雕的主意麽?


    蘇婉兒忽然覺得渾身涼寒。葉瑾之暗示過嚴清雅可能是他的敵對。而突然出現的青梅竹馬意味著知曉她太多的過去。


    如果這是真的,對於眼前這個男人來說,是多麽殘忍的一件事。


    蘇婉兒真不敢想,並且在這一刻,她猶豫了,是不是該揭開這樣殘忍的所謂真相。


    李峻寧神色頹然,手中握著那一張碟片,緊緊抿唇。


    或許長痛不如短痛。隻有割開了傷口,擠出了膿血,傷口才會好轉,才會愈合,人才會健康。而嚴清雅是他最美好的迴憶,卻也是一顆毒瘤。


    蘇婉兒深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問:“當年,你去見錦華,還有誰知道麽?”


    這一句很輕,李峻寧的神色卻是一凜,連忙搖頭,說:“清雅不會。她不會,她隻喜歡擺弄huāhuā草草,畫畫。”


    那樣的語氣似乎失了方寸,連他的神色都有了自欺欺人的意味。


    “人是會變的。再說,那一次,錦華與葉瑾之的相親。葉瑾之根本就沒有出席,這讓葉去爺子是十分氣惱的。作為葉瑾之的女友,她會不知道麽?何況,她長大之後,你見過她幾次?”蘇婉兒覺得如果要下猛藥,就一次性下了,省得拖著,不生不死的。


    “四次。連同那一次在俱樂部。一共四次。”李峻寧的神色恍然,整個人頹然無力。


    四次!對於共同擁有青梅竹馬美好記憶的兩個人來說,這樣的次數讓蘇婉兒都覺得訝然。四年前,李峻寧就見到了她,到如今,連同那一次卻隻有四次見麵。


    “單獨的幾次?”蘇婉兒詢問。


    “三次。”李峻寧迴答,自己也嘲笑自己,喃喃地說:“第一次是之前,葉瑾之答應娶你。她打電話找婁。那時,我在澳洲,於是飛迴來。是大晚上的,她來酒店找我,說了一會兒,精神狀況不好。就走了:第二次,是前不久,她受傷,命懸一線,我去瞧的她,她沒怎麽說話,一直就在昏睡:第三次…”


    李峻寧停住,蘇婉兒也不問,隻是輕笑一聲,問:“第一次,她來找你,說了我的事。所以,你就想方設法跟著我跟葉瑾之,然後選擇了一個時機出現在我麵前?”李峻寧神色局促不安,像是被人看透了似的,手足無措,說:“是。我那時想,想…


    ”


    “想什麽?”蘇婉兒問,然後又像是開玩笑似的,說“是想讓我愛上你,嫁給你。這樣就可以成全她的幸福了,是麽?”李峻寧沒有說話,看著蘇婉兒,神色頹然,默默點了一下頭。


    “你真是傻啊。縱使,我真如你所料愛上了你,嫁給了你。若葉瑾之不愛她,他們之間有問題。還會有趙敏華、周敏華的,何止我一個?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旁人怎麽幫得了?”蘇婉兒忽然生出恨鐵不成鋼的情愫。認識這個男人這麽久,總算是在這一刻,才覺得他不是飄渺在人境之外的,而是實實在在有血有肉的。可是,這麽實實在在有血有肉,就真是讓她覺得心疼。


    “我知道,隻是沒有旁的辦法。”李峻寧聲音那樣小。讓蘇婉兒覺得自己十分殘忍,將這個男人裏裏外外都褻得幹淨。


    “愛情,天時地利的迷信。還得要步調統一。


    你跟這個人在一起,就會覺得自己也不是自己了,隻覺得很愜意、


    放鬆、快樂,踏實。看得見未來。旁人無論如何也不會給你這種感覺。”蘇婉兒自顧自地說。便是想起葉瑾之來。以前與他相處,其實很放鬆、踏實,就像她從來不擔心這個男人會欺負她,會奪她清白似的,就是那一次,他氣瘋了,奪了她的初吻,她也隻是片刻的害怕而已。不過,那時不明白他將自己放在什麽位置,所以相處起來,總是煩躁。


    她這邊廂想起葉瑾之,覺得什麽都是甜蜜。對麵李峻寧卻像是忽然緩過氣來,陡然問了一句:“敏華,所以,你一開始,就知道我是抱著目的接近你的,對吧?你一開始就洞悉了一切,卻可笑我像是跳粱小


    醜似的。”


    他臉色白得嚇人,整個人像是一片紙片做的,仿若一陣大風來,就會將他刮走。蘇婉兒忽然覺得害怕,她搖搖頭,說:“你如果調查過我,就知道我在來到京城之前,在深寧被人用朱雀牌搜尋,一直猶如驚弓之鳥,對於周圍出現的每一個人都心存戒心。你也不例外。我從不相信世上有無緣無故的愛與恨。所以,我知道你定然有目的。隻是我不知道是什麽目的而已。至於,你的一切,則是在我被綁架死裏逃生之後,我四哥違規告訴我的。本來,當年錦華之死,陳家與葉家就全麵封鎖了。這是很秘密的事。所以,我並沒有,也從來沒有洞悉過什麽,也沒有將你當作跳粱小醜。我隻是想起來會覺得遺憾,如果另一番風景相遇,我們必然也可以是很好很好的知己。是那種可以“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的相交。但即便如此,我依舊覺得我們是朋友。你不這樣認為嗎?”


    蘇婉兒說。是的,即便會有青瓷事業的私心,即便會有防備。但麵對媒體,李峻寧的保護:還有被綁架的那一天,她跟李峻寧正在打電話,李峻寧第一時間告訴陳昭華。這一切,雖然微小,但蘇婉兒銘記於心。


    “我一直都當敏華是朋友。隻是當初存了那樣齷齪的目的來接近你。在這段日子,我撫著箜篌,觸著青瓷的紋路。一直在想,如果一開始,就沒有什麽別的目的,那樣多好。那樣,我就什麽都有資格,什麽都可以對敏華講了。不像如今這個局麵,自己也像是困死其中了。”李峻寧緩緩地說,唇邊浮起一抹自嘲的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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