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等到秦苒知道自己的婚事,秦博已經與聶家換了合婚庚帖。


    秦博拄著拐杖在院子裏做複健,開天辟地頭一遭擺出封建大家長的麵孔來對待自家閨女:“我瞧著震哥兒就不錯,模樣好品性好。”這是連稱唿也改了,聽著就透著股親昵。


    秦苒氣的跺腳,怎麽就挑了那個流氓了呢?哪怕是老實的金三千,也好收拾的多啊。


    “爹啊,他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這才幾天功夫,原來答允她自行擇婿的那個爹就不見了。這完全是聶震的錯!


    秦博雙目一瞪,癢怒:“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以後震哥兒就是你夫君了,你後半輩子的依靠,理應敬著他才對!”


    他一步一步走的甚穩,不良於行好些年,如今雙足能夠挪動,雖然比不得健康人,到底是件非常值得高興的事情。他心情這樣好,將暴跳如雷的秦苒完全不曾放在眼裏,小孩子家家,鬧陣子脾氣就過了,上了花轎,還不是乖乖過日子。


    “敬著他?!我定然會好生敬著他的!”秦苒咬牙,一字一字全是從牙縫裏迸出來的,帶著股殺氣。


    秦博還未聽出閨女這滿心的不情願,暗道還是震哥兒了解自家閨女。


    聶震曾說過,女孩子家家最容易害羞,哪怕如秦苒這般的性子,嘴裏說著不肯的,心裏多半就是肯的……要是讓她親自挑婿,說不得一年拖一年,最後拖成個老姑娘。


    他這個閨女,別的都好,精明能幹不輸於男兒,唯獨一樣,性子太強。經過聶震一番分析,這樣烈性的女子,哪怕心裏如蜜,嘴裏也不會有什麽好話。


    果然,一聽到他將她許配了人家,立時就暴跳如雷,這孩子別是高興壞了,激動的吧?


    秦苒覺得失望,不止失望,還憤怒,頭腦發暈,恨不得揪著聶震大打一架,最好兩敗俱傷!


    這奸滑的家夥到底給自家老父忽悠了些什麽,對她向來縱容的老父忽然之間就改變了主意,強勢要將她嫁出去。


    她如今總算明白了,所謂的民主都是紙老虎,一戳就破,全是假象。


    骨子裏,她爹其實就是個封建家長,以前放言讓她擇婿,那也隻是在一定的程度裏給她的安慰,比如在十五歲以內。及笈之後,是堅決不會將她留成老姑娘的。


    秦苒憤憤,趁著秦博午睡的間隙跑去聶家找聶震算帳,順便看看能不能逼著聶震將自己的庚貼退迴來。


    她去的不是時候,聶宅正亂成一團。


    木蓮聽說木盛親自撮合了聶震與秦苒,也是暴跳如雷。先是對著木盛又哭又鬧,直鬧到木盛百般無計,揍她下不了手,不揍被她鬧騰的頭疼,索性甩手走了,愛咋整咋整。


    反正聶震在家,他惹的情債自己解決。


    秦苒去找聶震,正撞上木蓮揪著他的袖子哀哀哭求:“震哥哥你怎麽能這樣對我?你怎麽能娶那個貧家女?……我哪點比不上她……”台詞非常的瓊瑤,似秦苒這等受金庸武俠熏陶,若無老父牽絆說不定得浪跡江湖的姑娘忍不住哆嗦了好幾下。


    尼瑪這台詞殺傷力太強了!


    任何時候,都不缺癡情兒女啊!


    聶震見到秦苒,就算心知肚明她踏進這院裏為著什麽,還是喜出望外,朝秦苒歡快的招手:“媳婦兒快來,有人纏著為夫,你快替為夫擋上一擋吧?!”神態頗似被惡少騷擾糾纏的良家女子,說不出的委屈可憐。


    秦苒抱臂冷笑:“這是還未成親便出牆了,姓聶的你還不將庚帖還我?還有何話可說?”來的早不如來的巧,真是天賜的退婚良機。


    “媳婦兒你怎能這般冤枉為夫?”這話聶震不愛聽,話音裏要多委屈便有多委屈,可惜木蓮愛聽,有了秦苒這話,她連哭也不哭了,仰著下巴,眼神裏全是蔑視。


    她這些日子沒少找聶霖調查秦苒,爭取一擊而中,早日將情敵擊潰:“震哥哥,你快將她的庚帖還了給她,省得跟她攏〔還歉齦鶉慫獎嫉牡錘舊碌囊把就罰約嗬椎撬寂幻靼祝睦鎘玫米拍閼庋愣源浚


    秦苒腦子裏轟的一聲,似炸雷一般響開,臉上火辣辣的,就好似迎麵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一雙眼睛冰封砌雪,寒意滲人,眼眶卻是紅的,拳頭捏的死緊,其上青筋迸起,目光緩緩從木蓮那張譏誚的臉上移到聶震臉上……原來你也這般看吧?


    就算她不曾生出攀附的心想要嫁給聶震……可是事關自尊,當她身上最後一層賴以維生的皮被木蓮給毫不留情扒了下來,她還是害怕從聶震眼裏看到輕賤的目光。


    木蓮見她這神情,隻當自己猜中了,頓時笑的更歡。“賤人,讓你來纏震哥哥——”話音未完,便被聶震狠狠一把推開,“木蓮,你嘴裏在胡唚些什麽——”話音未落,秦苒已經暴起,拳頭向著木蓮揮了過去……


    秦苒從來不是個喜歡耍嘴皮子的人,比起嘴皮子上麵占便宜,她更擅長用武力來解決所有問題。木蓮的話前所未有的激怒了她。


    木蓮沒有像她想象中的被擊倒在地,相反,她閃躲的很快,拳風掃過她的麵門,生生被她避了過去,原來,這一位也是練家子。


    本來,兩個都是練家子的女子打架,理應打的形容優美,至少要讓旁觀者聶震很窮易能擋開,但是……現實是殘酷的,打架打到風度全失,糾纏成一團,抓頭發撕耳朵相互撕掐,抱在地上打滾這種打法,生生教兩位妙齡女子在聶宅演繹了一番市井潑婦的打法。


    怪隻怪木蓮練功的目地不是打架主贏,她的長項是逃跑。


    木盛向來認為,養閨女指望著她打遍漕幫無敵手,純粹癡人說夢,假如真要學,便學學如何應對危機,比如被人攻擊之時,如何逃跑。


    秦苒這位攻擊派數次攻擊未成,心火愈怒,一旦抓住了木蓮腰間絲絛,便整個的纏了上去,攔腰將木蓮抱的結實……


    等到聞聲而來的聶小肥與站在那裏欣賞了一會自家新定下來的媳婦兒大發雌威的聶震將兩個人分開,木蓮臉也青了,嘴角也腫了,頭發也散了,滿臉的鼻涕眼淚……尼瑪跟這丫頭拚命太可怕了……


    秦苒餘怒未消,雙目通紅,還坐在地下直喘粗氣,聶震將她攬在懷裏,一遍遍拍著她的後背:“媳婦兒別氣!媳婦兒別氣!木蓮嘴上向來沒個把門的,你別聽她瞎說……”


    尼瑪誰是你媳婦兒?


    秦苒恨不得跳起來將聶震的腦袋敲開,看看這貨腦袋裏麵到底裝的是什麽。可惜她方才打架施盡全力,此刻還氣的直哆嗦。此刻全身乏力,不但連手指尖都無力,就算是罵人也失了力氣。


    聶震將她纖瘦的身子緊緊擁在懷裏,深情大喊:“媳婦兒我從不知道你這麽中意我,就為了木蓮揪著我不放,醋海生波,竟然將這丫頭打的差點毀容了……媳婦兒你醋性太大了!!不過為夫喜歡!”


    “閉嘴!”秦苒氣的無力閉眼,這貨到底長不長腦子?


    她哪裏是為著木蓮揪著他的衣角不放而打的她?明明是……明明是……


    那個女人,她的母親,她自然記得。她的記憶太過鮮明,很小的時候,她對自己也算得溫柔,哪怕她跟人私奔的那日,天色灰鰨倫派∮輟技塹謾皇俏蘖ψ柚梗


    聶震還在她耳邊聒噪,一詠三歎,將她極盡埋汰:“……媳婦兒你放心,我以前不知道你戀我如狂,連別的女人揪一揪我的袖子也能生這麽大的氣……以後我必不讓別的女人近身,三步之外就會避開……”


    木蓮眼淚汪汪看著聶震那高大的身軀將那賤丫頭摟進懷裏,說著一些不著調的話,明明臉上身上生疼,可是比起身上的傷,似乎心更疼……


    秦苒索性閉上了眼,雖然身後這家夥非常的混蛋,可是懷抱卻出乎意料的溫暖,就連他不著調的聒噪,也比舊事重提的好。


    就這樣吧,她閉上眼,狠狠的,狠狠的,將即將湧上來的淚意往下咽,卻不知眼角已沁出一滴淚。


    聶震不動聲色的將她的臉挪到自己懷中,讓她的臉緊緊貼在自己懷裏,這樣,無論她流下多少眼淚,都會無聲無息的滴在他的胸口。


    感覺到她緊繃著的力氣漸漸消失,身體在他懷裏漸漸的柔軟了下來,他終於長籲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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