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鏘鏘鏘!」


    隨著兵器連續撞擊的聲響,克雷斯和布洛克毫不相讓的連拚數記,劍刃爆起的火花在夜色中極為醒目。跟著兩把大劍絞在一起,微微凝定片刻,兩人同時用力一推,又各自分了開來。


    由開始戰鬥到現在,他們均是全力出手,連續而大量的運動,卻沒有絲毫氣力不繼的表現。看這個樣子,即使再打下去,恐怕也很難分出勝負。


    「斐利諾說的果然沒錯,我確實太小看你們了。真沒想到,迪拿爾人裏竟然也有能跟我打到這種地步的家夥。」


    「是嗎?真遺憾,雖然你口氣挺大,我卻沒覺得你有什麽了不起。」


    兩人一邊擺開架式,一邊做著如此對話,完全沒發現場中隻剩彼此還在交戰。


    這時,索爾跑了過來:「克雷斯,你怎麽樣?」


    「比想像中難對付……」克雷斯哼了一聲,毫不示弱的狠狠一振鐵砣。


    「不管怎麽樣,趕快跟我走,斐利諾的人就要來了。」索爾擔心的看了遠處一眼,迅速接近的火把正緩緩散開向這邊移來,顯然對方打算包圍這座公園。


    「你覺得,他能走得了嗎?」似乎對索爾的話感到非常好笑,布洛克不禁譏嘲道:「我對斐利諾想做什麽已經沒有任何興趣,現在我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和你分出勝負。如果有任何人敢來攪局的話,我都會砍了他!」


    說著,布洛克緩緩用劍指向克雷斯,言語中透露出不容辯駁的強大自信。


    「我靠,這時候了還敢嘴硬,我管你是什麽軍團長,瞪大眼睛看看周圍再說吧。」索爾不由大怒。


    「不信的話就來試試看好了。」布洛克看都沒看他一眼。


    「你以為我不敢嗎?」索爾惡狠狠走上前兩步,跟著一揮手:「小美,你上!」


    似乎早習慣索爾這種放出狠話,就把自己給推到前頭的不負責任行為,蛇妖輕嘶一聲,執出骨弓。


    同時奇普也一言不發的走出,慢慢向布洛克身後移去。


    「領主大人,請您不要插手。」這時,克雷斯突然道。


    「什麽?」索爾一拍額頭:「拜托,你別也是頭殼壞掉了吧?已經沒有時間讓你做公平決鬥了。」


    克雷斯點點頭:「我當然明白,但這是我的戰鬥,所以我希望由自己來結束。」


    「懶得跟你廢話。小美、奇普動手,越快解決這家夥越好……」


    「一分鍾就好。」克雷斯厲喝一聲,打斷他的話:「我會親自擊敗他,跟您離開。」


    索爾不禁愕然,最後隻能無可奈何的道:「隨你吧,就一分鍾,但之後不管怎麽樣,我們都要插手了。」


    他很清楚克雷斯的脾氣,自己的守備隊長平常大咧咧,對什麽都滿不在乎,可一旦認真起來,卻也倔強非常。


    聽到兩人的對話,布洛克絲毫不為所動,隻是眼角微微一挑:「有意思,你覺得自己能辦到嗎?」


    克雷斯緩緩唿出口氣:「不知道,但無論如何我都要幹掉你了。」


    「你說……不知道?」布洛克兩眼猛的一睜,剛才的從容一掃而空,整個人就像一座爆發的火山般,帶著驚人的氣勢向克雷斯衝了過去,「臭小子,你不要太囂張了!」


    麵對勢若瘋虎的布洛克,克雷斯卻反而冷靜下來。他身體微蹲,劍尖觸地拖到身後,擺出一個怪異的姿態。


    一步上前,布洛克將重劍高舉過頭。盛怒之下的他,卻用了一個最直接有效、但也最為簡單的直劈。


    援軍在即,布洛克完全可以有所留手,拖住克雷斯,將危險降到最低。


    然而,他卻像是有意配合克雷斯的「一分鍾勝利宣言」般,來了個一擊必殺,足見克雷斯那番話對他的刺激有多大。


    就在布洛克重劍劈落的同時,克雷斯也動了。


    一直維持著鐵砣下墜姿態的他,猛的踏前一步,同時擰腰扭身,拖在身後的大劍借著這一甩,以雷霆之勢向布洛克腰間砍去。


    和之前還有所保留的交戰不同,兩人這次甫一動手,就是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式,竟都欲在一招之內分出勝負。


    兩人的武器幾乎在同時抵達對方要害,就在索爾以為兩人打算來個同歸於盡時,克雷斯和布洛克不約而同手腕一翻,兩劍霎時改變方向,當的一聲在半空交接一記。


    由於都是全力出手,這一下互拚讓兩人身形都偏了偏,呈現一刹那的停滯狀態。但卻因這種停滯,而出現了致命的差異。


    由於兩人出招的方式不同,布洛克的直劈,循的是最短距離,而克雷斯的拖劍後斬,則追求最快的速度。


    結果在互拚一記之後,布洛克的劍被激得上揚,而克雷斯的劍則被彈向身後。盡管隻是很小的差別,但在兩人這種程度的高手間,已足以分出勝負。


    此刻,克雷斯還保持著擰腰的不自然姿態,加上鐵砣蕩到身後,一時間根本沒辦法再做攻擊。至於布洛克的劍則因撞擊而揚到胸口,正好是一次斬擊的最佳位置。


    「看樣子,確實要分出勝負了。」布洛克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跟著大喝一聲,重劍再次劈落。


    這時,克雷斯甚至連身形都來不及恢複,眼見就要被斬殺於劍下,千鈞一發之際,情況突然有了驚人的變化。重劍劈落克雷斯頭頂的刹那,隻見他雙目一凜,緊跟著一股白色氣焰自他體內陡然噴薄而出。


    「什麽……」布洛克驚駭無比,同時隻覺自己的劍像被一股無可抵禦的大力一撞,竟然偏落一旁,本是致命一擊,卻隻在克雷斯肩頭劃出一道傷口。


    同時,克雷斯保持著擰轉身體的姿勢,順勢一個急旋奔至布洛克身側,拖在身邊的鐵砣再次擎起。


    布洛克轉身急閃,但在克雷斯這一記速度驚人的拖斬下,仍然慢了一線。


    「噗唰」一聲,霎時就見鮮血飛濺,布洛克由左腰至右胸,被這一擊砍開一道巨大的傷口。他不由自主連退數步,勉強以劍撐地才穩住身體。


    「唿……終於辦到了。」克雷斯也沒繼續追擊,剛剛那股奇異的白焰雖然乍現即隱,但卻好像耗費了他相當多的力氣。


    不能置信的看著自己胸前的傷口,布洛克的震驚之色更甚:「剛剛那是什麽?難道是……」


    「是鬥氣。」奇普平靜的答道。


    「你會用鬥氣?」索爾大吃一驚:「既然這樣,你幹嘛不早用出來幹掉他,拖到現在很好玩啊?」


    克雷斯無奈的搔了搔頭:「領主大人,要是能用,我當然早就用了。


    和依格烈交過手後,我一直都在嚐試怎麽運用鬥氣,隻是不太能掌握訣竅。隻是剛才為了速戰速決,我才冒險試一試罷了。」


    「什麽!」索爾幾乎要抓狂了:「試一試?那要是剛剛你沒用出來該怎麽辦?」


    克雷斯把手一攤:「沒關係,我一樣有保命的辦法。而且繼續打下去的話,我有自信絕對能贏,不過沒這麽快就是了。」


    對這家夥,索爾已經徹底無語,心想,我看你才應該去參加那啥狂人兵團才對。


    這時,奇普突然對克雷斯說了一句:「恭喜你。」


    索爾知道他的意思,在摩季那大陸,用劍的人多如牛毛,但真正掌握鬥氣的人卻少之又少。能否使用鬥氣,就是戰士在一流與超一流水準之間的分界線,而很多有名的劍術高手,終其一生僅止於一流的境界。


    克雷斯區區一個鄉下劍士,隻接受過最基本的劍術指導,卻在不斷的實戰中,自行領悟了鬥氣的運用,天賦簡直空前絕後。


    而同時,也意味著他在到達自身的頂峰後,終於產生了質的飛躍,進入更高的境界。


    若說在鬥氣的運用方麵,依格烈是不能以常理測度的怪物,魯雷特則是典型有良師指導的學院派,那麽克雷斯就是完全依靠自己,在一次又一次的戰鬥中不斷蛻變的實戰派。雖說克雷斯還無法與他們相比,但也具有了挑戰他們的資格。


    真正的天才,指的就是克雷斯這種人吧?


    而這時,一直狠狠盯著克雷斯的布洛克,咬牙一笑:「臨陣強行領悟鬥氣嗎?你簡直是個怪物!」


    「我是怪物?」克雷斯不由搔了搔頭:「那是因為你沒見過真正的怪物。」


    「別廢話了,趁現在一鼓作氣做了他。」索爾興致勃勃的道。


    自從知道布洛克的身分後,索爾就沒打算放過這家夥。狂人兵團可是魯林四大王牌軍之一,要是能趁機幹掉他們的軍團長,這生意可就賺大了。


    況且考慮到自己即將要做的事,這種阻礙自然也要盡力清除。


    盡管身受重傷,布洛克卻毫無畏懼之色。他一手捂著胸口,一手展開重劍,一副「你要是敢,就盡管上」的架式。


    「不,領主大人,恐怕沒時間了。」奇普突然道。


    索爾抬頭望去,隻見大批蜂擁而來的魯林軍,已經衝入公園,在火把光芒的照耀下,幾乎連臉都能看清。


    「嘖……」索爾不甘心的哼了一聲。來得還真巧,一般這種橋段不都應該發生在主角遇到危險、快被反派幹掉的時候嗎?


    不過看情勢,克雷斯爆發鬥氣以後,體力消耗相當大,而布洛克則擺出一副困獸猶鬥的架式,要冒著被魯林援軍纏上的危險幹掉他,風險似乎太大了。


    猶豫一下,想起還有更重要的目標,索爾隻好一揮手:「撤!」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後退幾步,跟著轉身逃入黑暗裏。


    一向自視甚高的布洛克,此刻卻隻能眼睜睜看著敵人在自己麵前離開。他望著索爾等人背影的眼裏,幾乎要噴出火來。


    「你們究竟是從哪裏鑽出來的混蛋!」


    在奇普的帶領下,幾個人藉著費裏城複雜的地形,很快就擺脫魯林的追兵,並找到已逃至安全地點的達斯等人。


    見三人平安迴來,眾人都非常高興。由於這些日子費裏城一直處於混亂中,像這樣大量人群聚在一起,暫時也不怕引來魯林人。


    「大家都沒事吧?」索爾對迎來的達斯和蓋因道。


    達斯道:「有這些抵抗組織的幫助,我們很順利就脫身了,但接下來該去哪裏,卻必須馬上拿個主意。」


    蓋因也道:「列斯塔和沃爾薩都傷得不輕,我們這邊也有不少傷患需要及時治療。雖然度過眼前的危機,但這麽待著卻不是辦法,必須立刻找到新的藏身處。」


    索爾嗯了一聲,今晚雖然順利逃出,但他們的境況卻一點也不容樂觀。費裏城仍處於魯林人的絕對控製下,目前他們也隻是藉著混亂的機會,暫時得以安身罷了。


    可以想見,今晚的圍捕失敗以後,斐利諾將再無顧忌,明天一定會展開全城的搜查和鎮壓。憑己方這點人,隻有被碾為齏粉的下場。


    因此要想活命,甚至翻轉形勢,就一刻也不能耽擱,必須馬上行動。


    想了想,他對達斯和蓋因道:「我們已經沒有時間悠哉的找另一個地方躲藏了。趁著魯林人還沒展開全城搜查,我們要馬上進行計劃。」


    「你是說……傳送陣?」達斯警惕的看了不遠處的抵抗者們一眼,壓低聲音道。


    索爾點點頭:「對,幸好需要的東西已經轉移到新的地點,隻需要把傳送陣布置好就行了。而且那裏比較隱蔽,受傷的人員也可以送到那邊,相信躲個幾天應該不是問題。」


    「那西德維拉要塞那邊呢?」蓋因問道。


    索爾一拍巴掌:「當然是同時進行。雖然有些倉促,但如今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我打算連夜出城趕去要塞,務必在斐利諾發現我們的目的以前,開始救人行動。」


    「可是我們的人大多受了傷,會不會……」蓋因猶豫道。


    索爾嘿嘿一笑:「沒關係,我們不是有了新的幫手嗎?」


    「你是說那些抵抗者,但能相信他們嗎?」達斯不禁一怔。


    索爾唿了口氣:「沒辦法,我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不過隻要動作夠快,就算他們中間有靠不住的人,也來不及通知魯林人。現在隻能賭一把,看我們跟斐利諾,誰的動作夠快。」


    達斯和蓋因互看一眼,齊齊點頭道:「好吧,看來也隻能這樣了。」


    索爾對兩人道:「那麽我和蓋因帶上這些抵抗者連夜出城,趕去要塞。達斯,你和沃爾薩負責布置傳送陣,我把守備隊員和傷患都交給你,一旦傳送陣建立,就立刻從領地把部隊運過來。」


    「好,我明白了。」達斯道:「隻是,負責運作傳送陣的那兩個家夥,該去哪裏找?」


    索爾搔了搔頭:「伊斯雷爾說過,隻要我們能逃出來,他就會出現。


    我想,他們應該有辦法找到你們吧。」


    「但願如此。」達斯歎了口氣,跟著正色道:「下次見麵的時候,我們……」


    「一定都要活著。」索爾和蓋因異口同聲的接過他的話。


    三人都知道,事已至此,等待他們的隻有兩個結果。要嘛計劃成功,奪迴西德維拉要塞和費裏城,要嘛事敗落在魯林人手裏,絕沒有第三種可能。


    互相看了一眼,索爾和蓋因毅然轉身,向塞朗和那些抵抗者們走去。


    不多時,原地休息的抵抗者們重新組織起來,開始向費裏城的某處移去,同時,洛維爾的守備隊則走向了相反方向。


    兩隊人馬很快消失在費裏城複雜的街道間,再難尋蹤影。


    「你……你們這是幹什麽?」加萊特看著半夜找上門來的索爾一行,半天說不出話來。


    「還能做什麽,當然是找你幫忙,帶我們出城。」索爾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什麽?出城?」加萊特失聲道:「你倒說得輕鬆,難道你不知道,魯林人前幾天開始,就封閉了這個城市所有的出入口嗎?」


    「我當然知道。」索爾聳聳肩:「要是能從正規管道出去,就不來找你了。你們盜賊公會不是有自己的密道嗎?就像上次送我和奇普出去的那個?」


    加萊特忍不住道:「天啊,哪有你說得那麽容易。送幾個甚至十幾個人還好說,但你們……少說也有好幾百人吧?真能摸出去才見鬼了。」


    此刻,在盜賊公會的秘密據點外,鬧哄哄的聚集一大片抵抗組織的成員。


    這些人充其量隻能算有著良好武裝的民兵,紀律方麵自然不怎麽樣。


    此刻聚集在外,就算刻意保持安靜也是動靜驚人,要不是此刻費裏城中混亂非常,斐利諾還沒來得及下達搜索令,早被魯林軍給盯上了。


    索爾毫不在意的道:「沒關係,我才不在乎會不會被發現,隻要能出城就行。」


    加萊特沒好氣道:「別開玩笑,你知道我們盜賊公會開辟這條密道費了多大工夫嗎?真讓這麽多人出去,一定會被魯林軍發現,那我們的損失可就大了。」


    「那……大不了我賠償你就是了,說吧,要多少錢?」索爾道。


    加萊特歎了口氣:「索爾大人,您還不明白嗎,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


    總之這件事我無法幫忙,請您死心吧。」


    「你……」一旁的蓋因見他始終不答應,氣得就要拔劍。


    索爾連忙製止住他,跟著一臉壞笑的轉過頭:「喂,你知道嗎?」


    「什……麽?」一看到他這副表情,加萊特就不由自主感到一陣惡寒。


    「如果你實在不願意,我也不強迫你。不過我想提醒你,今晚城裏發生了些不得了的事,若我沒猜錯的話,魯林軍明天就會展開全麵清查。


    「我想,你應該知道外麵那些人是什麽來頭,既然出不了城,他們無處可去,大概不會介意在外頭等到天亮,然後和找來的魯林軍大殺一場。」


    說到這裏,索爾對勃然變色的加萊特微微一躬:「不好意思,連累了盜賊公會,我提前向你道歉……」


    「好啦好啦,我明白了,我送你們出去就是。」不等他說完,加萊特就叫起來。


    「對嘛,大家這麽熟,我怎麽忍心害你呢?」索爾笑嘻嘻地摟住他的肩膀。


    對此,加萊特哭笑不得:「是啊,您怎麽不忍心害我呢,是吧?」


    索爾裝作沒聽見他話裏的諷刺,向外走去,走了兩步,突然又迴過頭,「對了,有道是幫忙幫到底。我們離開費裏城後,還需要趕幾天路,匆忙間沒什麽準備,我想盜賊公會應該……」


    「我知道了。」這時候,加萊特連發怒的力氣都沒有了:「公會還有一些應急儲備,你盡管拿去用吧。」


    「我現在才發現,委托你來費裏城,實在是個英明的決定啊。」索爾一臉撿足了便宜的賤笑。


    「是啊,我現在才發現……」加萊特滿臉苦笑:「您居然這麽無恥。」


    「謝謝,很多人都這麽誇我。」


    「天啊,真是噩夢一樣的經曆。密道,這是密道耶!我大概做夢都想不到,有一天會鑽這麽多人進來。」


    將索爾一行人送出城後,加萊特像完成一次馬拉鬆般,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樣。


    「看樣子,魯林人已經注意到我們了。托各位的福,這條密道以後再也無法使用了。」加萊特不無怨懟的道。


    「嗯……」索爾也學他般轉頭望去,隻見黎明前的微光中,遠處的城牆上,注意到這群溜出城的人的魯林士兵,正一片忙亂。


    「無論如何,都要多謝你的幫忙。不,應該說,你間接救了十幾萬人的性命。」索爾握住加萊特的手搖了兩下。


    說著,在加萊特發問以前,他轉身走向隊伍,大聲拍著巴掌道:「各位,時間無多,在魯林人追出來以前,我們立刻出發。」


    但就在索爾要跟著眾人離開時,加萊特突然叫住他。


    麵對索爾疑惑的目光,加萊特兩手一攤:「就像您所說的,幫人幫到底。反正都到了這地步,要不要讓我也插一腳?」


    索爾微微一怔,隨即不由自主的笑了,但仍搖了搖頭:「多謝,不過你已經卷入得夠深了。這次我對你的委托,已經全部完成,所以不管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你最好立刻離開費裏城。」


    說到這裏,索爾向他揮了揮手,轉身追上隊伍,「如果我沒死的話,咱們將來洛維爾再見。」


    目送著一群人逐漸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加萊特悵然若失地一笑,搖搖頭轉過身:「我這是怎麽了,難道真受了他的影響?不過,這次的委托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了啊……」


    「什麽,有人溜出城?」


    當斐利諾接到下屬的報告時,已是索爾等人出城的一個小時以後。


    昨晚當他帶人趕到公園時,索爾早已不見蹤影,留下的隻是一地屍體,以及身受重傷的布洛克。


    連續兩次讓索爾溜走,斐利諾反而靜下心來。他知道,憑費裏城夜晚的混亂狀況,已沒有再追上對方的可能。


    因此,他幹脆就地留了下來,開始發布連串命令,為天亮後展開的全城清剿做準備。在斐利諾看來,被自己從藏身處逼出來後,再加上公園這場遭遇戰,索爾已如同喪家之犬,縱然逃得了一時,在這座城裏也將無所遁形。


    但同時,他也失去和索爾繼續玩下去的耐性。既然已經把兔子趕出洞穴,斐利諾也就沒必要再讓那些抵抗組織繼續鬧下去,打算來次徹底的清理,把索爾和那些破壞費裏城安定的抵抗組織全部掃進大牢裏,一了百了。


    因此,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忙於布置的斐利諾並沒怎麽放在心上:「哦,大概是因為害怕城裏的混亂,私自逃出去的吧,這時候,沒時間管那些人了。」


    「不……」前來報告的士兵咽了口唾沫:「對方……有好幾百人。」


    「你說什麽?」不等斐利諾說話,旁邊一名官員已跳了起來:「不是叫你們嚴守各個出入口嗎?怎麽會讓那麽多人逃出城去?」


    那名士兵急道:「我、我也不知道……對方似乎有密道一類的途徑,等我們發現的時候,那些人已經在城外了,然後很快就不見蹤影。因為斐利諾大人命令必須嚴守城防,因此我們不敢擅離職守去追,隊長就吩咐我立刻前來報告。」


    「什麽密道,那根本就是你們無能……」那名官員怒道。


    話沒說完,斐利諾揮手打斷他,跟著道:「那些人往什麽地方逃了?」


    士兵想了想道:「雖然因為黑暗看不太清楚,但他們似乎是往西邊跑了。」


    「西邊?」一旁的官員立刻哈哈大笑:「這些愚蠢的家夥,如果往東邊跑,逃進迪拿爾的控製區大概還有生路,沒想到他們竟然往國境線跑?


    難道打算逃進咱們魯林帝國嗎?」


    另一個官員也嘲笑道:「不,我看他們在接近西德維拉要塞的時候,就會被那兒的駐軍抓住了。」


    「正好正好,要塞那邊關著迪拿爾西部軍團的俘虜,他們正好去作伴。」


    哪知說者無心,這邊斐利諾卻不由心裏一動:「西德維拉要塞?俘虜?」不知怎麽,他本能的覺得這件事沒那麽簡單,但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就在這時,一個官員笑道:「不過前陣子要塞剛失過火,那些人送上門去,正好幫忙維修呢,哈哈哈……咦,斐利諾大人,您這是?」


    那個官員剛笑出聲,就被斐利諾一把抓住衣領:「你說,西德維拉要塞曾經失過火,怎麽迴事?」


    不明白他為何這麽大反應,那個官員結結巴巴的道:「前陣子要塞不知什麽原因,發生了一場火災。不、不過請您放心,火災並沒造成什麽損失,隻是關在要塞裏的西部軍團的軍官,暫時被轉移出來了而已。」


    「軍官被轉移出來……索爾……幾百人……西邊……」斐利諾喃喃念叨,猛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麽,立刻瞪大眼睛。


    「這麽重要的事,為什麽不向我報告?」他幾乎是用吼的道。


    那個官員嚇得渾身發抖:「因為那時候抵抗組織正把城裏鬧得一片混亂,當地駐軍又報告說沒什麽損失,所以我就……」


    「你這個白癡!」斐利諾氣得一把推開他,思考了片刻,跟著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大步離開。


    在幾名士兵的服侍下,布洛克正讓一名牧師為自己處理傷口。跟著,他就看到一臉陰沉的斐利諾匆匆走來。


    「發生什麽不得了的事?我可是第一次看到你這副表情呢。」他譏諷道。


    沒理會他的嘲弄,斐利諾自顧道:「我剛接到報告,不久前有些人逃離了費裏城,往西德維拉要塞而去。」


    「喔?然後呢?」布洛克揚了揚眉毛。


    「有足夠的證據顯示,他們的目的是關押在要塞的西部軍團俘虜。」


    「你說那些俘虜?」布洛克微微一驚,揮手讓士兵和牧師離開,跟著道:「有多少人?」


    「幾百名……」


    沒等斐利諾說完,布洛克就打斷道:「什麽?我沒聽錯吧,幾百人?」


    斐利諾點點頭。


    布洛克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看樣子,你似乎被最近的事弄得有些神經過敏了。區區幾百人能做些什麽?要知道,看守那些俘虜的足有近萬正規軍。」


    斐利諾沉聲道:「一開始我也是這麽想。但自從索爾潛入費裏城後,發生的一係列事件都太過奇怪,再加上前不久要塞的那場火災,我可以肯定,這一切的幕後就是他在搞鬼。」


    布洛克畢竟不笨,立刻明白過來:「你是說,他這麽做的目的,就是為了要塞裏那些俘虜?」


    斐利諾點點頭:「沒錯,他們潛入費裏城,一定就是為了救出那些俘虜。無論是綁架克裏夫先生,還是製造整個城市的混亂,都是為了那件事做準備。」


    「不過他們昨晚才差點被抓住,雖然跑了,還不至於這麽快就又鋌而走險吧?」說到這裏,似乎想到那場屈辱的戰鬥,布洛克的臉色再次難看起來。


    斐利諾唿了口氣:「不,在我看來,無論如何都不能小看索爾那家夥。


    一開始我還奇怪他做這麽多事是為了什麽,現在一切都明了了。


    「況且,暴露行藏以後,他不得不鋌而走險,因為那是他唯一翻身的機會。現在不管索爾是在逃出城的那些人當中,還是仍然留在城內,那都不重要了。我們必須阻止他最後的計劃。」


    布洛克毫不在意的道:「那你就去做吧,雖然我不認為那幾百人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不。」斐利諾搖搖頭:「我需要您的幫助。」


    「我?」布洛克一怔,跟著沉聲道:「很遺憾,我對你的猜測一點興趣也沒有。現在我有自己的事要做,我要找出那個用黑劍的家夥,再跟他……」


    「布洛克先生,我想您還沒明白。」斐利諾麵容一肅:「剛才不是請求,而是要求,或者說,是命令。」


    「你說什麽?」布洛克勃然變色:「我沒聽錯吧?你說,你在命令我?」


    「沒錯。」看斐利諾的樣子,卻一點都沒有開玩笑的意思:「狂人兵團長布洛克將軍,我正式命令你,立刻出城召集你的部隊,和我一起趕往西德維拉要塞。」


    「哈哈哈,真是夠了,這些天盡是些莫名其妙的事,先是那小子,現在又是你……」像聽到什麽極好笑的事一般,布洛克忍不住笑了起來。


    突然,他幾乎是暴怒的一躍而起,向斐利諾咆哮起來:「臭小子,你是不是哪裏搞錯了!你竟敢大言不慚說命令老子……」


    突然,他的表情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上嘴,然後把剩下的話給硬塞迴去,臉色古怪至極的僵在原地,不能置信的看著斐利諾手裏的東西道:「怎麽可能,你是從哪裏得到它的?」


    斐利諾平靜的道:「軍部作戰指揮部,不過這並不重要。布洛克將軍,我再重複一遍,立刻召集你的部隊,跟我前往要塞,馬上!」


    「不可能,軍部怎麽可能把這麽重要的東西交給你,一定是哪裏搞錯了。」布洛克像是猛然迴過神來般,「我這就去司令部問個明白。」


    「布洛克將軍,你敢抗命?」斐利諾厲聲道。


    「唔……」身為魯林的職業軍人,服從命令幾乎已深深印入布洛克的骨髓裏,因此盡管滿心疑惑且極其不甘,他咬牙半晌,最終低頭道:「是的,我明白了。」


    跟著,他一下抬起頭,滿眼兇光的道:「不過,我不管你是怎麽得到它的,混小子,等這次的事了結以後,我會讓你為今天的行為後悔!」


    斐利諾卻好像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在心裏:「抓住索爾,徹底破除他的詭計後,您大可用一切手段來對付我,但在這之前,請您務必聽從我的命令行事。」


    「哼,區區幾個迪拿爾人,竟然要出動我的部隊,你未免太小題大作了。」布洛克不自然地哼了一聲。


    斐利諾迴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這麽說,您好像還沒吃夠他們的虧?不過我是不會再留手了,這一次,我會盡一切可以調動的力量,徹底將他們粉碎。」


    似乎被斐利諾說中痛處,想起已死的裏格和菲爾丁,再看看自己剛剛痊愈的傷口,布洛克的臉罩上一層殺氣:「那麽,就如你所說吧。」


    斐利諾點點頭:「多謝,相信我,我有預感,這次絕不是小題大作。


    而且,我們還必須盡可能的快。請您以最快速度調集部隊,跟我趕去要塞。」


    說著,斐利諾大聲喚來幾名官員,吩咐道:「我離開後,你們按計劃對費裏城進行清查,絕不能放過任何可疑的人,把每一家人的屋子都翻過一遍。」


    等幾名官員匆匆離開以後,斐利諾望著已初現朝陽的天空,低聲道:「索爾,就讓我看看,你最後的一步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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