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啊啊啊!」


    隨著一陣大叫,列斯塔將戰斧高舉過頭,全力三下直劈,將裏格劈得連連後退。


    除了布洛克和克雷斯的戰鬥,就屬兩人間的交戰最為激烈。


    裏格就像一座沉默的鐵塔,即使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刻,也悶聲不響,如同把所有力氣都用到對敵人的進攻上。而列斯塔則正好相反,幾乎每一次攻擊都伴隨著震天唿喊,好像這樣能把自己體內每一分力量也宣泄出來一樣。


    兩人一靜一鬧,手下卻毫不相讓,每次兵刃的碰撞都能激出漫天火花。


    這時,在列斯塔全力揮舞的巨斧下,裏格仍是一言不發,隻是冷靜的揮劍抵擋著他的攻擊,同時不住後退以化解他的巨力。突然,後背撞上一個東西,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退到一棵樹下。


    見到如此好的機會,列斯塔豈能放過。他啊哈一聲大笑,手腕翻轉,連續直劈的巨斧已變為橫掃,向裏格的腰間砍去。


    沒有退路,再向左右兩邊閃避也已來不及,危急關頭,裏格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就在戰斧即將臨身的刹那,隻見他把手中重劍往地麵一插,雙手則緊緊壓住劍柄,將其豎在自己身前。


    見他想藉助大地的力量擋住這一斧,列斯塔心裏不禁冷笑。他對自己的力量很有自信,就算是同樣有著怪力的對方,在雙手持劍的情形下,也必須藉助後退來化解力道,更別說像這樣倉促招架了。


    更何況,那家夥似乎忘記了,劍是雙刃的!


    隻聽當的一聲巨響,戰斧撞上劍身。重劍雖然已插入地麵,但畢竟根基不穩,在這一撞之下,下半截劍身立刻從泥土裏彈起,以裏格握住的劍柄為中心,像個鍾擺一樣,倒向裏格刺去。


    危急中,裏格隻來得及一偏,被激彈而起的重劍便刺入他左半側的小腹,跟著直貫而入,直到傳來刺入樹身的聲音。


    就像列斯特所料想的那樣,裏格這次弄巧成拙的格擋,反而把自己給刺穿。


    「什麽?」


    哪知就在列斯塔驚愕的目光中,似乎早有準備的裏格竟像個沒事人般,順著貫穿自己的劍身一步踏前,跟著自腰後抽出匕首,向目瞪口呆的列斯塔刺去。


    完全想不到這家夥竟如此悍勇,列斯塔的戰斧是長武器,麵對近身攻擊根本無法格擋,他唯有果斷的拋下戰斧往後退避,但手腕還是被劃開一道大口。


    一擊不中,裏格也不停留,直接將手裏的匕首向列斯塔扔去,同時一把抓住身前的劍柄,向前抽取。


    他的重劍又寬又長,限於手臂的長度,這麽倒著抽自然無法將其從身體裏抽出來,一旦等列斯塔迴過神來,裏格仍將陷入極端不利的局麵。於是,他再次做出讓人不能置信的舉動。


    抓著重劍,他緩緩吸了口氣,跟著手腕一偏,直接把劍身在身體裏轉了個方向,由豎著變為打橫,然後向旁一拉!


    就聽噗唰一聲,隨著漫天狂噴的鮮血,裏格將重劍從身體裏拔出,隨著他揮劍的動作,也在身前灑出一道扇形的鮮血軌跡。


    他小腹本就嚴重的傷口,經過人為擴大,已經等於把半個肚子切開,不僅是外傷,恐怕內髒都已經爛得一塌糊塗。事實上,受了這樣的傷,裏格竟還能穩穩站立,本就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於是,在列斯塔拔出刺進大腿的匕首時,便發現手無寸鐵的自己,竟麵對著一個半身鮮血、手提重劍的怪物。


    「你們狂人兵團,都是這種瘋子嗎……」他喃喃冒出這麽一句。


    裏格的這種行為,已經超出諸如「心狠手辣」或「不把自己的命當迴事」的範疇,根本就不是正常人類能夠做到的!


    難怪麵對這支號稱陸戰無敵的軍團,大陸上沒有任何軍隊可以抵擋。


    在麵對比自己弱小的敵人時,這些人有著壓倒性的優勢,而在麵對比自己強的對手時,他們又可以毫不猶豫的與對方同歸於盡。


    這,就是狂人兵團最為可怕的地方!


    盡管已受了致命的重傷,裏格仍舊一言不發。如果不是他眼角間歇性的跳動,簡直可以說是「若無其事」。手持重劍,他一步步向列斯塔走去。


    隨著他的移動,變形的傷口再次湧出大股鮮血,甚至有腸子被拖到了體外。


    這時,列斯塔反而鎮定下來。他試著動了動被匕首刺傷的腿,隨即明白想就此跑掉,等著裏格自己把血流盡已經不可能了。


    顯然,向他拋出匕首的時候,裏格已經預計到了目前的局麵。


    既然逃跑無望,那麽,就隻剩下硬拚一途了……想到這裏,列斯塔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剛剛自己拋落的戰斧上。


    裏格對此似乎視而不見,仍是一步步向列斯塔走去。迫於他驚人的氣勢,附近竟沒有一個守備隊員能上前。


    就在兩人僅距兩三米時,列斯塔猛然扔出匕首,同時人已向戰斧撲去。


    一旦他趁裏格閃避匕首的空隙搶到武器,隻需要擋下他幾次攻擊,對麵那家夥就會力竭而亡。


    哪知,就在列斯塔摸上斧柄的刹那,一把巨劍從天而降,從背後刺穿他的身體,將其釘在地麵。猝不及防,列斯塔慘叫一聲,反擊行動徹底失敗。


    並非裏格動作比他快,而是麵對列斯塔扔來的匕首,他根本就沒閃避的打算。


    隨手從胸口拔出匕首扔到一邊,裏格沉聲不響的走到列斯塔身邊,從他小腹流出的鮮血淅淅瀝瀝濺了列斯塔一身。


    隨著裏格拔出重劍,列斯塔立刻捂著貫穿肚子的傷口,連連咳血。


    就像看著不住掙紮、最終卻逃不掉被自己宰殺命運的獵物,裏格眼裏一片靜默,看不出絲毫憐憫或興奮之色,就好像隻是在做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緩緩舉起重劍,裏格對準了列斯塔的脖子。


    就在這時,一枝粗長的骨箭倏然射至,直接從裏格的肩膀穿透,巨大的衝力不禁讓他晃了晃身體。


    盡管身體已經千瘡百孔,但新的傷口卻完全沒有影響到裏格。現在的他,眼中看不到一絲生命的氣息,就好像一具早該停止活動、卻仍堅持運作的機器,隻等宰了列斯塔以後,就會立刻崩潰。


    不理仍然插在肩膀的骨箭,他一聲不吭,再次舉劍對準列斯塔。


    「大哥,趁現在快跑啊!」


    不遠處指揮小美射出這箭的索爾連忙大叫,但隨即就有數名魯林士兵衝上,為了保護他,小美接下來的一箭再無法射出。


    就在這時,列斯塔突然爆發了,「別管我,這裏的事我自己搞定!」


    這麽說著,他全身的肌肉猛然一繃,跟著雙目赤紅一片,臉部肌肉也因緊繃而扭曲起來,正是好久沒在列斯塔身上出現的——狂化!


    「混蛋,在親眼看到卡菲爾和妹夫結婚以前,誰也別想取老子的命!」


    隨著一聲狂叫,列斯塔一躍而起,抓住裏格就把他舉過頭頂,從裏格體內流出的鮮血立刻噴了他一頭一臉,其狀極之兇惡。


    一把將裏格扔飛,已經漸漸瘋狂的列斯塔甚至連斧頭也不撿,就那麽血紅著雙眼衝了過去。


    這時,本該因失血過多而虛弱的裏格,也不知從哪裏生出的力氣,落地之後立刻爬起,嘴裏首次發出一聲狂叫,舉劍就向列斯塔迎去。


    麵對迎麵劈來的重劍,列斯塔不閃不避,直接就用肩膀迎了上去。


    也不知是裏格失血過多後沒了力氣,還是因為狂化後的列斯塔身體變得堅硬,這一劍砍進肌肉後就被肩骨給卡住,再也無法深入。


    根本不管嵌在肩膀的巨劍,列斯塔像發狂一樣,直接一拳將裏格轟飛,跟著反手一拳,將肩膀上的劍打得飛起。


    接連幾記重擊,饒是裏格悍勇非常,也要受不了,況且他還身受重傷。


    這次沒有等他爬起,列斯塔已繞到他身後,雙手交叉勒住他的脖子,便開始發力。裏格全身一陣**,他的雙手本能的向後揮舞著,試圖將勒住自己的人拉開。


    然而,這時無論是耐力還是體力,他都無法和狂化後的列斯塔相比,掙紮半晌,隻聽列斯塔一聲狂吼,雙臂猛然一緊,竟硬生生把裏格的頸骨給勒斷!


    殺死對手,列斯塔卻並未就此甘休。他一把將裏格的屍體舉過頭頂,仰天大吼,毫不顧忌的將淋漓鮮血全部滴進口裏。


    見此情景,幾個想來撿便宜的魯林士兵,竟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遠遠的看見這一幕,索爾心裏卻禁不住陣陣發寒。沒了卡菲爾,該怎麽讓狂化的列斯塔平靜下來呢?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響起一陣劇烈的爆炸聲。


    兩團火球猛然在半空相撞,巨大的熱力相持片刻後,隨即轟然炸開。


    大股烈焰噴向四周,附著在周圍的草木之上,熊熊燃燒起來。


    四處噴灑的火團如同一道屏障,在地麵隔開一道半徑十餘米的圓形空間,逼人的熱氣以及無處不在燃燒的火頭,讓普通人根本無法靠近。


    而就在這道屏障中心,兩名剛才爆炸的始作俑者,則已準備著下一次攻擊。


    和戰士以刀劍相拚的戰鬥不同,魔法師有自己的戰鬥方式。他們不需要移動,也不需要揮舞武器,所比的則是各自魔法力的大小、施法的速度及自身的保護法術。


    在剛才那一記互不相讓的火球之後,沃爾薩和巴菲斯特再次凝神進入念誦咒語,凝聚魔力的狀態。


    隨著一連串在外人聽來毫無意義的咒文吟唱,兩人周圍開始出現魔力聚合的波動,由於兩股力量太過接近,在魔力的互相擠壓下,他們之間的空間甚至出現了些微扭曲的跡象。


    看著對麵沉浸在念咒狀態中的年輕人,巴菲斯特一邊飛速在掌中凝聚魔力,心裏同時也是震驚不已。幾次交手下來,沃爾薩無論是魔力、施法速度,還是掌握魔法的種類,都讓他大為吃驚。


    當初聽聞阿爾伯特強行將沃爾薩送去魔法師公會,巴菲斯特隻是嗤之以鼻。在他看來,這不過是阿爾伯特想利用自己前任會長的身分,為兒子找條衣食無憂之路罷了。


    哪知,當這迴真正和沃爾薩交手以後,他才驚覺,沃爾薩在魔法師方麵的能力,竟已到了遠超同齡法師的水準!


    不過要是他知道,沃爾薩在被索爾騙去洛維爾前,正在準備高階魔法師的資格考試,恐怕更不知該做何感想了。


    「哼,當初贏不了阿爾伯特,難道我連他兒子也勝不過嗎?」心裏陡然生出一股不可抑止的怒火,巴菲斯特立刻加快了掌中魔法凝聚的速度。


    先為自己布下兩道重疊的防護魔法,跟著他迅速把剩下的魔力轉化為一道法術,一團朦朦朧朧的黯淡光球自他掌中閃現,向沃爾薩飛去。


    這時沃爾薩也堪堪完成了法術,同樣先布下一道防禦法術,同時巴菲斯特的光球已至,擊打在結界表麵。


    這一次接觸沒有任何動靜,沒有往常魔法碰撞的爆炸或是光芒,那顆光球就如同潑入池塘裏的一盆水般,毫不費力的便融入了結界中。


    正當沃爾薩驚訝於這道法術的效果時,驚異的事發生了。保護著他的那層結界,就好像被某種東西腐蝕般,散布於其上的魔力元素正被迅速抽走。


    很快地,在他身前隱現一道半透明的屏障,表麵不斷發出劈哩啪啦的輕微炸響,同時若仔細觀察的話,就可看見一團微不可察的黑影正在迅速擴大。


    「這是……吞噬魔法?」沃爾薩猛然反應過來。


    「吞噬魔法」是暗係魔法中的一種,藉由魔法師創造出的特殊魔力球,它可以吸收範圍內所有的法力以及魔法元素。


    理論上來說,隻要施法者的法力足夠,它可以吞噬任何魔法。


    如果任由這情形發生下去,不僅是布下的防禦魔法,就連四周空氣裏的魔法元素都會被其吞噬殆盡。到時候沃爾薩將再沒任何魔力可用,對魔法師而言,這就等於戰士拋下自己的武器,將再沒任何勝利的可能。


    盡管這道魔法同時也會對巴菲斯特產生影響,但隻看巴菲斯特正迅速吸收空氣裏剩餘的魔力元素,就知道他不會給沃爾薩下一次出手的機會。


    這時,沃爾薩的保護結界幾乎已被吞噬殆盡,周圍的魔力元素也所剩無幾。一咬牙,他果斷的解散結界,同時盡力吸取其中殘存的魔力。


    吞噬魔法隻對魔力產生作用,因此在最大的魔力源散去以後,失去目標的它便開始不斷縮小。


    「哼哼,現在才想補救,已經晚了。」巴菲斯特見狀不禁冷笑。


    他已吸盡空氣中剩餘的魔法力,完成了最後一道攻擊魔法。這時,兩人附近空間中的魔法元素幾乎已經耗盡,除了手裏的法術,已經沒有再次攻擊的可能。


    然而,有了之前施展的兩道防禦結界,巴菲斯特根本不必擔心防禦的問題。就算這一擊不中,在消耗掉沃爾薩的魔力以後,他仍然可以把防禦結界轉化為另一波攻擊,等於立於不敗之地。


    因此他毫不猶豫地扔出手中的魔法,霎時就見一個巨大火球向沃爾薩飛了過去。這是個大範圍的殺傷魔法,顯然巴菲斯特不打算讓沃爾薩有任何閃躲逃跑的可能。


    麵對迎麵而來的火球,沃爾薩雙手在身前一撐,似乎打算用僅剩的魔力施展防禦法術。但猶豫了一下,他一咬牙,又把手縮了迴去。


    就這麽片刻的猶豫,火球砸上地麵,一大片烈焰頃刻蔓延四周,瞬間將沃爾薩的身形吞噬進去。


    這道火球範圍極大,但同時也意味著它對個體的殺傷強度較低。因此當烈焰散盡以後,巴菲斯特驚訝的發現,沃爾薩竟然還活著。


    他臉朝下趴在地上,渾身的魔法袍被燒得破破爛爛,散發出絲絲青煙,**在外的身體更有著相當嚴重的燒傷。但一切跡象都表明,這小子還活著。


    由於長期和魔法元素打交道,魔法師對魔法多少都有一些抵抗力,因此盡管那道火球對普通人而言足以致命,但還不足以送沃爾薩去見迪尼索斯大神。


    見此情景,巴菲斯特皺了皺眉頭:「太過追求穩妥,反而沒達到預期的效果嗎?不過沒關係,現在的他也別想再動了。」


    說著,他正要向沃爾薩走去,突然看似昏迷的沃爾薩勉力撐起身體,遙遙向巴菲斯特伸出一根手指。


    沒想到他還有餘力,巴菲斯特不由吃了一驚。


    同時就見沃爾薩的指尖冒出一股藍色閃電,向他直射過去。顯然沃爾薩放棄防禦,就是為了用僅存的魔力施展出這道攻擊法術。


    巴菲斯特哼了一聲,仗著體外的兩重防禦結界,根本不打算閃避,就那麽站著等閃電射至。哪知因為傷重的關係,沃爾薩的最後一擊竟然射偏,閃電從巴菲斯特身旁掠過,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哼,果然還是太年輕了,一旦處於劣勢就心慌意亂,竟然將魔法射偏。」巴菲斯特不屑的說道,跟著迅速解除結界,將魔力轉化為攻擊魔法。


    是時候給這小子最後一擊了。


    幾乎同時,巴菲斯特突然聽見身後傳來數聲慘叫,猛然想起一件事,不由臉色劇變地轉頭,隻見身後,一道閃電流在幾名魯林士兵身上傳導以後,猛然迴擊過來。


    連環閃電?心裏剛閃過這個念頭,閃電已擊中巴菲斯特。沒了護壁的保護,年邁的魔法師完全承受了這一擊,就見無數藍色的電束在身上交纏流動,他悶哼一聲,身體一軟,栽倒在地。


    「在魔法的運用上,果然跟阿爾伯特一樣狡猾……」畢竟已經年邁,承受力不能和沃爾薩這樣的年輕人相比,巴菲斯特不甘心的留下這句話,緩緩閉上眼睛。


    「媽呀,硬挨了一下,總算是成功了。不過,我比起老爹還差得遠呢……」沃爾薩邊說著就欲站起,但剛爬起身,就忍不住一聲慘哼,「可惡的老頭,真厲害,差點就掛了……」


    然而,沃爾薩和列斯塔的獲勝,並沒能徹底改變場上的局勢。


    雖然守備隊員們戰力驚人,但魯林士兵在數量上有著絕對優勢,況且也有著相當的素質,因此仍是索爾這方被壓著打。


    蛇妖小美尾巴連連甩動,連續抽飛好幾名魯林士兵,跟著抽出弓箭,一擊貫殺遠處兩名想要偷襲索爾的箭手。


    餘下的魯林士兵一時不敢上前,隻好遠遠圍著這方,躍躍作勢。


    索爾正要指揮小美再次攻擊,背後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卻是達斯靠在他身後。


    年輕的王子氣喘籲籲,手裏的長劍沾滿鮮血,身上也受了好幾處傷,喘著氣道:「這些家夥真是頑強,而且人又多,再這麽下去不是辦法。」


    索爾明白他的意思,這次戰鬥實在拖太久了,己方雖然還不至於落敗,甚至繼續打下去的話,還有相當的勝算。然而,現在可不是悠哉悠哉和敵人戰鬥的時候,要是惹得斐利諾帶人追來,事情就無法挽迴了。


    這時,蓋因一手扶著沃爾薩一手揮劍,也向這邊退了過來。


    索爾趕緊上前扶住沃爾薩:「你沒事吧?」


    沃爾薩呻吟一聲:「你覺得呢?我都快聞到自己身上烤肉的味道了。」


    「總之沒死就好。」蓋因悶哼一聲,一劍劈翻從後麵攻來的魯林士兵:「不過再這麽下去,可就難說了。」


    「要突圍嗎?」達斯問道。


    索爾不禁苦笑:「突圍?往哪裏跑?再說,能甩掉他們嗎?」


    「不行也要試試,總比在這裏等死強!」蓋因迴頭怒道。


    索爾剛要說話,突見遠處隱隱傳來一陣唿喊聲,同時一大片火光閃現,迅速向這裏移了過來。


    「糟糕,是斐利諾,被他們發現了。」索爾大吃一驚。


    「可惡,那些家夥過來的話,就再也別想走了。」達斯大聲道:「不能再猶豫了,拚吧!」


    「雖然你這麽說……」


    縱觀場上的形勢,往往是好幾個魯林士兵圍攻一個守備隊員,如果他們真想趁亂突圍的話,就必須以犧牲這些人為前提。


    「該死,都到這一步了……」索爾不禁咬著牙。明天就是計劃全麵啟動的時候,為什麽偏偏在前一晚出這樣的狀況?


    眼見斐利諾的大隊人馬越來越近,甚至已能聽到他們快速奔跑的腳步聲。但場中仍是膠著之態,他們仍在和魯林軍死死糾纏。


    情勢之危急,已到了間不容發的關頭。如果再不采取行動,索爾他們最終就隻有飲恨於此的下場。


    「沒辦法,隻好用這個了……」索爾的手不由自主伸向懷裏。那裏有他最後的憑藉,他本打算用在更重要的地方,但看現在的情況,隻能提前使用了。


    雖然可能影響到最後的計劃,但也隻能先解決眼前的危急再說。至於之後的事,聽天由命吧……


    就在索爾剛剛下定決心時,場上情況又有了新的變化。


    數十枝箭矢突從黑暗中飛射而出,射向場中的人群。隻是這些箭的準頭非常差勁,縱然是突然襲擊,也隻有大約三分之一射中了目標。


    不過隨著十餘聲慘叫響起,有一點卻很明顯,那就是這些箭的目標,全都是魯林軍的士兵。


    嗯?又有人幫自己?見此情景,索爾不由一怔。這次又是什麽人呢,盜賊公會嗎?他們的箭法不會這麽差勁,況且最近全城戒嚴,加萊特應該不敢冒險出來吧?


    難道是四大商會?這倒有可能,反正隨著藏身處暴露,魯林遲早會查到他們和這次的事有關,不排除他們鋌而走險幫助自己的可能。


    隻是倉促間,他們哪裏找來這麽多人?


    「蓋因先生,沙隆巴斯先生,您們沒事吧?」


    隨著說話的聲音,一大群人衝了過來,他們大多穿著平民的服裝,隻有很少一部分人有皮甲等簡單裝備,手裏拿著的武器也各不相同,很像是臨時才聚集起來的一群人,而跑在最前麵的,赫然是塞朗。


    「塞朗?」看到他,索爾和蓋因忍不住麵麵相覷,怎麽會是這家夥?


    不用說,眼前這些人,就是費裏城中的抵抗組織了。雖然和正規的魯林軍相比,這些人充其量隻算得上是一群「武裝平民」,但人數多,又是突然加入戰場,立刻讓魯林軍措手不及,一片大亂。


    「塞朗,你……你怎麽會在這裏?」等塞朗來到身邊後,索爾忍不住道。


    塞朗滿臉興奮的道:「沙隆巴斯大人,還記得我曾經告訴過您嗎?最近我一直在聯絡城裏的抵抗組織,因此聚集了不少人。其實今晚我們正準備大幹一場,哪知還沒動手,就發現這邊已經有人先打了起來,過來一看,竟然是您。」


    說著,他佩服的道:「沒想到您的打算和我一樣,而且還比我快一步。


    隻是,這麽點人就敢襲擊魯林軍,是不是有點……」他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場中一眼。


    對此,索爾實在是哭笑不得,隻好道:「啊哈哈,我確實有點心急了,不過還是要多謝你的援手。」


    在情況不明的情形下,塞朗公然聯絡抵抗者,不能不說是很魯莽的行為,索爾甚至因此暴露了藏身的地點。


    然而為了全力對付索爾,斐利諾為免打草驚蛇,卻又沒對這些人下手。結果就是這麽一連串的誤會,雖然讓索爾身陷險境,最後卻又被他們所救。


    思及至此,索爾一時也不知該做何感想。所謂的陰差陽錯,就是指這種情況吧?


    就在索爾想得出神的時候,卻見塞朗一揮長劍:「既然蓋因先生和沙隆巴斯先生已經開始了,那我們也不能落後,就讓這些魯林人嚐嚐什麽是喪家之犬的滋味吧!」


    哇啊啊啊,老兄,你根本就不明白狀況啊,喪家之犬是我們才對……


    索爾連忙道:「不,現在不是戰鬥的時候,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為什麽?」塞朗一怔。


    蓋因指指已經離得很近的火把光點:「魯林人的援軍就要來了。」


    「那正好,連他們一起……」塞朗毫不猶豫的抹起袖子。


    索爾隻覺一陣頭暈,一起?一起怎樣啊?就憑這些雜牌軍,難道還想跟上幾千魯林正規軍叫板嗎?


    知道塞朗現在信心爆棚,勸是沒用的,索爾眼珠一轉,改口道:「不,沒有時間教訓這些魯林人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必須做。」


    「什麽事?」塞朗立刻迴過頭。


    明白索爾的意思,蓋因適時插口道:「事實上,我們今晚之所以和魯林人打起來,就是想趁城裏混亂的時候,衝出城去,拯救關押在西德維拉要塞的戰俘。」


    救援要塞的戰俘,是塞朗一直念念不忘的事。果然,他立刻道:「原來是這樣。那麽這裏就交給我們,蓋因大人,你們快走吧。」


    你怎麽還不明白啊……留在這裏又能怎樣?索爾可不想這些熱血人士代替自己犧牲,隻好道:「不,事實上,我也打算去找你們,現在碰上就最好了。立刻跟我們走吧,拯救戰俘需要你們的力量。」


    「咦?」沒想到索爾突然會這麽說,蓋因吃了一驚。


    索爾卻在私下向他擺了擺手,示意自己自有打算。


    原本他並不想藉助這些抵抗組織的力量去救俘虜,一則不好指揮,二則也有泄密的危險。但形勢的發展已經大出他先前的預料,費裏城的混亂雖然拖住了魯林軍,但今晚的連番遭遇,也讓索爾這邊損失不小。


    這時候已經不能再耽擱了,脫身後他們必須一鼓作氣,立刻展開布置傳送陣及救援俘虜的計劃,而這就必須藉助這些人的力量。


    一聽索爾要自己幫忙救俘虜,塞朗興奮不已的道:「原來是這樣,您可以放心,這次我們聚集的是各個組織裏最能戰鬥的人員,就算碰上魯林的正規軍,也不會太難看。隻要我告訴他們俘虜的事,保證沒有人會退縮。」


    此刻,索爾也顧不得那麽多了:「這一點我當然相信。因此我們才要保存力量,不能白白耗費在這個地方。」


    塞朗終於開竅的道:「我明白了,那麽我們立刻就撤退。」


    索爾這才鬆了口氣,此刻場中因為這些抵抗者的加入,魯林軍的形勢急轉直下,他們想要脫身已經不是難事。


    「那好,你立刻命令他們不要戀戰,盡快撤走,注意別被敵人跟蹤。


    脫身以後,我們再決定下一步的行動。」他對塞朗道。


    塞朗立刻傳下命令,雖然有些不甘心,但抵抗者們還是開始做撤退的準備。同時在蓋因的組織下,守備隊員們也開始退出戰團。


    這時場上的魯林軍已經大半戰死,剩下的也傷得不輕,自然沒法再做追擊。唯一剩下的問題就是,依舊打得起勁的克雷斯和布洛克。


    從開打以來,他們之間的交戰始終是最激烈的所在。兩人的實力相當,又都是悍勇無比、絕不退卻之輩,因此縱使在抵抗組織亂入、場中形勢急轉直下的時候,依然沒有影響到兩人的戰鬥。


    現在時間緊迫,所有人都在準備撤離,這兩人仍是旁若無人的打得乒乓作響,大有不分勝負、絕不甘休的架式。


    對此索爾雖然心急如焚,卻也無可奈何,就算克雷斯想罷手,布洛克也不可能答應吧?自己又不能扔下他不管。


    達斯也意識到這個問題:「那兩個家夥怎麽辦?」


    索爾道:「你們先走,我過去看看能不能幫忙。」


    「好,你小心一點。」達斯點點頭,和蓋因攙著沃爾薩撤離。


    索爾剛要向那邊跑去,忽見不遠處的抵抗者們一陣混亂,紛紛驚唿著。


    「哇啊啊,這家夥怎麽迴事,我們是來幫你的。」


    「快阻止他……」


    說話間,更有幾個人被什麽給高高拋起,摔向一邊。


    仔細一看,索爾才發現那是列斯塔。他還沒從狂化中恢複過來,手裏抓著一個早就不**形的魯林士兵屍體,血紅著雙眼在人群裏左衝右突。


    見那些抵抗者還圍著列斯塔,索爾連忙叫道:「快讓開,他是狂戰士……」


    話音未落,不知是看到熟悉的人,還是索爾的聲音特別有吸引力,列斯塔紅著眼睛,猛地扭頭向這邊望來。


    「糟……糟糕……」索爾心裏咯登一下。他還清楚的記得上次碰上列斯塔狂化,自己就差點被他幹掉。


    「啊哈哈,大哥,戰鬥已經結束了,你看要不要解除狂化啊?」一邊打著哈哈,索爾一邊慢慢後退。


    可惜光靠語言是無法動搖狂戰士的,列斯塔陡然一聲悶吼,將魯林士兵屍體向這邊扔了過來。


    「我的媽呀!」索爾一縮頭,嚇得本能的閉上眼睛。


    跟著,就聽砰的一聲悶響,幾滴冰涼的東西濺到臉上,似乎有什麽幫他將屍體擋到一旁。


    「小美,我就知道還是你靠得住……」心裏鬆了口氣,索爾睜開眼睛,隨即當場呆住。


    不知什麽時候,列斯塔已來到他的身前,粗壯的右臂向旁伸出,牢牢扼住小美的脖子,充滿殺氣的眼睛則死死盯著索爾。


    狂化後的列斯塔,力量極其恐怖。小美滿臉痛苦之色,卻連動也動不了,唯有將蛇尾纏到他的身上。


    麵對那雙充滿殺氣的通紅雙眼,索爾隻覺背上陣陣冷汗,整個人就像被蛇盯著的青蛙一般,一動也不敢動。


    「唿啊……」突然,列斯塔像是深深壓抑著什麽,閉著眼睛仰起頭,緩緩吐出一口氣,「喂,快叫你的寵物鬆開,老子快被她勒死了。」


    「咦?」索爾不禁一怔。


    隻見列斯塔再低下頭時,雖然還是兩眼血紅,但已沒了那種讓人窒息的殺氣。更重要的是,索爾從他的表情裏,看到了屬於人類的理性。


    「大、大哥,難道你……」


    「哼哼,你以為我到了洛維爾後,都是在白混日子嗎?雖然前陣子才剛剛掌握,但我已經可以在狂化時保持清醒了,隻是偶爾還無法控製自己的暴力罷了……」列斯塔得意道,說著臉上肌肉一抽,扼住小美的手不由自主加緊。


    相應的,小美也加重了纏住他身體的力量。


    「嗚啊,果然還是不太能控製……總之怎樣都好,快讓她放開我。我被那家夥捅了一劍,血全快被這蛇妖擠出來了!」列斯塔慘叫一聲,一股鮮血從小美的蛇尾縫隙噴出。


    索爾嚇了一跳,趕緊讓小美放開列斯塔。


    列斯塔其實傷得頗重,隻是一直靠著狂化後的身體潛能支撐著,蛇妖的力量可不是說笑的,加上又極力壓抑著狂化,終於堅持不住了。


    看著他腹部那道巨大的貫穿傷口,索爾大是駭然:「大哥,你沒事吧?」


    列斯塔哼了一聲:「開玩笑,這點小傷想要老子的命還早著呢。不過血流了太多,我已經沒力氣了。」


    這時,大部分人都已經撤離,那些抵抗者也因為畏懼列斯塔而不敢上前。索爾不禁有些犯難,自己還要去克雷斯那邊,讓誰把大哥帶走呢?


    本來這裏有個現成的人選,那就是小美。可是看著滿地的魯林傷兵,索爾可不敢一個人在這邊溜達。


    他正為難間,忽然從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領主大人,請把他交給我們吧。」


    「奇普?」索爾大喜轉頭。


    自奇普以下,開打後就消失無蹤的夜影隊員,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這就表示他們已經幹掉了布洛克那一方的夜影。


    但與昔日同伴的戰鬥顯然並不輕鬆,包括奇普在內,每個人都有傷在身,但他們仍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言,眼中絲毫未見動搖之色。


    索爾也不禁暗自感慨,這次潛入費裏城,功勞最大的就是這些人。若非有他們,自己恐怕早就不知道死到哪裏去了。


    明白對這些人用不著說什麽感激的話,索爾幹脆的把列斯塔遞了過去。


    吩咐部下扶著列斯塔以後,奇普沉聲道:「你們快走。」


    點點頭,夜影隊員們很快扶著列斯塔離開,而奇普則一言不發地站到索爾身後,顯然要留下來保護他的安全。


    索爾也早習慣了身後站著這個可靠的支柱,「快過去吧,快沒時間了。」


    兩人隨即向克雷斯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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