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屠飛鳶一直沒有定親,便是因為他大劫未至,雙方家長雖然有心,卻不能給他們定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他已經等了兩年,他不想再等了。


    他喜歡阿鳶。他想和她更親近一些,想摟著她親吻,攬著她同眠。每天晚上,臉貼著臉,交頸而眠。他早就想了,可這可惡的大劫,阻在他前方,叫他渴望而不可及。


    終於,他隱隱有所覺,那一日就快到了。因此執意遣了麻一離開,做了準備,直麵迎上。如今這般,他隻知道到底是失敗了。不論就此死去,還是被麻一帶迴月聖國,隻怕都是兇多吉少。隻可惜了,再不能跟她一起。


    “阿鳶,我冷。”阿容的臉色蒼白如雪,整個人微微發抖,往屠飛鳶的懷裏又縮了縮。


    屠飛鳶隻覺得悲傷難抑,淚珠大顆大顆落下來,想將阿容抱起來迴山莊,誰知阿容如今高大許多,她竟是抱不起來。又唯恐這般拖拽傷到他,隻得坐在地上,將他抱在懷裏。


    阿容的溫度漸漸低下去,脈搏也逐漸停了,眼睛慢慢合上,偎在屠飛鳶的懷裏,像一座冰雕。


    “嗚嗚……”屠飛鳶禁不住淚如滂沱,將臉貼在阿容已經冰冷的額上,哭得不能自抑。她竟不知道,他心裏何時存了這樣的心思。


    她是有多麽不關心他,才連他有了這樣的心思都不知道?他愛她愛得如此執著而熱烈,連一絲一毫的妥協與軟弱都不肯,要就同她明明白白的在一起,決不肯這樣不清不楚地下去。


    他從前是多麽聽她的話,她說什麽就是什麽。而這時,他心念之堅,她絲毫動搖不了。


    “你怎能如此!”屠飛鳶不禁閉緊眼睛,由著滾燙淚水洗麵,“你是解脫了,可曾想過我?”


    然而懷裏的人絲毫沒有軟化的跡象,被她抱在懷裏,猶如融化不了的堅冰。屠飛鳶抱著他,迴想兩人曾經在一起的日子,從敵對到融洽,從疏離到親密,從利用到心心相印。再看懷裏猶如冰雪雕塑的人,隻覺得如一場醒不過來的噩夢。


    “小主子!”過了不知多久,麻一終於迴來了。


    “阿容他……”屠飛鳶啞著嗓子,說不出那個字來,心裏存了一絲奢望,抬眼望著麻一道:“你能不能救他?”


    阿容的心髒被挖走後,還同她說了許多話,擱在一般人身上,根本是天方夜譚的事。[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然而這畢竟是發生了,而且屠飛鳶親眼看著那顆心髒變成一顆鴿蛋大小的溢彩寶石,不禁從心底生出一絲奢望來:“你能救他,對不對?”


    “究竟是來了……”麻一的聲音變得蒼老,空遠而寂寥,從懷裏掏出一顆什麽,給阿容喂了下去。


    屠飛鳶小心翼翼地看著,期盼阿容再睜開眼睛。然而,除卻身體的溫度變得有了些許暖意,別的再沒有改變。既沒有唿吸,也沒有睜開眼。


    “他,他這是……活了沒有?”屠飛鳶捏著手問道。


    麻一彎腰抱起阿容,低頭說道:“屠姑娘,你父母已經救迴來,就在山莊裏頭。小主子……我便帶走了。”言罷,身形一晃,帶著阿容消失了蹤跡。


    “阿容!麻一!”屠飛鳶站起身,追了一段,但見前方是空茫山脈,連綿起伏,卻到哪裏去尋?初冬的風,吹得臉疼,方才哭腫了的眼睛被風一刺,又流下淚來。


    “阿容,阿容……”屠飛鳶不禁想起才給他改名時,聽到終於不必叫狗蛋了,他滿眼的歡喜。早知道,該給他起個更好聽的名字。不該敷衍他,隨便取了名字給他。屠飛鳶捂著心口,終於哭出聲來。


    紫霞山莊,屠大海和溫倩被安置在秘密的房間內,將京中的事情向孟莊主與沐神醫解釋了一遍。原來,就如同他們先頭的猜想,斐仁皓就是記恨在心,既恨他們與嘉儀公主間的梁子,又恨他們與斐煜所起的齟齬。


    這一迴,終於坐上皇位,並將朝堂之事打理順了,便拿他們開刀。不僅解了嘉儀公主的禁,更是嘉獎了“識破安國公的通敵賣國之計,立下大功”的庶民斐煜,並將他封為忠勇侯。


    “我們不能住在這裏,會給你們帶來麻煩的。”溫倩說道。


    沐神醫按住她道:“你說得什麽話?你和大人對我有再造之恩,又叫我治了痼疾,生下源源和瞳瞳。這等恩情,若我們袖手旁觀,成什麽人了?”


    “我知道你的好意。”溫倩拂開她的手,“正因為源源和瞳瞳,你才更應該謹慎。”


    沐神醫搖頭:“夫人不答應留下來,就是瞧不起我們。我們再沒本事,在這山莊裏頭,藏個把人還是沒問題的。”


    孟莊主也道:“你們兩人留下來正好。這裏既與世隔絕,不摻俗物,又能及時得到京裏消息。你們二人住下,再便宜也不過。”


    話說到這份上,屠大海和溫倩再拒絕便傷情誼了,便道:“既如此,我們便歇下了。”


    沐神醫這才破泣為笑:“你們快歇一歇吧。”


    “待會兒阿鳶和阿容迴來,叫他們也放心。”溫倩也是疲累極了,不再推辭,囑咐一句便與屠大海歇下了。


    屠飛鳶迴來時,天色已近傍晚。


    她在山頭上呆呆站了半日,隻覺得心裏委實難受。少了那個俊美少年在身邊陪伴,世界都缺了一半。才明白,自來到異世,這個少年才是與她最親近的人。算起來,爺爺奶奶、爹娘、幹爹幹娘加起來,也不及阿容在她身邊的時間長。


    他最是乖巧聽話,聰明敏捷,事事為她著想。待她的一片赤誠之心,真正如他被挖走的那顆心,流光溢彩,晶瑩剔透,乃是稀世珍寶。偏偏她空有一身賺錢的本事,卻無能保護他,眼睜睜看著他在懷裏變得冰冷。


    她真是虧欠他,數也數不清。


    就連對他的感情,都不是他期待的。他卻不曾怨懟,一如既往地待她。越想越難受,眼眶熱了一迴又一迴,直流得雙眼紅腫如核桃一般。


    若是龍潭虎穴也就罷了,她不惜舍了自己的性命,也要闖上一闖,隻要能救他。偏偏,那月聖國沒有具體方位,她便想闖,也無處可闖。


    迎麵見到孟莊主,見屠飛鳶雙目紅腫,滿臉憔悴,不禁大吃一驚:“阿鳶,你怎麽了?”


    沐神醫聽他大叫,也走了出來,見到屠飛鳶的模樣,也駭了一跳:“發生什麽事了?”


    “阿容……”屠飛鳶才提起這個名字,便覺喉頭一陣哽咽,“他被掏了心,被麻一帶走了。”


    孟莊主和沐神醫大吃一驚:“什麽時候的事?”


    這番動靜,驚動了屠大海和溫倩。走出來看見屠飛鳶的模樣,也是吃了一驚。隨後聽到她的敘述,俱都是滿眼憐惜。


    “阿容是個好小子。”屠大海忍不住歎道。


    溫倩的心思更細膩些,走過來攬住屠飛鳶的肩頭,安慰道:“他被麻一帶走時,不是恢複了體溫嗎?也許有法子複生呢?你且不要如此悲觀。”


    她是過來人,曉得屠飛鳶此時的難受。又憐惜阿容的人品,心裏也不好受,抱著屠飛鳶在懷裏,一邊勸慰著,一邊也流下淚來。


    “那銀袍人既說,要想救阿容的命,就叫麻一帶阿容迴月聖國,想必迴去還有得救。”屠大海見狀,也走過來安慰道,“阿容的娘,是個非凡的女子,隻要麻一帶著阿容迴到她身邊,想必會使法子救他的。”


    屠飛鳶經由兩人輪番安慰,終於好受一些。然而等到夜深人靜,一個人躺在床上,禁不住又難受起來。怎麽想,怎麽覺得是她害了阿容。


    倘若她早些明了他的執念,及時開解,便不會有今日之災。阿容說過,銀袍人已經守了幾日,都不敢輕易動手,想必是顧忌麻一的。隻要麻一守著他,等到熬過了十六歲的關口,他便再無這些憂患。


    心裏又想,都是她招得他,叫他喜歡上她,才有了這些禍患。倘若當時她沒救他,叫他自己求生,以他的機敏與狡詐,再不會做傻事的。日後被麻一尋著了,隻會更加安全。想到這裏,開始恨起自己來。


    她兩輩子加起來,除了爺爺奶奶,再沒生出過這般的恨意。她恨自己,為何總是辜負別人?對她越好的人,她便辜負得越深。


    昏昏沉沉地睡去,心中猶抱著一絲希望,這隻不過是個夢罷了,待第二天醒來,阿容還會出現在門外頭,笑臉盈盈地等她起床。


    然而第二日,睜開刺痛的雙眼,屠飛鳶怔怔坐起,對著窗外叫了一聲:“阿容。”半晌,無人應她,頓知昨日那一場並非噩夢,而是噩耗。


    孟莊主已經差人去信,將此事告知晉王與晉王妃。晉王與晉王妃得知此事,雖然也難過,倒比屠飛鳶好一些。


    晉王妃早就明白阿容的命運,自從儀蘭叫她把阿容帶出來,而在她的百般保護下,阿容還是走丟了的時候,她便明白命運是阻攔不住的。後來阿容遇見了屠飛鳶,晉王妃還以為命運會有所改變,然而到底是徒然。


    “晉王世子身染重疾,送往方外調養。”一則消息,從晉王府裏放出來。一時間,京中嘩然一片。無數人慶幸,沒有將女兒嫁到晉王府。更有人幸災樂禍,靈慧郡主這下可倒黴了,安國公府被封,安國公夫婦被抓,未婚夫身染重疾,可真是倒黴透頂。


    然而,風聲並沒有持續幾日,便被另一波更加有力的驚聞所壓製――發生宮變了!


    因囚著的屠大海與溫倩無故失蹤,斐仁皓大發雷霆,叫人把負責看守屠大海和溫倩的獄守砍了頭,並把稍有牽連的人送往別院飼猛獸。而後,下令搜查京城中所有與安國公有交往的人家,鬧得諸臣怨憤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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