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5-14


    糜子貞和甄洛看著張仲季離開,都是別有所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她們同生在一個不一樣的年代,這時候大漢的輝煌已經落幕,滿眼所見盡是民生凋敝,而一場動搖漢王朝統治根基的黃巾起義,更是讓世道戛然而止,沒錯,戛然而止!


    不曾見父輩口中代代相傳的王朝盛世,隻聽說四方戰亂百姓流離。


    甄洛年幼的時候正趕上天下饑荒,百姓大都賣掉家裏的珠寶,用來換取糧食。甄家作為一國殷實之家,米糧甚多,因而換來許多珠寶。她十歲剛出頭的時候,見了這情景,心有所思,就對自己的母親說:“今世亂而多賣寶物,匹夫無罪,懷璧為罪。又左右皆饑乏,不如以穀振給親族鄰裏,廣為恩惠也。”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她的父親甄逸聽懂了幼女的言語,他也是非常人,直接把大半家財散給左近的家鄉父老,更把倉廩裏不下萬石的米糧分給周圍的災民而分毫不取。甄家由此聲名大噪,亂世之中多少世家豪族飛灰湮滅,而甄家在黃巾肆掠的青冀兩州幸存不說,反而更加壯大。


    甄洛之心玲瓏而剔透,可惜生不是男兒身,否則,當可與小時了了的孔文舉一並論之。可此時卻心中無主,隻是看著糜子貞,輕問一聲:“姐姐,將軍可曾蠱惑與人?”


    糜子貞正看著張仲季離開的身影在發怔,聞言迴過神來,她放下碗筷,想了想,才慢慢的說著:“我在想,為什麽當年霸王繼六國貴族之誌,身兼萬斤之力而當世無敵,卻敗在不成不就的高祖手中。”


    “為什麽?”甄洛有所思,卻不想。


    “聖人曾說:人性本善,人生來就有惻隱、羞惡、辭讓、和是非之心。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運之於掌上。行仁政而王,莫之以禦。在我看來,高祖之勝不僅在於知人善用,更在於約法三章”


    約法三章很簡單,甄洛隨口道出:“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


    “正是此說,人力有時盡,霸王之敗,非戰之罪。”糜子貞輕笑著繼續說道:“暴秦法製苛刻,漢王約法三章,正是人心所向。”


    甄洛聽得入神,心裏的想法也漸漸清晰,“姐姐如何看待昨日一事?”


    糜子貞忍不住頓了頓,才低下頭,憧憬一般輕聲迴道:“來日自當君臨天下!”


    聲音雖小,可所說之語卻震人心魄!甄洛隻隨她一起,輕笑,心情顯得十分舒暢。


    彭城大牢外。


    張仲季有些撓頭,對著眼前這個攔住自己的獄卒解釋道:“牢頭,我真是張仲季,你放我進去!”


    “滾蛋!再在這胡言亂語,小心我真把你放進去,關上個三五日,看你還嘴硬不嘴硬!”牢頭今天氣色不錯,對他來說,往日裏實在是太過清閑,昨天好不容易送來一群囚犯,聽說是得罪侯爺的人,在自己這一畝三分地上,怎麽能讓他們好過!


    更何況出門之前,家裏的婆娘可是交代了,要狠狠的教訓教訓他們,這不,剛忙完出來,心情自然不錯,否則真把眼前這不知好歹的人,抓進去吃些日子的牢飯不可!


    張仲季見這哥們真是不理自己,很無語。此時卻是迫切懷念單反,甚至哪怕整個大頭貼出來,在大街小巷貼上自己的畫像也好,總好過在自己的地盤上,走到哪裏都沒人認識!


    “還不走,真以為我不敢還是怎的!”牢頭有些見怪了,冠軍侯自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眼前這人雖然麵向尚可,可又怎麽及得上!


    陳到見他出言不遜,幹脆上前一步,直接抓住他的胸襟,又提起來,一邊用眼神示意,一邊口述,“從現在起,你該知道了,他就是驃騎大將軍冠軍侯!”


    牢頭在這彭城廝混了一二十年,三教九流什麽人沒見過?可活生生的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人單手提起來,還是第一次,知道自己這是遇到傳說中的壯士了!而能有壯士相隨之人,自是非常之人,那麽眼前這個看似平凡的男人難道真是傳說中人?


    “小人眼拙,不識尊顏!”牢頭在空中連連拱手,“有罪!有罪!”


    “去把你們的長官喊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張仲季示意陳到把人放下。


    “你們等著!”留下一句似威脅似討好的話,牢頭眨眼不見。


    結果來迴折騰許久,等張仲季進了牢房,天都快黑了!而身後更是跟著一群唯唯諾諾的官吏,牢頭隨在最後,腿腳一直打著哆嗦。


    張仲季卻無心與他們計較,再見鄭玄一行人,不由得人默然無語,一眾書生個個麵色灰白不說,更是渾身血跡斑斑,顯然是受了不好的待遇,看樣子也沒有力氣再來罵人了。


    “叔至,去把樊阿抓到這裏來。”


    “是!”陳到答應一聲,分開人群走了。


    “其他人一起,先把裏麵的所有人都抬出去!”


    隨著張仲季吩咐,一眾官吏把鄭玄和他的弟子都搬出陰暗潮濕的地牢。


    “沒聽我說‘都’麽!”


    見張仲季臉色十分難看,眾人心裏一緊,又飛快的擠進鬧房,把往日裏關押的犯人都搬了出來,一時滿地惡臭。


    “誰是這一片管事的?”


    “侯爺贖罪!”牢頭強忍著沒有趴下。


    “整個彭城郡有多少這樣的牢房!”


    這語氣已經不是詢問而是質問了,牢頭一聽更是戰戰兢兢,卻根本答不上來。


    “知道的站出來!”


    “張大人,彭城郡共有地牢一十八處!”


    身後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張仲季迴頭,卻是鄭玄眾多弟子中的一個。


    “叫什麽?哪裏人?”張仲季有些意外。


    “山陽郗慮!”


    “整個徐州五郡又有多少?”張仲季沉聲再問。


    “徐州五郡以廣陵琅邪為最,共有地牢三百八十處!”郗慮迴答的很果斷,竟然比負責刑律的官員還來得清楚。他在鄭玄這裏求學,卻對法學有十分愛好,往日出外行走,每到一處都會去拜訪當地的官吏,待在徐州的這幾年,對於刑罰之事再清楚不過。


    “從現在起,你就是當朝廷尉!”


    此話一出,滿地皆驚。廷尉乃九卿之一,主掌刑獄,是主管司法的最高官吏!這山陽郗慮不過一介布衣,又何德何能居此高位!


    見張仲季說的斷定,麵色更是嚴肅,雖然心裏不以為然,可也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反對。


    “郗慮有負大人厚愛,不敢從命!”反對的卻是郗慮本人,此事太過玄乎,就算夢中也不可能出現,又如何敢輕易相信,更何況老師和一眾師兄還在受罪。


    “你若不從!”張仲季看一眼神色各異的儒生,“我就讓他們在這個鬼地方待一輩子!”


    郗慮一呆,轉頭看一眼鄭玄,他老人家早已經失去知覺,也許下一刻就會西去,無奈一歎,“若是大人聘請名醫治好家師,郗慮自當從命!”


    名醫來了,樊阿被陳到背著,一路小跑了過來。


    “大將軍,你這是做什麽!”樊阿一見張仲季,怒火中燒,他正忙著鑽研師傅華佗特意留下的青囊書,正有所得,被陳到闖進來,把人背著就走。


    “先給他老人家看看。”張仲季指指鄭玄。


    見了病人,樊阿顧不得再責怪與人,翻開鄭玄的眼皮看了看,又把脈一番,站起身,“沒什麽事,人老體衰又受了刺激,將養一段時間就好。”


    又看了其他人一眼,挨著查看一番,“都是皮肉之傷,沒什麽大礙。”


    一旁的牢頭暗自抹汗,鄭玄年歲甚大,他沒有舍得下手,不過那個即將上任的布衣廷尉,可是被他狠狠的責罰了幾十鞭,其他人更是一個不少。


    這次怕是在劫難逃!他不由得嘴唇發白。


    “都走吧!既然受了牢獄之災,前事一概相抵,把你們的老師帶迴去好好養著!”張仲季看一眼鄭玄,又迴頭看著身後的官吏,指著郗慮說道:“都認識了,從此以後他就是你們的頂頭上司,要是有人敢陰奉陽違,嚴懲不貸!”


    “喏!”一眾官吏大是無奈,不得不上前見禮,“拜見廷尉大人!”


    “各位請起!”郗慮有些手足無措。


    “你的任務,就是把徐州所有的死牢都給我清理一遍,青壯送到軍營,老人無罪釋放。”張仲季來了個一概論之。


    郗慮一愣,“大人,這樣做不合理法!”


    “大赦天下不行麽?”


    帝王以施恩為名,赦免天下有罪之人,是為大赦。


    此時出自張仲季之口,有些不倫不類,大赦,豈能由常人一言而定!郗慮腦中卻不由自主的想起昨日發生的一切,又迴身看著鄭玄離開的方向,卻是跪倒在地,實實在在的磕了三個響頭,暗道:“師傅,弟子不肖!至少在徐州,張大人就是天!”


    “給你幾天時間迴家收拾東西,等家事處理好了,就來上任。”張仲季拍拍他的肩膀,“起來吧,來日做個青天大老爺,為天下百姓伸張正義,自然無愧於人。”


    “晚生受教,這就告辭!”郗慮心裏五味雜陳,頭也不迴的徑直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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