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喝一杯!”


    魏永年笑嗬嗬的拿著一個玻璃杯,給林輝倒滿酒,神采飛揚的說:“這可是咱們家鄉的特產,別的地方都買不著,是好酒啊!”


    林輝笑著點點頭。


    班長愛人在旁邊翻個白眼:“什麽好酒,都賣不出去,可不就在咱們家鄉有名嗎?”


    魏永年沒好氣的說:“你懂啥,好東西都是留給自己人,哪能賣到外麵去。”


    愛人白他一眼,笑嗬嗬的給林輝夾菜:“來來來,吃吃吃。”


    “都是咱們這的特產,你們那邊可能吃不到。”


    “快快,嚐嚐你嫂子的手藝,我敢保證,比飯店炒的都好吃,外麵絕對吃不到這手藝!”


    魏永年笑嗬嗬的說:“就這一桌飯菜,給一千塊我都不換!”


    老婆噗呲一聲笑出來,拍了他一下。


    林輝看著這溫馨和睦的場景,打心眼裏為老班長高興。


    他端起酒杯:“班長,上次我沒有來得及送你,一直都有些遺憾,我敬你一杯!”


    魏永年哈哈一笑:“那天我看到你了,能見到你小子成為一個好兵,我就沒什麽遺憾了,幹!”


    碰個杯,兩人仰頭一飲而盡。


    “來來來,繼續喝!”


    “滿上!”


    酒過三巡。


    期間他們一直不停的給林輝夾菜,很是熱情。


    很快,林輝兩人就各自喝完了一瓶酒。


    魏永年的臉一片通紅,已然有了五六分醉意。


    老婆關心的拍拍他:“老魏,你少喝點!”


    她衝著林輝說:“小林啊,我去接孩子了,晚自習要下了。你們自己喝啊,多吃點菜,老魏,你少喝點,身體重要!”


    魏永年笑嗬嗬的說:“知道知道啦,我這不是今天高興嗎,平時哪敢這麽喝,日子不過啦?”


    老婆對他笑笑,又對著林輝點點頭,這才推著自行車出門。


    看著她的背影,林輝感慨:“嫂子對你可真好。”


    魏永年得意的笑道:“那是,別人像我這個年紀,老婆巴不得男人進單位呢。可我說要把這個機會留給年輕人,你嫂子絕對支持我,換了誰能這樣?”


    林輝點點頭:“真羨慕你們現在的生活,無憂無慮,還能和親人在一起,比月牙島好多了!”


    魏永年愣了一下,微微皺眉看著他:“你小子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林輝愣了一下,連忙說道:“沒啊,我能有什麽心事。”


    “不對!”魏永年砰的放下酒杯:“你小子現在也是副團長了,平時忙得很,沒事怎麽會突然跑我這來?”


    林輝心虛:“這不是休假嘛,所以……”


    魏永年打斷他:“別跟我扯這些,雖然我和你待的時間不長,但我知道,你小子是個強種。我走的的時候,你都是匆匆忙忙趕過來,現在這麽忙,怎麽可能這麽悠閑跑來看我?”


    “說吧,到底有什麽事?”


    “我一天是你老班長,就永遠是你老班長,有什麽心事,和別人不好說的,就和我說!”


    林輝也慢慢放下酒杯,深深地看著他:“班長,我不想當兵了。”


    魏永年突然愣住,雙手一拍桌子站起來:“你他娘的胡說八道什麽東西?”


    林輝也被他給怔住了。


    魏永年指著他的鼻子:“你小子忘記你來月牙島之前是什麽樣了嗎?什麽也不是,隻想著混兩年退伍,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方向,做了那麽多努力,吃了那麽多苦!”


    “流了多少汗水就不說了,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你說你不想當兵了?”


    林輝呆呆地看著他,隨後歎口氣:“班長,其實這段時間我確實遇到些事,我覺得自己可能沒法勝任現在……”


    魏永年又是一巴掌拍在桌子,像公牛一樣鼻子噴著熱氣:“狗屁的不勝任,人不都是可以改變的嗎?你也聽到了,老子以前外號叫火牛,像你這麽大的時候,脾氣暴躁的很!”


    “今天那個所長你看到了,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就是被老子打出來的!”


    “還有你新兵連班長許達,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就像個木頭一樣,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改變了自己,如果我還像之前那樣,他早就迴家去了,根本不會走到今天。”


    “等到了月牙島,我徹底沉澱了自己,要不然我能那麽多年一直守在那?”


    “林輝,我對部隊的感情,可比你深多了,我帶出來那麽多兵,散布在各個地方,你知道我脫下軍裝的那一刻,我有多難受嗎?”


    他拍拍自己滾燙的胸膛:“可現在呢,到了地方上,老子照樣是一條好漢!”


    “我擺攤賣魚,遇到不公正待遇,要是像你這樣,不行就退縮,我還怎麽生活?”


    “遇到事情,你就得迎難而上,能講道理就講道理,不行就用拳頭幹!”


    “生活就是這麽簡單,你對他軟弱,他就比你強,隻有你比他還要強,他才會對你軟弱,懂嗎?”


    林輝整個人都愣住了。


    老班長的一番話,不停的在他腦袋裏迴蕩。


    像是一記重拳,狠狠打在身上。


    魏永年唿唿喘了兩口氣,重新坐下來,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我知道你和其他人不一樣,你有退路,不當兵了,還能去做很多事。”


    “但遇到困難就退縮,我可以保證,你將來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就像你當初要是脫下軍裝離開,你現在也絕對會非常後悔!”


    林輝默默點頭:“班長,你說的對,我前陣子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所以對自己產生了懷疑。我覺得自己能力不夠,配不上現在的位置,但我真的舍不得這身軍裝。”


    他緊緊握著拳頭。


    老班長說得對。


    從登上月牙島那一刻起,他就付出了超乎常人的努力。


    灑下多少汗水,他已經記不清了。


    雖然他現在已經對功勞不在乎了,但過往那一次次的榮耀,已經深深印在他的心裏。


    如果真的要離開,他恐怕也會和老班長一樣,無比心痛。


    魏永年看到他這樣,微微歎口氣,語氣也柔和了許多:“日子總是問題隨著問題,就像咱們當兵一樣,跑四百米,還不是一個個障礙的跑?”


    “跑完一個,還有一個,但這個四百米,總能跑完,等你跑到終點了,就會感覺特別輕鬆。”


    “就像這天一樣,晚上烏漆麻黑,什麽都看不見,但是天亮了,所有美好東西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歎口氣:“老班長沒上過什麽學,文化水平不夠,也說不出什麽高深的東西。不過我知道一點,碰上問題就退縮,那不是男人,也不是一個好兵!”


    “而你是一個好兵!”


    魏永年用力拍拍他的肩膀,緊緊盯著他。


    林輝深吸一口氣,給他倒滿,又給自己倒滿酒。


    舉起就被:“老班長,我懂你意思了,我會好好琢磨你的話,也會好好考慮我的未來。幹了這杯!”


    魏永年淡淡一笑:“這就對了嘛,這才是我認識的那個不服輸,愛較勁的小子!”


    “過去就過去了,一切都要向前看,前麵的風景才是最美好的!”


    酒杯清脆碰撞。


    林輝看著杯中酒,仰起頭一飲而盡。


    當辛辣甘甜的液體灌入喉嚨的這一刻,他突然有點想迴部隊,想那幫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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